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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秦-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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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食其又喝了一碗酒,自语道:“唉!求醉真难!”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击楚(一)
项羽灭秦之后,将齐地一分为三。将原齐王田市改立为胶东王,将齐将田都封为齐王,封田安为济北王。偌大的一个齐国被项羽弄得四分五裂,先齐王田詹之弟田荣因不服项羽统治,起兵造反。他赶走了齐王田都,又因为胶东王田市不敢反叛项羽,于是他又杀了他的子侄田市。田荣回归后,又攻打济北王田安,于是三齐一统,田荣自立为齐王,公开同项羽做对。
昔日项羽入秦之时,赵相张耳同赵将陈余一同入关,然而项羽分封之时,却只分封了张耳,却未曾封陈余。原因是陈余献礼给范增,希望能让范增美言几句,却不料被项羽得知,项羽知道后大怒,道:“陈余乃阿谀奉承之辈,贼眉鼠眼如何能王之?”陈余便成为了历史第一个因为容貌不过关没能当上王的人,陈余回到赵国之后心有不服,于是他联系了齐王田荣,向他借兵,意图讨伐张耳,田荣欣然应允。
这便是项羽回楚之后的田陈之乱,田陈之乱声势浩大,比秦王子婴复归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所以当嬴子婴在北地正名的时候,项羽却无暇西顾,皆是被这二人所牵制了的原因。
公元205年十月,齐王田荣同楚王项羽鏖战于城阳,双方大战了足足一月,最终田荣不敌项羽,向北退败。
城阳。
城头上血迹还未曾凝固,垛口边齐国的破旗也还未曾换下,折断的兵戈铠也未曾收拢,葬尸的大坑也未曾填土。项羽高站在城楼之上,他凭栏而望,目光中尽是一望无际的苍夷。此时的项羽同入关前的样子也大为不同,他昔日虽贵为六国的上将军,但名义上还得听怀王号令,而如今他已经成了西楚伯王,楚义帝熊心也已经被他杀了,天下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指令他了,所以他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浓。
他身穿西蜀锦袍,挂兽面吞金铠,古铜色的脸庞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一般,两条横眉直插云鬓,他的眼眶深陷,整个眼睛呈黄褐色,眸子中央却还有漆黑的一点竖瞳,目视之时如灯炬扫过,手撑着栏杆,就如同一个远古凶兽在那眺望。他身旁斜靠着一柄血淋淋的大铁戟。这柄大铁戟的柄比一般的戟长出了将近一半,戟头锋刃足有四尺余,和普通长戟锋刃侧面的小支相比,这支大戟的一侧,是一枚月牙形的支刃。
这支戟不管是刃锋还是柄身都布满了血迹,在戟下方,是一道由鲜血滴成的红线。
城墙下面是犹如蝼蚁般的士卒,分合聚散抬尸填土,项羽的眼神不在那;城下有骑着黑马的将军,乃大将萧公角,项羽的眼神也不在那;一堆提着锄头,期期艾艾的百姓,也不在项羽的视线之内。项羽的视线始终聚集在一点,在那里他瞳孔间的竖瞳在慢慢消散,然后化成如蜜般稠浓的柔情。
“虞姬!”他轻声的呢喃,眼睛里面倒映的那个人儿,夺走了他的所有的精神魂,一丝浅笑牵扯着他的唇角,仿佛一江春水一圈圈荡漾开来。
城下有个骑着乌雅马的女人,她穿着一袭淡白色衣裳,脸上挂着点点微笑。她策马走过了死尸血山,走过了密密麻麻的坑洞,走过残尸断臂的城垣,她的身上却还是那么干净,全身上下没挨着一点尘埃,恍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她的背后跟着一个虎背狼腰的大汉,那是她的哥哥虞子期。二人走近了城门,见到萧公角,虞姬朝他问道:“项王在哪?”
