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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4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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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老爹这么说,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都是微微点头,都是后悔,表面上一样,内核本质却大大不同。
李渊言外之意,不过就是让儿子和儿媳妇小心被弘农杨氏糊弄过去,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摆正心态。
君子欺之以方是常态,但有时候为了让君上维持“恢弘气量”“圣君仪态”,这些个心眼儿多不胜数的世族精英,玩的就是反套路。
皇帝要克制住装逼的冲动,然后举起屠刀,该敲诈的敲诈,该勒索的勒索,不能为了脸皮不要好处。
也就是说,韦氏、杨氏是要出血,但可不仅仅是赔偿张沧或者说安抚那个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江汉观察使,还有被他们惊扰了的皇帝老子。
第四十九章 行动
“你们阿公呢?”
“带……带人去……去了西、西京!”
跪地上结结巴巴说话的张沔头也不敢抬,他自从知道大哥的母亲是帝国长公主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是没见过安平公主,小时候见过,可那时候安平公主没现在这么凶啊。
而且那种霸气,比他老子还要凶残。至于家中的几个嬢嬢,除了武二嬢嬢……不,武二嬢嬢也大大地不如,没有眼前这位霸气绝伦!
她甚至都没有动怒,神情更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可是,偏偏就是让人觉得山呼海啸即将到来。
张沔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而且无比强烈!
“好,很好,好得很。”
语气依旧淡然,李芷儿略微侧着身子,一手按在扶手上,一手搁在膝前,然后眼神垂落在张沔身上,“你自幼聪慧,本不该用寻常少年郎的心智来衡量你。你大哥看似英勇善战,不过是个不知所谓的莽夫。他去了长安之后,你本该早早地劝说他离开是非之地,却没有这般做,你想做甚么?”
“大嬢嬢,沔并非没有劝过大哥,此事大嬢嬢明鉴。只是大哥自来有主见,我们一路行来,倘使用些巧计,便是由沔出主意。可若是遭遇困难,多是大哥一力承担。麻城杀‘宝龟如来’是这般,新息县结识张展也是如此……”
李芷儿看着张沔跪在那里絮絮叨叨,半晌过后,她略微点头:“洛阳白氏,寻过你否?”
“寻过。”
“那群不知所谓的蠢货……”
李芷儿不屑地骂了一声,然后目光看着前方,“起来吧。”
“沔不敢……”
“起来。”
“是……”
忙不迭地爬起来,张沔低眉顺眼,耷拉着脑袋,依旧不敢看李芷儿。他是聪明不假,可正因为聪明,才知道李芷儿的恐怖。
这一回李芷儿前来京城,带来的江南剑士就不知道有多少,如今在新南市存放着横刀、哨棒、弓矢,那数量,张沔可不觉得这是来防身的。
“听说京兆杜氏的女郎,你大哥寻了一个?”
“是杜工部之女。”
“哪个?”
“杜三娘。”
“噢……是杜楚客原配所生。”
微微点头,李芷儿顿时明白说的是谁,“这件事情,你有功。”
“大嬢嬢明鉴,这其中,温七娘子出力更多一些。”
“噢?”
听到张沔所言,李芷儿大为惊诧,略微思量,秀眉微蹙,眼神陡然就不善起来,让张沔只觉得仿佛有一道杀气冒出来。
然而张沔猜测不差,李芷儿刚才动了杀心,温柔这种女人,她见过的太多了,留着不杀难过放在儿子身旁过年?
只是想了想,还是没打算这样干,毕竟她还没有见过温柔,也没有观察过温柔和张沔之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去了。”
李芷儿言罢,“为你好。”
“是,大嬢嬢放心,沔明白的。”
“你明白甚么?”
“大嬢嬢要杀人。”
“不错。”
李芷儿微微一笑,笑得和风喜气,只是让张沔毛骨悚然,他巴不得这一刻没有去咸宁市搓澡,更没有一路搓澡搓到京城来。
这光景,京城有一家华润号的铺面内,几十个朴实憨厚的汉子正在等着训话,看似一群老弱苦力的汉子,却站的极为有章法。
横平竖直纹丝不动,较之城内城外天天训练的驻军,还要犀利一些。
“地图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
“去过弘农的班长,稍后对照地图,跟自己班里的伙计讲一讲。”
“是。”
“夜里七点钟出发,凌晨一点钟干活。弘农的城墙不用管,我们走水门。有没有问题?”
