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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小黑醉酒)-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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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趣谭纵,说过两日去客栈找他,顺便听苏瑾唱两句。

等徐骏走远了,谭纵这才回归头来对着曹乔木道:“曹大爷可听出来这里头的奥妙了?”

茶楼里人多嘴杂,谭纵自然不敢喊曹乔木曹大人。那边曹乔木也是个老事故了,自然懂谭纵的意思,便没多话。

那边曹乔木虽然听着有些奇怪,可仍然点头道:“紫狼毫乃是狼毫中的上品,仅次于专供太学的贡品金狼毫,想不到收价却仅仅只要五钱银子,当真是出乎意料。”

“一进一出,便是一两银子的差价。若是一年能卖个一万两万,怕是仅这狼毫笔便能岁入上万把。”谭纵说完,又从袖笼里掏出一只笔道:“曹大爷再看这笔,你可知值几钱银子?”

这笔是支新笔,便是连水都没下过的,显是谭纵特意买来的。

曹乔木看了半晌道:“这不过是支猪毫,怕是不值多少钱,一钱银子怕是能买个两支。”

谭纵笑着点点头,忽然又对蒋五道:“蒋公子,若我将这笔以一两五的价卖你,你可买?”

蒋五连忙将心里头对徐骏的不爽抛开,撇嘴道:“我又不傻,怎会花高价买这等烂笔。”

“哦,你不傻不愿买,可我却是要买的。”说着,谭纵便将这支猪毫放进袖笼里倒:“不仅我要买,便是整个南京府一府二州得士子都要买。也不多,每年十支却是要的。”

那边蒋五听了先是狐疑一阵,随机却是勃然大怒,显然是明白了谭纵话里头的意思。而曹乔木却是毫无怒色,似乎早已知晓其中情况,只是皱着眉对谭纵道:“谭亚元这话却不必再说了。”

蒋五见曹乔木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心里头顿时有火发作不得,只是拿着茶壶给自己连倒了四五杯茶下去,这才稍微平静了些。

那边谭纵见着蒋五在那拼命灌茶灭火,心里头好笑,知道这位皇子终究是在京城里头呆久了,对下面的弯弯道道知晓的太少,所以才会这般情况。只是他原本便志不在此,脸上自然不会因为曹乔木的反应有所崩坏,只是仍然一副闲淡神色道:“若我说这不是笔,是修河堤的筑石呢?”

谭纵嘴里方一蹦出“河堤”两个字,蒋五与曹乔木便同时坐直了身体,可没一会儿,两个人又弯了身子。蒋五更是忍不住对着谭纵不屑道:“我还道你有什么真知灼见,不过如此。”说着,略略一顿,似是怕谭纵不服便又再度接上话头道:“别说是南京府了,便是苏杭二州得河堤,我也是亲自去查探过的。虽说有些问题,可那些筑石却是用的上好的方料,可没有你这假狼毫一般的以次充好。”

“若是我将南京府的河堤卖给苏州,再把苏杭的河堤买给南京府呢?”

见蒋五似要反驳,谭纵却不给蒋五再说话的机会,只是紧接着他的话道:“河堤不能卖,可修河堤的筑石可以啊。我若是把南京府的筑石挖了,再运到苏州二州去,岂不是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反正只要拿布一拦,谁知道里头到底是在修河堤还是在挖河堤。便是百姓也没谁会去管这等子闲事吧,只要这河堤好了就成。”

将蒋五仍想反驳,谭纵仍然不给他机会,只继续道:“所以这河堤嘛,也不要修得太好,最好每年都要出点纰漏,这才能寻着借口动工。若是修的太好了,第二年又哪有借口去‘修’河堤嘛。”