她的声音如出谷黄莺,轻灵而清脆,音间带着吴中的侬语,使耳轻酥。萧公角在她面前不自觉的就收敛了全身的煞气,他咧嘴笑了笑,朝着城上一指。虞姬的眼神随即飘了过去,那里的那个人随即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她的脸上浅浅的一笑,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只剩下对望而笑的瞬间。
项羽挥手让萧公角打开了城门,他飞快的下了城墙,大步走到了虞姬面前。虞姬从乌雅马跳下来,项羽张开了双臂,迎向了虞姬。可等到了虞姬走过来,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讪讪的放下了双臂,用手指了指自己衣甲上的血污。虞姬只是盯着项羽,彷佛没看见项羽的动作,她在他身前立定,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她那洁白无暇的衣裳,美丽动人的脸庞,很快就被血污弄脏了,她却全然不在意。项羽愣了一愣,随即紧紧的抱住了虞姬。
这是他的虞姬,一个他爱及了的女人。
在相拥的那一刻,他忘却了他的身份,身上再无丝毫气势,脸上也无半点威严。
城门打开之后,有人进来有人出去。
官道上开始有运粮的马车驶进了城里,一辆辆马车从项羽身边驶过。有一个独臂马夫坐在车上,眼神一直未离开项羽。等到马车将近,他将手伸进了车架的粮袋之间,手触到了那冰冷剑柄,他的眼神在那瞬间变得冰冷,一股摄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是决然的死意和杀气!
当马车走到了项羽身边,他才用力一扯。然而,他却没将剑拔出来!独臂马夫愕然回头,却见马车上卧躺着一个邋遢军士,那军士用手按住了马夫的手腕,所以他拔不出剑来。
“别出去,你杀不了他!”深沉而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马夫恨恨的哼了一声,随即放开了剑柄,重新拾起身上的缰绳,张口道:“驾!”
马车很快的越过了项羽,驶进了城中。环抱着虞姬的项羽似感觉到了什么,他转头朝那队车马瞅了一眼,随即放下心思,陪伴着虞姬走进了城里。
城里面,独臂的马夫站在军营的外面,看着一个个披甲的壮汉扛着粮食朝里面搬去。他的眼神始终聚集在那个邋遢军士的身上,看着他挥汗如雨的搬粮。他足足看到那军士来回搬了五六次,他才转身离去。他相信,那个邋遢军士肯定会来找他。
临近黄昏,那个邋遢军士才在一个露天的小摊上找到了独臂的马夫。马夫正坐在摊边啃着一块饼,他的身前有个碗,碗里盛着米汤。马夫啃完了饼然后又喝了汤,邋遢军士终于看不过去,问道:“你不喝酒?”
“不喝!”马夫摇头。
“不喝酒算什么男人?”邋遢军士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从腰间解开一个葫芦,递与马夫道:“喝了他,我们就是兄弟了!”
“我不喝酒。”马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邋遢军士跟着马夫一直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那军士将路堵住,张口问道:“你是哪队的?怎么这么鲁莽?项羽要是这么好杀,还轮得到你?”
马夫反问:“你又是谁!”
“我是你爷爷!”邋遢军士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别装了,自己人你装什么?看看我的脸,仔细的看清楚,你说说我是什么人?”
“不知道。”马夫冷冷的回答。
邋遢军士跳了起来,怒目问道:“你连我李洋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齐国人啊!”
马夫摇头道:“不是。”
邋遢军士愣了愣,脸一下子就冷了,他拔出了腰间的剑,逼问道:“那你是哪国人?”
“我是秦人。”马夫回答。
“秦人?”邋遢军士哈哈一笑,笑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才说道:“你秦人?秦人?天底下还有秦人吗?”
“当然有!”马夫回答。
“难怪你会来杀项羽,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齐国的剑客呢!原来却是秦人。”李洋摸了摸脑袋,犹自洒笑不止。
“我追逐项羽从楚地一直到齐国,今天好不容易遇见机会,你为何阻我?”马夫手里用赶马的木杆指着李洋问道。
李洋冷冷一笑,蔑视马夫道:“杀项羽?就凭你?哼!要不是我,你今天已经死了!”
