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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秦-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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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余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两个去了有什么用?老实的在邺城呆着,不可生事!”
  武沐与陈奚没料到陈余这么说,二人相视一眼后也只好躬身退下。接下来朝臣又禀报了一些要事,陈余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回到座位的彭越沉思道:“莫非是陈余的病好了?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想了一会又否定道:“依照往日所见,陈余必然是患上了心疾!此疾除了自己,无人能治!依照前日所见,他不可能突然间就好了。”
  闭目沉思了一会,朝会便散去。下朝后,彭越自去军中挑选精锐之士,武沐与陈奚有心阻碍,但碍于陈余之言也不敢胡乱生事。
  过了几天,朝中已经约定了时日,便随之出发。而陈余也换上了一身戎装,他站在青铜战车之上,一脸的意气风发。从他挺直的背影上看,怎么也不会觉得他是个患病之人。似乎陈余也恢复了对彭越的信任,不仅诸事皆交由彭越处理,还当着大臣的面夸奖了彭越。而彭越面上欣喜,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
  秦国,咸阳。
  自秦王宣布前往云中郡冬狩以后,魏央与公子瑾也相继离开。不久魏王跟韩王的来信又送到了咸阳,不出嬴子婴所料,二王皆拒绝了嬴子婴的邀请,于是这次冬狩变成了秦国与代国两国之间的事情。
  既是冬狩自然也要做出准备,坐镇北方二郡的李左车早已经找到了猎场:一段位于黄河以东,临近赵长城的一片开阔地带。那里人烟稀少,有荒野和森林,可以让骑士们尽情的驰骋。
  对于秦国来说,云中郡已经是他们的地盘,在云中自然有李左车的人马护卫秦王,所以咸阳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到最后嬴子婴竟然决定只带一百人前往云中,其中不仅有百里公主,还有冯英的儿子冯括,甚至连王妃秀绮也要同去。依照秦王如此安排,好像真像是秦王一家前往云中打猎似的。
  百里伊水跟冯括两个小家伙自然是高兴,就连王妃秀绮也忍不住有点兴奋,她对嬴子婴说道:“我父亲虽然被派往北地郡做官,但我老家却是上郡高奴人,父亲以前是个商人,那时候经常要去很多地方做买卖。不过自从他买了官当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回过老家了。这一次我能不能回家看看?”
  嬴子婴将她拥入怀中,笑道:“当然行,到时候路过高奴我陪你一起回老家看看!”
  秀绮兴奋得直点头,此夜行房事也一改以往羞涩的模样,竟然变得颇为主动,一晚缠绵不必细说。却道流落至秦国的前赵王子岳也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他虽然年轻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瓜。若嬴子婴与陈余会面,陈余肯定会要求秦国将他送回赵国,不除他这个后患,陈余肯定不会心安。子岳无计可施,只好去求其叔赵舒,赵舒明白事情严峻,可如今他二人不过是庶人,想见秦王都难。赵舒想了没多久,决定央求伯彦带他入宫求见秦王。
  若不知虚实,他心实在难安。伯彦如今贵为国丈,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进入王宫并不难。伯彦也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他先行入宫求见嬴子婴,嬴子婴知其来意后,却没有见赵舒,而是让伯彦转告他道:“秦国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伯彦回去转告赵舒,赵舒心中方安。等约定的日期临近,嬴子婴也未曾派人抓子岳同行,两位亡国遗族都才松口气。
  将国事交由蒯彻处理之后,嬴子婴一行便开始从咸阳出发。走直道至高奴,嬴子婴遵循诺言与秀绮回了一次高奴老家。秀绮的老家只是在一个小城之中,而以前的伯彦不过是小城里的一个商贾,而伯彦从一个小小的商贾到后来的一方诸侯,虽然时日不长可也见得伯彦的能力。去年的时候嬴子婴曾经想过让伯彦重回上郡做郡守,却被左丘武劝阻了。而如今嬴子婴又想到此事,突然就明白了秀绮此举的意思。当夜晚嬴子婴询问的时候,秀绮不得不老实的承认道:“其实父亲一直央求我向大王你求个一官半职,我担心大王责怪就没有答应。可他央求我久了,所以我故作聪明……”
  秀绮说着就嘤嘤的哭了,看着她乏红的眼睛嬴子婴却反而有些烦躁。他知道秀绮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觉得她此时哭泣就是装给自己看的,心中却更生气了。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赵予的身影,她那时候一样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早些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许也不会死。
  人心的隔阂就像是大海的两端,你这头他在那头,你们根本就看不见,摸不着。无尽的海洋就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若没有船只的通行,那便是陌生人。
  而嬴子婴盼望身边的人不要隐瞒自己,因为隐瞒就是一柄无形的剑,往往在无意之中就会刺伤人。
  嬴子婴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有事便告诉我,何必多此一举?如果连你也害怕激怒我,那我究竟能相信谁?”
