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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小黑醉酒)-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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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谭纵这会儿神思恍惚,否则定然会看的吐出隔夜饭来。
这会儿耽搁时间,后院的三个女人去是齐齐赶了过来。与谭纵见过礼,这才如众星捧月一般将谭纵迎进后宅小厅。谭纵坐了一家之主的主座,苏瑾陪了主座的右首位置,清荷与莲香自然是在两侧的偏座坐了。
待露珠一脸小得意的抢着把泡好的茶水端至谭纵跟前,苏瑾这才开口道:“老爷今儿个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莫非是王爷那儿无甚事情做?”
“不是没事情做,而是事情太多了。”谭纵却是苦笑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三女说自个要立即前往苏州府的事情,只得强压着心里头的愧疚,强作欢喜道:“我看今儿个天气不错,既没下雨也没出太阳,外头还有阵阵凉风,正是出去走走的好时机,怎的你们三个却是窝在家里头?”
“外头有什么好走的,花蕊买胭脂回来后还与我说呢,道是外头被水淹了一大片,那些个商号大多没开铺子,都在往外头舀水呢。”说着,莲香却是气鼓鼓地白了谭纵一眼,显然是怪谭纵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我倒是忘了。”谭纵被莲香这下抢白弄的极为尴尬,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到最后还是苏瑾过来与他解围。
“适才我们姐妹几个正聚在一起弄那二十四天锁呢,花了一早上这会儿倒是有些眉目了。”苏瑾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却是别有一份温婉的味道:“这可多亏了莲香妹妹机灵,竟是让她试来试去地摸着点门路。说起来也是咱们的命数,那二十四天锁上还带着钥匙,否则怕是动也不敢动它。那巧手张的手艺可是绝得很,若没有钥匙就胡乱去弄,怕是里头的东西早毁了哩。”
“那便好。”谭纵却极为高兴的夸奖了莲香几句,倒是把这小妮子说的怪不好意思的,便是连适才谭纵的错误都忘记了。
“要说起来,我却是对这盒子里的东西感兴趣的很。”谭纵这会儿却是见气氛不错,这才想着将自己即将动身的消息说出来:“只可惜啊,估计我是不能第一时间见着了。”说罢,谭纵也不须装模作样,直接就是发自肺腑的叹了口气。
“怎的?老爷可是要出远门?”清荷却是闻歌弦而知雅意,立马就猜中了谭纵话里的意思:“难不成老爷你这般早回来是为了回来收拾行李?”
见自己的心思被清荷一语道破,谭纵脸上也是尴尬的很。但这事却又不能不说,因此便干脆应道:“早上安王接到苏州、杭州两地监察府密报,道是两地因为连日大雨,造成多出决堤,便是连太湖水位都有些不稳。但两地知府胡乱行为,致使当地民情激荡,已然有些不稳。王爷担心再这般下去会惹出大乱子来,因此便派我下去代替王爷好生安抚一番。”
谭纵却是不敢说什么下去给人查找罪证之类的,这事情说出来定会让家里头这三个女的寝食难安。与其让她们整日里头提心吊胆的,反不如撒个善意的谎言,即便日后这谎言被人揭破了也无甚大不了的。
苏瑾却是忽地开声问道:“那相公此番是去苏州还是杭州?”
