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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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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想着,达昂忽然感觉胸口一凉,浑身的力量瞬间被抽空,手上的长刀再也拿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截锋利的刀刃透过他的胸口穿了过来,刀刃上正在滴着鲜血。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几个高大的不像话的身影,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达昂无比绝望,这个时候他又想起那个爱哭的小女奴。她的身体真软啊。
“你们……是谁?”
达昂艰难地问道,忽然又用力闭上了嘴。
束发右衽,自然是唐人了。
刀刃忽然就从胸前消失了,达昂只看到大地在他的视野中快速变大。下一刻他的意识便坠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
马璘裹着厚厚的皮袍,站在雪溪之畔,把陌刀在雪溪里清洗干净。马勇马强兄弟指挥着几位健壮如山的安西健儿正把那个少年羌人的尸体拖到远离道路的地方,扔进事先挖好的大坑里。
这个地方,是昆仑山脉一个重要的山口,在千年之后被称为桑株达坂。
这个地方截杀想要翻山去羌塘的羌人,实在是太容易了。自从安西新军移防皮山镇,开始猎杀南山羌人部落后,不断有漏网的羌人来到这里,想翻越桑株达坂前往阿赛克钦。到达这里设伏大半个月了,死在陌刀之下的羌人战士不知道有多少。相比在龟兹城中安坐,他如今更喜欢这般一刀一枪的和敌人当面厮杀。
“万岁通天二年,天后命郭元振至野狐河会吐蕃大论钦陵,钦陵请天后拔四镇,曰‘十姓中,五咄陆诸部落僻近安西,是与吐蕃颇为辽远;俟斤诸部密近蕃境,其所限者,唯界一碛,骑士腾突,旬月即可以蹂践蕃庭,为吐蕃巨蠹者,唯斯一隅。’,可知此道实乃吐蕃西北命门。将军亲自领兵来此,阻断道路,吐蕃不知四镇情势,等到他们发觉,山北羌人已然被将军杀光了。”
说话的乃是大诗人岑参,他浑身裹了几层皮袍依旧觉得寒冷,雪溪散发的寒气让他不停地哆嗦。
马璘原本以为这位书生在桑株达坂下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现在看来为了功名这书生也能迸发出极大的能量,在这海拔接近五千米的地方呆了大半个月还没出问题。
杜环去长安还没回来,段君子留守马家田庄看着作坊生产军械无法离开,他手下也的确没什么可用的文人了。原本是不准备让岑大诗人来这个地方的,他可不想让这位文采飞扬的家伙死在这里,可岑参却几次请命要参与此次行军,马璘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应允。
吐蕃与安西四镇之间,隔着巍峨高耸的昆仑山脉,纵然是在千年之后,从高原上入疆的道路也极为艰难。是以吐蕃虽与安西有着漫长的边界,却并不能轻易踏足四镇之地。
吐蕃想要入安西,要么从东边经由吐谷浑谷地再折向西北固城方向,要么就是穿过昆仑山和喀喇昆仑山之间的一片荒漠,再翻越桑株达坂到达于阗附近。其他的地方,都是有着昆仑山脉阻隔,无法通行。
当然还有一条迂回的路线,就是经由大小勃律进入葱岭南麓,再从葱岭守捉处出葱岭到达疏勒附近。不过小勃律如今已在大唐手中,这一条路线已经被唐军阻断了。
