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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贼道)-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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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船篷顶急雨敲打不停,繁密雨声中,穆真真应了一声:“少爷——”,声音仿佛在船底水中,刚刚浮上来。

    张原又挪近一些,手轻抚穆真真脸颊,又让她的脸侧向着自己,嗯,都能感觉得到穆真真的呼吸了,柔声问:“怎么了,又想你爹爹了?”

    “嗯。”

    穆真真伸手握住张原手腕,似乎要移开张原的手,却又慢慢伸展开手指,手掌贴在张原手背上,张原能感觉到这堕民少女掌心老茧的粗糙,而抚着的脸颊却又甚是滑嫩——

    穆真真按着少爷的手,安心了一些,说道:“少爷,婢子方才梦见爹爹在一个小茅草棚里,那茅草棚都漏雨了,爹爹躺在里面,病得很重,就象前年那次一样的黄病,婢子大声喊‘爹爹,爹爹’,爹爹听到了,可是起不了身,又好象爹爹是在一条船上,那条船越驶越远,婢子在岸边拼命跑,拼命跑,却就是追不上——”

    这堕民少女与爹爹相依为命,她爹爹听差、抬轿,挣苦力钱,她在家洗衣做饭、卖果子,父女二人互相照顾,现在与爹爹远离,这风雨之夜就梦见其父生病无人照顾,张原必须要开导她、安慰她,笑道:“真真没梦到我吗,来找我啊,我可以帮你。”

    穆真真吃吃道:“婢子,婢子一着急,忘了找少爷了。”

    “这可不行。以后有急事首先就要记得来找我,梦里也一样——”

    张原这么说着。感觉到穆真真脸开始发烫,这堕民少女应该放松下来了,便又道:“梦有时是反着来的,穆叔身子强壮得紧,前年生病那是因为饮食不佳,又没有医药,后来几帖药下去不就痊愈了吗,鲁云谷医生都说你爹爹体质强健,现在你爹爹从军。就算有点小病痛,也有军医医治,你不用担心。”

    穆真真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担忧。她说道:“少爷。那杜将军一见面就打我爹爹二十棍,我爹爹跟着他,以后岂不是有苦头吃?”

    “你原来是担心这事啊。待我解释给你听——”

    张原身子又挪过去一些,手伸下去搭在穆真真凹软下去的腰肢上,搂住,往自己这边拢了拢,穆真真身子微颤,顺从地贴过来。心里有点迷糊,在想这会不会是又在做梦?

    张原循循善诱道:“真真你也看到了。那二十棍并不重,杜总兵这是为了立威,也是告诫穆叔以后要遵他号令,穆叔又不是桀骜不驯的人,武艺又好,必得杜总兵重用,穆叔也一定能凭自己的武艺挣一个清白出身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千方百计让穆叔跟他去?”

    穆真真被少爷半搂在怀里,脸红得发烫,还好少爷现在没摸她的脸颊,天又黑,也看不到脸红,这样可以掩盖一些,应道:“嗯,少爷说得是,婢子自幼没离开过爹爹,所以总是有些担心。”

    张原道:“男儿志在四方,去边关搏一个出身是穆叔之志——”

    张原突然闭嘴了,他感觉到穆真真隆起的胸脯轻轻挤到他的胸膛,是他把穆真真越搂越紧了——

    穆真真心跳得厉害,双手缩在胸前,觉得自己快喘不气来了,轻声道:“少爷。”声音有些颤抖、惊慌——

    夏夜,小衫轻薄,张原能感觉那两团丰柔挤在他胸膛上,好似肉贴肉一般,那半球微扁中,两粒凸起异常敏锐,霎时口干舌燥起来,另一手便从穆真真颈下穿过,勾住这堕民少女的脖子,搂在细圆腰肢的那只手一用力,怀里的少女“嘤”的一声,贴得他更紧了,沉甸甸的,很实在啊。

    “真真?”张原嘴就在穆真真耳边。

    “嗯,少爷?”穆真真颤声相应。

    “雨真大。”

    “是,少爷。”

