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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雄天下-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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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洲这里,敢如此质疑陈大活神仙的人,恐怕也只有大宋权玛雅沿海制置使兼知扎马州的文天祥了。

玛雅沿海制置司衙门之内,几盏巧克脱里饮料,正飘散着浓郁的焦香。文天祥穿着一身儒衫,也没有带幞头。正怒气冲冲地坐在上守,看着刚刚从神州城赶来的吴逸轩。

陈德兴什么的,我们的文大状元才不惧呢!你压服了宋国又怎么样?你把自己老婆扶上宋国女王的位置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不怕你,不服你……扎马州现在可是俺文天祥的天下。几千阿兹特克绿营兵都已经教化过了,他们现在信的是孔孟之道,不是什么天道教!

“君侯……”

被周小七派来扎马州的是总医官吴逸轩。周小七虽然是扎马君侯和玛雅沿海总督,但是银山港和金山城两边还有不少事情要他料理,他一时分不出身来接管扎马州的事情。所以就打发吴逸轩带着几头染上痘症的牛羊到扎马州来给信奉天道教的玛雅人种痘。

这段时间,在墨西卡谷地和玛雅地区传教的天道教道人,正在大肆宣扬什么“信天道,避瘟疫”的邪说。说什么墨西卡人和玛雅人因为血迹杀人,惹怒了太一神,因此将有大疫传播,墨西卡人和玛雅人要十死其九,只有信奉天道教,真心悔过,才有可能活下去。

这不是胡扯是什么?这不是邪教又是什么?

文天祥非常恼火,又听到吴逸轩喊自己“君侯”,更是恼怒。这“君侯”是陈德兴封的……他文天祥怎么能接受?他文天祥可是以碧血丹心大忠臣贾似道为榜样的大宋朝的海外孤忠!现在和大明的总督、君侯们混在一起,只是为了积蓄力量,可不等于已经投降陈明了,更不会接受陈明的册封在明洲当什么君侯。

“谁是君侯?本官生是大宋之臣,死是大宋之鬼!”文天猛地祥一抖袍袖,厉声道,“吴医官,你去告诉蒙起,本官不会相信他那套胡话的!”

吴逸轩皱了皱眉,他知道陈德兴说的明洲将有大瘟疫的话不是开玩笑。

他虽然是天道书院毕业的,不过却不是神棍,而是医士——他原本是庆元府定海港某个药店里的学徒,通些药理医理,后来不幸被陈德兴裹挟去了高丽,为了谋生只能入行伍当个医官。到了辽东后没多久就封了士爵,封士后他就没有兴趣继续从军,恰好遇上天道书院开张,于是就考入了医士院,成了书院的第一批学生。之后就一直在天道书院的医士院从事教学和研究,主要研究方向就是防疫。你要他去把脉问诊肯定不行,但是说起瘟疫防治,他自认为是比较精通的。

对于陈德兴提出的“明洲没有天花,因此明洲人更容易染上天花”的理论,明都医士院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也不难!只要有专门的人才真正做研究,很快就会发现许多瘟疫在其高发区对本地人的杀伤力并不大,而对外来者几乎就是杀手。在所谓的“瘴疫之乡”,大多有本地之人生存,而且大多活得很好。仿佛这“瘴疫”只对外来者有害。

而明洲本土没有天花,明洲之人自然抗不了天花,天花一旦传入,恐怕就不是十死其三(在中原,感染天花的死亡率大约是三成,不过幼儿染病的死亡率更高),而是十死五六,甚至真的会有十死其九!

那些抵达舟山的印第安人集体伤风,还死了几个,仿佛就是明洲大疫的预兆!

而在所有的疫病之中,最可怕,最致命,最容易传染的,无疑就是天花。

至于天花是不是会传入明洲,在吴逸轩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因为明洲发现了金矿、银矿,必定会吸引大量的淘金客和商人前来。其中只要有染上了天花,在明洲发病,并且传给土著,就有可能引发大疫……

这不是什么邪教在蛊惑人心,这是科学!

而想要阻止灾难发生,方法只有两个,一是给明洲土著普遍种痘;二是严格控制人口流入明洲,所有进入明洲的外来者都必须种痘。

前者是根本做不到的,光是在大明本土推广牛痘接种,恐怕就得花上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这还得是朝廷舍得往里面砸钱!

至于后者……仿佛很容易办到,但是陈大圣人却毫不作为。

看来,这天花之疫在明洲泛滥是早晚之事了。

现在天道教明洲大教方又在宣传什么“信天道,避瘟疫”,这意味着什么,吴逸轩又如何想象不出?

