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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_庚新-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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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一个是性子倔强执拗,一个是古灵精怪。

说穿了,都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杨守文说一千道一万,终究是忘了算杨十六和封常清的性子。他可以赶他们走,但是他们,却不会丢下他。

这,也是这个时代里,最为朴素的价值观。

忠义仁孝,于杨十六而言,他是杨守文的仆从,必须要尽忠守义;而对于封常清来说,杨守文是他的师父,师徒如父子,他既然拜杨守文为师,就必须要尽孝守义。

……

杨守文并不清楚,他离开之后,杨十六和封常清两个家伙自作主张,没有离开碎叶城。

他出了大清坊之后,便直奔雪山坊。

在碎叶城已经待了两天,各坊的位置自然熟悉。

而就在杨守文前往薄露家的时候,一行商队也抵达碎叶城外……

第五百二十九章碎叶之变(二)

今天的碎叶城,显得很热闹。

自剿杀了阿勒皮在碎叶城的实力之后,薄露可谓是气焰熏天,无人敢触其锋芒。

碎叶城共有四个元老家族,但随着阿勒皮家族被灭门,其余两个元老家族似乎被吓破了胆,都不复抗争。没办法,薄露势大,连阿勒皮这种老牌家族都被灭了门,剩下的两个元老家族实力还比不上阿勒皮,又怎敢再去和薄露家族争锋?

当然了,明面上不争,暗地里争。

只是大家都不会撕破脸,以免再开启战端。

杨守文来到薄露家的时候,大门外已是车水马龙。

薄露五十大寿,绝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再加上他刚灭了阿勒皮家族,整个碎叶城,谁敢不给面子?不仅仅是碎叶城,还有碎叶河谷其他几座城镇的大人物也纷纷前来道贺。不过,就算来道贺,也要分三六九等。如叶支城城守,如贺猎城城守这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自然能够得到热情招待,并且从中门进入。

似一些小门小户的商人,则只有从侧门而入。

杨守文抵达的时候,哪怕是侧门外,也排起了长龙。

时方晌午,阳光尚不算炽烈。

他也不急着进去,于是找了一个阴凉之地坐下,看着那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锦上添花。

今时今日,恐怕有不少人,已经忘记了那个被灭了门的阿勒皮家族。

杨守文心里,骤然产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

看着那一个个曲意迎逢,笑脸示人的客人,让他感觉非常怪诞。

当初阿勒皮家族还在的时候,这些人也许就是这样子捧阿勒皮的臭脚。而今,阿勒皮家族……

杨守文不认识什么阿勒皮家族的人,只是更深刻的感受到了,成王败寇的含义。不管是在什么年月,人们只会追捧胜利者,谁又会在乎那些失败者的生死呢?

自己,如今不也处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

他会成为李显的女婿,日后会成为李裹儿的夫婿……然后呢?他将会和李显一家休戚相关,成为一体。一旦李显失败,他也将堕入深渊。所以,为了李裹儿,为了他自己,以及他身边的人……杨守文觉得,他没有别的出路,唯有不断胜利。

失败者总是说自己尽力了,只有胜利者才能搞定选美皇后!

这是前世看到的哪一部电影里的台词?

杨守文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他觉得没错,只有胜利者才能搞定公主,而失败者……他也许连说尽力的机会都没有。

思绪,突然间变得有些混乱。

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阳光渐渐吞噬着那些阴凉地,杨守文突然感觉到身上有些灼热。

原来,已近正午。

就在这时候,一队车仗来到了薄露家的大门外。

杨守文好奇的朝那车队看去,心里想着:这又是谁来贺寿?这排场看着可不小啊。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队伍中的一个人身上。

眸光不由得一凝,他迈步想要上前,却听得有人喊叫:“长老,长老,你怎在这里?”

一个胡人从侧门里快步走出来,站在门外打量了一下,目光便落在了杨守文的身上。一群衣装各异的胡人之中,一个白衣飘飘,俊俏丰朗的年轻僧人,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好似鹤立鸡群一般。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杨守文便是如此。

他那种气质太过于独特,以至于在人群中,也很容易被找到。

胡人正是坎高,他满面笑容,快步走来。

“长老怎么在这里?刚才阿芒老爷还有红忽鲁奴儿询问长老,特意让小人来看看。”

“呃,贫僧见人多,所以便在这边等候。”

“哈哈,那快些随小人来,待会儿就要诵经了,莫耽搁了时辰。”

坎高一副热情的笑容,拉着杨守文就走。

他越是如此,杨守文就越是警惕……他不过一个诵经的僧人,何至于被如此厚待?这也说明,薄露家的那个红忽鲁奴儿绝对是对他产生了怀疑,所以要更加小心。

至于阿芒……

杨守文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他被坎高拉扯着从侧门进入,而车队中,一个男子看到了他的背影,不由得一怔。

“吉达,你怎么了?”

