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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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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得了什么?只这些大騩山的泥腿子,硬要攀扯甚么崔氏同门,啧,他们也配姓崔?”
  “那……郎君,这些洧水崔……洧水农户,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他眉头一挑,看着打问的仆人。
  这仆人一见这眉目,连忙道:“的知晓,郎君放心就是。”
  “嗯。”
  大户真正可怖的地方,不在于其人其地,而在于其宗法。皇权当真不下乡么?只是这乡野之间,宛若林立分封的“诸侯”,“诸侯”们有着自己的“土皇权”,来管理着乡野的秩序、道德、生存、繁衍……
  大宗和宗,嫡出和庶出,大姓和姓,主家和奴婢……以及这些人的后代,这些人的配偶,这些人后代的后代,这些人后代的后代的配偶,都像是蚁群一样,分工明确无比。
  嫡系本家,资源最多实力最强,它们就是蚁后,而宗庶出以及家生子,就是兵蚁,需要它们唱黑脸露出尖锐的爪牙,要顶住外部压力的同时,更要镇压那些“工蚁”们的不服。
  而“工蚁”们悲惨的地方不在于他们如何的弱势如何的无助,他们不仅仅是人身自由被控制在了“兵蚁”及“蚁后”手中,他们的思想、知识,都被“蚁后”用诸如“传承”“同族”“法度”等等玩意儿控制着。
  人们羡慕五姓七望,那么,人们羡慕五姓七望的一切吗?会有荥阳郑氏的人,去羡慕清河崔氏的一个本家老仆吗?还是,会有李唐宗室,会以娶上一个清河崔氏庶出之女而眉飞色舞?
  这大抵是传奇一般的故事,总归是不会那么令人愉快的。
  世上的“聪明人”,总以为自己会成为名门望族的长子嫡孙,亦或是自命不凡到认为可以娶上一个世家嫡女,否则不足以形容其万一智慧,不足以为“道德”“传统”大为称赞。
  倘若位列宰辅,再去寻个崔氏庶出的女郎,女郎的生母更是个卑贱奴婢,那末,这个宰辅还会洋洋自得,与同僚前面有得色?
  娶妻当娶五姓女,这从来不是那些为五姓默默做“工蚁”的吧。
  和这些“高贵”无比的五姓七望相比,老张还是觉得荆襄大地上的楚人,要可爱一些。
  至少,老张这个沔州长史在汉阳城的乡野,还是有威望的,也不至于地方豪门要靠“家法”来弄死一个婢女所出子弟的时候,他这个长史话没有族长放的屁管用。
  作为江水张氏南宗的宗长,张德在芙蓉城老家,在籍之人,有名有姓的,占整个张氏总人口,也不过才四成不到,也就是,剩下的那些,要么不在籍,要么……等同奴隶。
  因为张德的存在,这些原本的“牲口”,终究是在张氏内部重重阻挠之下,获得了“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们不再是“张五六”“张初四”“张十七”……而是在江阴县的县衙,那个管着人口花名册的官僚那里,成了货真价实的丁口,只是没办法和李唐建国时候那般,直接弄上百十来亩永业田。
  张德为什么要霸王学习机?因为用霸王学习机学习的时候,不用管自己是不是长子嫡孙,更不用管这个月要不要回去帮爷娘收粮食。
  所以,老张觉得自己的穿越重生技术还是不错的,因为,他做到了和绝大多数“聪明人”想的那样,成了“蚁后”“兵蚁”的一份子,而不是“工蚁”。
  但是,老张有时候也会想,作为一条工科狗,他要是没有成为江水张氏南宗的扛把子,而是江水张氏南宗扛包的,那末,作为一只“工蚁”,在这“大治”的时代,他玩上霸王学习机的概率虽然一样低,可是,他只怕是连用玻璃做个斯特林发动机给别人看,都很有可能此生无望。
  倘若如此,这人生,该是何等的残酷!
