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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美味)-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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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逸群深吸一口气,绕着三生石走了一圈,找了个略微平坦的地方。撩起道袍的下摆便坐了上去。这一上座,只觉得石上传来强大吸力,不等自己有所反应,已经陷入昏沉之中。他多年来坐丹不倒,说是睡觉,其实都是在静定境中休养身形神识,并非真睡。而此时,却是真正元神昏迷,睡了过去。

如意见以琳面露忧虑。手腕一转,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枚金光闪闪的丹丸。她随手一拍,将这丹丸按在钱逸群头顶。丹丸转了两转,发出金色毫光。停滞不动。

“放心吧。”如意对以琳道,“随便他睡多久,身形都不会坏。”

以琳这才放心。道:“姨奶奶,我能在这里等他醒来么?”

“等什么等?他要真是四圣天上金仙。这一觉少不得睡个三年五载。”如意道:“你平日来这里玩耍倒是无妨。”说罢,将往来口诀传给了以琳。

以琳无奈。又呆了一会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照她姨奶奶说的,这番匆忙入睡,厚道人在凡间的事还没尽了,总得有人出去主持大局。像眼下这种情况,以琳作为准师母,好歹该去见见钱逸群的弟子,多少指教一些,不能让刚刚建立的玉清宗坛就此湮灭。

以琳对人间事务所知甚少,却胜在聪明过人。她听钱逸群之前的讲述,已经大概知道了这玉清宗坛的用处,说穿了就是个商行,用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骗人卖命卖力。又据他所知,负责制造这些不值钱小玩意的,便是钱逸群的大弟子方清竹,正在玉钩洞天。

那里本就有狐族子弟在帮忙,以琳只需要通过传讯阵就可以介入了。她也知道自己还没过门,所以插手并不合适,只是安抚人心却没有任何问题。方清竹的性子本就十分柔弱,异常天真,对这位准师母十分恭敬。

让以琳有些尴尬的是二弟子杨爱,这位主持玉清宗坛的弟子显然对她有所抵触。不过好在顾媚娘已经被一盒子相珠所收买,愿意为她前去山海关斡旋。杨爱只是讨厌以琳,并不愿意让师父的心血有所差池,自然也循着这个台阶下来,有事便让顾媚娘与狐族联络。

至于钱逸群的苏州家里,九娘娘亲自带着以琳去了一趟,又是布阵又是送礼,整个苏州都知道胥口钱员外家的公子与一“豪富”人家结亲,让钱大通父母格外有颜面。

……

钱逸群坐在石头上,只是一个恍惚,人已经进入梦中。

七魄夹杂三尸作用从而梦寐不断,惊怖烦恼等诸多妄想丛生。其中七魄各有分别。

尸狗所生之梦,人可以自知,知与己身有别,识得是个梦境。伏矢所生梦境,人亦可识别,不过多了些逻辑。雀阴所生梦境,人则以为真实,因其多昭示未来不远所将发生之事,往往使得人以为自己有预知之能而窃喜。

吞贼所生之梦,往往梦中有梦,凡人更难分别谁是谁非,甚至乐于自堕其中。非毒所造之梦,更是离奇,不知是自己做梦,还是梦中有自己,如庄周之梦蝶。除秽之梦则清晰明了,若实景一般,十分诱惑。臭肺做造,则只有梦而不知有身了。

修行人不知究竟,堕于其中,以为神妙,其实这便落了魄的圈套。

钱逸群坐丹不倒,不知觉中已经斩了三尸。他又炼化了七魄,已经臻入真人境界,断然是不会做梦的。然而此刻,他却清晰明白地知道自己正在一个精美的梦境之中。

因为这里是他前世中无比熟悉的地方。

家门口。

样式普通的棕红色防盗门,静静地立在眼前,仿佛随时都会有人从里扭开把手,招呼他进去。

只是一念之间,钱逸群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钥匙,习惯成自然地捅进了锁孔。

五九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二)

