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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上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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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辅笑呵呵的看他,不是很善意,不过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恶劣,他微微一笑:“郝百户,你说我们这是不是缘分,从前一起进南京,如今我呢,在东城做千户,而你做百户,况且我们又都是燕山左卫出来的,不是正好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郝风楼苦笑,道:“大人说错了,我们不是冤家,所以这不是冤家不聚头实在是强差人意,只是缘分倒是有的。”
张辅咬牙切齿,心里说,我们就是冤家,我跟你冤家一辈子,不过终究还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公然撕破脸皮。其实来锦衣卫,是他自作主张,原本朱棣的安排是让他继续留任最燕山左卫,可是张辅一听到郝风楼去了锦衣卫,便四处活动,把自己借调到了锦衣卫,如今高高在上的看郝风楼,张辅心理上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微微一笑:“是,有理,本官和你有缘分。郝百户,这里是在公房,你我暂时就将私情暂时放下,我们还是谈公事吧。”
他手敲打了一下案牍,酝酿着要开口。
可是在郝风楼看来,张辅的这个动作很有玄机,因为同样的动作,朱棣的举止上也经常出现,毫无疑问,张辅处处都在模仿朱棣。
张辅淡淡道:“潜入南京之后,你做的不错,所以本官很是欣赏你,因此打算调任你至东华门那儿任百户,百户所已经让人收拾了一下,好好做吧,本官是很看重你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张辅想笑,却是强忍着,显然这一手安排,是张辅早有预谋的结果。
郝风楼倒是不明就里,道:“卑下遵命。”
今天注定了忙碌,毕竟新官上任,郝风楼马不停蹄,又从千户所赶到了东华门百户所。一看这百户所,郝风楼的心都凉了。
原来还意淫堂堂锦衣卫百户,身后上百个兄弟,人人跨刀,好不威风,欺男霸女虽然夸张,可是吃个西瓜不给银子,见了小妞吹吹哨子是断没有被人拍板砖的危险。谁晓得到了地头,郝风楼才发现理想和现实相差实在太远。
一个破院子,便是百户所得驻所,其实这也无妨,官不修衙嘛,可是这梁上的蜘蛛网是怎么回事?那已经朽烂地门槛又是怎么回事?若是物质上有所欠缺,郝风楼也能忍受,偏偏其他地方和郝风楼预想的也相去甚远。
百户所在职人员是三十九人,没有错,虽然名称是百户所,但是只有三十九人,其中包括了一个百户,两个总旗,四个小旗,还有一个书吏,其余人就都是寻常的校尉。这些校尉都是从各个衙门抽调,也有一些是走了关系进来。
两个总旗,其中一个叫曾建,这厮牛气哄哄,看谁都是尾巴翘的老高,见了人便是拍拍胸脯,老子在济南之战的时候如何如何,这显然是靖难功臣,虽然功劳不大,可是气势汹汹,完全一副征服者的姿态。
另一个总旗叫吴涛,这厮就和曾建截然不同了,凡事都是战战兢兢,平时都是闷不吭声,见了人都是低着头,一副受惊的小猫模样。
整个百户所,大致也就是这两种,一种是目中无人,一种是畏畏缩缩,其实百户所里的这些人只是整个南京的缩影,燕王靖难成功了,前朝旧人们胆战心惊,生怕不小心出什么岔子;而靖难的燕军官兵分配各个衙门,却是趾高气昂,谁都不放在眼里。
第四十二章:你很嚣张嘛
书吏叫周芳,是个落魄的童生,曾在五军都督府里做个小书吏,如今调遣到了这里来。
郝风楼到的时候,曾建和一些校尉还在嘻嘻哈哈,大声攀谈。吴涛一批人则是一个个沉默不言,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郝风楼不由皱眉,倒是那书吏周芳还算殷勤,前倨后恭,道:“百户大人可算来了,这百户所已经筹建了半月有余,只是一直都没有上官约束,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郝风楼直截了当的道:“去把名册拿来。”
周芳倒是痛快,取出点卯的名册,给郝风楼过目,郝风楼看过之后,脸色平淡。
“东华门百户所大致的情形你跟我说一说吧。”郝风楼坐下,带着一种体察民情的优越感。
可是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道吓了一跳。
这西华门百户所简直就是坑啊。
百户所内部的情况更不乐观,一方面是总旗曾建桀骜不驯,仗着自己是功臣,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这若只是内部矛盾,那么外部就更加险恶了。因为这里有两个最重要的问题,其一便是这儿乃是燕山中卫的驻所。
燕山中卫虽然是半路出家,比不了左右前三卫,可是实力照样不俗,绝不好轻易招惹,与此同时,这里还是方孝孺的住宅。
方孝孺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家还在,朝廷虽然抄了家,可是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里依旧还是圣地,根据周芳的介绍,这封禁的宅子附近,总有一些形迹可疑的读书人出现,然后无语哽咽,而且再过几日,便是方孝孺的头七,所以宅子附近,一直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氛。
郝风楼想哭。
他当然不蠢,能够明白周芳的意思,方孝孺的事,应天府管不着,五城兵马司也不敢管,宅子是锦衣卫封禁的,冤有头债有主,锦衣卫非管不可。
可问题就在于,天子刚刚登基,急需稳定,绝不希望在这天子脚下出任何的事故。可是方孝孺呢,却是名满天下的人物,读书人脑子一根筋,许多人怀念建文,更加对朱棣诛方孝孺九族大为不满,再加上这方孝孺本就是士林领袖,许多人虽然敢怒不敢言,可是到了头七那一日,肯定会有许多读书人聚在这里,一旦情绪激动,闹出了什么事故,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会管吗?