谭纵这话说的颇有点惊世骇俗的味道。

按蒋五与曹乔木的想法,这贪墨河堤银子,也不过是以次充好,以少当多等手段,甚至拿了朝廷的水利银子不修、少修、胡修这等子事情在各地也不少见。可两人在南京府三四个月了,却只见到这南京府一府二州的河堤不仅修的齐整,而是颇得百姓赞誉,只是有少数地方有些缺漏,平日里也修的频繁了些罢了,比之其他地方却是好之又少,又哪想的到其他。

若不是监察得了准确消息,只怕谁也想不到这南京府光河堤一项便能贪墨数万两银子。

可等蒋五与曹乔木听了谭纵这一番话后,却不得不承认,若是以这等方法行事,还真的能省下这些修水利的专项银子来——每年也不过花些运费罢了,人工却是每年都有徭役的,根本不需要花上官府半厘银子。

而这运费又能耗费多少银子?特别是走水运,更是方便快捷。

想通里面的门道,蒋五与曹乔木终于忍不住对视一眼,心知谭纵说的必然就是这一府二州又能修好河堤可又每年都能贪墨数万银子的关键了。

可他们却不知道,似这等手段在后世那都是用的烂了的。似王仁这般人还有些顾忌,还需要骗着自己把这修河堤的筑石运来运去,可后世那会子哪会这般小心,甚至有地方政府胆大到就干脆就地挖了铺路板又就地埋回去的——说白了,就是让那些民工把地上的地板挖起来,然后等几天再埋回去,这便等于又铺了一次了。

谭纵这边道出了内里的关窍,心中却是不急,只看着曹乔木急匆匆去了,心知其必然是安排人手去河堤上查看。再看蒋五,却见着他脸上却是一脸的焦急神色,可一会儿却又变得喜色无限的模样,没过一会,又成了焦急模样,显然也是心里没底。

谭纵却是心里有数的,昨日他早安排了家里的三个丫鬟偷偷去河堤上走过了,知道这必然是真相。只是,真相归真相,想要成为破案的铁证却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也是谭纵敢直接点破其中关窍的原因所在。

便这么坐了一个来小时,曹乔木终于一脸严肃的回来了。

蒋五早就等急了,见曹乔木回来了便连忙上去问结果,没过一会便忍不住吐了一口浊气出来,旋即便露出一脸灿烂笑意。

谭纵心里早有计较,见蒋五一脸的灿烂,有心打击他,便又施施然道:“可惜啊,知道归知道,可你又如何以此定那位的罪呢?难不成要空口白话,仅凭一张嘴在你家老爷子面前说么?”

谭纵的话就像一盆三九天的河水在蒋五的头上当头浇下,直弄的他凉透了心,凉透了肺,便是连下面那根甩棍都被刺激的缩进了腹腔里头。

曹乔木却是抬额扫了谭纵一眼,见谭纵一副悠然气派,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其实曹乔木在路上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否则他怎会一副严肃模样。可这会儿蒋五从大喜到大悲,整个人都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只在那傻站着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曹乔木也听不清楚,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他拉到位置上坐了下去。

曹乔木此番已然见识到了谭纵操纵人心的手段,又见谭纵一副悠然模样,丝毫不见慌张便知道谭纵心里头必定有了计较。心里头也是权衡一番,曹乔木终于开口道:“谭先生如此悠闲,却不知何以教我?”

曹乔木称谭纵为先生,自然是表示自己心里头服了谭纵,这是在以示尊敬——毕竟如果不是谭纵点破的话,只怕他和蒋五在南京府里头再守上一年也别想找到这河堤的破绽。

谭纵这会儿见曹乔木似乎服软了,自然不会做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事情,毕竟他现在坐这些都只是为了早点进入仕途好抢先一步主政一方而已,而这些可都要着落在眼前这两人身上。如果现在因为一时的得意得罪了这两个人,那可真就是傻到家了,非智者所为。

谭纵心里头有了计较,便懒得再装高人了,先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这才一字一顿道:“那日,我将南京府水利河堤的帐薄留了一大半藏在了那院子里头的树顶树洞里头,这会儿想必还在里头。”说完,谭纵离凳起身,走到楼梯口时又转过头来道:“若是你们看不明白,便再来寻我吧,只是我这今日却是要搬了,你们可要注意些。”