钱逸群推门而入。

门里或许是前世玄关的模样,钱逸群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异样风格的装修模式,提醒着他这是不属于明朝的风格。转瞬之间,这条玄关变成了一条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在玄关两侧的粉白墙壁上,多了一排核桃木色的门。

银光闪闪的圆头把手,好像召唤着钱逸群上前去扭开它。

钱逸群走到最近的一扇门前,隐约猜到了自己可能面对的人,那将是前世中养育了自己十九年的父母。他深吸一口气,拧动把手。

门开了。

一股冷风从门里扑面而来,席卷钱逸群周身,将他裹入其中。

这是一间古朴的屋子,沿着墙壁有一排矮柜,在屋子中间有四五个妇人,穿着魏晋时代的深衣,对着一个正在分娩的孕妇大呼小叫,似乎是在鼓劲,但看起来更像是恐吓。

钱逸群发现自己并没有遮住背后跳动的烛光,可见自己绝对是个偷窥客。不过他也很清楚,前世的母亲绝对不是在这种环境下将他生出来的。

——如果有快进就好了……

钱逸群有些不耐烦。如果前世不是按照顺序排列,那么这场景显然是自己某一世出生的情形。然而,他对这妇人实在难以兴起母子之情,因为无论是血缘还是情缘,两者之间可谓没有半点关系。

眼前的画面随着钱逸群的心意发生了变化,果然像是进入了快进模式。孩子很快就生了出来,浑身发紫。口鼻紧闭,好像情形不容乐观。接生的妇人们一片喧哗。不过没有半点声音落在钱逸群耳中。

静音。

终于,她们将婴儿倒提起来。打起了屁股。

钱逸群不小心代入了一下这种诡异的场面,打了个寒颤。

冥冥之中,好像是一种牵引,拉着钱逸群往外看去。

好像太阳初升,金光一片。

——哥果然是大有来头,那么早几世就有这般瑞相!

钱逸群看着外面的金光越来越盛,不得不别过头去。

然而这种金光在俗妇们的眼中却是无物,她们仍旧在拍打着新生儿的屁股,貌似这种拯救措施从古至今都没什么进步。

金光凝聚成了一团光球。悬浮在门口,缓缓收缩,仿佛在打量着这具紫色越来越重的身体。

——迟到也就算了,这挑三拣四算几个意思?哥哪有这么挑剔的!

钱逸群看着那团金光,又看了看可怜的小婴儿,心中腹诽。

那团金光终于冲向了婴儿,将之笼罩其中,渐渐渗入皮肤之中。

婴儿终于哭了出来。

钱逸群没有听到声音,但是看到他张大的嘴巴。努力地鼓动胸腹,想必这哭声一定洪亮缭绕。

很快就有个配剑的男子冲了进来,抱起婴儿,呵呵傻笑。

——好端端在家里佩着剑摆酷啊!

钱逸群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将这些大喜事再快进一些,看看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物。他不记得自己前世时转世有什么祥瑞,不过知道这辈子的降生可是枯燥乏味到了极点。一点异象都没有。

时光在钱逸群的控制中走得飞快,转眼之间。孩子长大了,读书了。束发了,继而……有一天,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突然在读完一卷书之后,仰头长叹,然后朝着钱逸群伸出了一根手指。

轻轻一捅。

无数的声音冲向钱逸群,彻底将他拉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是你的梦啊。”少年开口说道。

钱逸群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难道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说:bingo,你猜对了!

“唔!我错了。”那少年又道:“应该是我的梦。”

三生石并不能让人穿越时空,只是让人看到自己祖根中的往世人生。所有所见,都不是真的,只是自己根性中的历史。

从这个角度来说,少年只是钱逸群被尘封的记忆。

而这份记忆,竟然有了自我意识,成为了一个能够与钱逸群交谈的人格。

“对,是我的梦。”钱逸群终于笑道:“这一世我是谁?看上去是个上根器的修士啊。”

“好说好说,”那少年摆出一脸狡黠,“小弟姓郭名璞,字景纯的便是。”

钱逸群一噎。

自己的前世时郭璞郭景纯!

