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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贼道)-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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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聋哑少女见张原看到了,便赶紧上前抓着金世遗的手,在其掌心里写了几个字,金世遗道:“天使莫怪,草民这是交待她一些事,草民想让小贞暂留在大同馆,请天使恩准。”
  张原道:“那就暂留几日吧,我让人专门给她安排一间房子。”
  金世遗喜道:“多谢天使。”
  送走了金世遗,张原就让馆中执事给哑女小贞安排一间住处,阮大铖知道了,顾不得天使身份,赶忙去看,半晌回来道:“这鲜女倒是清秀可人,却是无礼。”
  张原笑道:“那是个聋哑人,阮兄莫去卖弄风流。”
  阮大铖问:“那你留下此女作甚?”
  张原道:“此女是针灸师,集之兄身子可有不适之处,给你扎几针?”
  阮大铖想起昨夜那舞女心口一刀,有些心悸,笑道:“我身强体健,何须扎针。”自回房中写曲子去了。
  哑女小贞的房间离张原馆舍不远,自住进去后,那哑女就再没出来,就好比那房子没住人一般。
  傍晚时分,鲁太监手下的商人张儒绅回来了,他今日率手下二十人到平壤集市出售货物,一面有意无意打听朝鲜民众对光海君的口碑,察知光海君为拉拢士人对他的支持,经常在正常科举制度下加科取士,即所谓恩科,这样造成了官员人数迅速膨胀,要知道官员是有免赋特权的,随之而起的土地兼并极其严重,民怨沸腾,而且朝中还有什么北人党和南人党,北人党又分裂成大北派和小北派,党争混乱,朝鲜成了晚明的缩影,而且光海君为巩固其统治地位,御下手段残忍,已渐有众叛亲离之势,金处士出现在大同馆决非仅为了舞女具喜善,朝鲜政权一场大风暴即将掀起……趴着码字,诸多不适,码得慢,书友们见谅。
  感谢……书友的打赏,雅骚有了第十二膶盟主了,高兴。