东边哥舒翰连战连捷,不断向着神龙旧界推进,已经彻底阻断了吐蕃从东线入安西的可能。所以如今连结吐蕃和安西的道路便只剩下一条,就是经由后世所谓的阿赛克钦地区然后翻越桑株达坂到达于阗。
身后的这一个冰达坂,千年之后大名鼎鼎的桑株达坂,正是这唯一一条道路的咽喉所在。
“岑夫子,你掉的什么文,我们兄弟可听不懂,就不能说人话么?”马勇笑道。他们兄弟是马璘的亲兵首领,向来不离马璘左右,跟这个马璘的幕僚早已极为熟稔,是以说话也没丝毫顾忌。
“你们这两个杀才不学无术,能听懂才是怪事。我是来辅佐将军的,只要将军能听懂就是了。”
马璘见岑参目光殷切的看过来,知道他想得到自己这个主将的夸赞,便笑着点头道:“夫子果然博学,说的这一段往事其实我也曾听说过。天后万岁通天元年,王孝杰与吐蕃大论钦陵战于素罗汗山,孝杰大败,钦陵进而兵薄凉州,杀凉州都督许钦明,凉州危殆。万岁通天二年天后命郭元振于野狐河会钦陵,乃是缓兵之计,钦陵为吐蕃权臣,却被郭元振言语所惑,在野狐河耗费了太长时间,结果吐蕃赞普趁机杀死了他的党羽,血洗四境,钦陵欲要返回吐蕃已无容身之地,只好降了我大唐。”
“钦陵此事虽做得蠢了些,可所说的话却也是实话。突厥极盛之时,常有兵马从此道入吐蕃,我安西四镇重开后,崔智辩掠夺吐蕃,走的也是这一道路。吐蕃强盛时,这条路便是吐蕃入安西的要道,吐蕃衰弱时,便忧虑强敌自此路攻击吐蕃。这条路对于吐蕃而言,实乃命门所系。南山附近羌人想要去高原报信,亦是要经由此路。我们如今在此设伏,正是要先把这些南山羌人杀个干干净净,然后再做缓图。”
岑参点头,笑道:“将军果然文武双全,如此渊博可称儒将。南山羌人足有数万,全部杀光的确是解了于阗王的心头之患。这般大肆杀人,怕是要引起朝臣们的议论。然看将军的样子,似乎对于此事根本不畏惧啊。”
马璘挥了挥陌刀,呵呵一笑道:“只要能对安西汉民有利,某家便做一次武安君又有何妨?至于长安那些人的议论,我又不准备将来入朝拜相,谁去管他!”
岑参大笑道:“果然!在下已有诗兴,待会儿定会将军献上一首以襄助此事。只是将军适才说道再做缓图,莫非杀光南山羌人之后还有行动不成?”
第九十二章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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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璘点了点头,眯眼看着下方的道路,并无别的羌人靠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人来了。
这次带到这里设伏的安西健儿是精锐中的精锐,足足有一百余人,在这样的地形之下,一百余人扼守这条道路足够了。
命马勇马强兄弟二人带着十几个健儿继续蹲守,马璘和岑参则是回到了毡帐之中。
桌上放着一个沙盘,是马璘根据自己的记忆临时制造出来的,上面的山川河谷皆是惟妙惟肖。马璘指了指沙盘上羌塘无人区的东侧笑道:“夫子可知这是何地?”
“此乃河源,本是吐谷浑故地,亦是吐蕃自东道入安西必由之路,如今哥舒大将军正在此地和吐蕃反复争夺。”岑参参研这个沙盘已经很久了,自然是一看即知。
马璘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河源。明年哥舒将军将要在此地有大动作,我这次来剪除南山羌人,正是为了此事做准备。”
岑参听了,脸上现出兴奋之色。对于他这样渴望建功立业的文人来说,听到这种事是最为高兴的。
“将军,哥舒将军前些日子派人来安西,莫非便是为了此事?”
马璘点头道:“嗯!哥舒将军送来厚礼,说是感谢我厚待他的族人。不过我给他的回礼,可比他送给我的贵重十倍不止。听说他明年要在河源有所动作,我送给他的钢制硬弩绞盘装了好几马车!夫子,你可知我为何要那样做?”
