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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雄天下-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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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直观的反应,就是文天祥主笔的《光复》小报的销量出现了直线下降!三街六市当中,也少有人再议论战事,连勾栏瓦肆中那些抹黑鞑子,神化宋军烈士的评书、南戏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又是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儿。前一阵子被陈德兴、文天祥鼓吹起来的抗蒙气氛和民族大义,不说荡然无存,也已经淡漠了不少。
时值一个民族的末世,士气民风其实都是很难指望的。虽然不乏铁骨铮铮的气节之士,在华夏天倾之时唱出了一场二十万人蹈海的悲壮挽歌。但是挽歌终究意味着落幕!再悲壮,也难改华夏天倾的事实。
而这落幕前的繁华,在真金王子和郝经看来。实在是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是亡国之前最后的富丽繁华。在他们看来,临安这座城市太富足,城中的百姓太安闲。四海万邦的财富通过贸易流向这里,让整座城市变成了繁盛富庶的温柔乡。哪怕是奔走操持的百姓,也不必为一日三餐苦苦挣扎。
统治这里的贵人也都有些妇人之仁,守着如此富庶的城市,如此安逸的百姓,也不知道狠狠搜刮,更不晓得要用皮鞭和马刀驱使他们上阵作战。甚至在蒙哥汗兵临涪州,上游防线全线告急的时候,临安的百姓也依旧过着安逸的小日子,皇宫里面的官家也没有想过需要把临安城内数以十万的丁壮都拉去军营,严加训练!
当真金得知,眼前这座城市,光是城墙之内就有20万户居民,至少120万人口的时候。除了震惊,大概就是无语了。
“20万户,120万人……光是一座城的人口就超过父汗麾下的蒙古人了。如果按照蒙古的标准,应该可以征集起10万大军吧?”
站在礼部礼宾院的楼阁之上,欣赏着灯火通明的临安夜景,真金王子只是由衷的感慨。
“殿下,南人号称万万,若如大蒙古一般,壮勇之士当不下千万,天下万邦谁人能敌之?然其国虽人口众多,但民风柔弱,不尚武力,且当国之君臣非昏即奸,纵有英雄也终不得用,万万人口,也是枉然,终将为我大蒙古所灭!”
说话的正是郝经,他一身便衫,头戴幞头,因为天气有些热了,前襟敞开,手里忽扇忽扇的摇着一柄倭扇。
真金一行是三天前才到临安的,现在正住在礼部管辖的礼宾院中。所谓礼宾院其实就是国宾馆,专门用来接待来访的外国使臣,干系到国家的体面,自然造得富丽堂皇,选址就在御街大道之侧,靠近被称为“北内”的德寿宫(秦桧故居,后被高宗皇帝辟为宫殿,是高宗退位养老时的居所),内有苑圃、池塘,花木成荫,建筑宏敞,景色秀丽。比真金王子在燕京的府邸还要华丽几分。
一个礼宾院已经如此,这南朝贵人的府邸宫廷是何等富贵气度,想想也知道了——这南宋的才用不足,在贵人们的宅邸家园里面是一点都感受不到的。
“南朝终还是有些人物的,那陈德兴不就是吗?听说他钟情于升国公主,之前得到了南朝官家许婚……”
“殿下勿忧,陈德兴此人必不会为南朝所用。”郝经如何不知真金王子的心思?陈德兴在南朝无异于国之柱石,用一名公主笼住这样的英雄可是再划算不过。如果换成忽必烈汗,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陈德兴这样的人物往外推的。但是南朝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郝经露出鄙视的表情,冷笑道:“宋主赵昀虽生于乱世长于乱世,然其心中仍然以为天下承平,他是以承平之法治乱世之国。治承平之世,需用德才兼备之人,且德高于才。而欲使乱世治太平,需用才智卓绝之人,哪怕有才而无德,亦不妨用之。”
郝经这话说得隐晦,如果挑明了说就是乱世用人才,太平用奴才!可是南宋的君王自赵构起,就想要奴才不想要人才……或者说想要自己的部下想奴才一样乖巧听话,上了战阵却勇比霸王。这要求,真的是有点高了。
所以不大会说话的岳飞死了,行事比较跋扈的余玠也没有了,历史上还会有个马屁都拍不好的刘整一怒之下去投靠蒙古人……
真金王子有不解:“无德?陈德兴不贪财货,不甚好美色,不滥用赏罚,与麾下将士共甘苦,哪里失德了?”