    “不要担心你爹爹,你爹爹其实是放心不下你——我,会待你好的。”

    “嗯。”

    穆真真心都快跳出来了,“怦怦怦”地撞击着,她的身子发烫,少爷身子也发烫,少爷的手抚到她后面,又象一条大鱼,游到前面来了,手到之处,她浑身的的寒毛竖起好似刺猬一般要防卫,却又很快融化开,身子绷紧又绵软无力,胸脯起伏,压抑着喘息声,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在做梦,少爷又抱我了,啊,少爷摸到那里去了——”

    张原对自己这个身体的欲望还有些陌生,有些欲望有意志无关,年轻的身体要求极其迫切,他已经压抑很久了,这风雨之夜,温香在抱,仿佛烈马挣脱了缰绳,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心狂跳着,血液渐次沸腾,手从穆真真细圆腰肢滑下,缓缓摸高,那是结实美好的圆臀,隔着一重薄棉,能感觉出这堕民少女肌肤的光滑,与那粗糙手掌对比鲜明——

    那手抚到臀峰时,穆真真憋不住气似的呻吟一声,头昂起,脖颈长,胸脯更往张原胸膛挤,张原受到激励,手攀沿而上,口里道:“真真——”

    “嗯?”微微的喘。

    “不要说话。”

    “……”

    张原上身微微侧开,手便趁虚而入,从下往上抄住一个沉甸甸的果实,是甜柚香瓜吗,瓜熟蒂不落,那小小的乳蒂在掌心颤抖、膨大、舒展——

    隔着薄衣不爽手,张原屏住呼吸,手从穆真真小衣下探入,摸索攀登,正盈盈入掌握时,忽听得屏风那一侧的来福说话道:“好大的雨,这下子凉快了。”

    张原不敢动弹,穆真真原本放开的身子又紧缩起来,两手捂在胸前,按着张原的手,张原握住,静止,这时方觉得雨实在是大,篷顶的雨声汇成一片,急管繁弦,针插不入——

    船身左右摇晃,来福自言自语道:“雨这么大,不会把船打翻吧,我出去看看。”窸窸窣窣,穿衣起身。

    宗翼善的声音道:“来福,别到舱外去,风雨大,船摇晃,小心摔到水里去。”

    张原心道:“原来翼善早醒着了,这么大的雷雨,我都惊醒了,翼善自然也会惊醒,只有小武是雷打不醒——翼善不会听到我与真真亲热吧,应该听不到,风雨大着呢。”

    只听来褔道:“宗公子,雨这么大,不会翻船吧。”

    宗翼善笑道:“这不是江河,一个小湖而已,能有多大风浪,又是在岸边,怕什么,好好躺着,莫吵了别人酣睡。”

    来福“哦”的一声,重新躺下,很快又起鼾声,半刻时前还在担心翻船呢。

    张原在穆真真脖颈上亲了一下,轻声道:“真真。”

    穆真真声音极低的应了一声,生怕屏风那边的人听到。

    张原道:“雨大,有点小动静没关系。”说着,那探入小衣的手握了握,掌心还轻轻一揉,弄得这堕民少女忍不住轻哼一声,嘴唇凑到张原耳边道:“少爷,有人的——”

    张原道:“嗯,我知道,我们说说话。”他毕竟不是冲动少年的心智,这点克制力还是有的,宗翼善、来福、武陵就在几尺外,而且宗翼善极可能是醒着的,宗翼善不是来福,既惊醒了,雨又还在滂沱下着,一时哪里睡得着,他再怎么急色也不会在这时候与真真云雨欢好,他是很爱惜这个堕民少女的,方才真是情不自禁,不过呢,憋得也的确难受,也不知何时才会偃旗息鼓——

    张原不敢太挑逗穆真真,不然等下两个人都难受,便恋恋不舍抽出手,把穆真真环抱在怀里,这堕民少女好似会缩骨功,本来身量与他差不多高矮,但这时被他抱在怀里,竟也娇小依人——