岑参笑道:“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哥舒翰虽然悍勇,却终是胡将,不肯顾惜部下性命。石堡城一战虽胜,城下却死了上万汉家儿郎,真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赠他硬弩绞盘,乃是为了汉家儿郎的性命着想,希望他再次出征时少死几个汉家健儿。”
马璘点头,叹道:“数百吐蕃军士扼守石堡城,夺取此城却伤了数万大唐儿郎性命!然石堡城一战惨烈如斯,却终究是值得的。占据此城,便可步步紧逼河源,早日恢复神龙旧界。当初王忠嗣将军也知此城重要,却终究是无法下定决心。莫说王将军,便是我在陇右,怕是亦是如此,能取石堡城者,唯哥舒翰也!”
“慈不掌兵,在这点上王忠嗣大人不如哥舒翰,我亦是不如他。哥舒将军明年出兵,获胜是一定的,只是以他的性子,免不了又是死伤惨重。我送他硬弩绞盘,也只是能略略减轻一些汉家儿郎的损伤。最根本的法子,还是要在西线牵制吐蕃人的兵力。若能我们能把吐蕃三成兵力吸引到这边,哥舒将军那里战死的健儿就能少一半。”
“将军的意思,是要兵发羌塘?”
马璘点头,笑道:“安西有封大夫坐镇,自然是后顾无忧。东边哥舒将军大兵压境,吸引了吐蕃国中大半兵力,这种时候就算不是为了帮助哥舒将军,我们也应在此地有所作为,好好捞取一把军功。最近天山南北没有什么突厥部落反叛,除了这次来南山扫荡羌人,健儿们可一直闲着,到时候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岑参点了点头,又道:“将军想的是不错,不过安西毕竟兵少,无法直面吐蕃举国之兵。我们兵发羌塘,若是哥舒将军得胜还好,万一哥舒将军在河源有所闪失,我们被吐蕃人缠住,可就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啊。”
马璘笑了笑道:“哥舒将军一定不会败的。”
“将军何以如此笃定?”
“感觉。”
岑参苦笑一声,似乎对于马璘这个回答极为不满。
马璘笑了笑,心道对哥舒将军此战的信心,可是比自己这次出兵羌塘的信心还要大。
明年就是天宝十二年了,在原来的历史上正是哥舒翰在河源大获全胜的时候。虽然这个时代多了一个他,改变的只是安西,陇右那边却没有任何改变,明年哥舒翰肯定能取得胜利。
石堡城在手,莫说是哥舒翰,便是换一个人持节陇右,只要不是尸位素餐之辈,靠着大唐之军力,想败也不容易。
这些话,他只能是闷在心里,无法告诉别人。
“夫子,你还欠我一首诗,好好想吧!”马璘笑着走出营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体质强悍,到哪里都是一样。之前冬季翻越葱山毫不费力,如今来到这接近海拔五千米的地方,站在这桑株达坂之下,依旧是极为轻松。
安西新军进驻皮山镇,分兵蚕食南山的羌人部落,除了清除吐蕃在昆仑山北麓的同族之外,还有一个意思,便是让战士们逐渐适应高原上的作战。
这些健儿们都是特别选拔出来的,是四镇汉兵精锐中的精锐,一个个强健的不像话。马璘原本还担心他们无法适应高原上的气疫,如今看来适应的能力还是不错。
等到健儿们完全适应了高原上的气候,就等着在哥舒翰进军河源之时,翻越桑株达坂进军高原了。那里是吐蕃人的主场,吐蕃人在高原上胜兵何止十万,那个时候,对于安西新军来说才是真正的考验。
在训练安西新军的同时,暗地里选拔出来的斥候小队也在进行着艰苦的训练。现在他们已经翻越了冰达坂,到了昆仑山的另一侧。为了训练这些人,马璘耗费了太多的心血,对于他们能够做到哪一步,马璘的心中也没有底。
……
原本安静的于阗南山,现在变得更加的安静了。一个个山谷被新军健儿彻底扫荡,所有的羌人都被杀死。
羌人悍勇,掠夺于阗土著做奴隶放牧养马,于阗王明知此事却无可奈何。而如今每天都有上千人的于阗奴隶被从南山山谷里救出,返回到了他们的家园。
掠夺而来的牲畜,既然羌人已经死了,不用说是归新军健儿们所有。羊马牦牛大部分都被发卖给本地的于阗人,最好的牦牛和战马则是被集中在了皮山镇内,作为军需之物,以在明年穿过古道进军羌塘时使用。