郝经笑了笑,挑明道:“陈德兴跋扈,目无君上,非赵氏家奴!”
“家……奴?”
真金一愣,点点头恍然道:“我明白了,陈德兴是英雄,自然有些英雄的脾气,不是很会拍马屁。赵家皇帝没有容人之量,只想要奴才,不想要英雄。”
“正是,殿下请看这个。”郝经满脸笑意,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摸出一张信纸递给真金。
真金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几首诗。“这是……”真金看了看郝经,“海云先生,这几首诗是做什么的?”
郝经笑了笑,道:“南朝官家差人悄悄送来了明日宴席上斗诗的题目,要以北地风情,花卉,蚕,橄榄,钱塘江潮等为题。老夫闲来无事,就选了几首过往所作的诗词以供殿下参考。”
“海云先生的诗……”真金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明天的酒宴上南朝官家要出题目考作诗……估计是自己和陈德兴二人同时应考。而南朝官家为了让自己能赢,就事先把题目泄露给了郝经。
这郝经可是北地诗词大家!比起南朝的名士都不亚分毫,何况是陈德兴这粗鄙武夫?由他代笔的诗词,自然是可以稳赢的。
“除了作诗,还会比骑射。”郝经笑道,“那陈德兴的步射无双,但是骑射功夫却是平平的,比不了王子的。”
真金一蒙古王子,虽然喜欢儒学,但是骑射功夫毕竟没有放下。陈德兴武功虽好,但是大半本事并不在马背上,骑射不过平平。
郝经摸着几根胡须道:“诗词考文采,骑射比武艺,殿下的文采皆胜陈德兴一筹,还怕得不到美人芳心吗?”
“美人芳心?”真金王子眨巴了下小三角眼,“升国公主会来?”
郝经点点头,道:“明日之酒宴,就是让公主相看的。”
真金王子抚掌大笑道:“那就太好了,以本王子的文采、武艺还有相貌,那公主见了一定喜欢的!”
王子对自己的尊容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夸他长得好!长得帅,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可是郝经看了看王子的大饼脸,心想却直摇头。三角眼,和一只肉球一样的大鼻子。这相貌那是真没有办法了,怎么作弊都比不上陈德兴的。所以就只能在才学上做点文章了。
……
真金大才子在背诗准备去佳人面前表现一番,他的情敌陈德兴却在临漕镇的丰乐楼中会佳人。
佳人就是墨影娘,白衣白裙,亦云亦仙,仿佛就是九天之上下来的仙女,只是有些清高难近。她是和陈德兴早上才认得的岭南才子刘孝元一块儿来的——刘孝元在《光复》报上发表过文章,是文天祥的朋友,跟着文天祥一块来的临漕镇,墨影娘和他一起,自然被当成是刘孝元的女人。陈德兴只是好奇的看了几眼,并没有留心。
他的心思都在一个胖得连走路都喘,走几步浑身的肥肉就抖三抖的胖子身上。胖子名叫孙诗臣,字有兴。虽名诗臣却是个武官,官拜正侍郎,是殿前司左军统制官,手底下将着5500大兵,比陈德兴带来的3000人几乎多一倍!