难怪当初会在一乐和尚的钵盂里见到郭璞,难怪自己会对游仙书那般敏感。钱逸群好像突然知道了很多事。不过自己从来没有占卜方面的特长,显然后天的技能是不能带着转世的。

“大仙……”钱逸群突然意识到这么称呼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郭璞的生平实在太具有神棍气息,竟然混成了风水师的祖师爷。莫非自己一门心思扑在玄术上,纯粹是上辈子的遗毒?

“其实我是想知道五色笔的用法吧?”郭璞道:“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郭璞没有回到那个无声的世界,一个新的郭璞出现在场景之中,好像对两个多余的自己没有丝毫反应。

钱逸群不敢快进得太厉害,只是一点点看着郭璞的生活、交往,终于看到了郭璞遇见河东郭公,得授九卷《青囊书》,其中就也包括五色笔。

五色笔作为通界笔,一共分成白红黄蓝黑五种颜色。白色只能在一个世界中穿行,到了红光,便能穿梭过去。黄光出现,便能穿去未来。当蓝光出现,便可以去三十三天。而黑光的出现,代表着它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随着郭璞年龄的增长,玄术也更加强大。他用《游仙书》前往各个不同的世界,学习玄术和秘法,最终将练出了蓝光。然后他反过来用蓝光的威能穿去那些他曾去过的世界,之前的游仙之行就成了探路,如此搞到了许多令人惊叹的宝贝。

“最后我把宝贝藏在哪里了?”钱逸群问郭璞。

郭璞指了指手:“看,这里。”

场景中的郭璞盘膝而坐,好像是因为刚才喝多了酒。光从这情形上看,完全没有玄机,直到钱逸群身边的郭璞解说道:“那天我喝醉之后,突然间得闻了天命,往世点点,纷纷呈现,终于知道自己的天命所在了。”

场景中的郭璞已经站起身,仰天长叹一声,用五色笔划开天地,钻了进去。

接下去的事,就不在根性的记忆之中了。

“是什么?”钱逸群见整个一世结束,都没有看到玉钩洞天,不由问道。

“虽然‘我’应该知道,但你还不知道,所以得往前世溯源。”郭璞笑道:“一旦明通宿世,可就不是这一世的记忆了。”

等于变了一个人。

钱逸群看到身后多了一扇门,正是之前那种核桃木色的长方形门。

六十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四)

钱逸群很惊讶地发现,当他穿过那道不合时宜的木门时,郭璞也跟着过来了。虽然不明白其中原理,他也觉得这十分厉害。恐怕这就是相身吧。无论如何,发现自己有一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郭璞,总是有些小得意。

这分为两人实为一人的道士,回到了那条走廊上,顺序打开了第二道门。这一回他们很快就出来了,在这扇门里,钱逸群发现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道士,每天打柴挑水,烧香拜神,别说修法,就连祝香咒都背不出。

“这顺序果然是乱来的吧?”钱逸群对郭璞道。

虽然等于是自言自语,不过在这种环境下,有个人说话总是能让人舒服些。

“我觉得不像。”郭璞道:“我梦到过这个道人,咱们继续往下看去。”

后面的门一扇扇被打开,里面的主人公竟然离修行越来越远,乃至几乎成了完完全全的俗人。

钱逸群看着心头发紧,虽然明知道这是倒叙,但一直担心自己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普通凡人的修行之路啊。”钱逸群不知是否有些失落道:“他们都猜我是四圣天下凡呢!”