谭纵转过头去,见苏瑾眼里面不知何时竟是多了几分期盼,心里面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苏瑾的意思,因此和声道:“先去苏州,再去杭州。待将杭州事情弄完,我便回余杭去将家姐接到南京来。介时,咱们再将安王与老师一块请来,好好的操办一番,将你们三个一起风风光光的娶进门来。”
三女闻言,脸上俱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红,便是莲香这大大咧咧惯了的女子都是一脸的娇羞模样。偏生这女子还不老实,趁苏瑾与清荷都低下头去看绣花鞋的档口,竟是隔空给了谭纵一个老大的飞吻,随后又连忙低下头去学鸵鸟,让谭纵看的哑然失笑。
那边三个小丫头在照壁后头听见主子们在谈论婚事,虽然一个个听得面红耳赤的,但一个个却是并排站好了贴紧着墙根,生怕耳朵里漏掉哪怕一个感叹词。
这事儿看似与她们三个毫无关系,可实质上,作为三个主子的贴身丫头,特别是瘦腰作为苏瑾的贴身丫头,那可是她们早就盼着的了。
须知贴身丫头之所以也被称为通房丫头,便是因为她们会在女主子不便时,代替女主子与年轻的男主人同房,而且只要够贴心,同房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甚至还有通房丫头抢了女主子风头的事情。故此一旦外头这几位主子的事情定了,她们这些丫头自然也就等来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只要能给男主子怀上个一儿半女的便足够了。
一时间,整个谭府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喜悦之中,不管是主子、丫鬟还是仆妇,各自有各自的原因。
但是,这种喜悦很快就因为李发三的到来而打破了。
有客人前来,苏瑾自然带着几女回房继续捣鼓那二十四天锁去了,而谭纵则将李发三迎在了前院一处僻静的客房中。等仍然潮红未退,面含娇羞的露珠将茶奉上,谭纵这才与李发三道:“那李醉人你可安置妥当了?”
“大人这般急唤我过来便是为了这事?”李发三却是讶然地看了谭纵一眼,待见着谭纵眼里头那化不开的严肃与认真,李发三这才打起了精神,正经道:“卑职将其藏在咱们监察府在南京城的一处暗点了,绝对安全的很,大人尽可放心。”
“暗点?”谭纵却是有些迟疑了。
所谓暗点,自然便是监察府的秘密据点。而作为秘密据点,自然是监察府花费了大力气打造的,甚至为了掩饰这处地方可能还有过某种牺牲。
而若是要将李醉人放走,这处据点必然会暴露。虽然从常理上来说,这并不妨碍监察府的运作,但谭纵知道有句话叫“法不传三耳”,一旦李醉人从那处走出去了,那么秘密据点就再也称不上秘密据点了。
而且,从保密原则来说,被外人知道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再成为一处安全的所在。何况赵老将军已然在这江南地界受过北边那些家伙的几次刺杀,可见在这江南地界,必然存在那些家伙的隐秘据点,甚至就在这南京府中。
故此,若是要放走李醉人,监察府的损失可就大了——那些李醉人曾接触过的人,一个都不再安全,必然要全数转移,这规模又何其大。
但是,若是不放走,那么这南京府便可能继续纠缠下去。谭纵这时候却是隐隐间有些直觉,这一次的苏、杭二州之行,必然不会如自己预料中的那般顺利,绝对会出什么幺蛾子——及时他一时半会儿还猜想不出。
“大人可是在为难?”李发三不愧是搞暗间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当真是强的很,只不过瞧了谭纵几眼便看出了谭纵的心思。
谭纵这会儿却是还没什么察觉,只是跟着叹气道:“的确为难的很。”
“大人若只是想放走李醉人的话,便无须这般为难了。”李发三却是说了一句让谭纵目瞪口呆的话出来:“卑职适才来之前,已然传下了命令,放那李醉人走人。”
谭纵听了,上嘴唇磕着下嘴唇,止不住的就是一阵没来由的哆嗦。看着神情自若的李发三,他很有种错觉:眼前这个拿着把蒲扇的家伙不是李发三,而是那个应该被王阁老调回京城去了的曹乔木。
恍惚间,谭纵不自觉就张口道:“曹乔木那家伙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男人豪情
谭纵说这话时,他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因此却是说完就开始摇头。
那李醉人当初与他喝酒时,可是抱着必死决心的,因此说的那些话根本不可能作假。既然如此,曹乔木被王阁老以调虎离山之计调回北京一事理应属实。既然如此,南京城与京城相距何止千里,即便是骑着千里马恐怕也没办法走个来回。
故此,谭纵却是自问自答,直接就否决了这个在他眼里极为荒谬的结论。可他却是未看见,那李发三在听谭纵说及曹乔木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既然放了,我便不说什么了。”谭纵却是挥挥手,似是在将有关曹乔木的残念统统赶跑,又似是在表示对曹乔木的忌惮与无奈:“只是,一些该转移的东西就转移掉,一些该离开的人就离开吧。不要因为一个李醉人,将咱们府里头布置在南京城的桩子全数毁了。”
李发三却是点头应道:“卑职省得,待会便派人将大人命令传下去。”
谭纵却是被李发三这话说的噎了一噎:什么叫“大人的命令”?难不成你小子是想将这事情的责任全数推到我头上不成?