“没有。”
“好。先议一议,少待吃过饭,就抓紧时间睡觉。干完活之后,还要连夜返回京城。”
“是。”
京城此刻还是一片热闹,没了皇帝皇后镇压,整个京城内外,都跟脱了缰的野狗,几近狂欢的状态。连一向要维持街容体面的洛阳令,都对此睁一眼闭一眼。
等到夜里,和往常一样,京城多得是晚上出发的马队、车队前往关中。
这些马队、车队,往往都是大户,护卫相当齐备,而且跟关洛道上讨生活的瘪三们关系也不错,买路钱大抵上也不要出的。而且晚上赶路有一个好,免得跟官吏们打交道,这年头行商,不怕盗来不怕匪,一怕吏来二怕官。
论吃相,官吏连府兵都不如,盖因府兵保不齐万一抢了自己的老乡,那就是名声臭了。
而且府兵本身就有田产,对军功更感兴趣。真要是抢劫,也是外派番邦去抢劫,白捞功劳不说,抢得还多,金银财帛除了上缴一部分,抢来的人都能卖钱。
在中原抢劫,风险太大,万一碰上铁板,那就是死全家的路数。
“五哥,怎么七点钟就走?不先消消食?”
“又不走远,就是去一趟弘农,运货到了地就回来。”
“弘农夜里宵禁啊,难不成就在外面猫一宿?”
“嗨,别人进不去,华润号还能进不去?”
“也是啊。那好,五哥一路好走。”
“好说,那就先行告辞,明日回转京城,去‘天上人间’喝一杯。”
“那就说定了啊五哥。”
“一定一定。”
别了一路车队,华润号的马队就这么慢悠悠地朝着西面去了。
七点钟黑灯瞎火,也就只能走京洛弛道,新秀的弛道别人不敢跑快,但华润号的这支马队,进入京洛弛道之后,便是一路飞奔。
弛道沿途原本留有临时的照明灯,居然一路被点燃。
一路向西,仿佛点点繁星连成的星河,在这贞观二十五年的夜空之下,着实有些壮观。
“都有!一人三马,两队进城,一队殿后。”
“是!”
急促的马蹄声直接惊扰到了沿途驿站的差役,有年轻差役问前辈:“这不像是府兵啊?莫不是马贼?大佬,要不要通禀上差……”
“我通你娘啊通!”
一巴掌呼过去的老差役恨不得砍死问话的白痴,“如此嚣张跋扈,除了两京权贵,还有谁?!这光景圣人都在西京,真要有事,还用你去琢磨?!你莫要害死我们站!”
捂着脸的年轻差役一脸懵逼,都没搞清楚状况,委委屈屈的,却又听更加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过。
这一刻,老差役这才勃然变色:“听听这声音,怕不是一人双马,这等松快急促的马蹄声……不,这是一人三马!我的天!”
一刹那,老差役想着是不是西京发生了大事,然后皇帝派了羽林卫的“便衣”出来秘密行动。
而此时,弘农县内,有个小黄门还在一家大厅中说着话:“贵妃特意交代过,最好明日就离开弘农,或是去西京,或是去东京。”
“有劳中官提醒,多谢,多谢……”
“无妨,明日圣人会调派羽林卫前来护送,放心就是。”
“让陛下费心了。”
有人一声感慨,道:“想我杨氏行事从来堂堂正正,如今竟是做了这等小人之事,这杨氏的声名,难道就不要了吗?”
“事到如今说个甚么?某便不信能乃我杨氏如何。哼,便是真有不利,尚有观王一脉……”
“哈……事到临头,便认杨隋人家是我家了?”
“你待怎地!”
“莫要吵了,安分点吧。”
有人一声无奈,对一脸错愕的小黄门道,“让中官见笑了。”
“无妨。”
小黄门一脸坦然,内心却道:想这杨氏乃是累世的贵气,怎地如今连家中也不甚齐心的?如此这般,岂能成甚么大事,偏偏还闹出恁大的事端来。
他又看了一眼此刻一脸灰白的杨政本,这个范阳县令,本该前途无量,如今却是失了魂魄,着实有些可怜。
不过小黄门却又想起一事:听闻杨政本其父为陛下所诛,莫不是此人素有悖逆之心,这才寻机搅动纷争?