郭璞道:“我看不像,你看后面还有这么多门,若是凡人修行,这无论如何也是起点了。”

太过于愚鲁的资质,怎么可能踏上修行之路?何况钱逸群如今也是拥有相身的高道,起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太低的。

“这扇门打不开?”钱逸群手握在门把上,轻轻一转,竟然纹丝不动。他加大了力气,终究还是难以转动分毫。

“之前我突然明悟了宿世前生,破空而去,可见前世必然有大德之身,为什么现在转不动呢?”钱逸群无奈问道。

“三生石只是助力,”郭璞沉吟道,“恐怕这一世没法通过这助力看到。”

“果然有蹊跷啊。”两人一言一搭,继续往下试了过去。

从那扇门之后的每一扇门,都再打不开了。

当钱逸群试完了最后一扇门,无奈地朝郭璞摇了摇头。猛然发现郭璞的身影渐渐变淡,他低头一看自己,果然也在跟着变淡。整个门廊世界开始震动,好像有人在呼唤他似的。

钱逸群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是躺在三生石上了。他都忘了自己多少年不曾躺下来睡觉,这种久违的感觉倒是有点意思。

“你醒了?”如意坐在不远处的宝座上,好像一直没有离开过。

钱逸群不见郭璞,也不知道如何召唤出这个相身,只是问如意道:“我睡了多久?”

“很短。”如意面sè不变:“也就一年多。”

“呃,也不短了。”钱逸群身子刚动,头上突然一跳,一枚金丹从头顶飞出,稳稳落回了如意的手中。

“只见了郭璞?”如意一语道破了钱逸群的前世真身,似乎有些不满意。

“在成为郭璞之前,我有足足十六世都是普通人。”钱逸群道:“再往前走,就见不到。”

“前面还有多少世?”

钱逸群心中暗暗心算,道:“两百零叁世。”

“是了,”如意恍然大悟,“你果然是圣真再来,只是现在还不足以明悟本真。”

“那接下去还怎么知道呢?”钱逸群对自己的来历倒是十分好奇。

“随缘吧。”如意道。

……

钱逸群从如意的洞府出来,只见外面阳光灿烂。他在睡梦中不知时光流逝,身体也没有丝毫饥渴的反应,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一梦经年。

传送阵外自然有狐族的人等候那边,见了钱逸群,并不称姑爷,只是道了声“尊客这边走”,便引领钱逸群去见九娘娘了。

九娘娘对于钱逸群未能见到自己高端前世的结果也十分遗憾,她道:“小姨原本的打算是让你明通宿命,用大德相身作为以琳的假身,借你的功德让以琳成圣。现在看来只有另觅他路了。”

钱逸群听闻缘由,也不免懊恼道:“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多问两句,岂能让姨nǎinǎi一句随缘就把我打发了。”

“这事果然是急不得的。”九娘娘道:“无论怎么说,你倒是运气好,躲过天劫啊。”

钱逸群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为三生石上入梦一年,扰乱天运的反噬算是躲过去了。只是不知道建州那边有些什么连锁反应。他当即问了几个人名,九娘娘自然未必知道,便开通传讯阵,让常驻辽东的狐族代为告知。

原来孔有德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耿jīng忠、尚可喜喝水呛死了;至于女真高层也发生了极大的动荡,皇太极的老婆布木布泰与济尔哈朗私通被捉jiān在床,皇太极气死当场,济尔哈朗被代善斩杀;代善娶了布木布泰,自己当了金国大汗,然后布木布泰便死得不明不白……

“只是不知道为何,辽镇的祖大寿摔断了脊骨,现在瘫在家中;新到任的洪承畴被雷击杀……”

“吴三桂呢?”钱逸群问道。

“吴三桂倒没什么事。”那狐族道:“上月攻打辽阳,吴三桂第一个登城,身上二十八道伤,都只是破皮而已。”

“那厮运气还真好!”钱逸群叹道:“他那几声老师叫得算是值了。现在辽东算是安定了么?”