只是看着李发三一副正经模样,谭纵却是不好将自己心里头的话语倒出来,因此只得将话题岔开。又问清楚了监察府在苏州与杭州两地的布置以及联系方式,谭纵这才将李发三赶回去了。
只是最后,谭纵却给李发三布置了一个任务:“找个机灵点的人,去和王家那个李泰来套套近乎。”
李发三这时候却是迟疑了一会,这才一脸为难道:“大人,此事似乎与府中条例不符。”
“与条例不符?”谭纵却是皱起了眉头看着李发三,他根本没想到李发三竟然会这般有操守,竟然当真抱着监察府的条例不放,这在后世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便是最基层的公务员,又有哪个不是嘴里头喊着公正廉洁,底下却拼了命的给自己捞好处。
最典型的,便是谭纵所在地某司局的某位新上任的一把手的事情了:上午还开着新班子的反腐倡廉会以,并做了重要讲话,严肃申明反腐倡廉的重要性,好找大家向某某某同志学习呢。可下午还未下班,纪检的人便过来将这位走在反腐倡廉第一线的领导从办公室带走了,三个礼拜后更是直接就被检察院起诉,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故此,对于这些所谓的条例,依照谭纵的习惯,自然是对自己有利的时候那就秉公执行,可若是事情需要了,该变通的时候还是得变通,便如这会儿。
要知道,这事情可是牵扯到了安王,换在后世,只怕早就有无数人哭着抢着拼命往里头参合送人情了,又哪会出现李发三这等拒绝的事情。
只是看李发三眼里头的坚定,谭纵却是没了办法,只得没好气道:“既然你不敢找,那干脆你去替我办了得了,反正你小子也是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德行,更是合适。”
谭纵这话本是气话,乃是为了揶揄李发三的。谁想那李发三却是忽然换了一副既显得老实巴交,可仔细一看却又透着点机灵古怪的怪异神色,更是佝偻着身体,谄媚着脸朝谭纵伸手要钱道:“亚元老爷说哪的话,小人不也是给老爷们跑腿混碗饭吃么。既然亚元老爷有命,小人哪敢不从。只是,这费用怕是不轻,小人可垫付不起。所以,您看您是不是先付了?也免得小人给老爷办事的时候还要提心吊胆的。”
谭纵却是被李发三这变脸的神色弄的有些目瞪口呆,好歹算是明白了过来,这李发三是进行了职位切换了——现在站跟前的已经不是那个监察府布在南京城的暗间头子,而是那个在南京城里头帮人跑腿办事的中人李发三。
“我呸!”谭纵忍不住啐了这李发三一口,可对着这舔着脸皮朝自个伸手要钱的惫懒人物,他却是没了脾气,只得掏钱袋子出来付钱。可他刚把手搭钱袋子上,脸顿时就耷拉了下来。他却是记起来了,适才为了让那李王氏去寻着李发三过来,他却是把腰包里最后的五两银子都拿出来了。换而言之,他这会儿就是一外表光鲜,可内里却是一文不名的绣花枕头,压根就是个穷光蛋!