不过这胖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将军,就是个富贵安逸的胖员外,临漕镇上最大的粮号就是他开的。每年经他的手贩运进临安的淮米、吴米都在数万石以上。
另外,孙胖子还兼营酿酒,临漕孙家老号的花雕酒远近闻名,陈德兴在临安就经常用不多的零花钱买了来解馋,没想到现在居然遇上了孙家酒坊的东家,而且还推杯换盏喝个不停。
只是今日把酒言欢,来日恐怕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这个孙胖子和他的5500好儿郎了……
第245章夜话
临漕寨,陈德兴的临时节堂当中,一片阴郁的景象,气氛在这个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过,空气中的霉味久久不散的屋子里面,绷得紧紧的。
地上是几片碎瓷,却是刚才陈淮清发怒,把茶碗重重摔在地上,拂袖而去。对于性子稳重的陈淮清而言,这般举动,看来是心中郁愤难解,已经到了极点。
这的确也不能怪这位老爹,有宋以来,但凡手上有点兵权的武臣,都是要夹起尾巴的。既要小心翼翼,不为君王所忌。更得提心吊胆,提防文官们吹毛求疵的挑毛病。一旦被人捉住把柄,就要在第一时间好不犹豫的自请解除兵权,回家闭门待参。只有如此恭顺,才能保住一门富贵。
虽然眼下武人势力有所膨胀,飞扬跋扈的也多了起来。但是蒙宋和议必然成功,大宋又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儿了。这个时候,识时务的武人都已经开始低调,手底下的门客心腹都带着厚礼在行都活动,想尽办法讨好宰执。哪儿有陈德兴这样变本加厉跋扈起来的?这不是上赶着去当出头鸟让官家赵昀一件射了吗?
这些道理,陈德兴年幼无知看不清,陈淮清老奸巨猾焉能不知?所以今晚的酒宴一结束,就是苦口婆心一番劝说,差点没给儿子下跪。可是陈德兴这个忤逆子却无论如何不肯自请解除兵权,更不肯对升国公主死心!
要不是陈德芳还有文天祥拉着,陈淮清都要拔出拳头把儿子一顿痛殴了。最后只能连摔俩茶碗负气而去,也不再陈德兴的军营里呆了,连夜回西湖边上的宅子(就是吕文德送的)去了。
此时此刻,只留下室中文天祥和陈德芳还有陈德兴等寥寥三数人,默然而对,半晌都不能发出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德兴才道:“文山兄,明日的北内赐宴你也要去的,是吧?到时候我二人一起向官家进谏,劝官家勿与北虏和议如何?”
文天祥看着陈德兴,表情也复杂起来,他向官家进谏是没有问题的。文天祥现在官拜宣奉郎,差遣是献景太子府教授——献景太子是宁宗的儿子,早就故去多年了,文天祥当然不可能去给死人讲课,实际上听课的都是宗室子弟,不过也没有几号人。对于这样的闲差,文天祥没有多大兴趣,因而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光复》报上了。他现在向官家进谏,无非就是不要这个差遣。
可是陈德兴不一样,他是武臣!武臣妄议朝政是大忌。可不是交了差遣就能过去的,搞不好就要把性命搭进去!这陈德兴真是为了国家,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了……
文天祥白净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犹豫,沉声道:“庆之兄,明日的进谏,还是我单独提出……你是武臣,不大适合说话啊!”
陈德兴摆摆手:“国难当头,吾身为大将,自当无畏无惧!岂能因为是武臣就缄口不言了?而且战和之议,本来就该我们武人说话,我们这些在前方带兵的官儿,才是最清楚蒙古虚实的。现在,实在是北伐中原的天赐之机啊!”
“天赐之机?”文天祥摇摇头,显然不大赞同,“如今国事艰难,两淮、四川、京湖连遭战火,民不聊生,国家财赋全赖江南五路。然而却收不抵支多年,只得仰赖楮币,而楮币又加印太多,早就失了信用,如何还有财力支持北伐?”
陈德兴冷冷道:“泉州白番商人颇有家财,或许勾结蒙古,可治其罪,夺其财!上万万贯亦不难得!”