依着这些人的尿性,肯定不会管,因为郝风楼也是这尿性,他若是应天府府尹多半会假装不知道。
既然如此,锦衣卫要不要管?东华门百户所要不要管?
可是管了就是弹压,就可能流血死人,朝廷需要稳定,皇帝现在也开始着手笼络读书人,风口浪尖上酿出这个事故,那些文臣们肯定要闹,自己多半是要倒霉,铁定要背这个黑锅。
可是不管呢?你的辖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无动于衷,朝廷养你有什么用。
想通了这一些,郝风楼痛骂:“张辅我日你祖宗。”
周芳一头雾水:“大人说什么?”
郝风楼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口痒而已。方孝孺的头七具体是哪一日?”
周芳道:“初九。”
郝风楼掐指一算,只有三天,他不由摇摇头:“把所里的弟兄们召集起来,我要说话。”
百户所的大堂很是寒酸,完全感受不到那种庄重肃穆的气氛,三十多人拥挤在这里,郝风楼坐在正堂上,环顾这些歪瓜裂枣的人渣一眼,而后道:“大道理我是不讲的,只讲一条,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荣辱与共,有功,大家都有恩赏,有过,大家都要受罚。”
总旗曾建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倒是另一个总旗吴涛毕恭毕敬,但是天知道这厮到底听进去了什么。
郝风楼道:“曾总旗有话说?”
曾建道:“没什么说的,你是百户,我是总旗,大人面前我敢说什么,大人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这种人表面上服气,最是麻烦。
郝风楼也不理他,淡淡道:“很好,从现在开始,由周书吏布置差事罢。”
结果最后还是出事了,签房那边,突然传出一阵喧哗,郝风楼赶过去看,便见曾建一把揪着周芳的领子,怒骂道:“狗才,爷爷在右卫的时候,也没人敢欺我,只有爷爷杀人,却没人伤的了爷爷分毫,你是什么东西,爷爷凭什么听你差遣,让爷爷和下头的兄弟去坐班,你是哪根葱?”
周芳吓得面如土色,边上有几个和曾建的校尉则在起哄,至于吴涛则是躲在一边不吭声。
郝风楼怒了,心里又骂:“张辅你断子绝孙。”
远在千户所的张辅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躺着也能中枪。
见到郝风楼进来,曾建依旧不依不饶,郝风楼铁青着脸,大喝:“住手!”
曾建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不忿的看郝风楼一眼,口里还在骂骂咧咧:“爷爷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郝风楼看向周芳:“怎么回事?”
周芳惊魂未定,连忙解释,原来百户所的差事大致是两种,一种是坐班,按照规矩,应当到辖内的衙门里去蹲守,而另一种则是巡街,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坐班没有前途,毕竟你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衙门,而京师里的衙门品级都不低,人家会搭理你吗?最多也就是敬而远之罢了。而巡街就不同了,不但可以四处转悠,说不定还能捞点油水。周芳当然清楚这里头的名堂,为了谁都不得罪,所以让曾建和吴涛二人的部众各自都调一些人去坐班,结果曾建不满了,显然他想吃独食,有好处的差遣全部搂到自己名下,最后闹将起来。
郝风楼冷冷一笑:“曾总旗,是这样吗?”