封常清坐镇龟兹,源源不断的把各种物资往皮山镇运送。他在安西最大的功绩,便是高仙芝出兵时作为留后,保证大军军需,现在依旧是这个角色,只是主将不再是高仙芝大将军,而换成了左屯卫大将军、扶风郡侯、四镇都知兵马使马璘了。
马璘将在王正见之后主边安西,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实际上每个人都明白若非王正见来安西时间短暂,调动不合规矩,否则现在马璘就该是安西的主将了。安西节度使的职位级别还不如马璘的虚衔左屯卫大将军,作为上司的王正见也并没有封侯,身份已经是无法和马璘相比。
新军在南山山麓反复扫荡,清理每一个能够遇到的羌人。到了后期,于阗王室尉迟家族也终于是出动军马,配合着安西新军行动。原本是侦察之后派出精锐进行偷袭,现在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了。几个最大的南山羌人部落被安西新军强攻之后已经土崩瓦解,残余成了丧家之犬,再遇到于阗王室的兵马时也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这让于阗士兵觉得极为快意。
南山羌人被攻击后第一反应就是去高原上报信,所以马璘带着的一百余健儿在桑株达坂之下每日都有斩获。其实去吐蕃报信还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向北经由葱岭守捉入葱岭,再折向南经小勃律最后入吐蕃,这一条道路更宽敞,也更不容易被堵截,可是毕竟路途太远。走过这条道路的羌人本就极少,即便是有这样的羌人,也不会想到走着一条远路。
马璘设伏的地点极为隐蔽,前往报信的羌人一个也未曾逃脱过,战斗的痕迹每次都清理的极为干净,是以在桑株达坂设伏一个多月,消息根本就没有走漏出去。事实上现在即便是皮山镇的安西新军健儿们,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日子自家将军去了哪里。
已经是天宝十一年的九月了,再过两个月多一点儿,大唐权相李林甫就要撒手人寰,上位的将是杨国忠。马璘站在雪溪边上,心想杜环应该快要回到安西了吧。
安西和长安之间最大的麻烦就是距离,马璘现在也很想知道杜环有没有成功激怒杨家,杨家有没有悔婚。杨家悔婚自然是最好的情况,如果没有悔婚,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康青青得手了没有。
李林甫以法家之道当政数十年,大唐至少还维持着表面上的繁荣,武功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等到杨国忠上位,由于他毕竟资历太浅,各种问题立马就会浮出水面。
马璘明知这一切,却无法改变什么。长安那个烂泥潭,他根本不想去触碰。最好的状况,是能给他足够的时间主边安西,来完成夺取河中之地的梦想。
然而长安的政局还是不可不考虑,毕竟一道圣旨过来,就能让他一切的努力都化为泡影。安西军是大唐的,而不是他马璘的,纵然是安西新军,也是如此。安禄山在河北数十年,可以号令河北军为其卖命,这一点他还根本做不到。
第九十三章老将之死
马勇藏在一块石头之后,眯眼看着下面的山路。几个人影渐渐的看得真切,个个束发右衽,与羌人完全不同。
“是自家兄弟。”
马勇挥了挥手,身边的士卒们把手上的硬弩又收了起来。
来人越来越近,可以看清为首的青年二十左右,身高臂长,正是自家将军极为倚重的亲信田名远。马勇站起身来向着下边喊道:“名远,你不在皮山镇杀羌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极为响亮,震落了雪溪边一块石头,石头落入溪中溅起水花,把田名远也是吓了一跳。
“终于是到了!”田名远看到马勇,长出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将军大人在哪,我奉封大夫之令到此,有要事见将军。”