  说完之后嬴子婴便走了,可他的走的时候却未曾发现,他已经很少在秀绮面前称孤了。
  留下了发愣的秀绮,秦王的意思,她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但纵然明白她还是忍不住会多想:大王是不是已经不相信我了?
  当天夜里,嬴子婴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回咸阳。而在咸阳城里的伯彦不久就被告之他成了少府,一转眼就九卿,伯彦自然高兴,在高兴的同时他又在想,是不是以后继续让女儿在秦王面前为自己说说好话?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封侯拜相?


第三百八十章 云中猎雁(四)
  公元前202年二月初,秦国云中郡。
  站在山川谷地,仰望着那一望无垠的原野,原野上有数不尽的漆黑小点,那些小点踏风而来,马蹄踩碎枯黄野草,飞溅的枯叶伴随着呼啸的北风扯动着马背骑士手里紧握的烈烈旌旗。在那些随风舞动的旗杆下,是无数抿嘴肃穆的蓝袍骑士,而引马当先者是一位虎背熊腰的短髯将军。
  待北风掠过,旭日初生之时。在骑士对面的小山之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人头。短髯将军抬头细看,那矮山之上的士卒都穿着黑衣黑甲,一面随风飘动的旗帜上写着一个漆黑凌厉的大字:“秦!”
  当秦兵一出现,短髯将军便勒马举手,口中大喝一声:“止!”
  一字喝出,犹如雷霆震怒,一人之声竟然盖过了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将军背后的骑士都开始拉扯缰绳,无数马儿昂首轻嘶,代国的骑兵竟然全部止住,稳稳的停在了将军的十步之后。
  短髯将军胯下的战马不停的打着响鼻,两只前蹄不停的蹬着地面,将军一手拉扯着缰绳,抬头朝矮山上怒喝道:“秦王何在?”
  声音从山脚传出,传到矮山之上,上千秦兵竟然都有所耳闻。山上秦军阵中突然分出一条小缝,一名头插红色翎羽,身披白色的披风秦将拍马奔到山腰,他在山腰山按低马头,俯身低问:“来者可是彭越将军!”
  山脚那将扯马大声应道:“正是彭越!”
  山腰上的将军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他拱手说道:“吾乃李左车,敢问代王可在?”
  彭越哼道:“代王就在阵中,劳烦李将军通报秦王!”
  李左车笑道:“请彭将军转告代王,就说秦王稍后便至!”
  彭越手扯马缰,立即拍马回阵。背后的骑士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在军将拥护的正中,有一辆由四匹白色骏马拉的青铜战车,战车上撑着黄罗伞盖,一身黄衣甲袍的陈余正按剑俯视。
  彭越带着一脸怒气回禀陈余:“大王,秦王未曾如约而至!前面矮山上的不过秦国将军李左车!”
  陈余淡淡的瞥了彭越一眼,道:“既来之则安之,秦王既约,又怎么会不来呢?让将士们休息一会,安心等待吧!”