“这,这如何使得?”文天祥连连摇头,沉默片刻又道,“即便有了军饷,北地也非吾步卒可以攻陷久占的。北地辽阔,利于骑兵马队,又缺粮食,大军北去必须千里转运,实在不便呢。”
陈德兴道:“可泛海北上,登陆幽燕海口,忽必烈汗之老巢燕京距离海口不过300里,或是长驱突袭,一举进占,或是步步为营,堡垒推进,总有办法取下燕京的。若燕京到手,忽必烈必北走草原,关内汉侯人皆胆落,许以节度之位,定可传檄而定。”
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至少北地汉侯中的李璮是会被蒙附宋的。如果忽必烈失幽燕,山东再归附大宋。北地汉侯还有谁会死忠蒙古?只要宋廷允许他们继续割据拥兵,倒戈投靠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虽然会造成藩镇势大,但是中原总归可以恢复。以后怎么削藩还是被强藩给削了,都是汉人的天下。
文天祥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反复盘算,最后定定看着陈德兴:“庆之,你真有把握在燕京大败蒙古?”
“把握十足!”
陈德兴挺起胸膛,伸出一掌:“吾有5万兵足以横行燕云,破北虏复中原只在两三年间。若错失此良机,待忽必烈击破阿里不哥,一统蒙古,吾大宋便再无恢复中原之日!”
文天祥起身缓缓走了几步,一回头定定看着陈德兴:“吾明日便在筵席之上进谏,若官家不听,吾便不做官了,和庆之你一起退隐江湖!”
陈德兴微笑着点头。退隐江湖是不可能的,不过文天祥不做大宋的官倒是可以的……
……
此时此刻,临安皇宫北内,当今天子赵昀,正背着手在灵芝殿内走来走去。几案之上,放着个打开的黄布包裹,里面就是几件首饰和替换衣服。升国公主赵琳儿跪坐在案几旁边,抱着个布娃娃在抽抽搭搭的流眼泪。
原来这位萝莉公主也有不乖的时候,听说她老子想把她嫁给个蒙古王子而不是陈德兴后,先是作天作地的闹,然后就筹谋着逃出宫去和情郎私奔。听说陈德兴到了临安后,赵琳儿就包了几件衣裳和首饰,还抱着自己亲娘贾贵妃亲手缝制的布娃娃要溜出宫去。结果自然是逃脱失败,被捉到理宗跟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理宗皇帝看到女儿哭成这样,一下心又软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宠爱无比。之所以不肯把她嫁给陈德兴,其实也是出于溺爱。陈德兴不过一介武夫,而真金王子是蒙古大汗之子,而且又精通汉家文化,不是什么野蛮人。如果能让真金和升国公主婚后在临安居住10到15年(理宗估计自己就这点寿命),然后再回北地去继承汗位,升国公主就是北地的皇后,说不定还能当太后。这样南皇北汗就是真的亲戚,自然可以和睦相处……
想法是好的,不过就是有点如意算盘——这也是理宗皇帝向来的毛病,总有些想当然。联蒙伐金是这样,端平入洛也是如此。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促使他不愿嫁女给陈德兴。便是大宋朝廷接下去就要实行削藩了。
贾似道已经提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打算法——查前线将领们的账。从经济问题入手捉这些武人的小辫子。同时当然还要分而治之,先收霹雳水军,再查忠顺系诸将,然后才是两淮将门……这兵权最后是一定要收回到朝廷手中的。
而陈德兴是霹雳水军将主,又是两淮将门新秀,想要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而且各方面消息都表明陈德兴对霹雳水军控制严密,哪怕不再担任都统制,恐怕也能继续施加影响力!如果再让他娶了升国,恐怕就没有人能治他了。
想到这里,理宗皇帝的心又硬了起来,嗤的一声冷笑:“陈德兴有甚好的?要文采没文采,要武功也就是平平,要他去带兵就都是歪门邪路,把个霹雳水军搞得一片乌烟瘴气……甚么杀鞑子上天庭的,一听就是邪教的路子!”