见谭纵离去,曹乔木又看了一眼渐渐恢复神采的蒋五,摇头叹息一声道:“这人才智果然小觑不得,只怕即便将那帐薄拿回来了也是无用,还得求去他,只是却不知他所求为何。”

“他求什么便给他什么!”那边蒋五忽地说话了,只是话里却是透出了几分霸气:“人生在世,无非是权、钱、名、利四样,只要他能帮本王破了这案子,即便今次全给他又如何,终究有一日能等到他来求本王的时候。”

曹乔木听了,只是在心里头暗自叹气,知道这事情只怕没这么容易解决,最怕的就是那谭纵已然把全盘都盘算好了。

“这人当真是小觑不得啊,若是能入我监察内府便好了……”

第二十一章 触线

下得楼来,谭纵汇合了早已经在楼下男装打扮的露珠,这才逆着人流往城外走。

他今日本来就打算好了,不管曹乔木与蒋五来与不来,都要和徐文长在这日升茶楼吃上顿早饭,不为别的,只为了联系下两人的感情。毕竟不论如何,这徐文长也是今年南京府的解元,而他徐家又是南京府里的富贵人家,他更是贵为徐家长子,真要论起社会地位来,徐文长自然比谭纵这个亚元要高上许多,两人多接触些必然不会是坏事。

虽说这里面不免多了几分功利的心思,可谭纵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在后世为官几年,他也是看的明白的,“所谓的感情”不是仅仅靠着同窗、同科、同年、同乡这几大同之类的联系的,“所谓的感情”更需要人去小心维持。

所谓的日久生情,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说法,两个人真要离的久了,中间半点联系也没有,再深的感情也只是过眼云烟而已。即便别人惦念着这几大同帮你说几句好话,那也不过是官场规则罢了,和利益关系比起来,这丁点儿关系屁都不是——到你真的被人逼迫的走投无路的时候,该撂挑子还是撂挑子,该装聋作哑的还是装聋作哑!

那些个阔别几年还如旧日好友一般感情真挚的,只是写在史书传记里的官场传说,真正的情况谁当官谁知道——反正说来说去还是个利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官场里头混的,别的都可以不懂,惟独要记住一点,只有真正的利益集团才会抱团在一起,才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他的就算是夫妻也能反目,兄弟也能拔刀。

而他今日早上能与曹乔木蒋五这等人物同食一桌,说白了不也是个利字么——两人为了破案,谭纵则是为了求官。

只可惜,从开始那狼毫、猪毫的事情来看,曹乔木不愧是个搞监察出身的,对下面的弯弯道道想必了解的不少,对于这等官场规则也是通晓的,否则也不会制止谭纵说下去。而看蒋五的表情,却是知道这人不过是在京城里呆久了的逍遥王爷,只怕这些个官场潜规则他还未必知晓。

“说不得,这便给自己提供了便利。只是,那曹乔木却是个麻烦。”谭纵想着这里头的东西,不觉得有些暗自伤神:有曹乔木在边上帮衬着,就不好忽悠蒋五了。

与蒋五这等深宅大院出身的贵公子不同,谭纵却是知晓,所谓的河堤贪腐案不过是个由头,京里头推动这事的大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抓了王仁的把柄,然后断了王仁背后那位大佬的一条财路,甚至顺藤摸瓜,把那位藏在王仁背后的大佬拖下水。

如果真能这样,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估计那位幕后推手便是做梦也会笑醒。

便如谭纵开始说的,这每年由内阁拨下来专门用于修理河堤的银子,一年下来,也不过是贪腐个几万两而已,毕竟这事不敢大肆操办,那些每年翻修的地方也不过是那么几个而已,因此数目自然就有限的很。

而这几万两银子当真很多么?便是南京府每年强制士子购买的“狼毫笔”一项,便可为南京府一年多套出数万两的银子来,而且这里头还毫无风险可言,即便来日他谭纵,甚至是徐文长脑袋发晕把这事捅到官家那儿去了,也不过是给王仁点训斥罢了,难不成官家还真会把王仁罢官免职?