    张原轻抚她曲线跌宕的腰臀,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怀里的少女“嗯嗯”应着,双手抱着他的腰,头往下缩,脑袋抵在他颌下,嗅着他暖烘烘的汗气,丝毫不觉得讨厌,只是满心的欢喜。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浪船摇晃,听着舱外狂风暴雨,都觉得格外的安心,风渐止,雨渐歇,然后风雨就过去了。

    雨一停,云散天青,晨曦显露,这雨是四更天后开始下的,下了小半个时辰,雨停了,天刚好亮了。

    穆真真听到船尾小舱的船工有响动了,便附耳道:“少爷,放婢子起来吧。”

    张原轻笑道:“是你抱着我不放。”

    穆真真脸通红,搂着张原的双手缩回到胸前。

    张原“嘿”的一笑,捧起这堕民少女的脸,在那玫瑰般的唇上亲了一下,这才放开手,仰天倒在一边,却见胯下之物犹倔强不屈,忙扯巾毯遮上。

    穆真真早感觉到了,这时又亲眼所见,不禁面红耳赤,背着身子穿上褙子、系好长裙,转过头来见少爷目光炯炯看着她,少爷不装睡了!

    穆真真红着脸,出舱取水洗漱,正见王微捧着那个高腰青瓷瓶出来,喜孜孜道:“真真你看,并蒂莲开了。”

    曙色中,那枝养在瓶里的并蒂莲花开两朵,粉红、清香,美丽夺目。

    穆真真看这并蒂莲时,王微却看着她,有些惊讶道:“啊,真真妹子今晨分外美啊,雨后荷花一般。”

    ——————————————————————
 

    第二百五十章 官高即是仙

    昨夜燠热,睡不安枕,暴雨过后方得清凉,这天明时分正是好睡的时候,张岱、张萼各拥美婢高卧未起,张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盘坐在莞席上默诵了一遍近两千字的《大学》,收拢住野马之心,又做了二十个仰卧起坐,嗯,练腹肌,这才起身穿衣出舱——

    大雨冲刷过后的清晨清新宜人,湖水浮浮涨涨,水位比昨日高了大约半尺,对比架在岸边的踏板可以看出来——

    天色还未大明,远山青黛缥缈,近岸花树都是湿漉漉的,显得很洁净的样子,搁在船头的那个高腰瓷瓶散发着青色釉光,瓶上并蒂莲娇艳欲滴,莲瓣欲舒还缩,不胜娇羞似的,女郎王微跪坐在小案边,调弄画色,在画这枝盛开的并蒂莲,与前天那幅纯用水墨不一样,这回用小写意笔法,着色渲染,这并蒂莲颜色甚美,水墨画无法表现——

    “介子相公早。”

    王微搁下笔,起身福了一福。

    张原作揖还礼:“草衣道人早。”他昨日看到王微题画自称草衣道人。

    女郎王微眉梢轻挑,丽色嫣然:“啊,多谢。”她虽然自号草衣道人,但却没有人以草衣道人这么称呼她。

    张原道:“等下来欣赏大作——你看到穆真真往哪边去了?”

    王微朝湖东岸一指,张原点了点头,几步跳上湖岸,往东走了小半里路,没看到穆真真,不知这堕民少女躲到哪里练棍去了?

    张原没再去找,就在湖边练了两遍太极拳,又蹦跳摸高扯柳枝——

    张原练拳时,王微远远的看着,颇感好奇,喜欢练拳健身的书生倒是少见,吴兴茅公子好读兵书却不练拳,这个张介子真是奇人,看着彬彬有礼、温柔敦厚的样子,却又把董翰林气得半死,主盟翰社、筹建书局,这个张介子绝非等闲之辈,胸有大志啊——

    那边张原锻炼毕,转头却看到穆真真站在一株枫柳下,左臂挽着一个竹篮,三分羞涩、七分欢喜地看着他,张原道:“真真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穆真真答道:“婢子就在这片小树林后边,少爷洗漱吧。”一边说话,一边走近,在竹篮里取牙粉、汗巾,张原看到她几缕发丝粘在额前,有些汗湿,想必也练了好一阵小盘龙棍。

    张原嚼着柳枝,含含糊糊问:“真真,你现在好些了吗?”