马夫眼一眯,跨前一步,继续问:“怎么讲?”
李洋“呸”了一声,说道:“你只看着项羽,却没看见他背后的那个人。他背后站在的那个大汉叫虞子期!武艺非常高,他一直在周围扫视,你稍有异动,必然会被发现!项羽武艺天下无双,要是他有所防备,谁又能杀得了他?我奉齐王之令,派了五十六个剑客前往刺杀,无一生还。”
“你是你,我是我。”马夫说完,立即转身。
李洋抽出剑,冷声说道:“那我就来领教领教秦国剑客的剑技!”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击楚(二)
“你想和我比剑?”独臂马夫问道。
李洋抽出了佩剑,二指并拢,轻抚剑身,眯眼说道:“我习剑十五年,不管是风花雪雨从未间断。在齐国,我被称为第一快剑,看在你是个残疾人的份上,我只出一剑!”
独臂马夫微微一笑,说道:“剑客的一生,也许只为了那一剑而存。你这样说,显然你的剑还不够快!”
“废话那么多干嘛!看剑!”李洋一声厉喝,跨步飞奔而来,他双手握剑,举至眉齐,当离独臂马夫还有三尺之时,他的手臂蓦然伸出,手中剑直往独臂马夫额头刺去。
剑风割面,势若游龙!
只此一剑,足以见得李洋的快剑之名绝非虚传。独臂马夫一直未动,等到李洋的快剑快要刺中他的时候,他才向后退了半步,然后他提起马杆,向前轻轻一拨,李洋的剑就偏了。
李洋的瞳孔突又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剑刺进了旁边的土壁,然后那间屋子急剧的晃动,屋顶的草芥和飞灰不停的落下,一眨眼,李洋已经成了一个灰人。李洋犹在愣神,土屋里传出男人惊疑的声音,李洋脸色一变,独臂马夫拽着他臂膀,将他拖到了另外一条胡同。
“为什么?为什么我收不住自己的剑?”李洋失魂落魄的看着独臂马夫,口中喃喃问道。
马夫道:“一个剑客要做到收放自如,不仅看剑势还要看心意,唯有剑心合一,方能驾驭好自己的剑。将才那一剑,你的确够快,可你的心没能如你的剑那么快,所以收不住。”
李洋又问:“你为什么能看清楚我将才刺的那一剑?”
独臂马夫道:“因为我的剑比你的剑还要快。”马夫说完,提起马杆,向前一点,劲风刺得李洋眼都睁不开,他刚想有所异动,独臂马夫却突然收回了马杆,等到李洋回味过来,他才感觉到自己额头似乎被马杆点到过一下。
李洋长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独臂马夫。独臂马夫微微笑了笑,又道:“有时候杀人,也并非只靠快剑。剑由心出,你将才心中并无杀意,又如何杀得了我?真正的杀人剑,剑出必然见血。”
李洋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十五年来的辛苦都白费了,自己的剑在这人面前什么都不是。等他回过神时,独臂马夫已经快要走出巷道了。他脑子一转,心思突然通明,他朝独臂马夫大声喊道:“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独臂马夫止住了脚步,他转身回头,朝李洋说道:“我可以教你,但我不相信师徒这回事。我余下的半生,只为报仇而活,如果你想学我的剑,那你要帮我。”
李洋问道:“你要杀项羽?”
独臂马夫点点头,他苦涩的说道:“我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项羽还没死!”
李洋朝马夫跪拜道:“项羽不仅是你们秦国的敌人,也是我们齐国的敌人!帮你就是帮我,现在我终于明白,那五十六个剑客,或许不及你一人!我这便带你去见我的主公田横,他会帮你找到时机的!”