☆、四百六十三章 各怀异心

    五月初一辰时初刻,柳东溟、柳西崖、禹烟、许筠、金中清等人来到大同馆求见大明使臣,询问天朝使团今日能否上路,锦衣卫千户甄紫丹回话说张修撰、阮行人、范通事几人身体尚未康复,暂不能上路。
  柳东溟一听顿时急了,今日若是上路,那么初六傍晚差不多就能抵达王京,再迟的话就赶不上王子李祬初八日的冠礼了。
  柳东溟与其弟柳西崖还有禹烟等人紧急商议,于当日午前给张原送上一份厚礼,共计黄金一千两、白银八千两、上等东珠三百颗,其余美酒、美食无数,当年为了获得大明朝廷对光海君王位的承认,朝鲜使臣也是花费巨资上下贿赂才打通关节,此番为册封世子也得花钱,柳东溟心下恼恨,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张原只把美酒、美食留下犒赏随从,其他礼物原封不动退回,这让柳东溟慌了神:张原既不要女乐侍奉,也不收金银财物,张原想干什么?
  午后,柳东溟由许筠、金中清陪同再次求见张原,张原这回答应相见,见面依旧只说身体不佳、不能长途赶路,册封大典也不必与王子李祬的冠礼同时举行,缓几日何妨,又道:“听闻前夜那舞女并未死亡,此女起先是想行刺于我,见我已有防备,遂自刺,着实可恶——柳大将,这舞女可否交由我处置?”
  柳东溟猜不透张原的用意,说道:“那大逆不道冒犯天使的贱婢虽未毙命,却也命在旦夕,既然张修撰恼她,那就立即处死。”
  张原坚持要由他来处置那舞女,柳东溟犹豫片刻,想起平壤府的医官曾说那舞女活不过三天,既然张原要亲眼看舞女断气,那便由他。傍晚时柳东溟就让人把那舞女抬到了大同馆。
  在平壤府廨舍,柳东溟得到回话,舞女具喜善已经送到大同馆交由大明使团处置,柳西崖不解道:“兄长为何同意把那贱婢交与张原?那贱婢胡言乱语。有损大王和我等清誉。”
  柳东溟道:“废妃金氏母子之事张原要打听也能打听到,不在乎那贱婢多嘴,既然张原要亲自处置那贱婢,就由他去。”
  柳西崖沉默片刻,低声道:“兄长以此试探那张原?”
  柳东溟皱眉道:“大明朝这位新科状元虽然年少,但却心机深沉,昔在北京。他对我等颇有恩义,辩诬、册封皆得他之力,但毫不留情面地处置连山关普慈寺僧人戒勉,又显示此人并非那么好相与,景阳宫贱婢具喜善之事虽然触目惊心,但不至于就让他改变此行册封世子的宗旨啊,他为何托病不行?”
  柳西崖道:“或许的确是长途赶路辛苦,又或者是礼物尚不能让其餍足?”
  柳东溟没有答话。却道:“现在要赶在初八日举行册封大典已来不及,我会派人星夜驰报大王,让大王再派贵戚重臣来迎天使。另一面,不计钱财收买张原手下,打探其一举一动,当然这个必须小心行事,不然一旦被张原察觉,会惹恼他,张原机警睿智,糊弄不得。”
  柳西崖点点头,又道:“奴尔哈赤这回派了重臣纳兰巴克什来见大王,不知有何要事?值此册封大典之期。是不是拒其入境?”
  柳东溟道:“建州兵强马壮,得罪不得,大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认为建州对大明动干戈之期不远了,我国正可坐山观虎斗,或能左右逢源。以后可不受大明节制,所以这个纳兰氏要见一见,但必须极其隐秘,万万不能让张原听到风声,此人不似其他大明官员那般自大昏庸,他对奴尔哈赤忌惮甚深,一路来都在考察辽东边备、忧心国事,与其他大明使臣大不相同。”
  柳西崖道:“弟明白,已传书义州安将军,若纳兰氏到来,就扮作客商,径送往王京外碧蹄馆东边的官厅等待大王接见,因城中耳目众多,纳兰氏一行不能入王京,朝中反对与建州往来的势力亦是不小。”
  柳东溟冷笑道:“待世子名分确定,那时可以逐步清除异己了,小北派的官员一个也不许留。”
  大北派就是当年拥立光海君的那一派官员,以李尔瞻为首,小北派则主张拥立嫡子永昌大君,以柳永庆为首,这个柳永庆虽也出于文化柳氏,但却与柳东溟一系分道扬镳,光海君即位后,柳永庆被赐死,李尔瞻得到重用,成为了议政府的领议政,也就是内阁首辅,但小北派的势力盘根错节,依旧不可小觑,光海君早想贬黜流放这批曾反对他继位的大臣,只待册封世子后根基确定,即可着手进行大清洗了——