在他身边的女子,轻轻比划手势。

吉达也随之比划道:刚才看到了一个人,有点眼熟。

是熟人吗?

不是,估计只是像而已……他如今应该是在洛阳,怎可能来到这里?我可能看错了。

嗯,那小心点,咱们该进去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比划着,很快随车队自大门进入。

不过,当吉达走进大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朝侧门方向看了一眼。

我真的是看错了吗?

他想了想,又旋即笑着摇摇头。

不可能的……二弟而今应该是在洛阳才对,怎可能会来到这碎叶城呢?

……

唐代的增福增寿经,又名报父母恩咒。

这是孩子在父母寿辰时诵读的经文,据说诵读七七四十九遍,可为父母祈福增寿。

相传,鸠摩罗什东渡传法时,途径西域某个城镇。

时逢当地一位老人做寿,老人的儿子拦下了鸠摩罗什,并赠送千金,祈求鸠摩罗什为老人祈福。

于是,鸠摩罗什便在老人的寿宴上诵经一篇。

老人后来活到了百岁高龄,被当地人传颂。有人就问那位儿子,你老爹为什么能如此长寿?那位儿子就说,当年有位法师曾传我佛咒,每日为老爹诵读祈福。

于是,这篇佛咒,也就流传开来,逐渐成为了寿宴上不可或缺的仪式。

有钱的人家,会请来高僧加持。

没钱的人家,则会把子女聚在一起,为老人祈福。

薄露身为碎叶城的元老,阿悉吉家族如今更是碎叶城最大的家族,这场面自然不会小了。

南无密栗多,哆婆曳,娑诃①。

杨守文虽然是个假和尚,确是注定要成为神秀和尚弟子的人。

他熟读《楞伽经》,同时对于佛教的一些科仪斋醮也多少有一些了解。特别是这次要以游方僧人的身份前来西域,这增福增寿经,报父母恩咒更需要牢记心中。

身为东土来的僧人,他虽然年轻,却地位超然。

加之鲁奴儿有心考验,所以特意把他安排在最前面,就是想要考验一下杨守文的水平。

如果他连这增福增寿经都不会念,那绝对是有问题。

一篇增福增寿经诵读完毕之后,杨守文随众僧人准备起身。

红忽鲁奴儿突然道:“召机长老,我听说东土佛道昌盛。长老孤身西行求法,想必也是佛法精深。我想请长老再为我父诵经一篇,权作我这个外孙女为他祈福,不知可否?”

这娘们的花招可真多啊!

杨守文知道,鲁奴儿对他仍怀有深深的戒心。

好在,这次西行他着实做了一番准备。听鲁奴儿说完,他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女施主有此孝心,佛祖定会保佑。”

说完,他又盘膝坐下,手中拿起木鱼槌,铛的敲击磬钟。

扮高僧,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幸好出发之前,上官婉儿曾对他进行了一次培训,才让他多少有了一些把握。

“愿此报恩经功德,普及父母与一切。

四生六道与含灵,皆共同登圣觉岸。”

杨守文宏声颂道,身后众僧人闻听,不由得面色一肃,宏声道:“南无密栗多,哆婆曳,娑诃。”

本来,这些被阿芒请来的本地僧人,对于杨守文坐在第一排本不甚服气。

但随着杨守文这一首佛诗诵出,僧人们也顿时庄重起来。

红忽鲁奴儿跪在一旁,在她身边,还跪着一个青年。

除此之外,尚有阿芒等人也都跪在两侧。

杨守文手捻佛珠,沉声道:“父母十大恩,此生当牢记。

怀胎守护恩,临产受苦恩。生子忘忧恩,咽苦吐甘恩。

回甘就是恩,哺乳养育恩。洗濯不净恩,远行忆念恩。

深加体恤恩,究竟怜悯恩。

此十大恩,子女需牢记心中,不可忘怀。”

“谨遵佛旨。”

杨守文为了加强效果,在诵读十大恩的同时,运转大蟾气,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之音。