……
齐国、城阳。
灯火通明的大帐之中,无数的将官排次而坐,大帐中央的首席上,盘踞着楚王项羽。在他的身侧,仅挨着项羽的便是楚国的军师、后将军范增。在范增下面才依次排位:左首第一位乃大司马龙且,右首第一位乃左将军季布,在二人身后,还有钟离味、虞子期、萧公角、项声诸将。
摇曳的灯火之中,钟磬之音突起。龙且仰头灌了一觞酒,然后抱拳起身,提剑步入场中。
诸将停杯,皆聚目于龙且身上,龙且微微一笑,拔出佩剑,舞剑高呤道:“观沧海无水,原回头无岸。无须老叟撑篙,吾自掬水饮饱……醉后发狂吟,愿笑慰平生。嗝——”
这是楼烦人的爱唱的《咎由曲》,却被龙且唱得乱七八糟,众将大声呼好,龙且抱拳笑谢。
声乐交融,醉意上头。
却在此时,项羽霍然起身,虎视诸将,大声说道:“田荣叛乱,天下诸侯都在静观,他们是在看我项羽的笑话!而今夜!我项羽将还他们一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诸将大笑皆醉,唯有龙且一人清醒如初。项羽向龙且点头示意,于是他转身揭帐离去。
黑夜之中,隐隐可闻低泣梗咽之声。一串串被铁索捆住的人影被推至坑洞边,洞边有着无数打着火把的士卒,旁边还有一个个手持镐铲的齐国民夫。龙且走到大坑边上,环顾了众人一眼,大声喝道:“坑了!”
随即无数凄厉惨叫声响起,楚国的士卒将这些齐国的降兵推进了土坑之中,然后扬刀威逼齐国百姓,让他们铲土填坑。
一捧捧土沙飞扬在坑上,坑里面是无数挤挨碰撞的身体,他们的手在上抓,脚在乱踢,最后还是被一捧捧土沙掩盖。
“坑杀!”
一楚国将军扬刀厉呼,于是楚军的士卒举起了手中的长矛,用力的向前一捅,鲜血、死尸、活人一起抛到了坑里,铁镐、铲子将土沙扬起,不一会这方大坑就被填平了。
是夜,齐国降兵六万三千余人,尽数被坑杀!一人不留!齐将军田逸、田乐、李韦等人一同被杀死!
夜宴之后,帐中突然变得清冷。虞姬抱着虎皮大衣揭帐走了进来,她为项羽披上大衣,柔声说道:“项王,早些休息吧!”
项羽摇了摇头,抓着虞姬的手向下首的范增问道:“田荣败逃,我欲领兵深入齐国腹地,务必要将这小人杀死!”
范增捋须笑道:“欲擒田荣,又何必劳师动众?吾有一计,不需要在劳师动众,齐人自会将田荣的首级献上!”
“亚父,你速速道来!”项羽喜问道。
范增道:“城阳之上还有下渠、东郭、延津三城,籍儿可让季布、龙且、钟离味三人领军屠城,齐人恐惧,必然献上齐王田荣的首级!”
项羽双眉一翘,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尽快回军了!”
范增皱眉道:“籍儿怎么这么急着回军?纵然田荣死了,齐地的百姓也未必心服,不如先镇压一段时日,等齐国的民心稍安再回去。”
项羽站了起来,捏拳说道:“我之所以急于回去,是为了对付英布这个小人!这个小人,枉我这么栽培他!连龙且、季布都未曾封王,我封了他当九江王,如今却对我阳奉阴违。攻打齐国,英布竟然只派三千人与我!他是在羞辱我!”
范增道:“籍儿可派使者前往九江向英布问罪,何必亲回?”
项羽道:“英布为人狂妄,如我不回,他未必肯服。我回到楚国之后,要亲自召见他!”
范增张嘴本欲斥责项羽两句,却突然看见旁边的虞姬在旁边用眼神示意他。他只好按捺住,朝项羽说道:“籍儿既然想回楚,那想好让谁镇守齐地了吗?”