  “喏!”
  彭越躬身离去,他策马在阵前飞奔,大吼道:“原地待命,不可松懈。军中游骑都四散分开!”
  秦军阵中,被李左车告之未至的秦王子婴,此时却安然的骑在马上看着下方。看了没一会,李左车便来到了他的身旁,向他问道:“大王这是何意?”
  嬴子婴笑了笑,突然以鞭指道:“如果孤要你带兵冲下去,你觉得会如何?”
  李左车双眉一皱,答道:“如果秦王要杀陈余,陈余必死无疑。但臣以为,这样不可!”
  “有何不可?”
  “约而杀之,秦国必然失掉大信,到时候魏国、韩二国又会怎么看?”
  “你觉得这大争之世还存在信义吗?”
  “臣以为不管天下有多乱,背信弃义的有多少,只要一人有信,那就有二人有信。一国有信,那便有二国有信。若天下人都无信,大王又怎么能复立秦国?”
  听到李左车说完,嬴子婴闭目沉思了良久,他突然叹道:“心有不甘,又当如何?”
  嬴子婴说完,却没听见回答,他睁眼看去,却见李左车握紧拳头死死的盯着下方,李左车的眼中多了许多的血丝,指甲已经抠进了掌肉之中。李左车深吸了一口气,却又将手松开,他带着一脸苦涩说道:“秦王之恨,乃为一人。左车之恨,乃为一国。左车乃赵臣,曾受赵王大恩,然而却背恩投秦,却让赵王遭受小人之手。大王重用左车,左车却蒙蔽大王,将长公主暗中送回了赵国,大王却未曾怪罪。臣亲眼见到陈余射死长公主,心中岂能无恨?如今仇敌就在下面,如果左车劝大王杀死陈余,大王与臣自然痛快。但……大王切不可忘记自己是秦国的君主,而臣也不可忘记自己是秦国的臣子。”
  李左车说完,竟然浑身都是汗。嬴子婴望着他,张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他此时的心中觉得自己有如背负了一座大山,他弯腰负山而行,他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却看不到前面的路,更不知要走向何方。
  “既然如此。”嬴子婴低下了头,然后一挺胸,当一口浊气从口中吐出之后,他才抬头说道:“那便将不甘忘却吧!”
  言毕,便挥鞭策马,直奔山下。嬴子婴一动,背后的数千秦兵也拍马随之下山。秦军的动静,自然被山下的彭越看在眼里,他心中一惊,连忙挥手让众军结阵准备。三千甲骑严阵以待,站在阵首的彭越更是用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佩剑。就在彭越心中越来越不安的时候,骑着一匹黑色键马的陈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阵前。彭越见代王轻出,心焦道:“秦军动向不明,大王为何轻出?”
  陈余含笑答道:“秦军既动,必然是秦王到了。秦王既到,孤怎么能不出阵相迎呢?”
  言毕,手中马鞭轻抖,陈余拍马反倒向前跑去。
  当秦军下山的时候,马速已经放缓,一马当先的嬴子婴一到山脚便看见了孤身一骑的陈余。马蹄轻扬,赢子婴勒马问道:“孤乃秦王子婴,你可是代王陈余?”
  陈余哈哈一笑,就在马上拱手行礼道:“吾与秦王在五年前便已相识,难得秦王未曾相忘。”
  嬴子婴已经奔至陈余面前,陈余亦掉转马头与嬴子婴并行。两匹同样的黑马同时转向,就在秦、代二国的大军之中向左而行,左边不远有一条很浅很浅的小溪,小溪旁边是大片的树林。
  李左车带着秦兵已经下了矮山,刚好迎上了按剑怒目的彭越。二将奔至阵中,按低马头互相打量。李左车就在彭越耳旁低声说道:“两位大王既然没有下命令,你我就不可轻动。”
  彭越冷冷的瞥了李左车一眼,然后哼道:“那好!”就在二人的交谈声中,嬴子婴与陈余已经越跑越远了。
  嬴子婴看着身边这个自己心中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敌,面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他摇头说道:“函谷鏖战,你助项羽攻我函谷关,让孤不得不弃关而逃!那时,你我可是仇深似海啊!”