第五十章 家生子
嘀嗒嘀嗒嘀嗒……
何坦之摸出一只怀表,看了看之后,又揣到了怀里。
此时跟在何坦之周围的人都是一身特殊装扮,衣服收的很窄,中原的夏夜很不好过,蚊虫多不说,闷热又没有风,只有睡过去,才能把这晚上抗过去。倘若醒着,简直就是躺在蒸笼中一般。
所以一到夏天,百姓人家的女主人,夜里睡觉也是穿得极为清凉,袒胸露乳的妇女比比皆是,略微讲究的,可能自己织个小衣套着,或是用最近流行的肚兜,大约也是仿着“安利号”的款式在做。
“老叔,怎么办?老板娘这是要下死手……”
出洛阳一段路,顺着谷水逆流而上,两京新修的弛道,也就是在谷水北岸。
大概是在新安县以西的关卡高地上,刚过七点半,疾驰的马蹄声就是震天响。恨不得能传到渑池去,早早到了关卡的何坦之一行人,便是等着看安平公主的决断。
只是让何坦之没有料到的是,李芷儿刚到洛阳,情报消息汇总之后,立刻就派出了四海沉浮的厮杀汉。
这些个形貌朴素的骑士,少年时多是江南剑客,吃的本就是江湖饭。后来收心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做工干活,站过码头上过船,押过皇粮守过仓,经验之丰富,一般人很难想象。
最重要的是,这些看似老弱的剑士,还当过府兵,在青海和北襄州两地换过防。
他们并非没有见过大阵仗的游侠儿,而且即便只论江湖经验,这些在海船上和人火并不知道多少回,还能存活下来老江湖,比二十万唐军的绝大多数都要厉害的多。
“这些个老倌既然都派了出来,自然是不死不休。”
何坦之自己也是神色凛然,这些个“老家伙”少年时,也是受他调教。但真正功力大成,反而不是混迹江湖或者当兵的时候,而是重新回归社会,开始“老老实实”上班之后的事情。
“都是家生子啊。”
一声感慨,何坦之目光极为复杂,“江阴老板娘”的赫赫威名,跟这些“老家伙”不无关系。
但“江阴老板娘”威名之外,还有“侠名”,因为“江阴老板娘”出手极为阔绰。对亲善同盟阔绰,对自己人更阔绰。
按照这些家生子的资历,张公谨安排他们进入左骁卫做低级军官,或者早年定襄都督府做个小军头,根本不成问题。
典型就是张绿水,退休之后,还混了个假假的“校尉”,虽然不适实职,而是散官,但也说明凭借这一身本领,真心到哪儿都有饭吃。
李芷儿能够指挥这帮家生子如使臂指,靠公主头衔是无用的,靠宗长夫人,也只不过是口服心不服。
没有本身的人格魅力以及实力,骄兵悍将真要这么容易收拢,也就不会汉末乱战数十年,一直要到杨坚,才重新回归统一。
“这个长公主,倒真是历练了出来,李渊老儿生了几个好女儿啊。”
何坦之言罢,转身道,“走,岘山。”
“老叔,既然要去岘山,两步路就到虢州,何不跟着去弘农?”
“老夫这一把老骨头,能经得起那般折腾?”
何坦之横了一眼,“一旦那几个老倌得手,怕不是就要撤离弘农。这光景,杨氏、韦氏本就小心翼翼,再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想要等到明日才会发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虢州热闹起来,我们走脱了还好,一旦走不脱,你们年纪轻轻的跑得快,老夫老胳膊老腿……你是盼着老夫死在鸿胪水?”
“……”
过崤山的路其实很多,但因为骑士飞奔,动静都已经闹出来了,沿途的车队、马队也不可能不知道。
毕竟,点一路的路灯,这简直就差把老子要搞事写在脸上。
一人三马,到了陕州就放慢了速度。
人马略作休整,略微补充了一些肉食,两队人先行前往鸿胪水。到这一段路,便是没有人再去点了路边的路灯。
黑灯瞎火的,全凭领头骑士的技术。
好马好领队,才能保持一定的速度前进。
“都有!给马蹄套上皮子。”
“是。”
很快,每匹马都被穿上了“皮鞋”,还系好了“鞋带”,不至于让包裹马蹄的“皮鞋”飞了。
鸿胪水的津渡,弘农津设有津口大使,即便是夜里想要过河,如果走弘农津,那就不可能不惊动他们。
只不过两队骑士并没有走弘农津,领队的一个班长掏出了地图,随后根据鸿胪水一带的信号机为坐标原点,简单的尺规作图,很快就收了地图:“走。”
他们不走弘农津,而是在弘农津的下游,六七里的地方聚集。
“打灯。”
马灯忽明忽灭打着信号,不多时,鸿胪水的河面就同样有了信号回应。
随着河面上的信号越来越近,逐渐有了水流被推动的声音,岸上有个班长这才喊道:“今天县里一斗米几个钱?”