曾建道:“是又如何?”
郝风楼道:“曾总旗啊,你好像很嚣张的样子。”
曾建冷哼:“我在右卫时怎么个样子,到这里也是怎么个样子,改不了了。”
碰到这种愣头青,郝风楼有抓狂的冲动,可是这时,所里的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这个百户,如果自己示弱,以后就别想立足了。
郝风楼道:“你既然胆子这样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本百户也素来敬仰。不过我却不信你胆子真有这样大,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罢。”
曾建道:“大人要赌什么?”
第四十三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郝风楼道:“打赌无非是文武两种,都是卫中兄弟,武斗就算了,那就来文斗,不如这样,我说一句话,你也跟着说一句,你若是不敢说,便算你输,可好?”
这算什么赌?曾建冷笑:“好,大人尽管说。”
郝风楼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道:“东城千户张辅是个王八蛋!”
“……”
曾建呆住了,周芳和吴涛瞬间石化,其余校尉脸色也不太好看。
张辅是谁,大家都知道,乃是千户大人,其实千户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人家还是靖难第一功臣张玉之子,其他人或许畏于张辅的身份,可是曾建这种燕山卫的人却绝不敢辱骂张辅,因为张辅在他心目中是一座丰碑,一座图腾。
郝风楼淡淡道:“怎么,曾总旗不是说天不怕地不怕吗?快随本官一起喊吧。”
曾建支支吾吾,老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郝风楼脸色一冷:“怎么,你怕了?”
“我……”曾建突然觉得自己还不算是混账,跟这位百户大人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郝风楼直接一脚将周芳的书案踢翻,上头的墨水溅得到处都是,尤其是着地时那一声咚的巨响,吓了曾建一跳。
郝风楼冷若寒霜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总旗也敢如此目中无人,在本百户面前还敢如此嚣张。本百户的祖父在给天子指导靖难的时候,你还没有生出来呢,狗东西,再敢胡闹,就给本百户滚出去,这个总旗你不做,自然有人来争抢,记着,这百户所姓的是郝,可不是你姓曾的,就你这点胆量,也敢来闹事?”
曾建憋了一肚子气,偏偏现在却是理屈词穷,奈何不得。
郝风楼又冷笑:“莫说是你,便是荣国公,当年也和我祖父一起逛过窑子piao过chang,算起来张辅那厮见了我还得叫一声世叔,所以本百户敢骂,你敢骂吗?凭你也配跟我比胆量,从现在开始,你就去燕山中卫那儿给本官坐班,什么时候知错了,再做打算!”
这句话半真半假,郝风楼的祖父逛窑子是千真万确的,郝风楼早有耳闻,这个老流氓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说有没有和张玉一起去过,那只有天知道,无从考证。不过郝风楼说得振振有词,谁也分不清真假,曾建也不曾料到自己的百户居然是如此金光闪闪的牛叉人物,想顶回去又不知何从说起,只能认栽。
郝风楼说罢,看向周芳,道:“这件事,你来安排,谁要是再敢借故滋事,明日本官来当值的时候,自然要收拾了他,时候不早,本官还有事。”
说罢,风淡云清地抿抿嘴,闲庭散步地走了。
签押房里一片沉默,曾建刚才不敢在郝风楼面前反驳,现在也不敢吱声,因为这时候再嚷嚷,反而会被人取笑,你这么厉害,为何在百户面前不敢顶嘴,百户大人一走,你再如何蹦达,人家也只会看轻你。
至于其他人,倒是收敛了几分痞气,周芳抖擞精神,继续布置差遣。
……………………………………………………………………………………
在东城千户所里,张辅翘着腿署理着公务,他的心情不错,甚至忍不住想哼歌一首,表达自己的愉快。
这时,杨司吏进来,左右张望一眼,压低声音道:“千户大人……”
“唔……”虽然年轻,可是张辅颇有气度,眼皮子只是抬了抬,装模作样地捧着案牍上的卷宗来看:“何事。”
杨司吏憋着脸,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大人不是让弟兄们观察东华门那边吗?有消息了。”
张辅端不住了,精神一振:“曾建这厮在燕山卫就以胡搅蛮缠著称,这郝风楼一定是焦头烂额了吧。”
杨司吏苦笑:“焦头烂额倒是没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张辅淡淡道。
杨司吏支支吾吾起来。
张辅皱眉:“有事说事。”
杨司吏道:“曾建被郝百户训斥了一顿。”
张辅一头雾水:“训斥了一顿,以他曾建的为人,岂不是闹翻天?”