  陈余哈哈笑道:“何止有仇?那时天下人都恨不得将秦王五马分尸啊!”
  嬴子婴按低马头,减缓马速,让战马更加靠近陈余,低声问道:“你既知有仇,就不怕孤杀你?”
  此时两匹战马相隔不过一尺,而二人已经奔出了两军界外,连彭越与李左车二人都隔开了上百步。陈余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彼时为仇,此时也未尝不可为友。秦王要杀我,我只有引颈待戮。如果秦王杀了我,若他日项羽杀来,是否秦王也要引颈待戮呢?”
  秦王摇头笑道:“此乃戏言耳!代王不可当真。”
  陈余亦笑道:“早知道秦王深明大义,又岂会记挂昔年之仇?孤不久就要重建国号,秦赵为邻国,到时候共抗项楚!”
  嬴子婴立马唤了称呼,说道:“那是当然!赵王若是加盟,凭借着四国之力,又何惧项楚?”
  二人又是大笑,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远离了军阵,穿过了小溪,直往密林走去。而还在阵中互相对峙的两位将军看到两位大王这么轻易的走进了树林里,脸上俱是大变,两人不约而同的招来军中的副将,对副将附耳交代了什么,便一起拍马直追入林的两位大王。
  进入树林,说了几句闲话,陈余又问道:“秦赵既然交好,那希望秦王能将子岳交出。”
  嬴子婴说道:“子岳不会再回赵国,赵王又何必担心呢?”
  陈余闻言色变,拂袖怒道:“你若不交出子岳,那便是心不诚!既然心不诚,又如何共抗项楚?如果秦王执意不交出子岳,那便作罢!”
  嬴子婴勒马转身,冷冷的看着陈余。而陈余也丝毫不惧,昂头与嬴子婴对视。对视了一会,嬴子婴突然拔剑,他抚剑自语道:“代王果真不怕?”
  陈余取下弓箭,搭箭对着嬴子婴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彭越突然加速,而就在他身畔李左车也急挥马鞭,二马竞速,可彭越所骑的是千里马,很快就将李左车甩在了背后,李左车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匕首,直接插进马臀,李左车胯下战马痛嘶一声,吃痛发力竟然渐渐追上。就当李左车就要赶上彭越的时候,彭越突然突然转身大喝一声。一喝之下,李左车连人带马滚到了地上。
  彭越挥鞭狂舞,很快就进了树林。
  而树林之中,嬴子婴与陈余都已经拿出了武器,似乎一言不和便要撕破脸皮。嬴子婴抚摸着剑刃,似乎没看见陈余已经将弓箭对准了他。他摸剑叹道:“代王征战半生,难道不知逢林莫入这个道理吗?”
  陈余冷笑道:“弹丸之地,安能困住飞龙?况且秦王不是也入林了吗?”
  嬴子婴闻言哈哈大笑,陈余也跟着一起大笑。笑声吓跑了几只寒鸦,飞腾的寒鸦让彭越找到了方向,他驱马向前,四处寻找着入林的两位大王。嬴子婴看着陈余,笑问:“代王猜来的是谁呢?”
  陈余道:“我猜是彭越。”
  嬴子婴道:“我猜是李左车。”
  二人刚说完,彭越就赶到了陈余身畔,陈余哈哈大笑,对嬴子婴说道:“看来是我赢了呢!秦王是否该送回子岳呢?”
  嬴子婴瞥了二人一眼,怡然自若的说道:“我可没说和你赌。”
  陈余脸色微变,转眼目视彭越。彭越拔剑说道:“对不住了秦王!”
  嬴子婴抹剑笑了笑,反问道:“是吗?”