“你且等等。”谭纵这一回当真是好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急急忙忙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往后宅里走。说句实话,不管是后世还是当朝,这男人身上没半分钱,当真是最掉份的事情,特别是在别人找你要钱的时候,这种摸半天摸不出钱来的尴尬足以让一个男人羞愧到死,甚至再也不敢出门。
那李发三是何等的精明,适才见着谭纵脸色变色时便有了察觉,这会儿见谭纵还真回后宅去取银子,顿时也有些傻眼了。
他本意不过是与谭纵耍耍乐子,谁想乐子没耍着,却是点中了谭纵的死穴,揭了谭纵的疮疤,当真是天意了。
可谭纵是什么人,那是他监察府的六品游击啊,相对于他这个只有区区八品的南京府暗间头子,那可是整整高了四个品级。所谓高大一级压死人,便是一级都足以如此了,更何况是相差四级。要知道,他可不是那些个专司监督府内人员的内府人,故此这般无疑得罪了谭纵还真是冤枉的很。
李发三这会儿已然被自己的倒霉急的出了一脑门冒汗了,哪敢真让谭纵去取了钱回来,连忙就喊道:“大人且慢。”
谭纵这会儿正走到门口呢,甚至还未来得及跨过门槛。听得李发三喊话,却是一脸迷惑的转过头来道:“怎的,还有什么事情不成?”
李发三却是朝谭纵尴尬笑笑,又赶紧把嘴里头的唾沫咽了下去,这才带着谄媚的笑意道:“那个,实则大人还是有些办公的经费在咱们府里的。何况,大人本月的俸银也还在咱们府里头没支领呢。所以……那个……”李发三吱唔了半天,却是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谭纵听完,却是忍不住“哦”了一声,心里头却是多了几分欢喜,一时间哪会去想其他东西,只道这面子今儿个终于不会丢了。只是人都走到这儿来了,若是因为这句话再走回去,那岂不是更说明了问题!
故此,谭纵却是也在脸上堆起了笑容,对李发三道:“这事我知道,那些银子你便先用着吧,若是不够以后你再与我说,我补给你。不过事情你却是必须与我办好了,必须得让李泰来倒过咱们这边来。”说罢,谭纵却是又画蛇添足了一句:“你且坐着,我却是去后院拿点东西。”
“亚元老爷没旁事的话,小人还是先走好了。”李发三这会儿却同样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尴尬的地方。这等子开玩笑开到上司死穴上的事情,自然是早结束早好。若是再坐下去,还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介时若是引得上司恼羞成怒那才是冤枉大了。
谭纵却也是暗中舒了口气,知道这尴尬情况总算要结束了。可明面上,谭纵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派头来与李发三又说了几句,这才放李发三走人——他一个六品游击自然不可能做出亲自送李发三这等中人出门的事情,便是将李发三迎进客房叙话都有些于理不合了。
待李发三出了大门,谭纵却是当真吐了一大口浊气出来——自他有记忆以来,不管是后世还是今朝,他还真未这般尴尬过。
正舒神间,身材瘦小的瘦腰却是走了进来。与谭纵行过礼,小丫头这才操着自己脆生生的嗓子问道:“老爷,夫人要奴婢来问,老爷午间可在家中用饭?”