杨司吏不敢怠慢,将事情前有后果说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去看张辅。
张辅愣住了,自己的爹跟姓郝的祖父去piaochang?自己还得叫他世叔,这厮还当着这么多人面骂自己王八蛋!
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案上:“岂有此理。”
杨司吏添油加火道:“大人,百户辱骂千户,理当惩戒,这件事定要上报北镇府司,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大人……”
啪……杨司吏话说一半,背张辅狠狠拍案打断,张辅很想摔杨司吏一个耳刮子。
“蠢货!上报镇府司?还嫌不够丢人吗?”
张辅虽然很年轻,却想得很深远,这事儿不能去闹,闹起来就会惹人议论,无论piaochang的事是真是假,吃亏的都是张辅。
张辅咬咬牙道:“不急,急什么,看他能蹦达多久,再过几日就是方孝孺的头七,你不是说肯定有生员闹事吗?好嘛,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虽然放了一句狠话,可是张辅心里依然还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
郝风楼回到鸡鸣寺,姚广孝端坐在后院的槐树下观棋。
郝风楼上前,姚广孝一动不动,却是察觉到郝风楼来了,眼睛依旧是落在棋局上,淡淡道:“回来了?”
郝风楼堆笑:“师傅,别观棋了,学生正有事要向您老人家请教。”
郝风楼今日格外热情,姚广孝惊愕抬眸,然后微微一笑,捋须道:“遇到难处了吧,坐下说话。”
郝风楼也不隐瞒,将头七的事说了,对郝风楼来说,这事很麻烦,也太过敏感,让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姚广孝认真的听,眼眸微微阖起来,随即叹口气:“确实很麻烦,陛下要诛方孝孺之前,为师便曾劝过陛下,城下之日,方孝孺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可是陛下执意如此,却是无可奈何。此人清名甚好,而天下的读书人大多同情建文,虽然敢怒不敢言,可是胸中早已积了许多怨气,你说得对,头七那一日,定有许多人去方宅祭祀,一旦有人情绪过激,就可能酝酿大事。”
郝风楼挠了挠头:“说这些都是无用,师父还是想个办法,看看能如何化解。”
姚广孝沉默不语。
郝风楼有点急了,道:“还请师父指教。”
姚广孝叹口气,抓起桌上的一副茶盏,然后一甩手,啪的一声,茶盏摔落在地,四分五裂,碎片和里头的茶渍溅得到处都是。
郝风楼瞪大眼睛:“师父这是何意?”
姚广孝道:“你看,这茶盏碎了,该怎么办?应当找人来修补。可惜,为师是负责摔茶盏的,却不负责修补。为师这是要告诉你,若说闹事,为师很在行,若是今日你要挑动读书人在方府那儿大闹,为师略施小计,就可以惊天动地。只是可惜,为师只负责教人为祸,却不负责修补。就如要打天下,为师乃是奇才,可是要治天下,就没有为师什么事了。而如今你是锦衣卫百户,所做的事就和修补瓷器一样,这个……为师帮不上忙。”
“……”郝风楼脸都红了:“学生问的不是这个,学生问你,师父砸了我的茶盏这是何意,这是上好的白瓷,我托了许多关系才买来的。”
姚广孝老脸一红:“为师顺手而已,这不是给你讲道理,好教你融会贯通。”
郝风楼气得要跳起来:“可是你为何不砸自己的,你自己的茶盏离得更近一些。”
姚广孝吹胡子瞪眼:“不就是一个茶盏,为师教了你这么多道理,难道就不抵一副茶盏?”
郝风楼痛心的道:“这不是茶盏的问题,明明你自己的茶盏离得近,我的茶盏在棋枰另一边,你说顺手,却是把我的茶盏砸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姚广孝眯眼:“孺子不可教也,如此斤斤计较,怎么做得了大事。”
郝风楼伸出手:“忍你很久了,赔钱!”