  嬴子婴刚刚说完,一骑快马竟从嬴子婴身后密林中奔至。那将骑着一匹赤碳般的战马,背后抖落着一袭火红披风。虽一人赶至,却似乎有千军奔袭之势。陈余瞳孔一缩,问嬴子婴道:“此将是谁?”
  嬴子婴还未回答,耳畔便有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某乃秦国上将军马逸是也!”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逐鹿
  陈余看见嬴子婴背后马逸奔至,他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那些虚伪的笑容竟然一扫而空,他冷冷看着嬴子婴,向嬴子婴说道:“没想到你真的在林中设伏,好一个鼠目寸光的秦王!我陈余死在你这个鼠辈手里,真是不甘啊!”
  嬴子婴仰头大笑,似乎笑得更欢了,他摇头说道:“我不是邀代王打猎吗?又怎么会加害代王呢?”
  陈余冷冷问道:“你没在林中设伏?”
  嬴子婴笑道:“你既然敢踏入云中,难道害怕中伏?”
  “那——。”陈余话未说出,林中又起了动静,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裳的小姑娘骑着一匹白色的小马驹从密林里跑了出来,她跑到嬴子婴身畔,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兴奋:“王兄快来,我们发现了一头雄鹿!”
  嬴子婴转身拍了拍百里伊水的手,向陈余邀道:“代王敢与孤猎鹿否?”
  陈余精神一震,提弓说道:“可有赌注?”
  “如果你能猎到那头鹿。孤就将子岳送回赵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约定后,便跟随百里伊水前行。走了没多久,又遇见了王妃秀绮与冯括,数十名兵将在林中驱赶着野兽。嬴子婴便向冯括问道:“那头雄鹿在哪?”
  冯括向东边一指,答道:“禀告大王,它被我赶到东边去了。”
  嬴子婴对身侧的亲卫说道:“将孤的金雕宝弓拿来!”
  从亲随手中接过了弓箭,嬴子婴便与陈余一同向东边奔去。二人一路寻找,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头雄鹿。一路上也遇见过獐子、野兔这样的小猎物,陈余便取弓就射,连发数矢,无一不中。二人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树桩边发现了那只鹿,但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那头雄鹿身旁还有两头鹿,一头母鹿和一头小鹿。
  三头鹿见人就跑,而嬴子婴与陈余也紧追不舍,二人便在马上施展了骑射。结果连发数箭,竟然一箭都没射中,二人追着鹿在树林里疯跑,因为有树木的遮掩,就更加难以射中。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箭兜里都只剩下几只箭矢,而一头鹿都未射死。
  追逐了几圈后,二人终于将三头鹿追到了小溪边。那条小溪其实并不深,以那两头大鹿之能,一跃便能跨过小溪。然而那头小鹿却跳不过去,三头鹿都在河边打转,小鹿几次试图下水,却都畏首畏脚的不敢下去。
  在二人眼中,这种情况无疑是瓮中捉鳖。陈余摸出弓,搭箭向嬴子婴说道:“秦王不如将这头雄鹿让给我如何?”
  说着,便一箭射了过去。按照陈余的箭术,这种距离又没有什么遮蔽之物,这一箭肯定能中,然而他这必在志得的一箭却偏偏歪了。就在陈余射箭的同时,嬴子婴也射出了手中的箭,不过嬴子婴的那只箭不是照着雄鹿射的,而是照着陈余的那支箭射去的。二人松弦的时间相差无几,所以箭也是同时坠地。
  “空中截箭?”陈余向嬴子婴问道。
  嬴子婴叹了一声:“歪了。”
  陈余点头,箭确实歪了,一头死鹿却躺在了地上。那是一头母鹿,嬴子婴一箭射去,不仅射落陈余的箭,还误中了那头母鹿。现在剩下两头鹿不停的嗅着那头死鹿,嘴里不停的叫着,还用嘴去拱那头母鹿的尸体。
  二人怔怔的看着那里,陈余叹道:“你的箭兜里已经没有箭了。”
  嬴子婴点头说道:“将才那一支便是我的最后一支箭。”
  陈余道:“如果你用那支箭射雄鹿,到时候纵然我的也射中,你我还是不分胜负。”
  陈余手中还握着一支箭,但他并未将箭上弦。嬴子婴问道:“为什么不射?”