  ……
  舞女脸白如纸,双眸紧闭,气息奄奄,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张原让马阔齐和舍巴抬着舞女去小贞的房间,哑女小贞已经候在门前,一看到担架上的舞女,少女小贞的眼泪汪汪,立即给舞女具喜善诊脉,细眉蹙起,显然舞女的伤热极重——
  少女小贞也顾不得张原几人就在跟前,解开舞女的胸前绷带,舞女的**尽是血污,心窝处黄糊糊也不知是什么伤药,血腥味中夹杂着刺鼻的草药味道,少女小贞鼻翼抽动嗅了嗅,摇了摇头,先去倒了一盆温水来,把舞女上身的右衽短衫全部脱去,给舞女擦拭上身,**也擦拭得干干净净,虽是垂死之人,但青春依然挺峙怒放——
  张原、王宗岳、马阔齐、舍巴几人不便多看,退到廊檐下,见那少女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青囊,内有一个柳木匣,匣内长长短短数十枚银针,小贞开始在舞女手臂、肩膀和心口周围扎针,手法很熟练,十余枚银针插到舞女身上后,少女小贞才小心翼翼把舞女心口的伤药揭去,换上她自带的伤药——
  甄紫丹这时走了过来,看少女小贞在给舞女疗伤,对张原道:“张修撰,我们锦衣卫的伤药极好,是否取些来救治此女?”
  锦衣卫既有酷刑也有上好的伤药,少女小贞接过伤药,向张原鞠躬致谢,张原也没法和她说什么,打个手势,让少女小贞有需要帮助就来找他。
  张原回到自己住处,晚宴已备好,阮大铖在等着他,二人一边喝着庆州酒,一边相谈,阮大铖对张原把那濒死的舞女接到馆中颇为不解,张原解释道:“知彼知己,行事不殆,目下看来我们此行并非风平浪静,把那舞女救活了问问清楚似乎更好。”
  阮大铖哪里有张原的深谋远虑,也未深究,喝酒唱曲,追忆江南风月,喝得半醉自去歇息了。
  阮大铖走后,张儒绅又来向张原密报,张儒绅及其手下商人已在平壤待了两日,三十车货物有十车脱手卖出,已与平壤商家约好,待从王京回程,还要带回高丽参、白棉纸、济州扇子、釜山铜器等朝鲜特产,这样一来一回,除去沿途开销,此行获利将不下八千两,张儒绅得到张原的吩咐是尽量了解朝鲜国事民情,这日探得光海君果然与建州奴尔哈赤有往来,奴尔哈赤以金珠和马匹来向朝鲜交换铁矿石和工匠甚至弓角和火药——
  张儒绅又道:“听闻建州老奴还想向朝鲜重金购买火器,已被光海君拒绝。”
  张原心道:“这时的奴尔哈赤对大明还是心存畏惧,他想从朝鲜这里购买火器应该不是想用来武装其八旗军,因为这时代的火器损耗率惊人,如果自己不能制造,光靠购买是难以成军的,奴尔哈赤想必是为了了解火器的威力,看他的长甲骑兵的盔甲和弓箭能否对抗大明军队的火器,奴尔哈赤膨胀的野心跃跃欲试了。”
  次日一早,张原随王宗岳练了一遍正宗太极拳,便去左边小院看望少女小贞,马阔齐和舍巴二人跟着他,正见那朝鲜少女端着一盆水碎步撅臀走出来,将水倒进门前清沟,张原问:“那位具姑娘怎么样了?”话一出口才记起这少女听不到,便比个手势,指指心口——
  小贞放下木盆,向张原鞠躬,请张原入内,姿势极优雅,跟在张原身边走路时,也是上身前倾,翘着臀,碎步走得颇快。
  舞女具喜善躺在床上,纱帐遮着,小贞撩开纱帐,张原看时,那舞女却已从昏迷中醒来,睁着眼,头在枕上抬了抬,声音微弱道:“天使大人——”
  张原忙道:“你不要动,不要说话伤神,先养着。”
  那舞女却还是说道:“小邦女子——本来存了死志,既然天使相救,那就全凭——天使作主。”
  少女小贞的针灸术很神奇啊,昨日傍晚还是濒死之人,今日一早竟已神智清醒,说话也还顺畅,张原道:“先养伤吧,明日我再来问你话。”
  舞女道:“小女子恳求天使——莫要去——册封光海君之子。”
  张原道:“我是奉大明皇帝之命前来朝鲜册封世子,岂能因为你一句话就作罢。”转身待走时,却见少女小贞捧着一册薄薄书籍恭恭敬敬呈给他。