“龙且老成稳重!让他镇守齐地吧!”项羽说道。
范增说道:“龙且骄躁,何来稳重之言?依我看不如让季布坐镇。”
项羽眉一挑,说道:“季布威望不如龙且,恐怕不能服众。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
范增点了点头,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虞姬,然后才向项羽告辞。
范增离去后,在路上心思:“虞姬不过一个姬妾,却敢用眼目视我。我看来得向籍儿进言,让他勿贪恋美色。自古多少君王输掉江山,都是因为红颜乱国之故!”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击楚(三)
李洋带着独臂马夫躲躲藏藏,从城阳走到了平原。一路上,楚国的骑兵在齐国的土地上四处奔驰,所过的村庄尽被硝烟摧毁。齐国的百姓拖家带口向北迁移,哀嚎之声久久不停。
项羽下令连屠三城,几万颗头颅砍下,齐地震动,无数人都在大声咒骂,他们对项羽是恐惧到了极点。
李洋带着马夫到了平原,在一个小镇上见到了他的主公田横。田横是齐王田荣的弟弟,被封为大司马,不过此时,他却很狼狈,他身上穿着的是土布衣裳,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馊味,不知道有多少天未曾洗澡了。
他们所在屋子不大,却有土墙将一周围住,里面共有四间屋子,皆是草屋。
当李洋随着记号寻到这个地方时,连他自己差点都未曾认出这就是以前那个英姿勃勃的大司马。当田横抬起头,唯一确定的是,他的眼睛还很明亮。田横看见了李洋,显然也认出了他,他招呼二人坐下,自己躺在墙角细问:“你们可是从城阳回来?”
李洋点点头,苦涩的说道:“一同前往的剑客,都已经死了。”
田横喘了一口气,道:“这并不怪你,项羽武艺超群,身边还有那么多护卫,想杀死他,实在是太难。”
李洋闻言也只能无奈的苦笑,正当李洋准备向他介绍马夫的时候,田横又问道:“还有吃的没有?”
李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饼,将它递给了田横,田横接过了饼,然后费力的爬了起来,他对李洋二人道:“你们稍等片刻。”
说完之后,他走进了里屋,随后不久,里面就传来窃窃私语和剧烈的咳嗽声,那一声声咳嗽似乎撕破了肺叶,沙哑低沉到了几点。二人等了没多久,田横就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对二人说道:“随我来吧!齐王想见你们。”
“齐王?”二人身形巨震,没想到齐王田荣就在里面。
二人随着田横走了进去,和想像中不同的是,他们并未看见病恹恹的齐王。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炕上的那个人。那个人年约四旬,头带王冠,身穿淡黄色的王服,他的背挺直,犹如绝壁上孤傲的青松。
李洋赶紧跪拜,马夫却只是抱拳行了一礼。李洋连忙为马夫辩解道:“齐王,这位乃秦国的剑客,姓韩名则,他的剑法超凡脱俗,远胜于我。”
田荣摆了摆手,说道:“我之所以还活着,并不是要别人来跪拜我。他既然是秦人,肯定也是向项羽寻仇,如此说来,我们是朋友。”
韩则一愣,没想到田荣会如此说话。
田荣看着韩则,如是说道:“你既然被李洋带了回来,我相信你的剑绝对比李洋的快。回答我,你是不是想杀项羽?”
韩则点了点头,说道:“我曾是秦王子婴的贴身护卫,秦王去后,我从秦国来到楚国,一路追逐项羽,又来到了齐国。本想刺杀项羽,奈何一直没有时机。”
田荣笑了笑,说道:“你会有时机的。”
说罢,他转身向屋里的几个侍卫说道:“我需要一壶酒,用以犒劳壮士,你们出去找找,看看能否找到?”
几个侍卫大声应喏,随即走了出去,旁边的田横急道:“王兄,你为何在这个时候派他们出去?”