  二十二岁的张德,唯一见过算是翻身做人的,只马周一人。而马周,他走到这一步,需要太多的如果。
  可是老张知道,不管是唐朝还是一千多少年之后,所有的“聪明人”,都以为自己是马周。而别人,那些蠢货们,自然都是风花雪月之下的倒霉蛋。
  在收到杜如晦的消息之后,张德就知道这一回,虽然不是五姓七望和李世民的生死对决,但至少,要有人被撕扯掉一块血肉。
  至于有没有机会舔舐到下一次厮杀,他不知道。
  “都管,都管……老都管,我们大騩山就算改粟为茶,可……可总要有个活路吧。这总不能,地种了茶,便……便不管了吧?怎么,怎么我等……大騩山,也算是祖上崔氏一员……”
  “住口!”
  一身长衫的老者怒目而视,手指指着言语的老农:“你这老杂货,也配姓崔?大騩山是我洧水房的产业,我们想种甚么,还要你来多嘴?”
  “老都管,这……我们大騩山,可……可是有五百多户……”
  “户?”
  老都管冷笑,“你这老东西,好不晓得事体。你是不是忘了,这身契都在武城呢。你们何曾入过户籍?不信你去密县县衙问问,看看这丁口册上,有没有你的姓名,有没有你的乡籍!”
  只这一句话,便是让老农及身后的数百农家子脸色发白。
  忽地,有个年轻后生,约莫是十六七岁光景,愤愤然道:“我听北山学社的郎起过,朝廷早就了,不得私下蓄奴,你们这样做……”
  “抓起来!”
  老都管神情狰狞,盯着那少年,“好子,倒是教训起你老主翁来。你这是‘不敬尊长’,更是对贤老口出恶言。那北山学社一贯教些口出狂言的狂生,又被武城子过不敬先贤诸圣,乃妖言惑众之辈。你交结妖人,更是犯了‘蛊惑族人’之罪!”
  “你……可知罪?”
  此时,老都管的声音,已经森寒无比。这以往在大騩山人眼中,一向温润儒雅和蔼可亲的老都管,居然有如此森然恐怖的一面。
  那少年嘴唇哆嗦,连忙带着哭腔道:“老都管饶命,是我不晓得事体,是子无知。子知罪了子知罪了……”
  “好!”
  老都管目光冷冽,“若是以往,把你沉河,别人也不得甚么。只是这一回,念你初犯,饶你一命也是我崔氏一向以‘仁孝’治家。不过,死罪可免,却也不得让你这般周全。来人,把他嘴掰开……”
  几个壮汉应了一声,显然熟练的很,也不见那少年反抗,只是瑟瑟发抖嘴里喊着饶命。然后就被壮汉钳住,不远处数百大騩山的男丁,莫什么义愤填膺,更是有踮着脚张望,想要看个究竟的。
  很快,有个壮汉狞笑一声,从脚踝处抽了一个夹子也似的东西,将那少年的舌头,直接从口腔里攥了出来,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是手起刀落,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在半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雾一般的血,弥散在空气中,老都管眼皮都不抬一下,然后才道:“北山那地方,少去的好……”
  


第五十七章 色变
  “杜公。”
  直隶近畿总统府,推门向西北看去,就能看到洛阳宫的屋檐。时下留下的金光琉璃瓦,被洛阳宫监康德用上了,糜费多少不知道,但杜如晦没有反对。
  幕僚复姓端木,是在北海游历过的士子。做过辽地主薄,也做过县尉,然后随着琅琊公主那块定胡碑的竖立,他就辞了官,跑去北海采风。
  这身量不甚高大的男子,精神矍铄皮肤粗糙,却有着粗大的指关节,极为锐利的眼神。和杜如晦再度些微枯萎的精气神相比,这是一个迎风不折的松柏式样人物。
  “是蔓菁啊。”
  有些疲惫的杜如晦把眼镜取了下来,然后揉捏着睛明穴,“是来劝老夫的么?”