    穆真真脸刷地就红了,两条结实浑圆的大腿不由得夹紧,心跳得厉害:少爷知道什么了?

    张原道:“我是说让你别担心穆叔,穆叔那么大的人,闯荡惯了的,难道还要你操心。”

    穆真真低着头,脸上红晕不散,说道:“少爷说得是,那是婢子爹爹的志向,爹爹总要去拼搏一番——”

    张原在湖边洗漱毕,回到船上,吩咐来福去镇上买此点心蔬果,宗翼善在舱室内练字,张岱、张萼犹在酣睡,王微有并蒂莲画了半个瓶子,小婢蕙湘烹了茶来,也端给张原一盏,张原便在王微的莞席上跪坐着,看王微作画——

    王微侧头横眸,问:“介子相公可曾学画?”

    张原道:“不曾学,眉公也不肯收我。”

    王微“格”的一笑,说道:“绍兴也不乏明师,那燕客相公之父葆生先生就是画中名手,小女子曾听眉公评点过南北书画名流。”

    张原道:“八股都学不过来,没有精力涉猎书画。”

    王微心道:“这是托辞,你花在围棋上的工夫也不少吧。”说道:“介子相公聪明绝顶,谈艺精妙,只要肯学,没有不能精通的吧。”

    张原道:“我之志不在此,而且自知在学画上天分有限,即使花大力气去学,也不过中下品,不如不学,能赏鉴即可。”

    王微搁下手中笔,认真地询问:“敢问介子相公之志?”

    张原笑道:“尽道官高即是仙。”

    王微不禁莞尔,这是李卓吾讥讽庸俗辈之诗句,现在张原坦然说来,倒没让她觉得讨厌,说道:“介子相公功名心这么重吗,小女子却只想无拘无束,寄情山水、诗画、丝竹,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原微笑道:“草衣道人认为这是自由吗,这是庄周的逍遥游,生活在人间是绝不可能有这种自由的,鲲鹏之大,有大的局限,蜩鸟之小,有小的局限,随心所欲的自由是没有的,夫子的随心所欲有不逾矩的前提,我以为真正的自由是,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这就是自由,当然,这种自由看似有了,其实也还没有,这世上就没有人是自由的,谁都套着枷锁桎梏,皇帝也概莫能外。”

    王微默然,双眸晶亮睇视张原,心道:“非好学深思、世事洞明,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张原点头致意,返身回舱练字去,画可以不学,书法必须练,有宗翼善在此,正好请教。

    张萼起得最晚,他起床时,船已过了同里湖,午前,船到吴淞江,顺流往东北,再经水道折而向西到金鸡湖,金鸡湖畔就是苏州府长州县,长洲县河道纵横、四通八达,三橹浪船跟在范文若的小船后面径直到范氏后园码头泊下,这时已经是暮色苍茫,张原站在船头,能辨出远处高高耸起的虎丘塔,这时的虎丘塔已经有点向西北面倾斜——

    范文若率先跳上岸,对张氏兄弟道:“贤昆仲,寒舍到了,请,我们今夜不醉不欢。”又对王微道:“既至寒舍,修微姑娘一并请进吧。”

    王微婉辞,她轻易不入他人宅第的,范文若也未坚持,他家有河东狮吼,让王微入宅,惹出口舌就不美了。

    范氏是苏州大族,范文若举人功名,在本县也是头面人物,宅第宏阔,与西张相比当然不如,但比张原家那是大了数倍——

    范文若一面命人置酒席,一面派仆人去请附近几个文友前来与山阴张氏兄弟一晤,张原的名声早已远播苏州府,范文若的这几个文友去年就已知道张原的名字,拂水山房社为张原出的时文集子在长洲简直是人手一册,近日张原名声再振,满城士子都在寻求张原的文章,范文若的这几个文友也读过张原的制艺,张原的八股文格局停匀、义蕴昭宣,耆宿名儒不及,这时见到张原,没料到竟然这般青春年少,接谈之下,更觉张原辞气和婉、丰神谐畅,让人大为倾倒——

    席间,范文若说起翰社书局的事,问张原除了时文集子外,还能从哪里寻到书稿?