赵琳儿小嘴儿一撅,眼泪汪汪地道:“我家陈郎战川江杀虏酋才保得大宋江山,父皇却要鸟尽弓藏了……”
赵昀摇摇头,神色却有些决然:“朕是大宋官家,事事自该以大宋江山为重,以祖宗家法为依。以文御武是祖宗御将之法,不是什么鸟尽弓藏。那陈德兴有功,朕自会赏他……官爵、宅邸、会子都已经给了。朕还在宗室中选择德才兼备之女,以公主礼仪下嫁,如何亏待过他?可是他却飞扬跋扈,目无君上,妄议朝政,把持兵权,走私敛财。所作所为,简直是劣迹斑斑……”
“简直和岳武穆有的一比!”赵琳儿插嘴打断道,“父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赵昀沉声道,“朕岂会冤枉功臣?御史的弹章早就堆得和山一样高!若不是朕一直留中不发,陈德兴的都统制早就当不下去了!而且朕也不是要治他的罪,只是想以宗室之女许配!”
赵琳儿说不过老爹,只是哼哼一声不加理睬,继续抱着布娃娃哭泣。理宗摇摇头:“琳儿,明日北内赐宴,你也悄悄来看,见识一下真金王子的文采武艺……别以为全天下就陈德兴一个人有本事,他那点本事比起真金王子可差远了。”
第246章山雨欲来
一辆驴车,疾疾奔走在通往临安城东的道路上。
此时的临安城大约是全世界第一的繁华都市,不仅城墙之内人口密集,楼阁林立,便是墙外也聚集了不计其数附廓而居的百姓。大致来说,整个临安包括城外在内,都是西贵东贫,南宫北市的格局。临安的贵人多聚居于靠近西湖的城西,出了城墙在西湖周遭,也多是贵人的别业,西湖之上,更是画舫往来,歌舞声声,仿佛神仙境界。
而临安城东直到城墙之外,则都是平民百姓聚居的地方,特别是墙外更是贫民窟的所在。大片大片都是肮脏、破烂、拥挤的棚户区。其中还分布着大量的手工业作坊,如纺织、漆器、印刷、造纸等等。这些手工业为这里的居民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同样的,临安贫民窟的廉价劳动力也促使了此地手工业的繁荣。
但是再发达的手工业,毕竟还是手工业,是不能和后世的大工业相比,吸收容纳劳动力的能力还是非常有限的。不足以消化源源不断从两淮、京湖甚至是四川逃难而来的贫民——临安城内,多是定居此处多年的临安子,大部分人都有谋生的手段。而临安城东的贫民窟中,则多是蒙宋开战以后逃难来的难民,大多衣食无靠,是临安社会的最低层。其中不少人是因为蒙古人的烧杀而失去家园亲人,沦为难民的。因而对蒙古的仇恨,也比临安城内的百姓更盛几分。文天祥主笔的《光复》报在这里的销量是要超过临安城内的,这一带的勾栏瓦肆之内,各种反蒙抗蒙的评书、南戏,也都是最受欢迎的节目。
除了《光复》报在这里很受欢迎之外,植根于临安下层社会的明教同样将此地当成了大本营。因为信徒众多,这里明教徒众也不似城内那般遮遮掩掩。明教寺社,几乎是光明正大的开设在贫民窟里面,官府衙役们不仅视而不见,甚至还多有加入成为信徒的。至于那些破家灭族的书生秀才,皈依明教,期待明王降生者,更是不知凡几。
驴车停在了一所门脸宽大的明尊寺之外,寺门敞开着,十几盏白灯笼高高挂起,将四周照得一片昏黄,门里门外都拥满了衣衫破烂,面有菜色的贫民,多是一些少壮的男子,一脸虔诚的盘腿而坐,在听几个白衣乌帽的明教小使者讲道。
宣讲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明王将会降世,要领着天下汉人起来驱逐胡虏,建立人人得享太平的光明天国。
驴车的车帘被车夫撩起,从里面出来的,正是白衣白裙的墨影娘。
“光明使者驾到!”
“恭迎光明使者!”