第四十四章:出大事了
七月十六,大吉,宜出行,婚娶。
阳光明媚,秋风飒飒。
这样的好天气理应踏踏青,唱唱歌才好。
只是今天,在东华门附近,这里的气氛很沉重。
郝风楼一大清早就到了百户所,召集了所有人,让大家时刻关注街面上的动向,有些话他虽然没有直说,不过意思很明显,今天可能要出事。
今日乃是一代名儒方孝孺的头七,他师从宋濂,担任过皇太子和皇太孙的老师,他推行过新政改革,革除掉了洪武时期对读书人的一些歧视政策。
不管这个家伙是好是坏,但是有一点却必须承认,这个时候的方孝孺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士,尤其是他不屈从朱棣,以此惹来了弥天大祸,做出了许多读书人只敢想却不敢做的事,就足以让人动容。
锦衣卫和读书人一向不对付,这两个圈子也算是冤家,从锦衣卫筹建到覆灭,双方压根就没有和睦过。
况且自洪武皇帝裁撤锦衣卫之后,朱棣重建,用意很明显,锦衣卫就是用来对付读书人的,现在街面上出现了异样,东华门百户所想打酱油都不成。
郝风楼清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不要出事,最好这些读书人心平气和地抒发了对方孝孺的怀念之情之后,立马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可是虽然带着侥幸心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准备,在百户所里把所有坐班、巡街的都召回来,随时应变。
此时,在方府外,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开始聚集,有人索性就在府外席地而坐,有的则是朝中门深深作揖,行弟子礼。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三百个……
这已贴上了封条的方府就好像一块磁铁,吸引着无数人到来。
甚至里头还出现了疑似官员的人员。
靖难之后,有人得意就自然有人失意,建文帝打压藩王和勋贵,可是对读书人却是极好;而现在永乐上台,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在许多人眼里,这分明就是开历史倒车。
有人前来的目的是为了祭奠方孝孺,有人是来抒发自己的不满,读书人虽然没有弘治之后那般嚣张跋扈,可是骨子里却总是希望自己有些风骨,于是乎,人开始越攒越多,方府四周开始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紧接着,有人开始痛哭起来,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因为大肆大哭极容易引起共鸣,人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带动其他人,而一窝人情绪激动,就是酿成大事的征兆。
不远处,总旗吴涛小心翼翼的盯着,脸色一下子不太好了,身后的一个校尉扯扯他的袖子:“大人,怕要出事了。”
吴涛点点头:“这么多人,不出事才怪,回去禀告吧。”
百户所里气氛紧张,郝风楼也感觉不妙,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看看吴涛,又看看曾建,这两个他都不太信得过的家伙,此时脸色也很难看。
对所有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一旦读书人做出过份的事,百户所无论是否弹压都是罪无可赦,你弹压下去,但要笼络读书人,所以拿你做替罪羊;放任不管,闹出这样的大事,你无动于衷,又是玩忽职守。
这才刚刚到任呢,大家不是不明白这里头的玄机,正是因为明白,所以纵是曾建这样的愣头青,也感觉不太对劲。
郝风楼深吸口气,才道:“事到如今,我把话说明白一些吧,若是大家不能同舟共济,这个坎,我们谁都迈不过去。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我号令,本百户说一必须是一,说二必须是二,诸位有什么话说?”
吴涛顺从地点点头:“全凭大人做主。”
曾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点了头。
“集结所有人手,披挂起来,要做到刀不离身。”
书吏周芳道;“大人,不能弹压啊,就算弹压,也绝不能动刀子,那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一旦……后果不堪设想。”
郝风楼冷冷地道:“谁说不能弹压,就是要弹压,维持稳定是锦衣卫的职责,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天子养我们何用?”
周芳沉默了,他心里暗暗摇头,新任百户太年轻,看来也是个愣头青,没有前途,看来这一次,自己也得跟着倒霉了,吁了口气,蹉跎一番,感慨自己时运不济。
………………………………………………………………………………………………………………
在应天府里,当值的堂官已经接到了消息,一下子傻了眼。
这位堂官姓柳,单名一个洪,柳洪很年轻,可是他不傻,他突然想到,今日应天府的府尹和同知、推官人等俱都告了病,一个说是旧疾发作,一个说是坐轿子摔伤了腿,柳洪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可是现在事后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被坑了。
“大人,许多读书人哭成一团,聚集的人数已超过了千人,许多人情绪极其激动,一个不好,可能酿成大祸,应天府是否……”
柳洪心里叫苦不迭,抱着茶盏喝了一口,顺了顺气,最后道:“不能去,别人管不管,本官不知道,可是应天府不能管,这些可都是读书人,谁也担不起这骂名。”
“可是坐视不理,似乎也说不过去。”
柳洪淡淡地道:“前些时日,不是有贼人趁陛下入京之时捣乱吗?应天府不能姑息,理应按图索骥,将这些家伙一个个揪出来,传令下去,让三班差役尽数出去,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些胆大包天的狂徒找出来。”
“是。”
……………………………………………………
东城千户所。
张辅正在看一张条子,随即冷冷一笑,唤来杨司吏,淡淡道:“果然是要出大事了,风雨欲来啊。”他眉飞色舞的道:“东华门百户所那儿怎么样了,郝风楼打算怎么处置?”