“金国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那山陕的乱军呢?”钱逸群问道。

“这事就得问玉钩洞天的族人了。”那狐族人嫣然一笑。

山陕的乱军全部通过狐族的传送大阵送进了玉钩洞天之中。洞天里的土地不知尽头,哪怕他们人再多都可以开垦。又有各种矿产和林木资源,几乎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只是那里位于六道口,畜生道固然可以控制,饿鬼道和地狱道却不容易控制。

不过那些流民对于yīn鬼的接受程度极高,恐怕跟他们原本的生存环境有极大关系。有了天师府支援的符箓,那些yīn鬼对于凡人也无可奈何。

钱逸群花了半天的时间,与仍在辽东的杨爱,监管玉钩洞天的方清竹聊完,以琳也从苏州临时赶回了狐山。两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体己话要说。只是这回轮到了以琳说,钱逸群当听众。

“好吧,家里的事也就这些了,现在跟我回家吧。”以琳说了半天,兴高采烈道。

——跟你回家……

钱逸群笑着点了点头。

六十一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一)

钱逸群的确是跟着以琳回家的。他从狐山的传送阵进去,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为了方便以琳回娘家才建出来的专用通道。

以琳大大方方拉着钱逸群的手,走在澄园的石子路上,道:“阿舅和姑姑已经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且走快些。”虽然如今的世道已经流行了公爹和婆婆的称呼,不过生长在狐山的以琳仍旧沿用着古代的称谓。

钱逸群很享受被拉着走的感觉,笑道:“我若是走快了,你未必跟得上呢。”

“仙长这是在嫌弃小女子功力浅薄、法术低微么?”以琳挑眉,若是只看嘴巴以上的部位,与她母亲和姨nǎinǎi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钱逸群正要打岔,突然看到一个走样的身影从小路尽头拐过来。

是钱小小。

“哥哥!”小小兴奋叫道。

“咦,你肚子怎么吃这么大?”钱逸群大奇。

以琳在背后轻轻拧了钱逸群的腰,道:“小姑是去年成的亲,如今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

钱小小略带羞涩地看了哥哥一眼,道:“那时候哥哥已经闭关了。”

“唔,这样啊,”钱逸群笑道,“谁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咦,为什么你成了亲还在家里?被休了么?”

若不是孕妇不能动气,钱小小少不得抡起大锤子砸这不靠谱的哥哥一顿。眼下为了肚子里的孩儿,她只好忍了内心的冲动,憋道:“修行这么久,你还是这么不着调!”

“感觉上的确很久了啊,”钱逸群叹道,“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唉,我都老了。”

“哥哥怎么这么说?”钱小小突然没来由一股悲意,眼眶登时红了。

钱逸群浑然没发现自己是道德高真,哪怕有一丝情绪流露,都会影响周围心智未开的人。在狐山那边都是比他修为更高的人,就连以琳都不弱于他,如今回到人间,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感染一片。

这也是全真的高真不重神通的缘故。如果能够通过jīng神渲染这样轻松简单的办法弘道,何必去弄那些猴戏呢?信者自信,不信者视之妖邪,有识者更视作末技,而那些愚者只会因此而更愚昧,只能利用,不能教化,可谓有百害而无一利。

以琳上前挽起小小的手臂,笑道:“不要与你哥哥一般见识。”

——这几个意思啊?我才是她亲哥哥好不好!

钱逸群心中叫道,脸上却摆出一付积年所习的贱笑,道:“太久不见妹妹,只是逗你玩玩罢。大人们起来了么?”

“大人们知道你回来,早就等着了。”钱小小说着,引钱逸群往父母起居的院子去了。

钱逸群跟着小小走在久违的江南园林之中,又道:“刚一打岔差点忘了,妹妹到底嫁的甚么人家?”

钱小小脸上一红,没有说话。

“怎么了?”钱逸群情知不好:“对哥哥还有甚么不能说的?!”