☆、四百六十四章 哑女之秘

   手指轻触乍分,少女小贞的指尖凉如冷玉,低眉垂睫,躬身退到床边,床上的舞女具喜善这时身体不支又昏睡过去,少女又给她诊脉,初升的朝阳从长窗照过来,坐在床头无言的少女美丽的脸庞有着淡淡哀愁——
  张原踱到窗边,看手中的薄薄的书册,上等高丽纸,封面没有题鉴,一翻开,却是佛经那种连绵折叠的长卷,好似手风琴的风箱被伸展到极致,每页如巴掌大小,写着工工整整的虞世南《破邪论序》体小楷,记录的是光海君即位后倒行逆施的种种恶迹,诸如杀戳流放小北派的官员、废黜并杀害兄弟、甚至杖责母妃,还有自三年前光海君纵容边将与建州进行弓角、铁器等违禁贸易的种种详尽记录……
  一个得位不正的君王以严酷刑法立威、重用自己的亲信,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光海君的这些作为并不奇怪,这是朝鲜国政,张原作为一个大明使臣无权干涉,但光海君妄图勾结奴尔哈赤这是张原无法容忍的,两年后的萨尔浒大战,光海君迫于大明朝廷的压力和杨镐在朝鲜的威信不得不出兵,却又暗中叮嘱统兵的都元帅姜弘立观变向背,出兵不出力,虽说朝鲜的兵力不足以改变萨尔浒之战的大势,但是能得到朝鲜的鼎力相助,这总是一个有利因素,是张原要努力争取的——
  在这卷书册的最后几页,裱着一层绢布。绢布上的字迹与先前的虞体小楷大不相同,看笔致应是出于女子之手,写的还是光海君的罪恶,号召群臣拨乱反正、废黜暴君,最后署名是仁穆王后,没有玺印,只有一个血色拇指印。
  张原惊讶道:“这绢书从何而来?”
  舞女具喜善昏睡。少女小贞在给她针灸,高壮的马阔齐和瘦小的舍巴立在门边,房内悄然无声。没人回答张原。
  窗下书案上有笔墨纸砚,张原不知少女小贞懂不懂汉字,走过去提笔写了一行字“绢书从何而来?”写毕。搁下笔,静等少女小贞为舞女针灸后来看——
  甄紫丹来报,平壤府参尹朴奕鸿送来新鲜果蔬和精美酒食,并邀请两位天使游览平壤城,张原道:“明日再去吧,今日再休息一天,病去如抽丝嘛。”
  甄紫丹笑着去回话了。
  张原回头再看房中时,少女小贞已经立在书案边看他的那句问字,张原走过去,用指节轻叩书案。看着少女明净而忧伤的侧脸,那少女幅度很大地点了一下头,提笔要写字,张原道:“你坐下来写。”指了指椅子。
  少女摇头,就站在书案边悬腕写下一行汉字——“仁穆王后亲笔。辗转交到金处士之手。”
  少女的字正是虞世南体,小册页也正是少女所书。
  张原心道:“这算是衣带诏吗,谁是刘备?”从少女手里接过笔,写道:“我是来去匆匆的使臣,为何让我看这些?为何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把这些交给光海君吗?”
  少女并不写字答话。却是睁大眼睛,楚楚地看着张原。
  张原又写道:“还有谁要见我?”
  少女写道:“大约五日后。”
  张原写道:“只有抓到建州女真使者,才能有转机。”
  少女写道:“金先生正四方联络。”
  床上的舞女具喜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少女小贞细眉蹙了蹙,依旧只看着张原,漆黑的眸子凝定有神,张原忽然感觉有点荒诞,自己和一个盲处士、一个哑少女密谋推翻朝鲜现任国王,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女小贞显然察觉到了张原眼里的嘲弄意味,写道:“天使容禀,反对光海君暴政者甚多,望天使体察小邦民意,天使明日去祭拜檀君祠当有所获。”
  张原心思极细,开口问:“你如何知道我明日要去祭拜檀君祠?”他是方才和甄紫丹说了明日随平壤府参尹朴奕鸿去祭拜箕子庙和檀君祠,这少女既然又聋又哑,怎么就知晓了?
  少女小贞抿着嘴唇,两眼定定的望着张原,一副无辜无瑕的样子。
  张原冷冷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是吗,为什么装作这般聋哑模样?”
  少女并未显现惊慌神色,却是脸有戚容,指了指自己嘴巴,摇了摇头。
  张原问:“你能听到,却不能说话?那金处士为何又说你天生耳聋?”
  少女似乎不想解释,转过脸望着长窗外,五月的阳光照在白瓣红蕊的木槿花上,明艳照人——