故此,几万两银子在民间放着,看起来不少,即便是徐家这等南京府数的着的富贵人家也不过是几十万的家资,可在官场里头,一任主官顺便漏漏手指头便不止这么点了。所以,诚心诚意的说,这几万两银子当真算不得多。

可为什么京里头又要拿这事当成大案来办?说白了,还是个名目问题。

这紫狼毫的银子是什么?不过是巧立名目,捅破天也只是个训斥,断然斩不断王仁的根本,可这河堤的银子却是不同。

谭纵这几日熟读大顺律却是清楚的很,这河堤银子自太祖皇帝立朝起,便是从户部里头单独列出来的。虽然直到现在,大顺朝立国四百余年了,因为贪腐河堤银子而入狱罢官的大有人在,可现在随便到各处去看看,那些从河堤银子里捞钱的仍然大有人在。

说白了,这等不顾百姓贱命的陋习又哪是太祖皇帝下道诏令能杜绝的了的,即便是再过个一千年也别想!

可这毕竟是太祖皇帝的禁令啊,案发了的那可是真的死路一条毫无情面可讲的。所以,贪墨的银子具体有多少根本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究竟到底有没有贪墨。

就好像后世,你偷了十万也只是偷盗,可你抢了五十块那也是抢劫!性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依现在这般情况,仅靠河堤银子想扳倒王仁只怕是不成的了。只是,蒋五要想想明白这点,看来还要再绕上不少圈子。那曹乔木即便知道其中的关窍,只怕也不敢将之点透,说不得还得糊弄着那位小王爷,以免这位王爷一个不好捅了马蜂窝,成了别人手里的枪。只是这样一来,却难免断了我的路子,说不得我还得好好把那位王爷引到我的路子上去。”

心里有了决断,谭纵看景色的兴致便渐渐浓了起来。

正如谭纵与家里几女所说,这时节正是出城踏青的好时机,特别是秦淮河畔更是多了不少出游的公子佳人。便是谭纵这一路上也是遇上了不少结伴出来踏青的熟人,虽然多是书院的同学,可也有不少胆子大的千金小姐,便是叫了丫鬟偷偷塞手绢过来的也是有的。

露珠却是看不得这些丫鬟嬉笑着来嬉笑着走的模样,便板着脸在谭纵身边道:“哼,尽是些不知羞的狐媚子,还不知道与多少人好过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便是我家小姐也只能作妾,似这些庸脂俗粉又怎能与苏大家比。”

见露珠不拿自家小姐清荷说事,反而拿了苏瑾当挡箭牌,谭纵也是不由地一阵哑然。好在谭纵原本就对这些个喜欢无病呻吟、拿着肉麻当有趣的千金小姐无甚兴趣——后世当小衙内的时候,谭纵也懒得搭理那些仗着家里头有钱有势就出去鬼混的小姐,最多碍着长辈面子聊几句凑兴。

只不过,家里头有个胆大的莲香便够了,谭纵却不想露珠也敢拿苏瑾乱说,便立即喝斥她道:“再这般多嘴,下次便罚你在家里呆着,我便只带瘦腰出来。”

如果说莲香这会儿还有与苏瑾一争的心思的话,那么几个大丫鬟的心里头自然就更有心思了。只是露珠与花蕊有自家小姐撑腰,瘦腰却还未得苏瑾的赏识,因此这几日一直都勤勤恳恳的,倒让谭纵看在了心里头。

露珠也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这会儿见谭纵开口了,自然便收了脸上的不满,只在谭纵身后跟着,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顺着秦淮河走了一阵,看着河里头往来穿梭的画舫,谭纵的心思却没去管画舫里传来的阵阵歌声,只是专注于脚下的河堤。自从出城以来,谭纵已经顺着河堤走了数百米,发觉这河堤果然如自己想象般的结实,即便是某些翻修过的地方,也是如此。