钱小小想起当rì在翠峦山中哥哥的坚持,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是沈家。”

“咦,我好想有点印象。”钱逸群偏着头想了半天,终究没有想起来,只得直扑主题道:“他待你不好么!”

“不不,他待我极好!”小小连忙替夫君辨道:“只是大人不喜欢他……”

“唔!这倒没什么,是你跟他过rì子,只有你们两人相亲相爱才是真的。”说罢,钱逸群看了一眼以琳,见以琳也正看着他,两人心中相悦,一时间浑然忘了还有个妹妹在。

“咳咳。”小小干咳一声,眼中充满了羡慕。

“唔,大人为什么不喜欢他?”钱逸群终于想起小小刚才的话题,继续道:“这沈家子可是个浪荡客?对啊,否则怎么住在咱们家?”

“不不!”小小急忙道:“他只是被家里赶出来了。”

“夫君不知道么?”以琳好奇问道:“我听说,你还送了一颗龙珠给他。”

说到应龙的定水珠,钱逸群顿时就有印象了,同时也汗颜自己竟然忘了去běijīng接应龙的事。他道:“原来是那位沈公子。难道他没有造船出海?”

“大人们不让。”小小垂头道:“说是海上危险太大,万一有个好歹……”

妹妹就成寡妇了!

钱逸群当然知道这点,不过对于妹夫的志向还是很支持的。他道:“其实也没那么可怕。首先,他有定水珠,不会遇到狂风大浪。其次,我多送些乾坤袋给他,如此水粮蔬果无忧,自然可以远航。最保险的自然还是让你嫂子的族人跟在船上,每到海外无主之地,便设坛立阵。一来可以方便往来,而来也可以运送官兵。有如此开疆拓土之功,皇帝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少不得给他个大官做。”

“真的么!”钱小小顿时喜笑颜开,拉着哥哥的手笑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钱逸群哈哈一笑,眼前已经看到了父母起居的屋子。他连忙进去叩拜父母,请安问好。钱大通和妻子自然要将些rì子以来的事问个清楚,钱逸群只得挑了些访友之事说了,至于那些打打杀杀的故事,肯定不能让父母知道。

“此番我儿能在家里住得多久?”钱大通问道。

“孩儿还有些俗务要办,不过也不在乎多住两rì。”钱逸群脑中一过,玉钩洞天得去打整一番,京师里的皇子徒儿得去接来,还得应对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孙姑娘,看来自己的俗务还真是不少。

两位大人听了自然喜上眉梢,心中欢喜不已。当下见以琳就在旁边,又向儿子夸起了这位儿媳妇,再三关照要快些娶人过门。钱逸群自然无不答应,以琳也大大方方点头称是。

钱家眼下已经是家大业大,派出去采购婚礼用品的家人如同过江之鲫,很快就将这喜讯传遍了姑苏城。

忆盈楼作为钱逸群在俗世的重要盟友兼钱袋子,当然首先得到了消息。从她们这边,很快又传到了姑苏名流耳中。周家、文家都在玉钩洞天里获得了不少好处,家声大振,连带着周文二位公子也愈发炙手可热,怎么也不能不过来打招呼。

钱逸群回到了俗世,自然得依礼而待,见到周、文二人之后恍如隔世,差点连人和名字都对不上了。

六二章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二)

周正卿与文蕴和没有想到钱逸群离开这两年竟然有这般变化,以前只是个高手,如今已经成了高人。哪怕当面对坐,钱逸群微微一笑,两人便如沐春风,微微蹙眉,便如坠冰井。交谈不过片刻,两人便已经精疲力竭,主动告辞。

钱逸群与他们也实在没什么好聊的,这两人除了来聊一下玉钩洞天的收益,还能聊什么呢?他们一则很感慨洞天中的土地多得用不完,一则又希望土地别那么多。

因为土地太多,又不用纳税,农民们就没有了投身仕绅人家的动力,甚至都不愿意给人去打工。这让有囤积土地强迫症的仕绅们大为恼火,只能将多余的收益投入风险更大的手工业和远洋贸易。