  “是。”
  端木蔓菁有着东方朔一般的潇洒,但是神色肃然之时,却又给人极大的信服感。只见他先是躬身见礼,又直起身来道,“杜公,大騩山那些洧水崔氏……怕是要闹出大事。”
  “坐。”
  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团凳,不过和长安的团凳不同,这是蒙了牛皮的团凳,又加了一个木制腰靠,坐着相当舒服。
  “是。”
  端木蔓菁相当的神色凝重,“杜公,洧水崔氏只怕是要煽动奴籍作乱,只怕一旦闹开,河南必如王世充时……一旦高门联络,诸地统军府又非精锐,只怕,朝廷一时反应不及,酿成大祸。”
  “蔓菁。”
  稍微缓和一些的杜如晦抬起头来,一扫萎靡,反而极为的犀利果决,“你可知,郑伯克段于鄢?”
  “杜公。”平静的端木蔓菁看着杜如晦,“我自辽地改头换面入漠北以来,北地至北海诸戎狄,闻唐军而色变。贞观八年以降,各部只闻‘天可汗’,不知‘小可汗’。安北都护府兵卒所到之处,皆持红旗,见红旗而拜,几成戎狄民风。”
  都护府的军旗都是赤红血色,又有大都护的近卫,手持大戟上系红缨,骑术更是出神入化,让那些自持马背生产的部族,都是惊惧。
  端木蔓菁改了名字在北地行走,当初却是辽地官僚,不是一般人。他有着独特的视角及以此视角产生的判断。
  他的意思很简单,如果说隋朝是因“一箭双雕”长孙晟的个人才华让突厥遭受创伤,那么,眼下尉迟恭所在的行营,以及他的安北军,却是有一个个低配版长孙晟,像一张网一样,监视控制着这些草原部落。
  在都护府治所,为数不多的河道为尉迟恭控制,水力在漠南匮乏,但在漠北,有着半年以上的温暖期可以利用。草场的划分,草原土地进入规划,放多少羊放多少牛,建多少青料塔,种多少苜蓿,谁可以种谁不可以种,皆由都护府农事科一言而决之。
  对草原牧民来说,统治者是可汗还是皇帝,是鲜卑人还是突厥人还是契丹人还是汉人,没有区别。
  因为他们是底层,在突厥统治时代,他们连人都不算,只是一个个能放牧的人形牲口。
  在那个时代,他们猪狗不如,吃的是老天赏脸的微薄糜子。他们比幽冀边陲最穷苦的隋人唐人都不如,只有当“可汗大点兵”时,他们跟着自己的主子,兴许可以抢劫一两个同样穷苦的汉人边民家庭。
  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而随着华润系的诞生,随着贾氏科学的推广苜蓿,合理以及不合理的修建青料塔,混乱不堪地杂交那些各种奇奇怪怪的羊种,才算头一次,让草原底层部族的丁口,能够不至于因为老天爷不赏脸而饿死。
  他们和中原泥腿子不同,中原的泥腿子们,在一千多年前,就完成了这种怪诞的循环。
  现在,轮到他们了,只不过他们交出了“看天抢劫”的权力。这就像那些获得“鸟粪矿”的沧州农庄一样,可以稍稍地在这个普遍看天吃饭的时代,不需要“看天吃饭”。
  普遍的愚昧早就了普遍的简单直接乃至粗暴,于是部落的底层人口很简单一个道理:是远方的中原皇帝,那个“圣人可汗”,让我们可以吃上饭。
  端木蔓菁是踩着苜蓿踩着草籽踩着羊皮,才来到杜如晦面前,如此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个令人畏惧的事实。
  郑伯克段于鄢?
  这就是个笑话。
  “郑庄公小霸”和眼下这个皇帝比起来,那就是个屁……
  但为什么端木蔓菁会如此的平静呢?他知道杜天王是个富于智慧的人,所以,在尚书省把持过权柄的宰相,怎么可能如此的轻佻,拿那不切实际的春秋故智放于今?
  当今皇帝,实力之强,旷古烁今!