仔细瞧的话,也能清晰分辨出这些地方的筑石曾被人特意修饰过,不仅表面光滑异常而且纹理也有些不对。只是这些细节若不细看,决计看不出来。而且,即便看出来了,若不是心里头有过计较,也难想到旁处。

不过,这些都是些旁枝末节。以这河堤的质量而言,只怕寻常的一年两汛也难以撼动。至于那些特意留下的疏漏之处……

谭纵使劲跺了跺脚,发觉脚底下的声音虽然也沉闷,可多少还是与别处不同,显然内里是空心的。似这等地方,一旦被河水灌泡的久了,垮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虽然不知道这会儿修河堤用的粘合剂是甚子玩意,可谭纵相信这东西定然不能与水泥这种大杀器比较。即便是水泥浇筑的河堤都会溃堤,更别提这东西了。只要这疏漏还在,即使修的再好质量再高也不成。

便这般一心数用,谭纵一路上不时停下与人寒暄几句,一边则在脑子里头转着念头。这般走了近一个小时,谭纵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鹿鸣书院。

鹿鸣书院建于秦淮河旁,最近处离河岸不足五米。但书院方圆五里以内,却没有任何码头,便是连茶肆也没有一个。而书院也有规定,不许学生骑马上学——你若是拉得下面皮骑只驴过来,书院倒是不会去管你。

由于刚刚放榜完毕,书院的学生这会儿多在家中休息,因此书院里头的学生不多,多是些家在外地又或家世不甚富裕的学生。

放在往日,谭纵也是此类学生中的一员。

只不过,自他得中亚元,社会地位便截然不同了,不仅每月能从南京府里领十两银子的补贴——已经不少了,足够一人一月的用度,便是回到书院里头见到往日的教习也只用执同辈之礼,这便是官身带来的好处了。若是愿意回书院任教,只怕谭纵每月的收入比之这些只是普通举人身份的教习还要高上不少。

不过,今儿个谭纵却不是回书院来与人叙旧的,而是有正事要办——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为自己与苏瑾等人写婚契。在书院里头三转两转,谭纵便站在了一幢精舍面前。

这精舍不大不小,周围用了些绿黄色的老竹篱笆围了,院子里头一左一右被人开垦了两块地,左边这边种了些时蔬,右边却是块花圃。这时节正是蔷薇花开的日子,只可惜花圃里种的却不是蔷薇,却是些寸许长的枝条,在地里头稀疏地插了不少。

谭纵对花木一类也不曾研习过,一时半会却也看不出这地里的是些什么东西。

让露珠在精舍外候着,谭纵理了理身上苏瑾精心挑选出来的一身儒衫,又深吸了口气,这才敲门道:“不知老师可在家么?学生谭纵前来拜访,还望老师饶恕学生贸然打扰之罪。”

未过许久,精舍内便传来一道声音:“你这小家伙何时学的这般拘谨了,要进便进来吧。”

谭纵则微微沉了沉气,仔细把“前”谭纵的记忆梳理过一遍了,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思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与徐文长这类时常接触的人不同,这精舍主人——孙延孙博文谭纵还是魂穿过来后第一次接触。依照“前”谭纵的记忆,谭纵知道这位鹿鸣书院的主人乃是南京府首屈一指的大儒,便是教出来的门生故旧也不可计数,是真正跺跺脚南京府也要颤三颤的人物——只可惜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出世了,否则必然可以成为谭纵官场上的一大奥援。

旁的都不说,只说近二十年来,光是鹿鸣书院出去的举人便不可计数,其数足足占了整个南京府举人的六成,比南京府周遭所有书院——包括府学在内加起来还强。只可惜,书院严进严出,那些个想来书院混上几年的,莫不是被其强请了出去。