谭纵却是被瘦腰这话问的差点难受死。由卝umdtxt卝整卝理
便是他自己都还未察觉,不过是短短几日,他一个在南京城没多少依靠的士子,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得连在家里头吃餐午饭都得事先问好。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世事变幻莫测,竟是让人目不暇接。
只是即便如此,可赵云安的嘱咐在头上悬着,即便再如何不愿,可他还是不得不与瘦腰道:“你去回夫人话,便说我在家里用过午饭再走。”说罢,谭纵却是收拾好心里头的担忧,随着瘦腰往后院走去。
按照赵云安的说法,他本应当立即就出发前往苏州才对。毕竟他多在南京呆一刻,苏州那边局势糜烂的程度就多一份,爆发民乱的几率便要增大一分。故此,他到达苏州的早晚问题,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苏州的局势。
只是即便情况已经危险如斯,可谭纵却依然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即使这一顿午饭的时间可能会让他成为整个苏州府的罪人,他却未有丝毫悔意。
可以说,谭纵这是在拿苏州的局势当桌椅,拿自个的前途当锅碗瓢盆。
只是,这些个东西他自己知道就行了,却是没必要说出来,更没必要弄的府里头人尽皆知。在他眼中,陪家里的三个女子好好吃完这一顿饭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什么苏州杭州统统都抵不上这一顿家宴。
所谓男人,便应当是让自家的老婆孩子过上舒心快乐的日子,再将所有压力一个人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常州遇伏
阴沉沉的天气,阴沉沉的脸。呼啸而至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将谭纵的长衫吹的烈烈声响,逆风而行了一天的下场便是谭纵这会儿已经变得蓬头垢脸。
谭纵骑在马上,略有些瘦弱的身体随着马背不断地上下起伏,这对于已经在马背上呆了一天的他来说,这个动作要执行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不过,和即将抖散的身体相比,火辣辣的胯下才是谭纵这会儿面无表情的主要原因。
即便已经事先设想了许多困难,可谭纵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化这样。
马车在刚走了半天后就坏了,整个车轴直接碎的不成样子,根本没办法再用。而当时整个队伍身处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寻不着人家,别说修车了,即便是补给都成困难。
没办法之下,谭纵只得自己骑上了那匹拉车的马儿。好在当初顾虑到路途遥远,因此拉车的马便换了一匹良马来,若还是原先那匹老驽马,怕是骑都骑不动了。
谭纵的选择自然让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大大增加,但王动自己却倒了血霉了。他虽然也在学院里学过骑马,可不过是绕着操场慢跑个几圈感受一下而已,何曾有过骑马奔波的经历,因此当那马跑起性子来的时候,谭纵便觉得有些驾驭不住了。
晚上在野地里露营的时候,好不容易在陈扬的提点下渐渐摸索到了点窍门,可第二天方一醒来,谭纵便觉得整个身子就跟被人抖散了似的,便是一根完好的骨头都找不着了,浑身上下都不得劲的很。
“大人马骑的少,陡然之间骑上大半天,是会这样。”陈扬笑呵呵地宽慰了几句,又连忙拍了几个马屁过来:“大人其实已然是卑职见过的学骑术最快的人了,仅仅是大半天便已然骑的是有模有样,倒是让我们这些个兄弟看的羞愧死。想我们当初那会儿,哪个学骑马不是花了十天半个月才能控住马的,便是一周以内能做到的都可以到外头吹嘘了!啧啧,现在看看,可真是坐井观天了,这些人和大人一比,当真是跟狗屁一样。”
谭纵听了,虽然是淡淡地撇了一眼过去,但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扬起,显然陈扬这马屁拍的不错,让谭纵听了很是舒服:“哦,当真如此?你们那会儿是什么年纪?”
“那个……”陈扬被谭纵的话问的连笑都冻在了脸上,摸着脑袋支吾了半天,却是半天说不出个字来,倒跟被口水噎着了差不多。
这会儿边上有个侍卫却是见不得陈扬与谭纵走这般近,谁不知道谭纵这会儿是安王面前的大红人啊,因此立即就趁机凑了过来谄媚道:“我们这些当侍卫的大多是些军人子弟,打小就得学这些刀枪棍棒的。一般到了七岁那年了,家里头便会逼着我们开始学骑马,若是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不仅没汤药,反而还得落身打。啧啧,不瞒大人说,现在想起来卑职都还觉得肉痛呢!”
看着这凑过来的侍卫一脸回忆的样子,谭纵与陈扬却是同时在心里头骂了声“蠢货”。
适才陈扬那一番话,让谭纵听了舒服,觉得自个或许真的比旁人厉害。可这会儿听这蠢货说了,却是一瞬间就没了适才的兴奋,反而满脸的悲愤:你们都是从七岁开始学,老子这都二十了,能有可比性么!