    在船上,范文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他范氏的拂水山房书坊暂不加入翰社书局,但又不想就此拒绝张原,他是抱着观望心理,想先看张原的翰社书局能有何作为,一个书局单靠刊刻张原一个人的时文集子显然是不能长久的,他范文若不能因为张原一席话就把经营多年的拂水山房书坊改名翰社书局分局——

    张原还没答话,张萼率尔道:“文稿多得是,我介子弟前年患目疾时,曾做过一个奇梦,梦见山间藏书数千卷,都是小说野史,他一一翻看,醒来时全部记得,对我讲过一些,奇思妙想,都是当世所无,现在只需写出来便是——诸位可知古往今来第一奇书《金瓶梅》?”

    座上一位文士道:“听说过,有手抄本流传,在下未曾读过,据说是诲淫之作。”

    张萼大不以为然道:“普天下士子每日读圣贤书,几个成圣人了,还不都是为了科举,以求名利之心来读圣贤书,那都是白读——”

    满座无言,面面相觑,张萼话虽刻薄,却很有道理。

    张萼又道:“同理,读了那些所谓的诲淫话本也不会就变成淫夫荡妇,无非意淫一番而已。”

    张原愕然,“意淫”一词不是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提出来的吗

    范文若觉得跑题了,道:“燕客兄突然说起这《金瓶梅》作甚?”

    张萼道:“《金瓶梅》洋洋百万字,介子他也熟记在心,单把这部奇书刊刻出来,就是洛阳纸贵。”

    《金瓶梅》作为禁书,那都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事,满清要禁的其实不是这些所谓的诲淫之作,而是那些不利于他满清统治的前朝遗民的书籍,《金瓶梅》这些书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在晚明,除了几次剧烈党争,一般而言几乎不存在文网和禁书,所以各种活跃的思想如雨后春笋,同时,小说创作也极度繁荣,刊印《金瓶梅》不存在什么障碍,在张原看来,《金瓶梅》比《红楼梦》更伟大,你若只盯着其中淫秽的描写,那当然是诲淫之作,这就好比鲁迅说的:譬如勇士,也战斗,也休息,也饮食,自然也性交,如果只取他末一点,画起像来,挂在妓院里,尊为性交大师,那当然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然而,岂不冤哉——

    张原微笑道:“《金瓶梅》卷轶太浩繁,暂不刊印,待翰社书局发展壮大后再说,我的确记得一些书,但我自己或许写不好,小说笔法与八股文是两回事,我会将故事说出,请人代笔润色。”

    范文若等人非常惊讶,梦中看书,醒时全能记忆,而且是数千卷,这事的确神奇,若是出自他人之口,范文若或许不信,但这是张原说出来,那份量就大不一样。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别样温柔

    张原向范文若询问时下苏州哪家书铺规模最大、哪些书最畅销?

    苏州引领大江南北流行风尚,举凡房中家具、案上清玩、服装式样、古董新茶、戏剧小说……只要是苏州人以为雅、以为美的,四方之人就会跟风模仿,而苏州人以为俗恶的,四方之人就纷纷鄙弃,有两个新词叫“苏意”、“苏样”,指的就是苏州人引领大明朝时尚,连苏州人的生活态度、行为、习惯都会被四方模仿,所以说苏州最畅销的书应该就是整个大明朝两京十三省最畅销的书——

    范文若道:“苏州府最大的书坊是绿天馆,时下最畅销的书是墨憨斋主人的,这书就是绿天馆刊刻印行的,已经出到三十六卷,卷卷行销上万册,时文集子因为受地域文风所限,很少能有行销大江南北的,介子贤弟去年那册时文集算是少有的畅销时文书籍了。”