这精舍设计的极为巧妙,看似四周围都遮挡的严实,可内里的光线却甚是充足,虽说不至于纤毫毕至,可干其他的却是足够了。

走进内里,谭纵便见到一位五十多数的老人正跌坐在一方矮几前,一本翻了不到半数的棋谱随手放在了地上,边上是一杯放凉了的清茶,矮几上则放着一块棋盘,上面错落着放置了不少棋子。

“想不到老师倒是好雅兴。”谭纵依着记忆里的样子,随性的坐到老者对面,性手便起了白马跳了一步,把黑子刚刚过河的卒子逼得动惮不得。

“你这小子,一来便与我捣乱。”老者状似凶狠地盯了谭纵一句,把谭纵的手打开,又把白马放回原位道:“就你这技艺,也就只能欺负那小胖子的份,何必来我这里现眼。真不知道今年南京府怎么了,竟让你们两个家伙得了头名,着实丢了我们书院的脸面。”

“瞧老师说的这是甚子话。”谭纵把地上的棋谱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老者摆的竟然是一局珍珑,便不再乱动,只是继续拉家常道:“学生棋臭还不是老师教的,所谓有其徒必有其师,便是此意了。”

老者闻言不由地笑了,指着谭纵便笑骂道:“你这小子便惯会如此。说罢,你小子得了亚元还不回余杭去陪你家家姐,还留在南京府作甚?莫非是想放火把我这书院也给烧了?”

“咳……”谭纵见老人这般模样,心里便不由地打了个突。可见着老者脸上的笑意,谭纵又不好去判断老者究竟知道多少,只好压下心底里的心思,把来意说了。

“想不到你这小子平日里不开窍,这一开窍倒是不得了。”老者从身后拿来纸张,一边看着谭纵小心磨墨,一边打趣道:“昨日那小胖子来与我说你把那秋月楼的花魁一起收了我还不信,今儿个才信了。啧啧,你小子却是要小心些,莫要再把赏花楼的牡丹芙蓉也收了,到时候怕是老夫也饶你不得。”

“老师说笑了。”谭纵知眼前这老头虽然声誉在南京府一时无两,即便是在整个大顺朝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可生性便风流不羁,即便五十多了也时常去南京府里头的几大勾栏院逍遥,而书院后头的宅院里也还有几房夫人,这几位夫人当年也是不可多得红颜,甚至有一位还是某阁老的女公子。

须臾间,三张婚契挥毫而就,谭纵把墨吹干了,小心收进怀里,与老者道了别,这才出了房来。只是转身而未走上几步,精舍里又遥遥传来老者话语:“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其法度。若是依其而行,自可无往而不利;若是倒行逆施,只怕便会惹得天怒人怨,须臾便有灾厄临身。若想破之,需得有大毅力、大法力、大智慧不可。”

谭纵站在原地默默听了,完后便回转过来朝着精舍跪拜谢礼过了,这才领了露珠出了书院往南京城去。

一路上,谭纵脑海里盘旋的全是损延的话:不管是那句烧书院的戏言,还是最后走时那句似警告又似提醒的箴言,谭纵都把它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

按谭纵的想法,库房焚毁一事,虽然影响不小,可从王仁的角度考虑,这事只需传出去便可,传的南京府人尽皆知才是最好,可其中内容却不能太过仔细,否则不免被有心人察觉。

从孙延那句戏言来看,王仁的这一招想来已然奏效了,否则这位不问政事多年的大儒断然不会知晓。对此,谭纵早有准备:有王仁、曹乔木、张鹤年、谭纵四人的亲笔画押,即便官家亲自派人来查纵火案,面对这份状纸只怕也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孙延后面那句箴言却让谭纵心里头略有不安。

所谓法度,在官场上,自然便是所谓的官场规则、潜规则。

以河堤案而言,便如谭纵与蒋五所说,未有真凭实据,即便你知晓了王仁的手段又能怎样?况且南京府一府二州近年来虽然水灾不断,但皆是小祸却无大灾,与洪州等地相比却是好上太多。