“贵得很,一个银元。”
“什么样的米,什么样的银元。”
“白花花的米,华润号的银元。”
“收了。”
一声令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船上的人听得真切,是弓矢收好的动静。箭矢重新插回箭彀的摩擦声,十分特殊,很有辨识度。
“五哥。”
“两队认,船够吗?”
“够,一共二十条船。”
“要不了那么多,三五条就够了。”
“原本是想架设浮桥来着。”
“过河吧。水门那里,已经妥帖了?”
“妥了。”
“嗯,出发。”
过河用时不多,放几百年前,过河之后还要头疼一番,因为鸿胪水过去之后,就是最早的函谷关。
也就是秦国进攻东方六国的那个前沿阵地,贞观朝的函谷关,一共有两个,但都远离虢州,而是在直隶近畿境内。
而秦国时期的函谷关,就是现在的虢州治所弘农县。当年函谷道这条绝境两边的山岭,因为黄河、气候、人类活动等等因素,山原上很难得再看到一棵树,每一寸土地都是被用来种粮食。
函谷关废弃之后,关洛大地上重要关卡,就是潼关,其地位虽然比不上一统六国时的秦函谷关,但也相差不算太多。
历经几个朝代的努力经营,加上弘农杨氏的存在,围绕鸿胪水的环境改造,使得虢州在汉朝以来,都还算不错。有了丰富的物质基础,才有了丰富的人文环境,这个道理任何时候都是行得通的。
陆续几个朝代,都曾开挖过函谷道两边的山原,虽然没有推平,但也形成了很是便利的道路网。
还有几个漕渠,能够从北、东、南是三个方向进入鸿胪水,然后转道黄河。
而此刻,两队骑士缓慢前进,摸到城北之后,立刻下马,顺着城北漕渠的水门,摸到了弘农县城内。
第五十一章 杀人者
常年在海船上沉浮,旗语、信号、手语等等都会摸索出一套自己习惯的套路,但正规化、制度化却是很难自下而上完成,而江阴则是相当的朝前。
弘农的夏夜也有蝉鸣,借着夜色和嘈杂的蝉鸣,两队人由北向南,避开更夫之后,摸到了城东。
杨氏的院墙极为好认,实际上弘农杨氏的嫡系子弟,并不是住在城中,而是在城外的村寨中。
县城别看是城,实际上城墙并不高,加上护城河就是个壕沟,反而不如杨氏在“乡野”的村寨。
依山傍水不说,村寨还有“护村河”,大量的房舍分部在“护村河”沿岸,房舍天然就成为了“城墙”,而且高度上还不逾制。弘农县的城墙高度,还真不一定有杨氏村寨来得高。
而且因为县城逼仄,城内储存的粮食并不多,反正是不如杨氏村寨那样可以存下几年粮食。
但杨氏在县城之中还是会有城东的“豪宅”,主要作用,一是为了往来交际,二是显露实力,三是招待宾客也要容易得多。
此时“杨宅”的宾客中,就有前隋国子祭酒的儿子杨政本。这个范阳县令已经除职待选有半年多,印“四夷怀德碑”一事,二圣驾临西京,这本该是他的机会。
但是阴差阳错,现在却是骑虎难下。
“阿郎,怎地辗转反侧?”
榻上,杨政本穿着丝绸睡衣,也不知道是因为夏夜太烦热,还是心情太糟糕,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着。
身旁妻子韦氏在黑暗中双眼闪烁着愧疚,杨氏内部有纷争,韦氏何尝不是如此?那些个蠢货想着蒙骗世人,好挑起纷争,然后期盼着“乱世”再临,他们好效仿祖辈,可以乱中取胜。
可实际上,韦氏也清楚,这不过是“火中取栗”。
张德的儿子,是那么好杀的吗?
又不是没有跟张德打过交道,尤其是杨政本,他能去范阳做县令,是因为范阳卢氏倒台。而介绍人是杨师道家人,杨师道全家都跟张德关系不错,或者这么说,前隋皇族们的后裔,跟张德关系都还行。
杨政本不可能不知道,但现在却被拖下水,就因为杨政本的老婆韦氏吹了枕头风。
一时不察,都以为是韦氏的闲散仇家,那做了就是做了。
何况都到了弘农地界,别人不敢做,他们杨氏又有什么不敢的?
现在却是坐蜡了。
“檀娘,你可知……这一次为夫前程,算是彻底完了?”