所以说,拍马屁当真不是谁都能干好的。
被这侍卫这么一搅和,再加上早上起来的时候又发觉胯下大腿内侧两边被马鞍磨的生疼,甚至皮都磨烂了,谭纵便没了任何的好心情,一路上都只板着个脸。
随行的八个侍卫,还有两个从宋濂那推举过来带路的巡捕,一行十一人,一路上便都停了声音,只闷头赶路。待到中午时分,那带路的巡捕便指着草丛里头一处破败的石碑开口道:“大人,过了此处便是苏州地界了。往前再走上十来里路便是常州,若是咱们走快点,中午还能在常州用膳嘞。”
“常州?”谭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是一喜。
从南京到苏州,中间路途大约五百里左右,途径常州、无锡等地,而到了常州便等同于走了一半,再沿着官道走下去大约半日左右便能到无锡。而到了无锡,苏州便是遥遥得望,基本上也是半日的路途。
不过,更主要的,却是常州因有京杭运河之故,早在前隋时便已经成为横贯南北、辐射东西的一个重要枢纽,乃是不得多得的商业重地。而常州更有粮仓美誉,老话里“苏常熟,天下足”中的常指的便是这常州。故此,看看这常州,基本就能知道苏州情况如何。
谭纵在心里头略微斟酌后,便立即振奋精神道:“那大伙再幸苦一阵,等到了常州,我请大伙儿喝酒,再好好歇息一阵,等过了日头再出发!”
这些侍卫与巡捕听了自然是轰然叫好,更有侍卫已然兴奋的哇哇大叫起来,只是里面有多少是真情实感,多少是故作玄虚谭纵却不会去考虑了。
又骑马走了大半个小时,常州城终于在望。
从沿路来看,虽然道路被雨水泡的发软,便是树木也被吹的有些东倒西歪,但地面上却未有多少积水,至多在道路两边一些坑洼处散步了些。而沿路过来时那些个稻田虽然全数被水泡着,甚至根都可能被泡烂了,可总比南京城外洪水滔天的好。至少这些虽然会产量大减,但多少还能有些指望,可南京城外的田地除了无边无际的水外可是已经看不着了。
谭纵出发前曾特意去城北走了一圈,只见着那些洪水被一连串矮矮的山岗拦在了城外大约一里处,有些侥幸逃生的牛羊猪马甚至就在那山岗上停了下来,围着那洪水不停地转圈嘶鸣。
好在王仁的赈灾十策已然开始执行,大量的人手撒了下去,便是许多百姓都被动员了起来,沿着水线开始搜寻幸存者,一些人则是抬着那些个小舟开始往水域里搜寻。至谭纵离开时,据说已然寻着了不少幸存者,便是工部的一个随员都在一处村子的屋顶上寻着了。
至此,溃堤时失踪的七人里,已经寻着了五人,只剩下最后的两人尚没有消息。
根据谭纵的意见,一行人也未打算惊扰当地县衙,直接让两个南京的巡捕打着宋濂的招牌进了城。虽说谭纵的样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倒似个书生,可那些个侍卫却是一副十足的公人气派,便是守城门的那些个兵卒与巡捕也挑不出半分刺来。
入了城,由那两位巡捕领着在城里头找了家客栈安顿好,谭纵借着离午饭尚有些时间,便打算在城里走走。
适才他进城时便发觉了,这常州果然是交通要道,来往的商旅比之南京甚至还要多些,竟是各地方言都听的到,当真是杂乱的很。不过,最让他在意的,却是那些刚从苏州过来的旅人。
谭纵很快就寻着了一个,操着一口地道的苏州口音,长得膀大腰圆的,腰里别着把厚背刀,看起来倒是个练家子。谭纵见他到处闲逛,走到酒铺子门口就喜欢停下来吸气便知道这家伙是个好酒的,因此搭了几句讪,说了几句久仰大名,又吹捧了这叫黄彪的镖师几句武功了得,最后再劝了几杯猫尿下去后,这家伙便开始与谭纵称兄道弟有问必答起来。
“苏州?这会儿谁还敢在苏州待着,都往外头跑呢。”黄彪打了个酒嗝,喷出一口酒气,这才一脸舒畅的拿筷子夹了两块卤猪舌塞进了嘴巴里:“我家镖头这次便是接了城里韩员外的委托,领着我们一群镖师护着他们一家去南京避难的。不过,便是接不着单子,咱们也不敢再在城里头呆着了。”