  陈余反问:“你又为什么不射?”
  同是相问,意思却似乎有所不同,而嬴子婴明白陈余问的意思。就在将才逐鹿的过程中,其实有好多支箭都是能射中鹿的,可嬴子婴都用那些箭去截陈余的箭支,最终导致二人都没射中。而嬴子婴能半空截住陈余的箭,他的箭术自然比陈余的要好。
  嬴子婴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头死鹿。
  而陈余也怔怔的看着嬴子婴,他从嬴子婴的眼神里面看出了许多东西,最终他扔掉了手中的箭,对嬴子婴说道:“我真看不透你!”
  嬴子婴转身说道:“我也看不透你。”
  二人说完,皆莞尔一笑。他们此时的笑容显得比过去的都真,也比过去的都冷。
  嬴子婴叹道:“孤真想杀你。”
  陈余亦叹道:“你能忍住不杀我,却放弃了猎鹿。我该说你是什么人?”
  嬴子婴看着死鹿说道:“孤保证在有生之年不放子岳回赵国夺取你的江山。”
  陈余沉默了一会,却说道:“其实我并不爱这江山。”
  “为什么?”
  嬴子婴转头质问,陈余苦涩的一笑,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其实我只想活下去,可他们都想我死。”
  嬴子婴莫名的笑了,笑得莫名的真,笑得莫名的冷。
  在陈余听来,那笑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讽刺,陈余听懂了嬴子婴的笑声。
  嬴子婴笑过之后,又对陈余说道:“你应该知道,你活不了多久。”
  陈余听到嬴子婴话,竟然点头承认道:“是啊!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不管是项羽还是你,都容不下我。而我也没有猎鹿的心情,所以终究免不了一死。其实,真正让我疑惑的是秦王你。”
  嬴子婴知道陈余的疑惑从何而来,但他不能说。他本以为天地间无人能看穿他的心思,却没想到陈余能猜到一二。而陈余却是他欲杀之而后快之人,所以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正当二人都陷入各自的心事之中时候,小溪中突然传来一道声响。
  是那头雄鹿跳进了溪中,冬日的溪水想必很冷,雄鹿在水中没怎么挣扎就沉进了水底。飞溅的水花将岸边小鹿淋得浑身湿透,它在岸边仓惶的叫着,让人觉得很是揪心。嬴子婴转身对陈余说道:“晚上我请你吃鹿肉!”
  说罢,便解下了腰间的佩剑,向着小鹿一掷。一剑飞去,小鹿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陈余在背后说道:“还是你赢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不知我者
  “汉王安睡?”在汉王宫偏殿的华菱宫,一位身穿齐膝曲袖襜褕衣的中年宦官正在宫门外的石阶上低声询问,在屋檐阴影中传来一道声音:“连夜饮乐,至今未睡。”
  中年宦官向里头瞥了一眼,却只见得殿中的壁画屏风,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站在阴影下与之对话的人催促道:“快些走吧,小心走露马脚。”
  中年宦官低声说了句:“你自个小心,若有什么消息,就来找我。”
  里面那人压低声音说道:“我自省的。”
  等中年宦官走后,阴影中那人才慢慢的走进宫中。
  华菱宫中,汉王刘邦衣冠不整的倒在榻上,他身前的桌案上留着乱七八糟的盘碟,身后伺候着一大批侍女,他却根本不让人收拾。
  身下的舞姬又换了一批,跳的是楚国的翘袖折腰舞。刘邦醉眼朦胧的打了一个酒嗝,待嘴中喷出一团酒雾之后。他又俯身抓起酒壶,一手提酒壶一手端着酒樽,刘邦自己斟酒,却似乎没看见酒壶里的酒全部都洒在了地上。斟了半天酒,然后将酒樽送还到嘴边。
  仰头欲饮,奈何嘴里无酒。刘邦砸吧了两下嘴,继而大怒:“酒何在?”