嘹亮的唱名声随即响起,正在听道的信徒纷纷起身,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便是一座临时搭起的木台子,几个白衣乌帽的小明使便站在上面,全都冲着墨影娘躬身施礼。
墨影娘昂首而进,本就宝相庄严的脸庞上已经显出了圣洁的神采,随着她向木台走去,通道两边的信徒,全都虔诚的下跪拜伏。
影娘到了木台前面,只是轻身一跃,便犹如飞仙一般稳稳落在了台上,转过身来,望着下面拜伏的人群,语调庄严地道:“明父已经降下法旨,明王已经降临尘世,光明将要战胜黑暗,尔等将追随明王讨伐妖魔,将在光明界中永享极乐!”
她忽然抬起一臂,遥指着西面的临安城,用近乎神圣的语气喊道:“妖魔就盘踞在那里,蒙古的王子就是妖魔!毁我家园,杀我亲人的蒙古强盗皆是妖魔!将他们迎来临安的昏君奸臣就是妖魔的徒众!”
“明王降世,斩妖除魔,光明世间,永享极乐!”
信徒们高呼起了明教造反的口号,声如雷霆,霎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临安城东的贫民窟……
……
“明日就是良机了……官家宣某入城赴宴,某家就领300儿郎去,走余杭门而入,带赴宴完了,趁着出城回营之际就夺余杭门!你们在临漕镇同时举兵,然后把大兵开进余杭门实行兵谏!逼杀真金、郝经,劫夺升国公主!”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陈德兴却一点儿也没有睡意,摆出了临安地图,还把随自己到临安来的四个心腹都唤了过来。
陆虎眼睛通红,明显也没有丝毫睡意,他如何不知道现在就是存亡的关键。如果事成,在江南掳掠一把再去高丽,可就容易发展了。若是事败,只怕就是个当海寇的命运了。
“只怕明日是场鸿门宴!”陆虎说出心中的隐忧,“不如连夜举事,吾观临漕镇上的殿前军没有卵用,俺们若突然发力,尽可制住他们。然后再直扑临安东城,那里多有衣食无靠的穷汉子,可以裹挟起来壮声势然后强攻临安城。”
陆虎说的也是参谋处制定的作乱方案。靠3000人当然不可能闹大,所以裹挟民众便是非常必要的。而要裹挟民众,最好的对象当然是穷光蛋了。临安城内的百姓不大可能支持造反派,但是临安城东面的贫民窟里面肯定有了愿意跟从——自古以来都是穷人盼造反的!
高大附和着道:“临漕镇这里正好有米粮,可以用来诱惑苦汉子。还储备有不少甲胄武器,都在寨子外面的殿前左军统制司衙门里面。而且殿前军将家里面也都有刀枪弓箭盾牌,抄出来可以去武装乱民。”
任道士却道:“这样就怕打不开临安城,临安城高池深,我们又没有攻城器械,唯一可靠的就是6门大炮,不过这炮未必能轰开城墙。吾看还是夺门为上。只要在天黑前突袭下城门,俺们大兵连夜进城,趁着三衙军反应过来前,说不定能把官家控制起来,到时候大事可定!”
夺下临安,控制皇帝,然后以皇帝的名义号令天下也是一个选项。不过这事儿成功的可能不大,因为陈德兴只带来了3000人。即便裹挟了一部分民众,也比不上赵家在临安的力量。虽然殿前司、侍卫步兵司、侍卫马军司的兵马有些朽烂,但是至少七八万的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另外,官家还有直属的殿前诸班直可用,别看只有1000多人,却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如果拉到旷野上和3000陈家军野战是不行的,但是守卫皇城却绰绰有余。
黄智深摇摇头:“皇城恐怕打不进去……能进临安城然后把皇城围起来就算成事了,裹挟些民众工匠,再掠些财货,然后逼杀蒙古使团就走吧。”
陈德兴冷冷一笑,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话,仿佛是咬钢嚼字一般:“百万说的对,咱们毕竟人少,裹挟来的壮丁是打不了硬仗的,驱他们去蚁附攻城或可以打下皇城,但未必能拿住官家……万一把官家打死了?赵葵一定会在扬州再立个官家的,到时候就便宜他人了。”
若是能一下子控制住天子和朝廷那还好办,否则3000人顿在皇城脚下,时日一久肯定生变。而且此时宣抚两淮的可是赵葵这尊大神,老爷子打了一辈子的仗,肯定会从容调兵平乱的。如果天子死在乱军中,赵葵顺手再立个皇帝,大宋这边就和蒙古一样要打内战了!