  张原淡淡道:“你们欺瞒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把书案上的那本小册页合上,又将他与少女方才的笔墨交谈的纸捏在手里,转身向门外走去,听得身后“扑通”一声,扭头看时,少女跪伏在地,双手捧着那本小册页,泪流满面,喉咙里“嗬嗬”连声——
  张原没有走回去搀扶那少女,只是道:“把这册页收好,落在别人手里可就不妙了。”转身迈步便行,那少女却膝行追到门边,这时才有惊惶之色,指着自己的嘴,不住摇头。
  张原也摇了摇头,说道:“去提笔写字吧。”
  少女起身撅着臀快步回到书案边,很快写了字出来躬身呈给张原,向张原解释,却原来这少女是幼时受了惊吓以致无法说话,并不会耳聋,金处士对张原说她耳聋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
  张原心道:“受了惊吓也会不能说话吗,那应该是精神上的毛病,器官无损,难怪以金处士的医术也无法医治好她。”说道:“好了,你别急,我行事自有分寸,你好生医治那位具姑娘吧。”
  少女小贞又跪下把那本小册页呈给张原,张原摇头道:“这个我不能收,我不是朝鲜国的臣子,岂敢领贵邦王后的诏书,请金处士交给其他忠诚于仁穆王后的臣子吧,这册页你收好。”
  ……
  平壤是平安道的首府,与汉城、开城并称朝鲜三都,整座大城分内城、外城、中城和北城,里闾密集、市井繁华,二十五年前的壬辰倭乱对平壤破坏极大,当时外城全部被毁,倭寇小西行长抵挡不住李如松的进攻,在退出平壤时放火烧城,北城和中城几成废墟,但经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平壤恢复了元气,城中人口超过了十万,比得上大明一个中等城市了。
  五月初三这日上午,张原和阮大铖这两位使臣由柳东溟、柳西崖兄弟还有平壤府参尹朴奕鸿和书状官金中清等人陪同游览平壤城,先去城外参拜了箕子庙,箕子是朝鲜文明之始,朝鲜人祭拜箕子,就是表示与中国同根同源之意,朝鲜人喜欢白色,就是殷商尚白的遗风——
  午后,张原一行前往平壤城西的龙山檀君祠,檀君在朝鲜有地位相当于中国的老子,檀君本名王俭,据传是天神与熊女所生,是五千年前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但朝鲜人却把神话人物当作正史,编造出檀君世系,即所谓的檀君朝鲜,这一段历史可比中国的夏商周还久远了——
  张原参拜箕子庙还有兴趣和敬意,参拜檀君祠则完全出于礼节了,龙山是一座小山丘,檀君祠就在山顶上,沿山百余级台阶,到得祠外,就听得有人在高吟:“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隔着一片松林,只闻吟诗声却不见人影。
  张原听出是金处士的声音,问身边朝鲜诸人:“吟陶诗者谁,淡泊得好。”
  金中清道:“张修撰,这吟诗者乃敝邦极有名的一位隐士,姓金,人称金处士,能卜吉凶、精通医术、剑术亦不俗。”
  张原道:“这位金处士这么有名吗,前日曾到大同馆访我,我精神欠佳,草草数语便送走了,今日再会,定要长谈一番,山中访高士乃是人生一快。”
  柳东溟皱了皱眉头,这平壤地界,什么事能瞒得了他,金处士那日见了张原他是知道的,金处士还把那个聋哑女徒留在了大同馆,据说是给身体欠佳的两位天使针灸——
  柳东溟知道金处士是全州金氏子弟,与废妃金氏是远亲,对此柳东溟并没有多少疑心,金氏是大族,一向与王族李氏联姻,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光海君并未因仁穆大妃之事迁怒于全州金氏,除了处决仁穆大妃之父金悌男一系外,并未株连其他人,而是着意拉拢,隐居龙山的这个金处士双目失明已经多年,又能有何作为,所以柳东溟并未十分在意金处士与张原的接触,最主要的是柳东溟压根就没想过张原竟存了颠覆光海君王位的念头,他只急着催促张原尽快启程,早早册封李祬为世子后就厚礼遣送张原回国——
  金中清便去请金处士过来,金处士只向大明天使一揖,其余人他都傲不为礼,张原随柳东溟祭拜檀君时,金处士柱着竹杖立在殿外,白眼向天,自顾唱诗,这种孤傲有时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掩护……