那声音虽不大,却可以清楚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即便是在后堂的薄露,听完这十大恩后,也不禁动容。

“待会儿请圣僧入席,此乃大德圣僧,鲁奴儿这番试探,未免是亵渎了佛祖……”

而此时,杨守文则继续道:“善男子,于诸世间,何者最富?何者最贫?父母在堂,名之为富;父母不在,名之为贫。父母在时,名为日中,父母死时,名为日没……②

子事父母,当有五事:一当念治生,二早起令奴婢于时做饭时;三不增父母忧;四当念父母恩;五父母有疾病时,当恐惧求医治之③……”

杨守文诵经声阵阵,合着那磬钟和木鱼的声响,以及身后众僧人口诵佛号的声音,回荡不止。

一场经文诵完,杨守文明显可以感受到,众人对他态度的变化。

阿芒在前,鲁奴儿和那青年在后,齐刷刷向杨守文躬身施礼,以表达内心中的感谢。

“诸位施主,如今诵经祈福完毕,贫僧且先行告退。”

“我等,送长老。”

“且慢!”

就在杨守文准备随众僧人离开的时候,忽听得有人高喊。

紧跟着,就见一个胡人男子从屋内走出,在鲁奴儿身边低声细语两句,鲁奴儿连忙点头。

她快走几步,恭声道:“长老,我外公吩咐,长老佛法高深,想请长老留下,为他化解怨力,祈求长生。外公已命人在后院安排了静室,还请长老莫要推辞才是。”

①、报父母恩咒

②、取自《心地观经》。

③、取自《六方礼经》。

第五百三十章碎叶之变(三)

自从了解了红忽鲁奴儿的来历之后,杨守文就觉得,薄露这场寿宴有一点古怪。

按道理说,刚灭了阿勒皮满门,他应该投入更多精力收整阿勒皮家族的势力才对。可是,薄露却急火火的开办寿宴,感觉着似乎有点不太符合常理。而红忽鲁奴儿的突然返回,还有娑葛的驾临,让杨守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今天就算是薄露不留他,他也会想一个借口,留下来观察。

他要弄清楚,这薄露究竟想要做什么!

……

薄露为杨守文安排的静室,是一个帐篷。

考虑到杨守文出家人的身份,所以这帐篷的位置有些偏僻。

帐篷里,一应家具齐全,还拜访了酒水瓜果供客人食用,也显示出了薄露的用心。

“长老,请在此间休息,待酒宴开启时,自会有人前来邀请。”

“如此,多谢施主。”

杨守文送走了家奴,在帐篷里坐下。

外面,很安静。

杨守文闭目养神,运转大蟾气。

方才以金蟾引导术融入梵音,令他感到有些吃力。

但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杨守文很清楚,凭他那点佛学的造诣,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

时间,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流逝……

差不多到帐篷里的光线已经变得昏暗时,他被一阵轻弱的脚步声惊醒。

杨守文睁开眼,就见帐篷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一个女人。

“长老,酒宴已经开始,请长老随我来。”

“啊……有劳女施主带路。”

那女人,正是红忽鲁奴儿。

杨守文没想到,会是她来迎接自己,不禁有些吃惊。

“怎么,长老很吃惊?”

“哦,是有一些。”

鲁奴儿展颜而笑,柔声道:“长老佛法精深,令鲁奴儿获益匪浅。

本来,我外公让其他人前来迎接,可鲁奴儿却觉得,还是应该亲自前来才是。算起来,鲁奴儿和长老也是有缘。玉门关两度相遇,而后又在这碎叶城里重逢。”

说着话,她挑起了帘子。

杨守文觉得鲁奴儿有些古怪,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于是,便随着鲁奴儿走出了帐篷,一边走一边道:“佛曰前缘相生,也因;现相助成,缘也。”

“是吗,长老也这么想?”

“哦……是吧。”

杨守文感觉着,有点不对劲了。

鲁奴儿说话的口气,好像,好像有点怪异。

“对了,长老这次西行,到底想要求什么法呢?”

“这个……甚深般若,一行三昧,念佛者谁!贫僧求得是心安之法。”

“难道,长老心里不安?”

“阿弥陀佛,三千红尘,谁人敢言心安?”

鲁奴儿愣了一下,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长老言之有理,人活在世上,难免许多欲望,谁又能真个算得心安呢?”

“听女施主言,似乎有诸多烦恼?”

“烦恼倒也算不上,只是……”鲁奴儿突然话锋一转,轻声道:“长老,这碎叶河谷风光可好?”