“出什么事了?”马璘出现在马勇的身边,把马勇吓了一大跳。将军大人最近喜欢用游侠儿的手段,总是这般神出鬼没的,刚才还在营帐里,怎么忽然就出现在这里。
“将军,封大夫从安西传来消息,说都护大人十日内已经昏了三次,怕是要不成了,让你快些返回安西去。”田名远大声道。
马璘听了,心中猛然一紧。
史书上只说王正见天宝十一年卒于安西任上,具体时间语焉不详,不过却记载了封常清接任安西都护的时间是天宝十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算上报丧奏章到长安和从长安到安西传旨的时间,王正见的病逝似乎正是这个时候。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啊!”马璘心中叹道。
这次离开安西到于阗,临走之时王正见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比他刚从北庭到安西时要好很多。马璘原本还以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王正见的命运,老将军不会这么快就病逝,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田名远顺着山道走了上来,低声道:“封大夫说,都护大人想要见将军一面,一直忍着不肯离去,不管将军手头有什么事,都一定要马上返回安西一趟。”
马璘点了点头,低沉道:“我知道了。名远,你比马勇马强都要老成,暂时代我驻扎此地。这个地方绝不能出问题,我现在就回去。”
“是,将军!”田名远大声应道。
回到营帐里叫了岑参,这个文人在这里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易,不能真的在这里出什么意外。在这里就是截杀想要翻山的羌人,只需要能拿刀子的杀才们,岑参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说都护王正见已不久于人世,岑参也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千里突袭,火焚碎叶,何其壮哉!一代名将,不能战死沙场,却要死于床箦之上,实为一大憾事。”
马璘点头,没工夫跟他多说,叫过来几个亲兵随行,直接令一名亲兵蹲下,要岑参让这位亲兵背上。
从桑株达坂到于阗的道路极为难行,能骑马的地段不多,所以马璘这次来设伏根本没有带战马,只是带了一些牦牛。牦牛到了这里便被当做食物,已经吃的没有多少了。现在要想下山,所有人都只能步行。
岑参听了哪里肯依,涨红了脸叫道:“将军何必羞辱于我!参虽是一介书生,却也在此捱了三十余日,我能自己走上来,便能自己走下去。”
马璘沉声道:“夫子,若是平时,我自是让你自己走下去。现在我须要快速赶回安西,不能在路上耽搁太多。夫子的速度肯定跟不上我们,还是快些上去吧!”
岑参仍是不肯,马璘哪里有空和他啰嗦,大手挥了挥。那亲兵直接把他一把背了起来,便是向着下边走去。
岑参还要喊叫,见马璘瞪了过来,只好悻悻然闭嘴。他也明白将军对都护极为尊敬,现在赶着回去见都护最后一面,这个时候惹怒将军,未免太过不识时务。
“名远,小心一些。”
“知道了,将军!”
几名亲兵轮流背着岑参,一行人快速的向着山下走去。花费了两天多的时间,这才到了平地之上。
从巡弋的唐军斥候那里要了战马,马璘一行人快速赶往皮山镇,在交待韩武派人往桑株达坂再送一批给养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安西。
一路上不断在马铺驼铺更换坐骑,根本不顾惜这些军中宝贝,十日之后终于是赶到了安西。再次见到王正见时,马璘的心中也是猛然一颤。
老将军躺在榻上,胸腔里不断发出难听的杂音,脸色却是极为不错,见到马璘立马挣扎着坐起身来,大笑道:“仁杰,你终于是回来了,老夫还以为见不了你了,呵呵!”