“阿郎!”
杨政本唤她“檀娘”,因为她本名韦檀特,平素都是叫她以前取鲜卑名时候的小字“毗耶梨”,只有比较严肃的时候,杨政本才会称呼她“檀娘”。
这是韦檀特十五岁跟了杨政本以来,多年的默契。
有些焦急地坐了起来,韦檀特握住丈夫的手臂:“阿郎,无妨的,天使不都说了么……”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半晌,她又道:“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去求尼子,她是天家昭容,求她总是有些用处。最不济……最不济让韦贵妃帮忙说项,看看哪家大臣要撒手人寰的时候,去……去做挽郎也是好的……”
“挽郎?哈……”
杨政本内心的一团烦躁,也被妻子的话给冲散了。
气极而笑,大概就是如此。
“我堂堂前朝尚书左丞、国子祭酒之子,更是弘农杨氏血脉,甚么时候要沦落到给人做挽郎,才能搏一个前程了?”
“阿郎……”
所谓“挽郎”,就是死人出殡时候抬棺的人。
这年头,给人做“挽郎”也不是谁都能做的。一般百姓人家,大多都是在世时的子侄或者兄弟,倘使有当地颇有名声的友朋,自然也可以。
而到了权贵圈子中,抬棺就要看出身,不但看出身,还要看德行、人品、才学等等等等。
只要成为“挽郎”,大抵上死人留下来的人际关系,就能扩散到“挽郎”身上。
所以,“挽郎”也是发迹的路子,就跟给封疆大吏做幕僚,给皇帝老子做酷吏,都是一种搏出位的方式。
杨政本正要说话,忽地愣了一下,他觉得怎么一下子好像更加安静了一些。
之前还有蝉鸣蟋蟀,甚至院子里,还时不时地有“络纱婆”的动静。好像突然一瞬间,这些虫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激灵,久在范阳做事的杨政本猛地跳下榻来,不等妻子继续说话,他一把捂住韦檀特的嘴,然后凑近了小声道:“莫要出声。”
天气是这般的热,虽然开着窗户通风,可半点风屑粒也没有,杨政本赤足踩在地板上,摸到了衣架上的佩剑。
缓缓地将佩剑抽了出来,双手持剑,脚步仿佛是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看上去仿佛太过谨慎胆怯,实际上这些都是剑术上的步伐。
老大世族的子弟,贞观朝还真挑不出几个不会弯弓射箭仗剑骑马的。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外间传来很是随意的木屐声,杨政本松了口气,但还是张口喊道:“是豆娘吗?”
伺候他们的奴婢并不住在屋内,而是住在小屋。杨政本心想或许是奴婢起夜,也是说不定。
“啊、是、是我……”
似乎是被杨政本突然开口吓了一跳,自然的反应让杨政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神经紧绷让他出汗极多,满头的汗,单手持剑,伸出袖子正要擦拭汗水的时候,忽地房间内瞬间亮了起来。
黑暗中陡然出现光亮,让杨政本眼睛没办法快速适应过来,他只是知道可能是一根火把扔了进来。
接着“哐当”一声,似乎是门闩还是什么落地,接着“吱呀”一声,不等他反应过来,“噗嗤”一声脆响,他的脖颈被断刃直接割断。
榻上韦檀特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黑影憧憧,然后几个古怪声音过后,一个黑影蹿过来,寒光一闪,身首分离!
“五哥。”
拎着血淋淋的两颗人头,尸体还在“哧哧”地往外喷血。为首的蒙面汉子,跨过杨政本的无头尸体,扯下一块纱布,沾了点血,便在墙上写下一行字。
杀人者,江东张沧也!
第五十二章 过招
“五哥,没甩开。”
“现在四点,天快亮了。”
摸出怀表,再度合上之后,为首的蒙面汉子下令道,“那就称一下‘羽林卫’的斤两!”
“是!”
“都有!换弓。”
“墩儿!”
打了个唿哨,穿梭在林间田野的马匹都安定了下来,依托一个土包,一队骑士下了马来,换了步弓。或站或半跪,在土包上方早早地等候着。
另外一队飞快地喝水吃东西,还有两人忙不迭地给马匹拍打腿脚,揉搓着脖颈背脊,水囊解开又给骑乘的一队马补充了水份。
腾腾腾腾的马蹄声犹如波涛,明明人数也不多,但“羽林卫”的骑士总有一种气势,这种常年训练而产生的节奏,进入人的耳朵里,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声威”二字。
“来了。”
“吃好了。”
“天开始发白。”
“都有!”