    张原点头道:“这个墨憨斋主人我听说过,就是冯梦龙,此人极有才华——”

    说这话时,张原见范文若等人神情古怪,便问:“在下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范文若非常惊讶的样子,问:“贤弟从哪里知道墨憨斋主人就是冯梦龙?我等苏州本地人都不知道啊,我只知冯梦龙写过一部关于春秋的专著,冯的本经就是。”

    张原讶然,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冯梦龙编纂创作这些小说、山歌、笑话用了很多笔名,除了墨憨斋主人外。还有什么顾曲散人、吴下词奴、前周柱史等等,这固然是因为晚明人喜欢取别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应该是:晚明虽然小说、戏曲极度繁荣,但在官方正统看来,这些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尤其是对习举业的士人来说,这简直是旁门左道、不务正业,冯梦龙现在应该还是四十来岁吧,求功名心还很强烈。所以也不愿意外人知道他写这些——

    张原心道:“怪不得上次对杨石香说起翰社书局要请冯梦龙写话本小说,杨石香没什么表示,却原来冯梦龙作为通俗小说家的名声还没显露,呃。这次被我道破了——”说道:“我也是听人传言,不敢确定。”问:“绿天馆不是冯氏开办的吧?”

    范文若道:“冯梦龙颇为潦倒,哪里开得起偌大的绿天馆,那绿天馆是一个徽州书商开办的,这徽商资财雄厚,善能经营,短短数年,绿天馆已是苏州府最大的书铺。”

    张原心道:“翰社书局要成为江南最大的书局。这绿天馆就绕不过去,这是竞争对手,要想办法把冯梦龙争取到翰社书局来,冯氏一辈子都没中举,不如让他早收心专事通俗文学创作。”

    事没做,先不说。张原道:“范兄对于参加翰社书局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范兄可以暂时观望,看翰社书局如何发展,翰社书局随时欢迎范兄加入,明年、后年皆可。”

    张原如此通情达理,让范文若有些惭愧。却问:“贤弟问起绿天馆是何意思,莫不是要与绿天馆联手?”这是范文若担心的事,张原若与绿天馆联手经营,那他的拂水山房书坊对张原来说就可有可无了。

    张原微笑道:“我问绿天馆。只是想找一个目标而已,翰社书局在苏州的分局一定要超越绿天馆——范兄想必是以为我会寻求与绿天馆合作,在下经营翰社书局并非纯为盈利,在下不是纯粹的商贾,谋利之先有道义在,拂水山房书坊固然不如绿天馆,但有我与范兄的友情在,在苏州,在下只想与范兄合作,若范兄实在不愿,我才会另觅他途。”

    这话让范文若颇为感动,张原是个有担当的人,这样的朋友必须笼络住,说道:“这样吧,贤弟在南京读书,年底肯定是要回绍兴的,这苏州是必经之路,到时我与贤弟再议书局之事,如何?”

    张原道:“好,年前翰社书局也必峥嵘初现了。”

    又闲话了一番,酒阑席散,其他客人告退,各自还家,范文若留张氏三兄弟住在范宅,张岱在船上住惯了,不愿睡他处的衾席,说道:“范兄不必费心,我等还回到船上住,船上宽敞凉快,范兄是知道的。”

    范文若笑道:“那岂不是怠慢。”

    张萼道:“我等还要去河边游泳,船上更方便。”

    范文若只好作罢,亲自送张氏兄弟到船上。

    在河里浴罢,上船休息,张萼今日老实,没戏弄绿梅,因为绿梅病了,这美婢也是娇弱,昨夜落水受了惊吓,今日人就有些不舒服,到晚边有些发热,人昏昏沉沉,张原让穆真真取些药给绿梅服用,这药是鲁云谷为他准备的,旅途上头痛脑热、晕船腹泻,各有对症——

    才是亥末时分,眉月就已西坠,屏风那边来福的鼾声很快就又响起,张原依旧与穆真真分席而卧,手伸过去握住穆真真的手,穆真真起先不动,过了一会,将他的手移到她脸颊边,轻轻挨擦,不胜温婉柔情——