“甚美,可谓塞外江南。”

“比之东土如何?”

“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若小女子请长老留下,在这碎叶河谷弘扬佛法,不知长老愿意吗?”

杨守文脚步一顿,诧异看着鲁奴儿。

他这才发现,此刻的红忽鲁奴儿似乎是经过了刻意的打扮。她抹了腮红,还描了眉,更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看上去若出水芙蓉,透着一股子清丽动人的风采。

见杨守文向她看来,红忽鲁奴儿的脸有些发烫。

她甚至不敢和杨守文的目光相触,低着头,一只手轻轻缠绕发辫。

“阿弥陀佛!”

杨守文到这时候,如果再不明白鲁奴儿的心思,那可真就是不解风情的鲁男子了。

可问题是……

他正要开口,忽听得远处有人喊道:“鲁奴儿,你怎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

一个青年快步走来,在鲁奴儿的身边停下来。

他旋即向杨守文看过来,那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敌意。

“原来是召机长老。”

杨守文认出了来人,正是鲁奴儿的未婚夫,乌质勒之子娑葛。

下午诵经时,他就在鲁奴儿的身边,并且言谈举止中,莫不以鲁奴儿的夫婿自居。

这娑葛年纪大约在二十四五,生的魁梧壮硕,想要英武。

嗯,如果以胡人的眼光来看,他算得上美男子。身材很高,比杨守文还要高一些,深目黑瞳,皮肤白皙。一双浓眉,平添了几分威武之气。而那高挺的鼻梁,则尽显英气。

杨守文容貌不差,但相比之下,似乎比娑葛少了几分刚猛和威武,多了几分书卷气。

他感受到了娑葛的敌意,也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

当下,他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与娑葛见礼。

而后他对鲁奴儿道:“女施主,既然娑葛施主有事找你,那贫僧就不打搅了……告辞。”

正愁着该怎么拒绝鲁奴儿,见此情况,杨守文也就借机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那娑葛却不愿放过杨守文。

亦或者说,他想要在鲁奴儿面前展示一下,于是开口道:“听鲁奴儿说,长老身手很高明。我从小学习骑射,对拳脚也颇为精通。不如咱们比试一下,你看如何?”

说着话,他横跨一步,便横在了杨守文和鲁奴儿之间。

“娑葛,你干什么?”鲁奴儿顿时大怒,厉声呵斥。

杨守文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笑道:“贫僧不过是会写粗鄙的拳脚,如何能比得上娑葛施主?比试一事,就算了吧。贫僧是出家人,实在不好动手,免得佛祖怪罪。

好了,贫僧还要去为薄露施主祝寿,就先告辞了。”

说完,杨守文手持九环锡杖,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了娑葛张狂的声音,“胆小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中原人只会耍嘴皮子,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我忍!

杨守文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径自离去。

鲁奴儿则怒视娑葛,沉声道:“娑葛,你这是什么意思?”

“鲁奴儿,你要弄清楚,你是我的妻子。

可是从正午到现在,你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我,反而对那个中原来的和尚挤眉弄眼。”

“谁挤眉弄眼了?你能不能读读书,省的乱说话。”

“读书?”娑葛张狂大笑道:“我阿爹不识字,却盘踞俱兰城,在这碎叶河谷,谁人可比?我也不识字,可是死在我手里识字的中原人却有无数,读书有什么用?”

鲁奴儿闻听,气得脸通红。

“算了,我懒得和你说。”

“慢着,你把话说清楚一些,什么叫做懒得和我说?难道和那个唐国和尚便有话说吗?”

鲁奴儿的面颊抽搐了一下,看了娑葛一眼,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至少,那唐国来的长老不会似你这般粗鲁。”

说完,鲁奴儿转身离去。

娑葛追了两步,便停下来。

他看着鲁奴儿的背影,片刻后又突然转身,看向杨守文离去的方向。

唐国和尚,你给我等着!

……

阿嚏!