之前在门外先见了封常清,封常清说王正见这几天根本坐不起来,今天清晨忽然就变得这般精神。马璘看着王正见这个样子,如何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心中更是黯然。
大诗人岑参最为感性,站在旁边眼圈已经有些红了。
“岑夫子,老夫死后,墓碑之上写些什么,就劳烦夫子你了。”王正见发现了岑参,呵呵笑道。
“都护大人放心,岑参必定为都护做一佳传!”岑参大声道,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都护好好将养身体,病一定能好起来的。”马璘轻声道。
王正见大笑:“仁杰,这话你自己都是不信,又如何能骗得了老夫!老夫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刀口上舔血一辈子了,生死之事难道还看不开么?”
马璘沉默点头。
“仁杰,老夫若不是想要再见你一面,早就进棺材了。老夫要你回来,是想亲自问你一句话,究竟何时能重开碎叶军镇?”王正见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看着马璘,嘶声道。
封常清向着马璘使了个眼色,却被王正见发现,王正见沉下了脸,喝道:“封二,我还没死呢,你做什么怪!我又没有问你,你让仁杰自己说!”
封常清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仁杰,老夫再问你一遍,何时能重开碎叶军镇?”王正见大声道,声音已经是有些颤抖。
马璘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早则五年之内,迟则十年之内!”
“当真?”王正见逼问道。
马璘点头,大声道:“各位都给我做个见证,十年之内若不能重开碎叶镇,我马璘自己去地下见都护大人!”
“十年之内!哈哈!好!很好!”王正见目光闪亮,纵声大笑,“仁杰,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老夫会在棺材之内,一天一天帮你数着!”
“仁杰,十年时间……是否操之过急?”封常清皱眉道。
他本来是想让马璘说早一点儿,以便让王正见宽心离去,而现在马璘却是发了这般重誓,其中已无转圜余地,他心中自然开始担心马璘了。
“十年……已经足够了。”马璘盯着王正见的眼睛,低沉道,“三年之内,我安西军将在河中建立军镇,之后我的目标便是重开碎叶镇。都护大人放心,我马璘说到做到。将军大人的遗恨,亦是我之心愿,重开碎叶军镇又算得了什么,总有一日我大唐之铁骑,将会踏遍西方每一寸土地!”
“仁杰,你真是疯了,说什么胡话!”封常清皱眉道。
“呵呵,好!很好!”王正见再次大笑,“老夫不管大唐铁骑能不能踏遍西方,老夫只要你重开碎叶军镇,让我汉家衣冠重新重现在千泉草原之上。仁杰,有你今天这话,老夫就能笑着死了。”
说完王正见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胸膛如同风箱一般起伏,拼命的吞吸着空气。床榻边几位亲兵早已红了眼睛,马璘心中也是极为难受,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自安西北庭二府再次分治以来,一代代北庭将士和西突厥人反复厮杀,安西军最主要的敌人是南边的吐蕃,北庭将士则是对西突厥人恨之入骨。
当初为了笼络突骑施而放弃碎叶镇,主动放弃了丝路北道,碎叶大城落入突骑施人之手,这是北庭将士们心中永远的痛。王正见为北庭宿将,收服碎叶镇可以说是他最大的心愿。
突骑施数年前已经败亡,在安西军介入突骑施黄姓黑姓可汗之争的同时,王正见也带兵从北庭一直打到了碎叶,然而却发现面对的是一座几乎没有汉人的城市。
北庭兵少,孤军深入太远,虽然攻下碎叶镇,却也只能是匆匆撤回。亲手一把火烧了这座王方翼杜怀宝建造的碎叶城,老将军的痛苦不问可知。
攻下而不能守,如今又是命在旦夕,马璘自然是能理解老将军的心情。
“仁杰,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啊!老夫在棺材里边,可是要一天一天数着呢。”王正见好容易才恢复了一点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去。