  或许以前五姓七望还有实力和皇帝硬碰硬,但贞观十二年的现在,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
  皇帝不在那么忌惮人才的流失,亦或是忌惮知识的传播。
  他有“科举”,有“宣纸”,有“金银财货”,有“威加海内”……现在唐军就在万里佛国的中心,从那里到长安和到地中海,脚程是一样的。
  外无强敌,自修内政。内政往往就是内争,五姓七望拿什么和这个皇帝拼?
  杜如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宰相,他过手的财税不知几千万贯,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唐朝的政府如今是如何的强盛?
  但事情剥离了那些粉饰那么漂亮话,剩下的,就是结果,就是目的,就是期望。
  端木蔓菁这个曾经和张公谨、王孝通、李客师分别共事过的老江湖,他看明白了杜如晦的想法。
  “蔓菁老辣,倒是把老夫看穿了。”杜如晦站了起来,拿起一只茶碗,茶碗上的盖子撇了两下茶末,这些河南茶,除了茶香之外,还有一种偏涩的口感,南人北人都不喜,唯独中原之人最是品味其中的厚重,他踱着步子,很慢,却很严实,好一会儿,他才饮了一口,“不错,老夫欲灭五姓。博陵崔氏不堪一击,清河崔氏枝繁叶茂,老夫手中之矢,欲射之的,正是这博、清二崔。”
  “借刀杀人之计。”
  松了一口气的端木蔓菁点点头,“即便杜公有谋私之嫌,不过,我是支持杜公之举的。”
  杜如晦面色如常,很坦然道:“老夫的确要在此事中谋私,这是老夫和江阴子早在三年前就说好的。”
  “什么?!”
  端木蔓菁整个人都惊在那里,终于色变。
  


第五十八章 不急不躁
  关于谋私利,杜如晦并不讳言,但是杜天王所做的谋私利,都是在规则允许之下,哪怕是按照宰辅联合重臣,参考《开皇律》、《大业律》所制作的《大唐律疏》,杜氏从来没有违规违法。
  唯一涉及到的,无非是“家风”有损,仅此而已。
  端木蔓菁并非是杜如晦的“家臣”、“谋士”,作为幕僚,这个曾在辽东新型官场厮混过的人,是想要在洛阳开拓眼界。
  求知欲,是端木蔓菁一直愿意奔走,并且为自己的经历“著书”的动力。
  因张公谨,端木蔓菁颇有重回炎汉的豪迈;因李客师,端木蔓菁眼观地方和中央的博弈争斗,品味其中汉末也似的尔虞我诈;因王孝通,端木蔓菁发现往日佐官,皆豚犬之流。
  然后,端木蔓菁辞职了,除却汉装换胡服,游历草原及靺鞨、室韦旧地,积累的资料和见闻,在洛阳著有三卷《北地戎狄考》。
  和《地方志》不同,端木蔓菁不但掌握了十几种室韦方言,契丹大小各部方言和靺鞨诸部语言,全部精通。当时沧州刺史还是薛大鼎,且是个一筹莫展的沧州刺史。自张德入河北之后,李德胜勾引范阳卢氏出昏招,这才有了后来长孙冲于鸿胪寺中差遣大展拳脚。
  而长孙伯舒这个帝国俊杰的风采背后,自然是一大堆前赴后继的底层经营。而端木蔓菁,就是在那个时候,展露出了惊人的眼界和才华。
  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行动力实在是让人敬佩。
  因为张德和王孝通的缘故,加上张公谨、李客师曾经是上级,在北地行走,端木蔓菁有着相当大的便利。更有福威镖局这种民间势力的支持,天时地利人和总能占据一二,以至于在默默无闻间,端木蔓菁做出了时人不能理解,但杜如晦和张德却心知肚明的壮举。
  《北地戎狄考》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有地里分布图,有特产实物手绘,且手绘相当精准。它有各部名称来源考及丁口柱形图,以及部族主力的人口增长率,牛羊存栏数及大体的迁徙路径……
  但是,这部著作,端木蔓菁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发布。因为还有一样东西没有做好,这个东西,是一张地图。
  自幽州以北,一直到北海的地形图。
  在没有官方支持将这张地图拿出来之前,端木蔓菁不打算发布。
  而想要让朝廷同意将这种“涉及谋反”的玩意儿印刷出来广而告之,难度相当的大。问题不在于这张地图仅仅是草原,问题在于有了这么一个口子,那么是不是中原的州县,也能公印地图,然后分发天下?