第四百六十五章 谋定龙山巅

祭拜檀君之后,张原出殿对金世遗道:“金处士,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在下今日就要做那不速之客了。”

  金处士笑道:“上国天使肯枉顾草民山居,幸何如之,请。”策杖往后山行去,竟如履平地一般。

  阮大铖见这瞎子无视他,心下不快,对张原道:“张修撰自去品尝小隐幽趣,下官与柳使臣诸人就在檀君祠等候。”

  张原向柳东溟等人拱手道:“那在下就去金处士那里小坐片刻,申时末一定回来。”

  柳东溟道:“让金参军相陪吧,这金处士性情古怪,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天使宽宏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张原知道柳东溟让金中清陪同他主要是为了监视他,道:“那好,金参军熟知贵邦典故,正好请教。”便与金中清一道跟着盲处士金世遗往后山而行,王宗岳、穆敬岩还有马阔齐、舍巴四人紧跟保护。

  对于张原的安全柳东溟倒是放心,这龙山几条主要山道都有军士把守,从昨日起就严禁闲杂人等上山,但这位金处士是一直就住在这龙山之巅的,没法禁他——

  张原快步追上金处士,说道:“处士对此山的一石一木都了如指掌啊,行路毫不滞涩,这在我国泰州学派的贤人来说也是合乎一种道。”

  金处士手里的竹杖呈扇面敲地,呵呵笑道:“何敢称‘道’,草民读过欧阳永叔的《卖油翁》,草民与那卖油翁一样,无他,唯脚熟尔,数十年在此山中行走,自然是如在斗室般熟悉。”

  书状官金中清叹道:“金处士长年隐居也是清苦。”

  金处士以陶诗作答:“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加重竹杖敲地声,朗声道:“朝与仁义生,夕死复何求。”

  这后面两句是说给张原听的,张原心道:“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这个我可不能与你同生共死,我要相机行事。”

  金处士的草庐在龙山西南一侧,山下就是水流湍急的大同江,草庐三间,有个老仆侍候馔食,这日天气晴好,张原立在龙山之巅极目远眺,江水幽沉浩荡,对岸青山连绵,这若是山阴的龙山,当可望见浅浅投醪河相隔的东张和西张那两座高大的状元坊,身在他国,离家万里,不胜感慨。

  金处士双手执着竹杖,与张原并肩而立,说道:“状元公登高思乡了吗,不如赋诗一首抒情。”

  张原微笑:“处士还有吟诗的雅兴?”

  一边的金中清低声对金处士解释说张修撰等闲不赋诗,赋则名篇,当即诵孟姜女诗给金处士听,金处士表示叹服张状元的不吟则已一吟惊人——

  草庐洁净,桌椅俱是不上漆的松木,纹理犹有清香,金处士以自酿的米酒款待张原几人,老仆过来问要不要杀鸡待客,张原笑道:“不必了,我等小坐片刻就要下山。”

  金处士道:“请天使一定多盘桓一会,山中人还想多了解一些上国的雅闻。”

  张原心想:“难道还有什么外客到来,是我要见的?”便一边饮酒一边与金处士和金中清谈论陶诗,大约过了两刻时,听得空中哨响,忽然坠落到草庐后——

  金处士起身道:“几位少坐,草民去去就来。”执起倚在门边的竹杖出门去了。

  张原听到草庐后面有“咕咕”的鸽鸣声,心中一动,起身道:“王师傅、穆叔,你们陪金参军饮几杯,我出去方便一下。”