  旁边一个小宦官冒着触怒刘邦的危险,结结巴巴的提示道:“大王已将酒洒落到了地上!”
  刘邦根本不领情,开口大吼道:“滚!”
  小宦官喏喏称是,赶紧滚出了宫殿。刘邦提起空空的酒樽,樽口向下抖了抖,果真无半点酒落下。刘邦扔樽叹道:“樽中无酒,何消吾愁?”
  言毕,顺手将酒樽向后一扔,后面有人“哎哟”一声,随即住嘴。刘邦自个拖掉鞋子,将光脚丫子磕到了桌案上,脚丫在盘中吃剩的食物中滚了一圈,又将桌案边上的酒壶蹬落了到地上。刘邦已经晕晕然,醉看美女无色,耳听曲音无趣,随即唤道:“跳舞的都下去,吹的敲的也都停下,换吹埙!孤要和曲!”
  大王下令,众人哪敢不从。跳舞的舞姬全部退走,乐师也都停下。待稍微停息了片刻,便有悲伤的埙音响起,刘邦手里捏着一根筷子,一边敲着盘子一边唱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
  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
  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一曲唱毕,只是流涕。待埙音将歇,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喊:“臣韩信,求见大王!”
  “韩信?”刘邦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摇头一边笑,过了一会却又自个唱起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
  “臣韩信,求见大王!”传进宫廷的声音似乎更大了些,隐隐之间还有一些劝阻之声。刘邦被扫了兴致,转身唤过一个小宦官,吩咐他道:“将韩信赶出去!”
  “喏!”
  小宦官出了门外,没过一会又转了回来,呈禀刘邦道:“大将军死不离开!”
  “那就用棍子打!”
  “喏!”
  又过了一会,小宦官又回来呈禀:“大将军被打得头破血流,依旧不肯离开。”
  “那就让人拖出去吧!”
  小宦官走后,宫门外终于清静了。刘邦怔怔的望着上空,嘴里依旧念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刘邦终于是醉了,而华菱宫也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到了第二天,在南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军韩信遭到了杖责。而之前丞相萧何被刘邦用砚台砸破了头,张良被泼了一身的墨,汉王夜夜笙箫,早已经不上朝了。
  南郑的大街小巷,上至达官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无人不骂刘邦昏庸。事情也越传越远,边关甚至有不少国民逃离了汉国。汉国形式非常严峻,似乎昔日那个欲与项羽争夺天下的刘邦,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斗志。
  汉国,司马府。
  位于天街之南的司马府占地极广,东西各有两条小巷通往繁华的街市。从门庭至别院,都修得高大阔气,就连萧何所住的别院,相比之下都有所不如。府名即为司马府,里面所住之人自然是汉国的司马,不过汉国的司马还兼任了楚国的左将军,此人姓项名声,本是楚王项羽的同族兄弟,三年前齐王田荣反楚,项声随龙且出征齐国,项羽将楚国的十万大军留在齐国,本以为项羽会让项声当上齐王,没想到齐王的位置却落到了龙且手中。刘邦随之伐楚,后被项羽所败,为了苟存下去不得不与楚国签订盟约。汉国既败,楚国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汉国,于是项羽派项声带两万军队驻扎汉国,那两万楚军就扎在房陵,而项声也被刘邦拜为大司马。
  楚国的两万大军就像是埂在了刘邦喉咙里的鱼刺,如果不能将这根鱼刺拔出,刘邦就永远没有出头之人。自项声来到南郑后,刘邦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于是他开始饮酒作乐不理朝事,以前他视为兄弟的将军们也都渐渐疏远,这一切的一切无一表明刘邦已经胸无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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