杨守文用力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薄露的寿宴,沿用了阿悉吉部落,亦或者说是草原民族最为古老的宴会模式。

在广场上,点燃起十几个高约有三米的巨型篝火。

火光熊熊,照亮了夜空。

而广场周围,则零零散散搭起了百余座帐篷。

每一个帐篷前,也有篝火点燃。

身穿短裤,露着毛茸茸大腿,赤膊光着膀子的壮汉把牛羊摆放在篝火上烧烤,肉香弥漫在空中。

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帐篷。

薄露端坐在正中央,两边则有十几个前来祝贺的客人。

能坐在这个帐篷里的人,都是碎叶河谷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杨守文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当然了,他的位置比较靠后,在最外面。

但能够坐在这里,也是一种荣耀,表明了薄露对他的重视。

广场上,歌舞声此起彼伏。

杨守文手捻佛珠,把九环锡杖摆在一旁,默默观察着阿悉吉薄露的一举一动……

第五百三十一章碎叶之变(四)

阿悉吉薄露,一身胡服,结辫披散。

今天是他五十大寿,自然也就不用再猜测他的年纪。他长的有点肥胖,体型壮硕,膀大腰圆。一张富态圆脸,颌下胡须浓密,同时又有些灰白,使得他在雄壮的外表下,有些许暮气。他坐在主位上,与身边众人谈笑风生,似乎很愉快。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薄露朝杨守文这边看过来。

杨守文倒是没有露怯,而是双手合十,向薄露微微一揖。

而薄露则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大号牛角杯,朝杨守文晃了晃,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广场上,传来了悠扬的歌声。

歌声中带着喜气,似乎是突厥人的祝寿歌。

伴随着歌声,薄露的几个儿子,包括阿芒在内,领着家人进入大帐,向薄露祝寿。

鲁奴儿也在其中,不过杨守文却没有看到娑葛的影子。

在两边的客人纷纷站起身来,一边唱着歌,一边看着阿芒等人祝寿。

杨守文冷眼旁观。

似乎没有什么状况,难道说是我想多了吗?

一切看上去都显得是那么正常,丝毫看不出半点异常。

杨守文眉头微微一蹙,心里感到有些困惑。

也就在这时,薄露起身,端着牛角杯,挨个向在座的人道谢。他走到了杨守文面前,把牛角杯交给了跟随在身后的鲁奴儿手中,双手合十道:“长老能留下来参加我的寿宴,让我感激不尽。听鲁奴儿说,长老准备西行求法?如今西域有点动荡,这路上有些危险。若长老不弃,不妨留在这里,待局势稳定后再启程?”

“这个……”

局势动荡?

杨守文露出为难之色,轻声道:“施主美意,贫僧愧领了。

只是贫僧还有两个伙伴不日前来,到时候何去何从,还要与徒弟们商议后决定。”

薄露倒是没有强求,听杨守文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

与杨守文又寒暄两句,便走出了帐篷。

作为寿星,他不说要每个人都去敬酒,但是这必要的场面还需应付。他挨个每一个帐篷前驻足,向前来贺寿的客人道谢。这一圈下来,薄露面膛红润,脸上也露出了熏然之色。

回到大帐里,他再次坐下。

薄露拍了拍手,守在帐篷外的下人们,立刻摆手示意,歌舞停止。

“今日,是我阿悉吉薄露五十岁的生日。

感谢大家前来吃我的寿宴,我非常感激。阿悉吉世居碎叶城,转眼也有几十年了。我从小在碎叶城长大,二十年前从我父亲的手中接过了阿悉吉阙斤部落的重任。这二十年来,我尽心竭力,为阿悉吉阙斤的兴盛而努力。在此过程中,难免会得罪之处……还望大家能够海涵。请大家相信,薄露所为,都是为碎叶而着想。”

他的声音洪亮,传出了帐篷,在广场上空回荡。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觉察什么。

可是渐渐的,一些人却听出了一些异常。

杨守文眸光一凝,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九环锡杖。

这时候,一只小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紧跟着耳边传来鲁奴儿的声音,“长老不必紧张,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过了今日,碎叶城会一切太平。”

杨守文一怔,扭头看去。

只见,红忽鲁奴儿站在他的身旁,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我薄露的人,都应该清楚我的性子。

我这个人,或许有些小气,有时候会斤斤计较,但对于我的朋友,我却从来不会亏待。可是,有一些人,却总把我的善良视为软弱,把我当成一直任人宰割的羔羊……呵呵,对这些人,我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比如,阿勒皮那老东西。”

“薄露,今天大家是来为你祝寿,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帐篷里,突然站起一人。

他深目绿眸,个头魁梧壮硕,身高在190公分上下。

薄露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朝那人一摆手,“苏巴什,你说的不错。今天是我的寿宴,不该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不过,感谢你的到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礼物?”