  张原转到草庐后面,就见一块巨大的山石边竖着一个竹编的大鸽笼,有十几只灰白色的鸽子正啄食饮水,金处士和那个老仆立在鸽笼边,听到脚步声,金处士转过身来,凹陷的盲眼正对着张原,说道:“张大人,请过来说话。”

  张原走近,身后的马阔齐和舍巴形影不离。

  金处士沉默了一会,似在倾听周围动静,然后缓缓道:“建州使者已过了义州义顺馆,为首者名额尔德尼。”

  “额尔德尼”是蒙文“宝物”的意思,张原知道奴尔哈赤时代有个创造了满文的大臣被赐名“额尔德尼”,此人姓纳兰,精通汉、蒙、朝鲜诸语,博学多闻,与后来的大词家纳兰性德应该是有些渊源的,在范文程等汉人投降奴尔哈赤之前,这个额乐德尼算是奴尔哈赤手下最有知识的人,奴尔哈赤派此人来见光海君,所谋不小啊——

 张原看着那些鸽子,微笑问:“金处士这是以飞鸽传书吗?”

  金处士脸现愕然之色,他这飞鸽传书是一大秘密,未想张原一眼就看破,随即脸色平和道:“上国天使见闻广博,草民佩服。”

  张原道:“大唐开元年间宰相张九龄少年时驯养群鸽,每与亲朋往来,只以书系鸽足上,依所教之处,飞往投之,九龄目为飞奴,时人无不惊讶。”话锋一转,低声问:“能随时追踪到额尔德尼一行吗?”

  金处士断然道:“能。”

  张原道:“那就好。”

  金处士静等张原后话,但张原说了“那就好”三字后就没话了,金处士问:“张大人将如何对付建州使者?”

  张原道:“金处士,说说你们有什么计划吧,在下只能给以道义上的支持。”

  金处士脸露笑意:“我辈正需要上国天使的道义支持,不瞒张修撰,敝邦朝野反对光海君的人甚多,但因为无人首倡反正,如一盘散沙无法凝聚,而且也担心大明朝廷不承认我等的拨乱反正之举,今有仁穆大妃密诏,又有天使支持,此事必成。”

  光海君的地位得到了大明朝廷的承认,金处士一方若起兵反抗光海君,会被大明视为叛逆,若一旦派军干涉,那是金处士乃至仁穆大妃一方无法承受的,所以他们才迫切需要得到张原的支持——

  张原道:“建州老奴虎视眈眈,贵邦万不能内乱,必须尽快控制住局面,不然一旦演变成两派内战,那正给了奴尔哈赤可乘之机——你们有此把握吗?”

  金处士躇踌道:“柳东溟掌握了内禁军,王京守卫也都由光海君亲信统领,仓促间如何能策反,而京畿外的军队又不能无缘无故进入王京,张修撰可有良策?”

  山下的大同江传来“咚咚咚”的鼓声,那是端午龙船鼓,朝鲜对端午节也极为重视,午后阳光耀眼,张原眯起眼睛看江上龙舟,却只闻鼓声,不见龙舟。

  张原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明日准备启程赴汉城,你们于途中再觅死士制造一场刺杀案吧,注意,别伤害到我方人手,个别人受点轻伤无妨,这样你们就可借此理由派京畿外的军士护送我入京,有一千军士足以行大事了——如此安排还有难处吗?”

  金处士手中的竹杖重重往地下一戳,压抑着喜意,说道:“天使睿智,此计大妙——好教天使得知,光海君听闻天使贵体欠安,已派人再来问候并迎迓天使入王京,那人就是我方之人。”

  张原“哦”的一声,问:“是哪一位?”

  金处士道:“那位贵人昨日已奉王命过碧蹄馆,天使明日从西京启程的话,大约会在凤山郡相遇,至于那人是谁,草民就先透露一下,那人身份尊贵,是光海君之侄,爵封绫阳君,讳倧。”

  张原心想:“绫阳君李倧就是代光海君为王的朝鲜仁祖,很好,这算是找对人了,大事必成。”说道:“我有言在先,大明皇帝已经承认了光海君的地位,所以你们仅凭已被废黜的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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