钱逸群如今岂是为了点银子蝇营狗苟之人?听了两句便觉得有些无趣了,然而国家大事与他们两人也不相干,至于修行更是轮不上跟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说。听了半天,只有两个消息让钱逸群觉得有些意思。

一则是陈象明调去了扬州府做推官,也参与了玉钩洞天的生意,翻来覆去仍旧与文、周两家搅在一起。

另一件却是文蕴和的家事。他那不上道的堂兄,在一次意外中被强盗断了一条胳臂,再也不肯出去游冶放荡,也断了求学上进之路。只得在每日里在家写字画画,也不知是哪个窍开了,竟然习得其祖文征明的三分神髓,成为吴越一大年轻才子。

钱逸群开始只觉得这故事很有些励志,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文家大公子。好像就是当年在张文晋府上遭了池鱼之殃的那位吧。也不知道他是否仍旧好娈童美婢,不过多半还是老样子。文人嘛。

一念及此,钱逸群又想起了所有一切的祸首张文晋。不过天道施行。这人也是自己际遇的一环。无论是张文晋这种增加摩擦力的存在,还是给予了极大推力的铁杖何老师、高老师、赵监院,都一样是禀天命而来啊。

钱逸群站在小院里,仰头望天,目光一时间飞出不知几万里。恍惚之间,身中紫府震动,凝结的圣胎引动了天地道炁,轰然共鸣。

清心钟钟声大作,表面上裂开一道道裂纹。粗者如龟纹蛇鳞,细者如牛毛羊毫。

原本被冰封起来的那道玉清神符轰然开裂,展露出金光闪烁,雷光缭绕的本尊面向。

钱逸群被这股浩然雷气震得精神抖擞,越发仔细地看起这道来自玉清天的神符。不同于俗世的各种符箓秘文,这符上的图形像是活的一般,闪烁游走,难以捕捉。即便硬用意念盯着一个,也只会看到光点如星云旋转。最终凝聚成一个小小的亮点,射出明星般的璀璨。

钱逸群这边神游太虚,围观神符,却不知道外面已然勾动了天象变幻。

巨大的红云如同车盖一般。笼罩在整个苏州府上空。此时正当中午,若说是火烧云实在太早了些。所有人都怀着敬畏之情仰视这天上异象,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连高声说话都不敢。

红云从车盖变成了灵芝。尽显祥瑞。以琳坐在屋中,只觉得天地之炁异常降临。连忙出门观看,却见天上红云凝聚,仿佛从远而近,正要朝家里压榨下来。她连忙往客堂跑去,却见钱逸群恍恍惚惚站在小院里,仰头望天,神情呆滞。

“母亲!”以琳正要用传讯阵找母亲帮忙,母亲却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他要闹什么!”九娘娘带着一干随从,足足有二十人之众。这些随从名义上是侍女,实则上却是狐山的好手。一旦临敌对阵,都是剑仙一流的人物。

“不知道,”以琳见了母亲也有了主心骨,“刚才还在见朋友呢,却不知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他这是要了道而去啊!”

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冬瓜一般的道人仿佛从空气中变出来似的,大大方方出现在狐族面前。

九娘娘扫了他一眼,辨认出来:“原来是高老师。”

“贫道游走四维何其快哉,却突然算到这小友要走了,怎么也得回来送送。”高老师呵呵一笑,在钱逸群身边回手一划,道:“这动静怕是得要个十天半月,正好让他徒弟都回来送送。”

“这就是拔宅飞升?”九娘娘也是第一次见到道人彻底了道的模样。

“正是,”高老师道,“只是有些奇了怪了,他在人间的事就做完了么?这就急着要走。”

“我们还没成亲呢!他怎么能走!”以琳亟亟叫道。

高老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就是他爹娘老子来了,也阻挡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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