土包下方,错落有致分布着几个桩头,桩头之间用绳索捆扎,挖陷马坑是来不及的,但布置这种简易的绊马索,效率极高。
腾腾腾腾……
地面开始抖动,全身都是黑衣的羽林卫并没有具装甲骑,也是轻骑追杀。
快要接近土包的时候,羽林卫明显减速,马蹄声开始杂乱起来,到绊马索前方时,已经明显只是普通的行走。
“啧。”
不耐烦地咂咂嘴,打首的蒙面汉子抬了抬手:“弓手射住阵脚。”
“是。”只见一个蒙面汉子走了出来,略微看了一眼前往的羽林卫,弓弦拉满,立刻就是射了一箭出去。
咻的一下,箭矢飞行一段距离,并没有射中羽林卫的人。
不过蒙面首领看了一眼,竟是满意地点点头:“都有!射!”
“是。”
一队人两排随意地射箭,步弓距离远,只射了一轮,就有羽林卫的人马中箭。
只是全身漆黑的羽林卫也没有慌乱,为首骑士扬了扬手中的马刀,指着不远处的土包,远远地说了什么,很快羽林卫的骑士立刻散开,像一群北归南来的大雁,直接冲了过来。
嘀——
急促的哨声响起,林间早就吃喝好上马的骑士都是换了兵器换了马。佩刀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安装在了一根长杆上。
于是从林间策马小跑出来的骑士,手中都有一杆“长矛”,缓缓地朝着突破推进。
腾腾腾腾……
冲锋的距离已经有了,马速可能没有提高到顶点,但速度已经有了。
一个骑士一旦冲起来,往往就有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势。
哪怕隔着一个土包,羽林卫的人都感觉到了异样,毫无疑问,对面也有骑兵。而且难料高低,毕竟,他们一人双马一路追击,从鸿胪水一路交击到现在,都疲惫到了极点。
双方骑兵冲起来之后,和胡骑那种一旦狂奔之后就大吼大叫不同,两边除了马蹄声,半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地面的小石子都在跳动,一条倒霉的赤练蛇运气不佳,还没来得及钻入草丛,就被马蹄直接踩死,吧唧一下成了烂肉。
这光景,除了马蹄声,连凌晨最后的一点蛙鸣都消失不见。
整个夏天最凉爽的时刻,大概就是这个时间段,然而双方骑兵的眉角,早就一片汗水。
“嗯?!”
羽林卫的阵型没有乱,但是当看到对方明晃晃的“长矛”已经朝前架好的时候,羽林卫的骑兵立刻传来哨声,阵型立刻从两翼散开,兜圈子一样绕了圆。
“呵啊!”
终于,这一刻手持“长矛”的骑兵们发出了呼吼声。
形势立刻发生了逆转,追击的人变成了黑衣人,而羽林卫的骑兵则是黑着脸疯狂逃窜。
嘀嘀嘀嘀——
急促的哨声响起,追击并不远,消耗了羽林卫人马的体力之后,黑衣人骑兵立刻调转马头。
“校尉!”
一个羽林卫什长喘着粗气,有些狼狈地到了军官跟前,“还追吗?”
“呼……不必了。”
军官脸色很难看,有些凝重,沉声道,“马力不够了,他们马多,而且还有后备。我们跑死了马,也是死路一条。”
“校尉,看着像是青海军。”
“那可不一定。”
看了一眼什长,军官摇摇头,“上报吧,这次怕是要认罚了。紧赶慢赶,他娘的居然连夜就动手,当真胆大包天。”
“弘农县咱们还回去吗?”
“上峰这时候应该已经从潼关出发,白天就不是我们的事情,回西京复命吧。”
“是。”
虽然军官看上去很是镇定,但内心却是后怕,这帮黑衣人,刚才打的主意,怕不是就想全歼他们这帮人。
羽林卫的人都敢杀,这何止是胆大包天……
“可惜了,对面是个好手,应该带过兵,不是敦煌宫就是都护府。”
“五哥,羽林卫的人,本就没那么容易杀。”
“又不是没杀过,都是人,一个脑袋一根卵。”
被称作“五哥”头领淡然地回了一句,却让手底下的弟兄都是身躯一震。
这话信息量很大啊。
东方终于天空光亮起来,黄河南岸,仿佛没有过一场算计冲杀。唯有小土包两边的密集马蹄印,还有阳光下孤零零的绊马索,才显露出之前发生过的惊心动魄。
早上六点,弘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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