只是这话儿可不能点破了说,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过了好半晌,吴逸轩的目光只是在文天祥身上打量,室内安静已极,到了最后,才听见他咳嗽一声儿,朝文天祥点点头,笑道:“文山先生,听说您想要远行欧罗巴洲,然后再去天竺一游?”

听到他岔开了话题,文天祥也没有再扮什么海外孤忠,只是点点头道:“本官正有此意,扎马州制作司的造船务如今正在造船,准备打造大三角帆船50艘。待所有的帆船造好,本官就要横渡大洋了。”

在明洲呆了几年,文天祥已经懂得了刀把子上面出真理的道理,可不敢两手空空去欧罗巴洲传播孔孟之道,怎么都得有几千阿兹特克绿营兵跟着一块儿去,遇到欧罗巴的秀才就讲理,遇到不讲理的就让阿兹特克人上。

50艘大三角帆船!?吴逸轩心说,这文天祥什么路子?是去欧罗巴洲一游还是去欧罗巴洲打仗?50艘大三角帆船,上万人都装得下了……

“文山先生,据下官所知,这欧罗巴洲和天竺都是疫病丛生之地。”

吴逸轩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巧克脱里,微微蹙眉。这种看似泥浆的饮料,是真心难喝啊!

“疫病丛生?”文天祥也皱起眉头。

“正是疫病丛生!特别是天花……”吴逸轩道,“此种恶疾,极有可能是源自天竺的。”

“竟有此事?”文天祥蹙紧眉头,仿佛担心起来,“吴医官,可以办法能化解防治?”

吴逸轩道:“种痘,给扎马城的阿兹特克绿营兵种痘。”

这其实是蒙起的命令,阿兹特克绿营兵是扎马城的守卫力量,自然都要种痘免疫了,否则一场瘟疫袭来,扎马城搞不好就要换主人了。

……

“50艘大三角帆船!?扎马城的造船务能造那么多船?”

吴逸轩带领的医官队很快就完成了种痘的工作——这非常简单,只要有牛羊猪马的痘痂,用小刀刺破痘痂,再用刀尖沾上一点浆液,然后在人的皮肤上轻轻扎一下就行了。

完成种痘之后,吴逸轩并没有在扎马久留,而是立即返回了神州城,还带回了文天祥在扎马大搞儒家教化,推行宋制,还有大造帆船的事情。

其中传孔孟之道和推行宋制,蒙起早就知道,只是睁一眼闭一眼。他现在忙于压制墨西卡谷地中的奇奇梅克城邦,连自己的封地奇伊城(就是奇琴伊察)都没有功夫去管理,哪儿能管得了扎马城的文天祥?

不过文天祥要造50艘大三角帆船的消息,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回禀君侯,属下去扎马城的造船务看过了,规模倒是不小,堆放的木料也极多,工匠民夫更多达数千。”

扎马本就是玛雅的海边大城市,而且又是海贸重镇,造船场是一直存在的。不过没有建造大船的能力,如今文天祥着人从银山港请了工匠,倒是提高了那里的技术水平。

“不过那里的工具很差,铁器很少,玛雅工匠使用的都是石木之器。这50艘船……只怕够他们忙上10年了。”

“10年?”蒙起一笑,回头看看刚刚从银山港回来的周小七,“如何啊?”

“太久了。”周小七摇摇头,微笑着说,“不如给文文山一些铁器,再送几个真懂造船的大匠过去……给文天祥一年时间……再让海军送几百名军官和水手过来,最好再送些大炮过来,这样我就能有一支西洋舰队,要在玛雅海沿岸建立据点便容易多了。”

“只怕到时候文文山不肯把扎马城和船队交出来!”已经穿上白衣,成为天道使和大教方主持的杨阿过插话道。

周小七看着蒙起,蒙起哈的一笑,“文文山会交出来的,他的那些阿兹特克兵的家眷都在神州城呢。”

蒙起会把几千阿兹特克人交给文天祥,当然是留了后手的……要不然那些阿兹特克人会乖乖的让文天祥教化?他们的家眷,现在都在神州城当人质呢!所以这几千人的武力,对蒙起根本不是个事儿。

蒙起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他是真心要去欧罗巴洲的,去天竺的。他的宋国,不是要被分封到西天竺去了吗?那里仿佛离欧罗巴不远啊。”