说着,黄彪忽然凑过头到谭纵耳边轻声道:“嘿嘿,你是没去太湖边瞧那水,风不吹就浪打浪,风一吹那浪直接就扑到你身上来,任你轻功再好也没用,铺天盖地的根本没地方躲,据说连十二连环坞里的那群娘们都不敢在太湖里头待着了。不过这话你可不许朝外头说,那劳什子闵知府可是下了严令,不许人去太湖边了,哥哥我可是趁夜偷偷摸过去的。”
谭纵自然是露出一副心领神会模样,随意又劝了几杯酒,却是装作不经意模样道:“哎,我还指望着到常州苏州这边来贩点粮食回南京去呢,看这样子,怕是没指望了。”
“粮食?”黄彪这时候已然喝的有些醉眼朦胧,闻言却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将那桌上的碗碟都震飞起来,那筷筒里的竹筷更是散了一地:“前日我从苏州出发时,亲眼见着那些苏州的读书人联名要求府衙开仓放粮救灾,还被那狗娘养的一阵乱棍打出了府衙。嘿嘿,其实这事也管不得那闽知府,那狗娘养的家伙早把粮仓里的粮食拿出去卖了,他这会儿又哪拿的出什么粮食,整个苏州也就这些个只会死读书的童生还被蒙在骨子里。”
谭纵闻言一惊,这才知道监察府传来的消息说苏州府民情不稳果有其事——便是连读书人都联名上书了,那民间百姓会如何便可想而知!
“这姓闵的当真是个废物!”谭纵心里头骂了一句,只是还不待他说话,忽然间只觉得背心一凉,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从后背传到了大脑里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功德泽披
谭纵挑的地方乃是一个酒铺子,也顺便经营些吃食。酒铺子不大,左右不过是摆了六七张桌子,光谭纵以及那些换了便服跟着过来侍卫就占了三张,其他四张都是些不碍眼的散客。这会儿本来就是饭点了,因此这酒铺子里的客人就不少,这会儿几乎占满了位置,有些相熟的客人过来与老板打过招呼甚至就在门外头搭起了临时的桌子。
对于这样一个地方,就跟后世的大排档其实相差不多,基本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而又有六七个侍卫跟着,因此谭纵便根本没有丝毫的戒备心理,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套这黄彪的话上。
只是,当后心被人用利器扎伤的时候,谭纵便发觉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好在谭纵背后坐着的人就是陈扬,他却是无时不刻都在提防着周遭。虽然那人是走到谭纵身后再突然暴起发难,可陈扬却也是第一时间有了反应,直接伸手,硬生生拿手将那匕首抓在了手里。
“有刺客!”边上的其他几个侍卫几乎是同时习惯性的呼喊了一声,随即立即就发动身形,齐齐朝那手握匕首的人拥去。
便在这时,酒铺子里忽然多了一道声音,这声音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极尽玄虚之能事,谭纵更是第一时间控制不住心神,注意力直接就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
“天护吾体,圣佑吾心。功德泽披,天下大吉!”这声音原本是飘飘渺渺的,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却是忽然变成黄钟大吕在人耳边炸的嗡嗡作响,谭纵更是被震的整个人萎顿不堪,七窍鲜血齐流,浑身上下便是连抬下手指的力气都找不出了。
“功德教!”黄彪却是猛然间从酒醉中醒了过来,如同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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