田荣微笑道:“你是担心他们回不来吗?放心,他们肯定会回来的。这个秦国来的壮士,不亚于专诸、要离,他要击楚,怎能无美酒壮行?”
田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拍腿说道:“王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田荣笑道:“怎么,你不相信这位壮士能刺杀项羽?”
田横道:“纵然这位壮士武艺超群,可是他根本没有时机接近项羽啊!”
田荣道:“会有时机的!”
说罢,他闭目再也不说话了。韩则看着田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他看着田荣此时的样子,突然间想起了兵败桃林塞的秦王,那个时候的秦王,神情与田荣何其相似?
过了没多久,屋外突然喊声大作,轰隆隆的脚步声踏得地上灰尘四扬,无数百姓拿着锄头、扁担,高声喊着:“杀死田荣!”
“杀死田荣!”
“田荣一日不死,齐国一日不安!那项羽就永远不会放过咱们!”
“杀死田荣!”
外面声音如翻江倒海,震耳欲聋。屋里人除了田荣,一个个都面无血色。田荣脸上却还挂着笑,不过他的笑里面却有点点泪花,他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韩则,他说道:“这便是我的国民!想必当日的子婴也比我好不了哪去!”
韩则胸中如被塞了一块巨石,他张嘴想说什么,却怎么说也说不出口。看他依旧含笑的模样,不难猜出,放出他的侍卫,引来这么多百姓,分明是他故意为之。
外面的喊杀声一声比一声高,有砖头、石子、泥巴朝屋子里砸来,嘣嘣的声音一直未停。
有人在外面喊道:“田荣快快滚出来!不然大伙都冲进去了!”
“田荣!速速出来受死!”
田荣一直笑着,他笑看着外面,然后朝自己的弟弟说道:“看吧!这就是人心!我田荣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心,我对得起田氏的列祖列宗。然而,他们却把我当成罪人!田横,我死之后,你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报仇。项羽太过狠毒,你不是对手。”
“王兄!”田横大叫一声,泪水鼻涕不停的流出。
田荣摸着田横的头,继而朝韩则说道:“壮士,这次机会是我给你的。你报的不光是秦国的仇,还有齐国的仇,你这一去,有死无生!可惜,临行之际,却无美酒相赠,实在是憾事!”
韩则愣愣的看着田荣,他明白了,所以他朝田荣跪拜,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田荣看了看众人一眼,挥手说道:“你们出去罢!”
“王兄!”田横怒吼一声,飞快的冲到他面前,摇着他的手臂说道:“屋里面有密道!你为何不同我们一起走!”
田荣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出去后又能怎么样?齐国之民现在都害怕项羽,都想着取我的头颅去平息项羽的愤怒。他们不会明白的——田横,你出去吧!这是王命!”
田荣转头目视李洋,李洋咬牙朝他磕了一个头,然后将田横拖出了屋子。
等众人都离开了,田荣才从炕头底下摸出了宝剑,他轻抚着剑身,低声呢喃道:“剑啊!没想到有一天会用你来砍掉我的头颅!”
田荣睁着眼,看着外面,手中剑横在脖子上,他脸上带着笑,然后手中一用力,整颗头颅飞了起来。
鲜血洒在破旧的木窗上,那里罩着一张蜘蛛网,血水在蛛网间滚动,将那白色的丝线染成了红色。
屋子里的烛火突然就灭了,韩则走进了屋子,从里面提出了一颗血淋淋的首级。田横看见首级,当即晕厥在地,李洋抱着他,跪在地上,眼看着韩则从屋里走出来。
韩则朝李洋点了点头,说道:“我出去了,你带着田横从密道走吧!”
外面群情激愤,有人开始踹门,门板发出一声声不堪重负的声音。
有壮汉骂道:“没吃饭呐!滚开,让老子来!”