第690章兴,百姓苦

临海江上,帆影连绵,高桅大船在江上络绎不绝,来往相错,其间还夹杂着瘦小的渡船渔船,在大船间隙里见缝插针般的穿行着。

随着明宋战争的大幕落下,台州商港,似乎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江岸边,田垄密布,也是一派兴隆气象。现在正是丰收的季节,金黄色的稻田中,农民们正挥动镰刀,将沉甸甸的稻子,一片片割倒。偶见数十户家聚为一村,青砖灰瓦,茅草屋顶,跟繁闹的江上风景动静相衬,好一派诗情画意的景象。

仿佛一个太平盛世,已经随着大明王朝的建立降临人间了。

自靖康之耻以来的百年战争,已经终结于大明帝国了。虽然中原的西边儿还有蒙古人和吐蕃人盘踞,小规模的战争连绵不绝。但是这和东南沿海的富庶之土,又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用点岁赐安抚一下就是了。

反正如今的大明朝国库充盈,根本不缺这几个小钱。难道不应该花点小钱,买来一个与民休息的大局吗?

毕竟中土的百姓,已经苦于战争一百多年了!就算要出什么穷兵黩武的汉武唐玄,是不是也该先让老百姓喘口气儿呢?

可惜,世事总是没有那么如意的……

在临海江畔的一个小村子里,这会儿正有人用昂扬腔调读着文章,却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天道三经,而是小报上的各种消息文章。

如果说陈德兴建立的大明朝和前朝南宋有什么地方是一脉相承的话,大概就是宽松的舆论管制了。宋朝是和士大夫共天下,自然管不住士大夫的口。陈明则是贵族民主的根基,自然也管不了国人议政。

除了天道教和陈圣人不得妄议,其他的什么不仅可以随便议论,还能在小报上发表出来。

“……朝廷欲对四方用兵,江南军户兵将作为屯田兵被运用于辽中、辽北、漠南蒙古、西域等地方。动员之令已下,凡是得到军令者,皆须在十一月底之前,往临海军户旅部所在之地报道。可携带家眷、仆役同往,违令不往者,军法必定严惩!”

“朝廷用兵辽地之法乃是屯田长戍,非数十年不得还。每兵皆可于辽地得荒田50亩,耕马一匹,农具种子若干。以田充饷,平时种田开垦,战时充军上阵。凡是大明百姓,皆可自愿报名前往,一并分配土地,入籍军户,每人可得土地150亩,另给开拔购械之资三百贯,耕马一匹,农具种子若干……”

村子中间的平坝里,一个中年儒衫之人正得意洋洋地读着,满脸都是说不出来的快意。他临海义门方的子弟,这个村子里的居民曾经都是义门方的客户。几代人受方家的恩惠,因此在方家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也保护了不少落难的方家子。这位名叫方克思,人称方四秀才的儒生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随着战争结束,抓捕义门子弟的风头也已经过去,之前屠杀义门子弟的传闻,现在也被证明是虚假的。陈圣人给义门子弟最重的惩罚,不过是流放边境和海外殖民之地而已。

因此那些东躲西藏的义门子,现在也都出来活动了。要回土地继续当地主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土地都有了新的主人,不是北方来的士爵贵族,就是本地的军户兵,这些人可不是破落义门子能招惹的。

所以漏网的义门子们,只得想办法自力更生了。有些人改名换姓去考大明的底层官吏,虽然薪俸不高,仿佛也没有多少上升的空间,但总归能混个温饱。有些人则开个私塾收徒授课——大明虽然废了科举,但是却有官考,虽然只是下层的小吏,但是总比当个农民要强,而且还比较容易考上,因此农民们让子弟读书的动力比之前宋仿佛更强了一些。各地雨后春笋般开设出来的私塾,也总是能招到学生的。

方四秀才现在就是个私塾先生。实际上他是有点本事的,不仅有文采还懂一些武艺,完全可以去考个小官来做。陈明的地方财政比较有钱,工商发达的临海县的财政更是个富的流油,所以开给官吏的薪水也高,足够让孑然一身的方四秀才成家立业,过上体面的生活。

但是方四秀才是有志气的,读了半辈子孔孟,怎么肯去当天道教的官?虽然他的私塾里面一样要教天道三经(不学这个考不上官啊),但是他本人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当大明官的。

农人们这时纷纷嚷嚷的议论起来了,神色也和方四秀才一样,都有些幸灾乐祸。

“果然是恶人无好报,叫那些军户子再得意啊!这下好了,要去北面的苦寒之地呆一辈子了。”

“是啊,俺就知道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一百亩水浇地啊,好几千贯的家产,怎么可能白得呢?陈皇帝会那么好心?”