  有趣的是,在这件事情上,四大天王全部同意,连李靖都同意。但是他们同意的同时,又很有默契地认为此事不可行……
  端木蔓菁还年轻,和已经死过一回,五十三岁的杜如晦不同,他等得起。
  不过杜如晦却对端木蔓菁保证,这两年肯定能发布。
  同样的保证,端木蔓菁从辽东王孝通那里,也听到过。不过这样说的人,却不是王孝通的弟子,而是沔州长史张德。
  而现在,杜如晦突然告诉端木蔓菁,三年前,作为宰辅的杜如晦,已经和张德有了默契,要灭绝五姓?
  回去办公的端木蔓菁久久不能平静,他突然觉得,梁丰县男张德张操之,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平易近人犹若汉时东方朔前隋侯君素……
  那种喜庆滑稽又颇有聪慧的形象,让人觉得亲切。可当杜如晦陡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端木蔓菁品味三分,只觉得江阴子深不可测。
  而就在这个要紧当口,新郑县的“飞骑”马不停蹄前往河南府前往东都,传来一条惊心动魄的消息。
  “康大令!洧水有民变!速将消息传回长安——”
  杜如晦也收到了消息,刚刚坐上总统宝座,结果治下就出了民变。这个事情,多少要负点责,当然,实际情况是半点责任都不会有。黑锅,自然是由郑州和新郑县来背。
  “总统,变民并未啸聚山林,反而打造了器具舟船,过新郑顺洧水治下长葛。眼下已经到了许昌,离鄢陵也不远。”
  “消息从何处传来?”
  “许州统军府。是……贞观五年左骁卫的人。”
  “嗯。老夫知道了。”
  关于民变,杜总统淡定的很。当初他自请东行,特意在“治军事”这件事情上留了一手,他不打算掺合军事。整个总统的职务,只对政事民事俗务负责,军事是原河南道各统军府也就是如今折冲府的事情。
  至于驻守东都诸卫,他半点调动的权力都没有。
  当然,他也不需要这个权力。
  眼下的事情,他只是负责把消息从官方渠道传递回长安,这就是有功无过。
  剩下的,是长安方面的反应、决断、执行。
  考验的不是他杜如晦,而是侍中魏征、中书令长孙无忌、尚书左仆射房乔。
  “这……这怎会有民变?!”
  重臣中自然有不知道行情的,但有些时候,这种问题只会是明知故问。
  “山东诸道旱灾,之前就有消息的,有民变,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可哪怕是……”
  有人想说贞观三年那光景,民变也不曾在河南府附近啊。这也太扯蛋了,这怎么可能?
  “听闻河南颇有几个地方绝收,灾民聚集逃荒,几成流民。”
  “灾情也不至于和贞观三年相比吧?”
  当时可是水旱蝗汤……嗯,没有汤。
  “你知道个甚,噤声,莫再言语!”
  有人打了眼色,一时间,这话题竟然就绝了下去,不过长安的官僚们,却忧心忡忡起来。
  不久之前,数万人先突然离开了长安洛阳,结果马上就迎来了山东大旱?
  “山东大旱?”
  沔州长史张德笑了笑,“怎么不说山东大汉的?这日子,我看那五姓七望去宠妾屋中,看到的也不会是满身大汗的,估摸是满身大汉吧。”
  “你怎地笑的这般鸡贼,又是个甚么不要脸皮的说道?”