    张原有这样一种感觉,自昨夜二人小小亲热了之后,这堕民少女明显对他温柔了许多,以前服侍他当然也很恭顺尽心,但那是婢子对主人的温驯,现在呢,感觉不一样了,分外贴心——

    来福鼾声这么响,宗翼善一时肯定也睡不着,张原不敢造次,移身过去凑到穆真真耳边声若蚊鸣道:“早日到南京就好了——先睡吧,睡吧。”

    本想说两句“睡吧”就抽回手分开睡,可抚在穆真真脸颊上的手感到脸一热,显然穆真真知道“早日到南京就好”是怎么回事,害羞了,这让张原心中一荡,昏夜暗室,人很容易管不住自己,张原也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心浮浮跃跃,就想再小亲热一下再睡不迟,反正来福鼾声响,一时也没睡意,便凑唇在穆真真脖颈亲了一下,穆真真肩膀一缩,将他下巴夹住,赶紧又松开,呼吸陡地就急促起来,若不可闻地叫了一声:“少爷——”

    张原轻声道:“抱一下。”感觉到这堕民少女便偎过来,身子贴着他,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和昨夜一样,嗯,感觉真好——

    夜很静,远处有隐隐市声,苏州繁华,有些坊市灯红酒绿彻夜不息的,这里靠近城东北角,安静一些,静心倾听,可以听到船底河水的细微流动声,河对岸忽然有一声宿鸟的刺鸣,象是受惊了,王微舱室里的黑羽八哥随即也鸣叫了一声,还好没有叫“饶命”,舱壁缝隙透进微光,隔舱的三兄张萼还在与绿梅说话,三兄也有体贴的时候,怀里的穆真真呢,丰盈的果实捧在胸前,无私奉献的样子——

    张原的手没敢乱动,免得控制不住、不可收拾,只使劲抱了穆真真一下,然后松开,倒身睡觉,原以为会冲动得睡不着,细听船底流水,不消半刻时,睡过去了,毕竟昨夜睡眠少,的确困倦了。

    ……

    次日,范文若与张原商议,仿上海豫园雅集,在苏州也举办一次士子集会,张原道:“不知能不能在沧浪亭举行?”

    范文若道:“沧浪亭是名声在外,近年已残破不堪,园林无人打理,极易荒凉,不如去拙政园,拙政园主人徐氏与我有点交情,可以商借一日。”

    拙政园,东南三大园林之首,嘉靖年间的御史王献臣所建,设计园林的是鼎鼎大名的文征明——

    张原道:“甚好,明日是六月初六,就明日举行雅集如何?我在苏州也不能多待,六月十八国子监有入学考试,我要在之前赶到南京。”

    范文若道:“来得及,来得及,从苏州到南京不需十日,贤弟尽管放心。”便筹办明日雅集去了。

    张岱喜游玩,与张萼各携美婢去游虎丘,绿梅昨夜服药后,今早人就舒服多了,难得三公子这么照顾她,自然感激痊愈,跟着去虎丘了,张萼邀王微一起去,王微却道她要访友,让姚叔雇了一顶轿子,带着蕙湘、薛童往城南去了——

    张原也没去虎丘,他让范文若的一个友人陪他去拜访冯梦龙,这位姓陈的士人认得冯梦龙,带着张原往三元坊冯梦龙宅第而来,吴下三冯,冯梦龙是老二,其兄冯梦桂是苏州知名画师,弟冯梦熊是南京国子监的贡生。

    冯梦龙宅第看上去是世家大宅,但已显破旧,张原投上拜帖,应门仆人回话说主人不在,待主人回来后一定禀知主人——

    那陈姓士人悄声道:“张公子,在下听闻冯梦龙迷恋‘流芳馆’的一个歌妓,那歌妓名侯慧卿,侯慧卿吴歌是一绝,冯梦龙为这侯慧卿搜集编写了很多吴歌,冯梦龙这时极有可能是去了流芳馆,在下愿陪张公子去寻访,那流芳馆离此不过一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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