“哼哼,都是些好吃懒做的无赖子,这下可有的他们苦了!”

“最好是死在北面,永远都别回来,这样咱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死在北面又如何?圣人又不会把所有的军户兵都拉去北面,况且还有士爵,有他们在,咱们还是回不到以前的。”

农人们显然在怀念义门方,义门方是发达了几百年的望族,虽然一样要剥削佃户来养肥自己。但是一个几百年的望族必然是有些手腕和规矩的,他们知道要如何精心伪装,知道必须约束子弟,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也知道如何在给农人留条活路的前提下,压榨出最多的财富。

一言蔽之,义门对佃户的剥削是立足于长远,要的是细水长流,不大会杀鸡取卵。

可是陈德兴封的军户地主,却大多是穷凶之辈,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富农,自然要穷凶极恶地搜刮一下,好让自己和家人尽快过上体面的日子。

还有一些军户家里人多,本也是租地耕种的佃户。现在有了土地当然要自己耕种。一百亩水浇地,有两个壮劳力,家里的女人孩子再搭把手,农忙的时候再临时雇工,最多再养两头水牛,就足够应付了。而且陈明不禁屠宰耕牛,耕牛老了还可以出售给屠户。

这样的“富农经营”,比起租地给农民可划算多了。由义门租地给小农的生产模式,往往意味着对土地的投入不足。有财力的义门不会投资农业,而佃户又无力投资。而新兴的“军户富农”既有土地,也能借到资本,而且还有一定的政治上的庇护,不会被谁压迫搜刮——军户虽然不是贵族,但也是预备贵族,随时可以变成士爵,所以地方官吏是不敢欺负他们的。

因此有不少军户在得到土地之后选择了最遭人恨的退佃!而陈明的朝廷和官府同前宋不一样,根本不采取任何措施阻止退佃,甚至隐约还在鼓励退佃。天道庄在江南各县开设的分号,都在用低息贷款给有土地的军户之家,以帮助他们购买耕牛、农具,自己经营土地。

而失去土地的佃户,也就没有了生活保障。出路无非就是进城做工,出海谋生,北上务农——北方地广人稀,招佃不易,许多得赐土地的贵族现在都在江南招佃,开出的条件比较优越,或者干脆心一横也去投军当军户!

但是无论何种选择,都要离开家乡,去未知之地闯荡,说不定就死在外面了,总归不如原来那样安逸。

所以祖祖辈辈都在江南,靠着租种土地艰难生活的佃户们,在被人退佃之后的第一选项,还是去租种别家的土地。哪怕条件再苛刻,只要能租到土地,总有一条活路……

因此这些日子,江南各地的租子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变得更高了。

除了租子高,现在的要借钱也比过去难多了。这已经不是利息高低,而是很难借到的问题了!

虽然向佃户放债一直是义门获得收益的重头,这放债自然是放高利贷!但是对江南的佃户们来说,借高利贷也是一条生活下去的路子。遇到灾年要借,遇到婚丧嫁娶要借,家里面有人得病吃药时还得咬着牙借。能借到高利贷,才有可能繁衍生息下去。虽然代价很可能是子子孙孙都还不清的利息。

但是如今江南的义门遭了重创,没有能力也没有财力继续放高利贷了,而取代他们的军户和士爵地主也没有多少余钱可以放债。这没有人放高利贷,对于想借高利贷的人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然,江南农村的高利贷市场还是会吸引到一些资本的。只是填补进来的资本大多来自商业。商人们在农村没有什么根基,也控制不了农民的人身,这就意味着他们放高利贷的风险比义门要大,因此索取的利息也更高了。而且现在又有“汉人不为奴”的天条,想迫穷人卖儿卖女还债也有很大的风险……

第691章地主富农也苦

想到以前的安稳日子,众人都唉声叹气。以前的日子,苦是苦,可是大家心里都有底,苦哈哈的日子总能熬下去。

而现在,机会仿佛是多了。

可以投军当军户,一个军户可以在长江以南得到100亩土地,或者在两淮、京湖、四川得到120亩土地,或者在北地得到150亩土地。

也可以去什么明洲大陆的金山、银山挖金银,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大商行得到了开采许可,正在招募人手——来去路费由商行全包,在明洲挖到的金银和商行分成,自己留三成,商行得七成(商行要再拿出其中的一部分交矿税)。

还可以去投福王当兵,去征伐天竺,立即就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等拿下天竺后人人都是贵人。

哪怕最不济的,去北面当个佃户,仿佛也比在江南要好些。北地人少,佃户难招,地租自然便宜,而且一家佃户能够租到的土地也更多。

但是这些出路,无疑都伴随着风险,除了去北方当佃户还稍微安稳些,其他的路子,都是在拿命搏富贵啊!