名叫苏巴什的男子,愣住了。

杨守文在碎叶城三天,也算是恶补了一些知识。

苏巴什,粟特人,也是碎叶城四大元老之一,手握天山南路的通商之路,是碎叶城中颇为重要的人物。

薄露大笑着,一摆手。

就见阿芒带着几个人,捧着几个盒子走来。

“苏巴什,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何不打开来看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不少前来道贺的人,下意识向帐篷里缩了一下。

阿芒带着人,把盒子摆放在苏巴什的面前。

而后在薄露的指挥下,把盖子打开。

“薄露,你……”

杨守文距离苏巴什并不远,清楚的看到,那几个盒子里,每一个盒子里都装着血淋淋的人头。

“苏巴什,你既然是为我贺寿,为什么派人潜入我的后宅,想要劫持我的家人?”

“还有你,哥舍处。

我们同是突厥人,我把你视作我的兄弟。

可是你,却勾结苏巴什想要加害我,为什么?”

哥舍处,属于西突厥十姓部落之一,和薄露同为西突厥人,也是这碎叶城中,另一位元老。

他稳稳坐在位子上,听到薄露的质问,顿时笑了。

“薄露,怪就怪你太霸道。

阿勒皮和你的私人恩怨我不想插手,可是你让人抢走了我在热海的牧场,这笔帐该怎么算?还有,你一直都清楚,我和沙陀人在合作。但你还是插手进去,破坏了我和沙陀人的合作。许多事情,我不是没有和你说过,可你却从不在意。

如今,阿勒皮被你杀了,下一个,恐怕就是我和苏巴什。

我不想死,更不想有你这样的兄弟,我想要在碎叶城继续生活,所以便饶不得你。”

说完,就见哥舍处把手中的牛角杯啪的摔在了地上。

“苏巴什,既然已经被看破了,咱们就不必在躲躲闪闪。”

盒子里的几颗人头,是苏巴什的子侄。

苏巴什恶狠狠看着薄露,突然间抬脚,蓬的一下子便踹翻了酒案。

“都给我动手!”

伴随着苏巴什和哥舍处两人的翻脸,外面广场上,立刻冲出了几十个人。

薄露则看着苏巴什两人,冷笑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想困兽犹斗?阿芒,干掉那些喽啰。”

阿芒闻听,立刻答应一声,带着人便扑进了广场。

这时候,大帐里又有一人站起来,沉声道:“薄露,今日我们来是为你贺寿,并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要打,只管打就是了,恕我不能奉陪,先告辞了。”

说话的人,名叫苏弥射。

杨守文方才听得清楚,这个人就是碎叶河谷保大军的军使。

苏弥射,这名字听上去有些怪异。事实上,他也是突厥人,全名叫做鼠尼施苏弥射。由于西陲距离中原遥远,为了方便统治,同时也为安抚当地人,所以这西陲的不少官员,都是有胡人担当。苏弥射就是其中之一,看他样子,似乎不愿趟这浑水。

只是,你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可能还好,你这一站起来……

广场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阿芒带着阿悉吉的家臣和苏巴什、哥舍处两家的人打在一处。

刀枪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更伴随着一声声凄厉惨叫。原本热闹的广场,此时已经血流成河。

薄露冷笑道:“苏弥射,你想回去调集兵马吗?”

苏弥射脚步一顿,凝视着薄露,厉声道:“薄露,你别乱来,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哈哈哈,到了这时候,你还和我说情面。

苏弥射,这些年来我待你不薄,可是你却和苏巴什还有哥舍处两个人联手想要算计我。你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吗?你以为你们和黄胡子勾结,我不清楚?这碎叶河谷,是阿悉吉的碎叶河谷,你们的那点心思,我一直都很清楚。”

这一次,苏弥射的脸色也变了。

他显得有些慌张,厉声道:“薄露,你想造反吗?”

“哈哈哈,你这蠢货,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没错,我是要造反……过了今天,整个碎叶河谷都将归于阿悉吉所有,你们这些人,休想离开。”

大帐外,传来了一阵骚乱。

一群人冲进了广场,和阿芒等人战在一处。

这些人比之刚才那些家丁,有非常明显的不同。他们出手更加狠辣,阿芒和他的手下虽然凶狠,却有些抵挡不住。其中一部分,大约有二三百左右,向大帐冲来。

眼看着他们就要靠近,却听到一连串的号角声响起。

大帐两边,冲出数百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杨守文也认识,正是当初和他在玉门关外结识的拔悉密阿吉和阿合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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