  李芷儿正誊抄着账本,笑着白了他一眼。
  张德便笑呵呵地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安平顿时大笑,然后面红耳赤地瞪了他一眼:“呸!你这狗东西……”
  


第五十九章 沉渣泛起
  “几百年了,都没变过……”
  也收到消息的老李,脸色有些不好看地叹了口气,还带着点嘲讽,总之,对河南的民变,他是相当的不屑。
  可不屑归不屑,老李也得承认张德所说的,论“猥琐”,中央政府天然没办法和地方豪门比。
  哪怕洧水民变旋即而灭,能如何?顺藤摸瓜弄死大騩山崔氏?不可能的。那些被逼上绝路的,就算自称洧水崔氏。河南府或者说密县,丁口典册上有他们乡籍?实际什么都没有,全是狗屁。
  攀咬不到洧水崔氏身上,更不要说清河崔氏。
  除非李世民是拓跋珪,并且眼下南方还有个庞大政权,那么,倒是可以搞搞。但也只能盯着一家狂殴,死了一窝崔氏又怎样?只要还活着一个,崔氏就能重新崛起。那么多崔氏女扔出去,那么多崔氏男娶的五姓女,难道是为了好看吗?还是说真的和江湖传言一样,为了高贵的“血统”?
  “可惜河南了。”
  张德感慨万千,“当初在河南行事,华润号处处被针对,如今看来,也是因祸得福。”
  “如今田亩最高产,可不在五姓七望手里。”
  “这和田亩生产无关。”
  老张冲李德胜道,“就说荥泽到开封这条运河吧。”
  “南运河?怎地?”
  “我打听过,自大业年以来,哪怕是王世充占据洛阳时,这‘都水使者’也是崔氏之人掌控。我本以为,漕运司衙门设立之后,工部水部司的日子要好过一些。但你可知道我协理水部时,这开封城外的使者,乃是白沟崔氏……”
  “嘶……”
  “老兄如今可明白了?当年华润号就选想要借用南运河,只怕到了汴州,就要被剥一层皮,还无处申冤,你可信?”
  “信。”
  李德胜到底也是李客师的儿子,别说清河崔氏,就是他自己,当年自家老子在幽州作主,他不也是称王称霸?要知道,他连嫡长子都不是。
  “如今你可知陈留、雍丘有几何码头?又有几成在崔氏手中?我再说一事与你听好了,洧水此次民变,你我心知肚明,乃是洧水崔氏的手笔。而洧水崔氏主家,还要想在海州出脱手中米面丝绢盐。他连去长安兵部领个牌照都不想,西域一趟换产本,这等暴利买卖,他瞧不上……”
  “那如此说来,岂不是河南道接下来的事情,要闹的很大?”
  “依我看,不会小……老兄你适才不也说了么?几百年了……”
  以强而亡的汉,不也是四世三公袁氏玩的破烂勾当吗?董卓这个土鳖背了一个天大的黑锅不假,袁氏也没捡着便宜。
  老张不信邪的,就算穿越,用科学也能解释。数百年风流乃至数百年不倒的世家,他不信怎么都不倒。
  崔氏这是在玩火,而且是很自负的在玩火。
  张、李二人在楚地忧愁的,是河南道的投资损失搞不好会很大。一旦波及到黄河下游淮河流域,那就亏大发了。
  但事情不会因他们二人的意志而转移,在长安命令许州折冲府镇压民变的时候。
  陈州太康县也出了民变,还好死不死的,居然拿顺着涡水直奔许州地界。
  得知此事的直隶近畿总统杜如晦却是冷笑一声,依旧岿然不动。只要东都洛阳太平,都不算什么大事。
  而且在洧水民变的时候,他就找来了荥阳郑氏,没有多的废话,只一句“莫要自误”,就让荥阳郑氏连连表示,一定尽“表率”,帮助郑州上下安抚民情。
  一句话,作为“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以及“家风良好的乡贤”,荥阳郑氏一定团结在以杜如晦为总统的直隶近畿领导人周围,维持直隶近畿地区的良好社会秩序及社会环境。
  简而言之,荥阳郑氏大力支持“维稳”。
  为了“表忠心”,头一回,郑琬郑大娘子,带着一窝沔州特产,回“娘家”探亲。