杨司吏道:“看这架势,是打算弹压了。”
“弹压好。”张辅撇撇嘴:“这些读书人,早该治一治了,他们这是以祭奠为名,实则干的却是暗中反对陛下的勾当。”
张辅顿了一下,又眉飞色舞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郝风楼既然去弹压,我们暂时就不要管,等他动了手,我便去将他先拿办起来,毕竟弹压了这么多读书人,总该有个交代才好。”
杨司吏忍不住道:“大人,郝百户终究是自己人,敲打一下也就是了,同室操戈,只怕不妥当吧。”
张辅冷冷一笑道:“我自然晓得,只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我便心里难受。还有,立即命人报知北镇府司,这毕竟是大事,真要出了纰漏,大家都脸上无光。”
第四十五章:圣心难测
一份急报送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的案头上。
纪纲眯着眼,拿着这份急报看过两遍之后,紧接着不徐不慢地将急报放下。
“来人,立即备马,入宫!”
纪纲的选择是对的。
他清楚的明白,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原来以他的预料,可能会有读书人闹腾一下,只是不曾想到,事情闹得这样大,一下子聚集了上千人,绝不可能是完全纯属‘自愿’,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掺合,掺合的人是谁?敢这样做的人又是谁?
所以纪纲第一时间,就是入宫。
必须先向皇帝禀告,再做决定。
纪纲飞快入宫,而此时朱棣也听到了风声,立即命他在暖阁觐见。
“陛下,恐怕要出大事。”纪纲说得直截了当,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危言耸听。
朱棣冷若寒霜地背过身去,负着手,淡淡道:“你继续说。”
纪纲道:“卑下以为,这件事很是不简单,原本卑下预料能有一百多个读书人倒也罢了,可是而今,却是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只怕是有人背后挑唆,现如今……如今建文不知所踪,假若只是读书人自发而为,倒也罢了,假若是与建文有关,只怕……只怕……是不祥之兆。”
建文……
这两个字犹如梦魇一般笼罩在了朱棣心头,纵然已经夺了他的江山,已经大获全胜,可是朱棣非常清楚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自己能稳当当的坐在这里,正是因为建文帝‘死’了,可是他若是活着呢?他若是躲在幕后呢?
朝廷以及各省之所以愿意臣服于朱棣,是因为国无长君,可是假若不知什么时候,建文又出现了呢?
朱棣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有人暗中谋划,是要借方孝孺的头七搅出一点事来,好让天下人和朕离心离德?”
阴谋……
对于阴谋家来说,他们的认知世界里,每一个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牵涉到了密谋,朱棣如此,纪纲更是如此。
纪纲脸色平静,道:“卑下不敢妄言,只是……”他看了朱棣一眼,道:“不无可能。”
朱棣从御椅上站起来,负手在殿中开始不安地走动起来。
突然,朱棣叹了口气,道:“朕就知道,该来的会来,人心还是向着他的。”
这个他,多半就是朱棣的那个侄儿。
朱棣道:“你有何打算?”
纪纲道:“无非是不闻不问抑或弹压,只是……”
朱棣淡淡道:“只是这两种办法都有欠周全吗?弹压就要死人,死了人就会让人更加憎恨朕。不闻不问他们就会上房揭瓦,就要太岁头上动土,难啊,朕知道你的难处,你自己便宜行事吧,万不得已时……”朱棣冷酷的抹了抹脖子,语气冰冷道:“那就杀吧。”
纪纲身躯一震,重重磕头,道:“遵命。”
纪纲一走,朱棣吁了口气,他的目中闪过一丝迷茫,又要杀人了,他最初杀的是蒙古人,此后又开始杀南军,接着是杀方孝孺,杀所谓的奸臣。
朱棣心里清楚,杀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杀人能够帮你夺得天下,但是不能帮你坐天下,可是没有选择,他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正如有人伸了左脸上来,你忍不住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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