若非如此,官家又如何只能以查询账目的名义派人前来南京府,而真正的办案人员却只能暗地里行动,其中缘由便是这官场潜规则。

而若是有人想不顾规则行事,自然便会引来官场中人强力反弹,这也是后世纪检部门面对的最大难题。

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纪检部门想查就能查的,一个操作不当甚至会引火烧身。

在每个贪官的背后,都必然有一张与之利益相集合的利益大网,而所谓的某个贪官,实际上仅仅只是你能看到的某个节点而已。你不去触碰还好,一旦你触碰了,那必然会引来整张利益网得反攻倒算,这就是纪检部门的难处了——又有多少个人的个人力量能斗的过整张利益网呢。

所以,在后世,纪检部门想要动手,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证据确凿,二是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关注甚至推动,否则所谓的纪检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大毅力我准备好了,大法力我也借到了,剩下的大智慧,我也有了。既然如此,说不得为了下半辈子我便揣起明白当糊涂,再看看南京府这张网究竟有多大好了。”抬头看了一眼城门楼子上的“南京府”石刻,谭纵抬脚而入。

第二十二章 动手

从书院回来,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谭纵领着露珠进了城便直接往南京府衙过去。走到文庙前的时候,看着文庙门口人头攒动,这才记起来今儿个竟然是四月初五,正是文庙每月一次开庙的日子。

所谓开庙,便是打开文庙,供南京城及周遭地域士子前来敬奉孔圣人的日子。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偏偏这位孔子却被尊为儒家第一圣人,即便大顺朝开国时不曾大力弘儒,可这四百来年过来,这位孔老二终究还是成了文人子弟心里的第一圣。

因此,每逢文庙开庙,便有无数士子从城内城外赶来,说不得还有些父母辈的为幼子求前程的,因此这文庙前便汇聚了无数人流。

而人流有了,那卖东西的货郎自然也跟了过来。

这些个货郎虽然没资格进文庙里头去,可文庙外头正好有处大广场,左右估计有近百米,前后也有几十米长短,因此容纳些货郎还真不是难事。而在文庙外头的文圣街上,借着这文庙的福气,也有不少商铺专门坐起了文房四宝字轴书画的生意。

谭纵虽然不大信奉这位被人尊为圣人的孔老二,可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他现在却是极信的,因此这会儿说不得便从边上的货郎那买了些火烛,进文庙里头烧了几柱香,算是感谢孔老二保了自己一份亚元的前程。

从主殿出来,到了放生池,掏钱放养了几尾红鲤,又独自一个过了状元桥(非士子不可过,其余等人从放生池便走道绕道过去),这便算是又了了一桩心事。

不过,旧事了了一桩,可新事却立马又找上了门来。

看着自己身前站着的这个富贵子,谭纵便忍不住把一脸的笑意收了起来。

“瞧瞧,瞧瞧,这不是咱们的新科亚元么。啧啧,果然是红粉白肤俊俏的紧,难怪咱们苏大家会看上啊。”这人说罢,边上几个跟随顿时就哄笑起来。

边上几人见了这说话之人,脸色均是大变,连忙往旁边让开道来。没过多久,竟然无意中成了一个大圈,把谭纵主仆两个还有那说话的及其身后四个跟随给一汽圈再了里头。

“啧,这混世魔王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去苏州了么。只怕谭亚元这回也讨不了好了。”

“可不是么,便是王知府也拿他不了呢,他老头子的官可不比王知府小。”

“你懂个屁,王知府可是正儿八经的四品官呢,他老头子不过是副四品,比咱们王知府差了一阶!”

听着边上人这般子议论,被称为混世魔王的年轻公子不仅不以为意,反而更是得意起来,似乎那些话里头的全是赞赏之意一般。

谭纵搜了脑海中的记忆,这才想起来眼前这家伙竟然也是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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