说罢,飞起一脚将门踹成了渣!木渣和飞灰四散,朦胧里只听那大汉哎哟一声,随即滚出了屋外。等到烟灰消散,众人才发现,门槛外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站在飞灰木渣之间。
鲜血从那颗首级上不停的下滴,很快那里就多了一滩血迹。
“田荣首级在此,速带我去见项羽!”
第一百九十章 击楚(四)
齐国的冬季,虽无白雪,也有寒霜。杉树的枝头,挂着一条条白色的冰凌,在晨时初阳的光辉下,焕发出七彩的炫光。因为是冬季,山野之中没有多少鸟雀和走兽,然而楚国的大营却有部队出动,奔驰在这了无人烟的荒郊之中。
楚王项羽喜爱冬狩,但他猎的不是动物,而是人。
齐国六万降兵被坑杀,三座城池被屠,鲜血早就流遍了整个齐地。他如今将部队驻扎在济北郡的博阳城,坐等齐人将田荣首级送至。
一路上虞姬笑声不断,她手里也提着一张短弓,到处四顾张望。每当项羽看见她的笑颜,心里就会轻松很多。二人追逐一只迷失的獐子抛掉了身后的大部队,将军虞子期淡定的下了马,然后招呼身边的士卒一起生火烤肉。一群围着篝火笑着打趣,有人问道:“虞将军,好事将近啊!”
也有人拍着虞子期肩膀,朝他说道:“什么时候项王会大宴群臣呢?”
虞子期一脚将那个将官踹远,没好气的说道:“项王的事,与我何干?”
“关系大着咧!”
这群士卒都是跟随项羽的亲卫,从起事开始就跟随项羽,他们很多人的功劳都足以到外面的部队里领军了,然而他们却不忍离去,一个个发誓追随项羽,项羽将他们也当亲兄弟一样看待。此时他们打趣虞子期,也是因为跟他熟络,他们之中很多人跟虞子期本是同乡。然而虞子期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高兴,他呆呆的拨弄着篝火,心中思道:“项王想和妹妹成亲,实在是太难了。项王虽爱妹妹,但很难给她名分。”
项羽本有妻子,他要迎娶虞姬,也只能纳她为妾。可即便是这样,项羽也未曾明媒正娶的迎娶虞姬进门,虞姬为了跟随项羽,此时的身份不过是个歌侍。
就是因为太宠爱这个歌侍,犹如范增等人都几次劝谏过项羽了。而以前与虞子期要好的龙且、钟离味也开始疏远他。
且不说虞子期在这胡思乱想,却说虞姬现在却被项羽环抱在怀中,帮她拉弓引箭,只听“嗖”的一声,那箭不偏不倚的射中了那只獐子,虞姬顿时欢呼雀跃:“看见没有,射中了!”
项羽点点头,脸上喜道:“虞姬好箭法!”
虞姬白了他一眼,喜滋滋的跳下马,去捡獐子去了。项羽看着她,眼睛里面只有柔情,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等虞姬捡回了獐子,项羽将她抱上了马背,环着她的腰,朝她说道:“你唱首歌吧!我最爱听你唱歌了!”
虞姬一笑,看了看天上,张口唱道:“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圣贤,莫不咸听。鼚乎鼓之,轩乎舞之。菁华已竭,褰裳去之。”
她的声音空旷幽灵,鼻音间带着那软软侬语,是说不出的好听。项羽闭着眼睛静听了一会,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他陶醉的说道:“这是什么歌?唱得这么好听?”
“好听么?你该不会骗我吧?都没有乐器配音,又怎会好听?”虞姬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似要将他看个通透。
项羽笑道:“你的歌,没有乐器配音,也一样的好听。”
虞姬见他说得真切,心里也美滋滋的,她道:“这首歌叫《卿云歌》,是舜帝禅让给大禹时候唱的,我用楚腔唱的。”
燃烧的篝火边,一位军士突然走到虞子期身畔,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虞子期闻言脸色一变,顿时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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