向着老将军躬身行礼,马璘和封常清诸人到了外边。没过多久,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亲兵们嚎啕的哭声。
进去一看,王正见歪坐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嘴角有着一丝笑意,已经是没有了气息。
天宝十一年九月十七日,安西大都护府副大都护、安西节度使王正见卒于任,享年五十七岁。
……
第九十四章镜子与孩子
感谢书友潘安与东施的打赏,您的名字很有画面感啊,想一下就醉了,哈哈
……
龟兹城内上好的纯色西州大练被安西军购买一空,用来为士卒制作孝服。各处军营皆是白色一片,从封常清马璘到每一位安西军士卒,都是一身白衣,为这位北庭老将戴孝。
王正见来安西不过数月,在士卒们的眼中威望还不如马璘和封常清,安西健儿心中未必都真心愿意为这位都护戴孝,不过这乃是马璘的要求。以他如今在安西的威望,自然是无人不遵。
报丧的奏章当天便发了出去,由信使直接送往长安。安西距长安路途极远,等到长安圣旨再来恐怕就要到十二月末了。原本的历史上,封常清便是天宝十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接任安西都护府都护一职的。
不过马璘很清楚,以他如今的爵位和军功,除非出什么大的变动,否则下一任的安西都护只可能是他,绝对不会是封常清。
如今王正见病逝,马璘便自然而然的担当起了安西都护的职责,而封常清也没有任何意见。
新军健儿们扫荡南山羌人部落的行动依然是在进行着,马璘却已无法再去皮山镇,而是在龟兹城里坐镇。不过这个行动已经是过了有危险的阶段,以韩武李安等人的能力,自然是没有丝毫困难。
……
“马璘大哥,你看我今天好看么?”
思浑河畔,疏落的胡杨林中,高芊芊拿着一面巴掌大的精致圆镜,看着镜子里无比清晰的面容,一脸兴奋地道。
“好看,呵呵。”马璘温和一笑。
高芊芊见马璘兴致不高,不由得轻轻皱起眉头,低声道:“马璘大哥,王老将军都离开十天了,你怎么还这个样子。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好好完成老将军的遗愿也就是了,你说是么?”
马璘点了点头,轻轻把高芊芊揽进怀里。
这些日子一直忙着,都没有抽出时间来陪这个丫头,今天是专门来陪她玩的,实在没必要因为自己的心情坏了这丫头的兴致。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王正见的确值得尊敬,可总不能让每一个人都理解自己对这位北庭老将的崇敬,芊芊说得不错,把老将军的遗愿牢牢记在心里就好。
高芊芊把小手背到身后,以免马璘碰到她的圆镜,咯咯娇笑道:“这可是我的宝贝,你可莫要给弄碎了。”
“弄碎了也没有什么,我再给你镀一面就成。”马璘笑道。
“这么容易么?这一面你可是花了三天时间才弄成啊。”高芊芊小脸上满是怀疑之色。
“那是因为胡人的琉璃纯度不高,等我有空了教你自己烧制琉璃,到时候做这样的镜子简单之极。”
“你还会烧制琉璃!”高芊芊瞪大了眼,“马璘大哥,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生孩子我就不会。”
高芊芊嗤的一笑,小脸上泛起一层绯色,啐道:“无耻!”
“实话而已。除了生孩子,似乎没有什么是我不会的。”马璘嗅着高芊芊淡淡的发香,微笑道。
“你会烧焦炭,炼精钢,蹄铁绞盘就不说了,你还会粟特话波斯话大食话!还有造纸,现在还有烧制琉璃和镀镜子——马璘大哥,这些你都什么时候学的?”
“当年我来安西之前,因家道中落,曾在长安市上厮混了很多年。这些微末之技,都是那个时候学的。”
高芊芊瞪大眼睛道:“微末之技?马璘大哥,你可不要骗我。你教我的这些东西,长安市上怕是没人会吧。只要给我时间,靠着你教我的这些,富可敌国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技艺也是微末之技?长安市上谁要会这些,肯定宝贝得不得了,哪里会舍得教给别人!”
“其实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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