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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苹果)-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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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平微笑道:“好,这才是我朱家的好儿郎,咱们城里这么多人,加上一万多守军,城外只有三万多鞑子,咱们干什么要逃?”
朱长平突然上前来到一名衙役身边,一把抢过他的铜锣,那衙役叫道:“干什么?”
“借我一用。”朱长平跳到街边一块大青石上,咣咣咣敲打铜锣高声叫道:“父老乡亲,父老乡亲们,听我一言。灵州告急,我大明官兵正拼死抵御鞑子进攻,我们岂能在此刻离去逃命?灵州是我们的家,我们走了,鞑子占了这里家就没了。咱们四五万人在城里,青壮也有上万了,何不大伙儿一起去帮着官兵守城?老弱妇孺可以走,体弱的可以帮着送水搬砖,每个人出上一份力,咱们灵州便不一定会被攻陷。同意的跟着我和兄长朱长顺咱们立刻去城墙帮着军爷们守城,不愿意的你们离开我也不拦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中有人大叫道:“说的很是,咱们干什么要逃?听说宋大将军的大军已经赶来了,咱们拖住鞑子,宋大人的大军一到,鞑子便被包了饺子了。”
说话间一名络腮胡子赤膊大汉上前来,拍着胸口叫道,有人认出这人是西街的杀猪匠郑屠,平日蛮横无理,今日倒是有些气概。有人响应立刻便应者云集,满大街的百姓们都受了感染,纷纷高叫着要去守城。
朱长平跳下青石来领头,带着大家浩浩荡荡往城墙交战出而去,一路上跟随的百姓更多,从数百到数千再到上万,消息很快便传遍全城。进而在北门拥挤等候开城撤离的百姓们也得到了消息,有人发声喊,众人纷纷响应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居然走的干干净净。
知府谢长河带着家眷和满车的细软赶到的时候,见空荡荡的北门广场上一个人没有,不禁发愣问守门士兵情形,士兵告知情况后,谢长河跺脚骂道:“这帮泥腿子,简直是胡闹,都不要命了么?哎,这可怎么好,他们不走,本官也走不成了。”
第七一一章破城
灵州城头的交战已趋白热化,三面城墙陆续被突破,鞑子的数量越来越多,不断增加的鞑子兵压缩着明军的立足空间,好在后方通往城里的阶梯早已被张安下令捣毁,便是存了和鞑子在城墙上死拼拖延时间让百姓撤离的想法,如此一来,各面城墙鞑子兵和明军各占据半壁城墙,在狭小顶端展开攻防大战。
明军的数量占据绝对劣势,有不断有鞑子兵从后方翻越上城墙,逐渐将明军各处分割,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的伤亡越来越大,已经被切成七八段,压缩在狭小的地域内。
张安心中长叹,望着城外莽莽青山之下一片迷蒙的景色,看不见任何援军到达的迹象,再看看城头上不断倒下的士兵,知道此战已经再无回天之力。这座灵州城根本就不是适合防御的城池,浅窄的护城河,城墙低矮不说还是偷工减料建造的,若非如此倒也能够再坚持一会儿,而现在却是无可奈何了。
张安扔掉手中染血的长枪,伸手摸向腰间的长剑,那是他远在延绥的夫人亲自替他挑选的利器,这把剑他在战场上舍不得用,爱妻赠送的剑上不能沾染鞑子肮脏的血迹,而此刻他要用这柄剑结束自己的生命。身边的数百亲卫已经剩下了五六十个,鞑子兵正从两侧猛扑而至,堂堂延绥总兵,堂堂三品大明武官,立下累累战功的边镇骁将,他不能让自己被鞑子擒获受辱,他要将名节延续,让自己的名誉不留污点。
张安倚在城垛上,举剑横在脖子上,身边的亲卫大叫:“大人不可,我等拼死杀出血路护送大人离开。”
张安苦笑摇头道:“诸位,来世再见了,来世咱们再做兄弟,你们也自裁了吧,不能被鞑子俘虏。”
众亲卫黯然失色,纷纷痛哭流涕,张安手上用力,剑锋划过肌肤冰冷刺痛,只需用力一拖,便可切断喉咙立刻死去。然而正在此时,便听城墙后方铜锣咣咣人声喧沸,有呐喊厮杀之声传来。
张安一愣,手上停住问道:“怎么回事?援兵来了么?”