众人叹气的时候,几个佩长刀的汉子走了过来,都是村子里面的军户,个个脸色铁青。没有办法不铁青,他们几个都已经得到了军令,要去当屯田兵了!村子里面的佃户现在还能勒紧裤腰带苦熬,可他们这些军户兵却连苦熬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们已经拿了100亩上好的水浇地,这可是他们的“卖身钱”啊!他们的命,他们这辈子都已经卖给陈圣人了。现在敢不去当屯田兵,抓到肯定军法从事……逃兵自然是砍头!而且家里面的100亩田也要没收,家人和自己才过上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咬着牙去当屯田兵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就不该一时贪心去当什么军户兵。

看到这些脸色铁青的军户兵,平坝里的人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头,这些军户兵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他们腰带上挂着的可是军队里面用的大横刀!

几个军户兵中领头的是李三发,就是那位泼皮李。他的脸色最是难看,他是混子出身,这种人在军中最不受欢迎,属于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这次上面的征调令一下,他立马就被点了将,直接发配去西北河套当屯田兵!听说那地方还在蒙古人手里,去那里屯田,少不得和蒙古人开仗,这摆明了是要泼皮李有去无回啊!

泼皮李自然不甘心死在外面,就让家里面凑了些钱去贿赂上官。结果遇上个认死理的子爵,直接把他发送到了大义教官那里,判了个当众鞭挞30下。泼皮李还要充好汉,咬牙熬刑,愣是一声不吭!不过打完以后却在床上躺了10天,前天才下地走动,立即就和几个同样被发送到苦寒之地的军户兵一块回乡弄钱了——这回可是万里远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怎么都得多带财物,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财物,自然只能从佃户身上刮了。

泼皮李和几个同样倒霉的军户兵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发现自家的几个佃户都在,当下就是一声冷哼:“都在呢?好啊,正好和大家伙儿讲讲租子和押金的事情。”

“押金?怎么还有押金啊?”泼皮李的佃户刘老三听到押金,顿时就急叫起来了。

佃户是租种他人田土,和后世租房子一样,也是要付押金的。一般来说,就是一年的租子。临海县的租子向来很高,上好的水田一年要交一石半谷子,差不多是收成的六成多(江南水浇地的收成高,一般的旱地能收一石半就不错了)。如果要押一年的租子,那就是一亩水田田押一石半谷子,还要再交一石半的租子。这可真是要人命啦!

“刘老三,你租我的田,可给过押金了?”泼皮李一瞪眼,“你家租了我十二亩田,都是上好的水田,该交十八石租再加十八石押金,一共三十六石谷子……得是晒干去水,能粜给米行的谷子!”

“三十六石!?”刘老三满是皱纹的面皮上顿时都是委屈和悲愤。“李大官人,您还让不让人活?今年的收成虽然不错,可是十二亩田一年也收不上三十六石谷子啊!”

泼皮李哼声道:“那就退佃好了,交完十八石谷子就滚蛋!老子正好招新佃,现在什么市面你也知道,那么好的田根本不愁找不到下家。”

他说的笃定,实际上也不是在唬人,下家真的已经有了。就是赖蛤蟆家,赖蛤蟆家兄弟仨还有一个五十来岁却壮的跟头牛似的老爹。赖蛤蟆在外面当军户兵,两个兄弟和一个爹在家里种那一百亩水田,又向天道庄借了100贯的低息(年息10%)贷款,买了耕牛、农具、种子,还修了灌溉的水渠和水井,还买了不少大粪(呃,这个在宋朝是可以买卖的肥料)当肥料,还买了些猪仔、鸡仔,还雇了个长工。

一年下来,赖蛤蟆一家竟把土地经营的颇有声色,不仅还上了贷款,替赖蛤蟆娶了房媳妇,还有了近200贯积蓄。所以今年就计划做大,买田是买不起的,就想要租泼皮李的田——泼皮李的田正好和赖蛤蟆的田相连,如果能并在一起经营是可以降低不少成本的。至于150石谷子(差不多就是110石白米,在临海县的市价大约220贯)的押金,对赖蛤蟆家也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再向县里面的天道庄贷点款子就是了。

“李大官人,你这是要逼死刘老三一家吗?”方四秀才看不下去了。退佃这种事情,在前宋是很少有的,义门方家也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当然,在南宋也没有富农生存的空间。如果没有一个官身,光是一个和买就能扼杀所有的富农了。而有了官身,谁还会去种田?