“咱们的根基薄弱,就算拿下临安和官家,也难控制住大局……”
陈德兴思索着又道:“不如抢一把就走,同时在行都中做些安排,让能和俺们合作的人上台。
至于明日的酒宴,不必担心。咱们的这个朝廷早就朽了,朝里朝外都是一帮沽名钓誉之徒,做事情哪有那么爽利?不经过御史台、大理寺,官家再猫哭耗子作弄一番,俺这个功臣是到不了风波亭的!如果要防万一,可以让道士带人随吾进城,300人就留在余杭门,若北内有变,立即夺门,然后举火为号,临漕这里提前举事!杀一个鱼死网破!”
……
同样是这个夜晚,忙着谋划大事之人,可真是多了去了。
刘孝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临安城内的礼宾院内,这会儿正和郝经、窦默二位大儒在灯下密议。
“……明天殿下一离开北内德寿宫就会有人行刺,是明教的徒众,用整整一马车的天雷!”
“恁般的厉害?那殿下会不会有危险?”真金王子的老师窦默吸了口凉气。
郝经笑道:“怎么会有危险?那帮明教逆贼又不认得殿下,咱们坐马车去北内,出来的时候也是马车……至于里面有没有人,谁能知道?”
窦默松了口气:“那炸完以后,陈德兴会被捉起来?”
“他脱不了干系的!”刘孝元道,“南蛮官家早就想拿他了,就差一个借口,若是闹出刺杀使臣的大案,他还能有好下场?”
窦默道:“可是他还有20000兵呢!”
刘孝元冷笑:“在临安城只有3000,而且还都在城外,到时候事情一出,他还能走得了?”
“可是殿下要是无恙,南蛮会不会起疑心?”窦默还是有些不放心。
郝经摇摇头:“起甚疑心?殿下何等尊贵,又身处外国都城,有几个替身,行事小心才是正理。这个……只要说得过去就行了!现在的关键,就是要给南蛮官家一个借口,其他的事情,不必多虑了。”
第247章入城
300余锦衣骑士,疾疾奔走在通往余杭门的道路上。他们胯下都是清一色的西域健马,腰上挎着弯刀,马鞍上挂着弩箭,人人都背一个大包裹,里面是一套柳叶甲、铸铁盔。清一色都是蒙古怯薛军的装备。不过他们打着的,却是陈德兴的将旗。
陈德兴本人,则当先策马走在队伍前列。这300骑便是陪他入城赴宴的伴当了。
临安行在是天子居亭,戒备自是森严一些的。当然不是说临安城防如何坚固,临安守军如何精锐,而是规矩比较多。譬如规定外镇之将无令不得带兵入城——陈德兴现在是外镇将领,没有枢密或是天子的命令,孤身入城是可以的,带三五个伴当也没有问题,但是带上300人浩浩荡荡的入城,那就不可以了。
好在今天陈德兴是奉旨入城赴宴,300个护卫伴当虽然多了些,但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需将其中的一部分人留在城门洞外面就行了——这其实也是个形式,留下来的军将根本没有人看管,想要进城溜达也随便,想和守城门的兵士唠个家常也无妨。
皇宋立国300年,南渡也已经百年,各种规矩都已经松弛了,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比如在临安看大门的守兵,都是世袭的殿前军,虽然不乏高大矫健之辈,但是内里却是空空如也,都是能吃不能打的货。
最可笑的是,这位殿前军既不披甲也不持弓,更不在城墙上布防——城墙多高啊,谁高兴爬上爬下的,又不多给一文饷钱。
所谓守门,便是在城门口站一站,顶多拿把一人多高的马枪装装样子。原本应该是一个部防守的城门,顶多有半个队的人在执勤,剩下的都不知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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