  郑穗本专门跑了关系,在郑州治所管城,弄了一套大宅院,给已经怀孕三个月的郑琬,算是弄了个绝对不差的生产之地。
  作为薛书记曾经坚定的革命战友,郑穗本绝对不是为了拍杜总统的马屁,才厚着脸皮让怀孕三个月的郑琬“舟车劳顿”。
  如果荥阳郑氏跟着搞事,让地方“不稳”,那么,郑琬可以不用回沔州了。
  郑氏和张德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就在这个时候画上了句号。
  怀孕三个月其实依然有着很大的风险流产,一般来说体质差的孕妇,可能就会因为稍稍劳累,就因此流产。
  不过郑大娘子也相当的硬起,白洁有所出极大的刺激了她。不管是不是张德的个人意思,洛阳白氏的确在白洁怀孕之后,获得了极大的收益。而在五姓联合撤出“人才”于两京,洛阳白氏“重返”洛阳,然后狂收物业,也的的确确是因为手头的“华润飞票”相当的丰厚……
  顶着流产的风险,硬气的郑大娘子,在发生西华民变后,抵达了河南府。杜总统难得见了一面这个“奇女子”,然后就派人送她回了郑州。
  “这个郑大娘,倒是经历玄奇。”
  杜如晦颇为感慨,而一旁伺候他吃饭的杜二郎,连忙逮着机会显摆,“大人说的是呢。这郑大娘子,差点就入了宫,后来柴令武那厮还曾打过主意,岂料最后落在了张操之手中,要说这郑大娘子,旧年颇有……”
  “滚。”
  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公鸭,杜荷一张脸涨的通红,旁边更有女婢低着头,肩膀很有节奏地耸动,很显然,没憋住……只能咬牙切齿地……偷笑。
  吃了一根泡萝卜,杜如晦胃口大开,扒了一碗楚州米做的饭,对荥阳郑氏,他是放心了下来。
  虽说郑氏内部颇有分歧,但眼下的郑氏,远不如华润号背后的张氏。说是依附可能有些托大,但郑氏在两京及诸繁华州县的开销,想要维持下去,没有华润号,没有张氏,那是万万不行的。
  郑氏甚至拿出了不少“郑氏女”,专门去联姻江水张氏的男丁。
  可以说,这是典型的拿“名望”换“财货”,各取所需。
  不过,杜如晦看了看饭桌旁的长安邸报,内心叹了口气,长安方面,对此次民变,并没有太过重视。
  


第六十章 指路
  民变还不到动用精锐镇压的地步,但是地方府兵此时并没太大卵用。虽然贞观十年就改制府兵,如今的折冲府全国也有六百多处,但接近一半,都集中在关内道。
  河东、河南数量上等而次之,但因为突厥覆灭的缘故,加上社会生产恢复的极快,人口前所未有的流通,商品“极大”的丰富,整个河东河南的府兵质量,同样是等而次之。
  最重要的一点,哪怕是现在,诸多勋官在受朝廷征募时,脱口而出的还是统军府,折冲府什么的,不知道。
  连名称尚且都如此的糊涂,整个府兵改制,基本都还是在李皇帝的核心地区,也就是关中关内敲敲打打。
  不管是尉迟恭的安北都护府还是当初侯君集西征的大军,主力都来自关内。其余战绩抢眼的,居然是南方人。河东河南,军头们很有默契地让他们去了辽东……
  “涡水一线,民变大者一二千,小者三四百。不拘是劫掠乡镇,更有威慑如鹿邑、真源等城郭者。”
  端木蔓菁罗列了一些打出名声的民变团伙,诸如什么“陈州张须陀”,“亳州活曹操”,“太康巡天校尉”等等,皆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诨号,到时让中原富庶之地的泼皮们来了精神,多有暗地里吹捧这等“英雄豪杰”的。
  “看来,这些变民,都知道远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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