而如今,陈明根本没有“和买”这回事儿,而且田赋之外并无杂派——杂派的陋规其实也不完全因为贪污腐败,而是中央和地方财政安排的必然结果。中央财权过大,收光了地方的财权,地方的胥吏就没有什么薪水了,自然要靠压榨下面的农人过日子。这杂派就是这么来的。

而且大明还有士绅牌这回事情,富农做大了也可以花点钱去捐个士绅牌,这样就和原来的士大夫一样,不怕地方官府欺压了。

因此富农这个本来并不存在于南宋的阶级,在大明夺取江南后迅速地成长起来了。

说点题外话,所谓“富农”,按照后世马列的理论,属于农村资产阶级。后世西欧那些经营家庭农场的农民都是所谓富农,他们是将土地和农业当成一门生意在做的资本家。他们是农业生产的主力,也是农村资本主义化的基础。因而实现农村资本主义化,就必须扶植富农,而不是消灭富农平分土地。平分土地只是一部分底层贫困农民的诉求,满足他们的诉求和发展资本主义并无关系……

看到泼皮李和几个军户地主都不说话,方四秀才顿时就有了底气,接着道:“你这样做,真要逼死人命,就不怕一村的农人闹起来?到时候他们抬尸告状,州里的判官少不得拿你一颗脑袋平民愤!”

泼皮李嗤笑道:“你个措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拿官老爷压人?如今是大明圣人当朝,某家是堂堂军户,马上要去替天子屯田戍边的,现在索些押金,也是为了添置些衣衫盔甲,免得坏了天子的大事。就算有人想不开,那也和某家无关,告到州里去某家也不怕……如今在州里面话事的,都是军功上来的贵人,没有尔这种穷酸煽动的份儿。”

有军户兵帮腔道:“又不是没有出路,一家出一个丁男去投军,北地就有150亩田了。若是怕死不敢投军,还有胆自杀么?投军可不是必死,就算替圣人捐了命,抚恤也够一家老小吃上十年八年的啦,若是再有些微功,给子顿难荫一个士爵都有可能!”

方四秀才梗着脖子道:“去北地?且不说苦寒,便是那些蒙古鞑子,九死一生!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这等随时丢命的富贵,便是前朝也有的是,上山入海(指当山贼和海盗)都比去和鞑子搏命自在快活。”

可不是嘛!几个军户心里面也悔啊,早知道会这样,他们就老老实实当佃户当混子了,苦是苦,但是日子总能过。现在这样,真不知有没有命再回家乡。

泼皮李还在硬撑,哼了一声,对刘老三道:“刘老三,临海江没有盖盖子!要跳就赶紧!不跳的话……交完租子就滚!租给你的十二亩田,老子收回了!”

听了他的话,刘老三人就是一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没有活路了,没有活路了……”

第692章没有活路了

刘老三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被退佃了!

这真的很不公道,世道不公,老天仿佛也不开眼,不给老实人活路啊!

现在属于泼皮李的十二亩水浇地,其实是他老刘家的祖宗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在宋室南迁之前,这十二亩水浇地还有周遭的二十几亩地,都是老刘家的产业。

但是后来的田赋越来越高,杂派越来越多,又有了“和买”之法。祖祖辈辈只会种田,不会读书的刘家也就越来越穷,最后守不住土地,一点一点的都典给了义门方家。

但是典田的时候都说好的,刘老三还有他的两个哥哥耕种的一共36亩水浇地,是世世代代让刘家子孙种的,除非刘家子孙自己不种,否则方家决不能赶人。实际上就是永佃,而且也不要交什么押金的。

另外,刘家的子孙只要有读书的苗子,都能进方家的望江书院,和方家子弟一样读书。

而这几十年来,义门方一直都遵守约定。哪怕刘家欠了租子缴不出,义门方也从不辇人,刘家的子弟也一样可以入方家的蒙学读书,其中比较出色的几个孩子都入了望江书院。可惜没有人能过台州解试——台州这个地方学霸地主太多,解试非常难考。

所以这个刘老三,别看他黑不溜秋满脸皱纹的一个老农民。其实也读过两年蒙学,会背《百家姓》和《千字文》的。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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