几名亲卫翘首关窍,指着鞑子后方大叫道:“是百姓,城里的百姓上来助战了。”
张安大惊道:“百姓?简直胡闹,他们还不逃命上来作甚?他们如何是鞑子兵的对手。”
“禀报总兵大人,三面城头都有数千百姓增援,灵州上万青壮自发组织起来上来守城呢。”
说话间,但见数千百姓从前方里许城墙转弯处呐喊冲至,他们一个个手握铁叉木锨,提着菜刀杀猪刀,有的握着擀面杖,一路喊杀而来。前方上千鞑子兵本扑向张安等人,欲歼灭面前这一小股明军,但闻呐喊声至,不得不回过头去应付。
张安伸手将宝剑入鞘,伸脚一跳,地上的长枪便握在手中,口中高叫道:“既然如此,便拼个鱼死网破,兄弟们,给我杀。”
上万百姓的突然增援,点燃了城头仅存的五千多官兵的小宇宙,不管百姓们的战力如何,但起码人数上的暴涨给了明军一剂强心针,士气上立刻涨了一大截;配合青壮百姓们的冲杀,明军士兵迅速夺回了数段城墙,将数百鞑子兵横扫下城。缓过神来的鞑子兵们看清楚了来援只是普通百姓之后心中大定,立刻发动凶猛反扑,很快局势便被扭转,三面城墙上处处是恶斗,处处是厮杀,残酷的场景不忍卒睹。
百姓毕竟是百姓,哪怕是街市上的混混,屠狗杀猪之辈,平日里打人杀猪狗不带眨眼的,但这毕竟是人对人的厮杀,用尖刀捅入猪狗的腹中跟捅入人的肚子里是两种概念,这便是为什么平民永远不是官兵对手的原因。你的力气身条或许比当兵的大一轮粗一倍,但你永远在杀人上会手软,而兵士们则大多没有这种心理障碍,他们的职责便是为皇上杀人,两者截然不同。
但环境能改变一切,当亲眼看着身边的街坊后生,总角之交的好朋友被鞑子的弯刀砍的支离破碎的时候,百姓们瞬间会激发心中的悍勇之气,没有盔甲,没有刀剑武器,他们便用身体堵住鞑子的去路,用铁叉和榔头木棍朝鞑子兵丑陋的老面孔上砸刺;甚至于他们会不顾一切抱住鞑子兵,用牙咬,用手抠,拼着被鞑子在身上乱砍,也要咬掉他们的耳朵鼻子,扣掉他们的眼珠子。
面对鞑子的凶狠砍杀,百姓们表现出了一种让人惊讶的凶狠,很多人宁愿自己被鞑子砍中身体,只消能靠近鞑子兵,便死死的抱住他们,用力拖着他们往城墙下条。城墙两侧的地面上不时腾起灰尘和血肉,那是一队队百姓和鞑子扭打在一起摔下城头的后果。
鞑子被灵州百姓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吓得心惊胆战,图鲁所攻击的东城墙上,带着百姓冲杀的正是朱长顺和朱长平两兄弟,两兄弟都没武功,朱长平还是个读书出身,但两人毫不畏惧,冲在最前面。在和鞑子的第一波肉搏中,朱长顺便身中七刀,口中喷着鲜血,搂着一名鞑子跳下城头。朱长平留着眼泪咬着牙齿没发出一声的哭泣之声,手中握着的铁叉疯狂的往面前的鞑子兵身上乱刺,若非身后的几名青年护着他,他的身上起码也要被砍四五刀。
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鞑子兵完全没有料到灵州百姓被激发的凶悍,在他们的记忆力,大明的百姓就是一个个软柿子,他们在大明朝边境劫掠,身子攻下大明的城镇村落烧杀奸。淫之时,大明朝的百姓除了逃跑便是求饶,何曾有过这样的血性,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这帮人全部都疯狂了。
战事胶着,死亡的人数急剧增加,半个时辰的激烈肉搏,灵州增援的百姓们死伤近半,而鞑子兵也付出了三千多人的代价;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时间被拖到了未时。从早晨到现在,几个时辰的连续攻城,鞑子兵们也都筋疲力尽。相对而言,攻城方付出的体力消耗要比守城方多一倍以上,早晨的一顿饱饭早已消化殆尽,面对如此残酷的厮杀,鞑子兵马的气势在减弱,他们被拖的精疲力竭,已经有点怀疑能否拿下这座城池了。
把秃猛可知道,这场战斗必须继续下去,一旦扯下来休整,前面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了泡影;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宋楠的大军一定在赶来的路上,也许需要数日才能感到,但时间对于把秃猛可而言更加的宝贵,拿下灵州后稍作休整补给之后他还要挥军直指宁夏镇,能在宋楠大军感到之前完成这一切是最佳的情形,否则明军大队紧追不舍,在心理上会产生压迫感,会让事情变得充满变数。
“告诉他们,未时末必须解决所有城头明军和反抗百姓,否则,全部提头来见。”把秃猛可下达了死命令。
此令一下,各处攻城的将领们知道再无退路,大汗的说一不二是出了名的,当初横扫瓦刺各部落是,大汗让他的第七子图金三日内攻破也先部落的营帐,图金没有做到,大汗毫不犹豫的砍了他的脑袋。在军令上,大汗可从不手软。
图鲁等攻城的将领们鼓足余勇,下令发动最后的猛攻,尽管灵州百姓们悍不畏死,尽管守城明军搏命厮杀,终弥补不了实力的巨大差距。未时两刻,西城墙失守,黄正率一千明军士兵和一千多百姓退守城内,未时三刻,东城墙失守,吴忠孝战死,两千多明军和百姓退入城中街巷反击。两面城墙失守之后,张安知道南城墙的坚守已经毫无意义,鞑子兵会直接进入城中,自己这一面城墙会被包围,于是主动扯下城墙退守城中展开巷战。
未时末,灵州三面城墙尽数告破,两万多鞑子兵冲入灵州城,在大街小巷中同殊死抵抗的明军和灵州百姓展开巷战;半个时辰后,大半个灵州城已经在鞑子掌握之中,张安率三千残兵和四千百姓死守着通往北城门的最后几条主街道不退。
西坠的残阳照在灵州城中,城中火头四起浓烟滚滚,厮杀打斗之声不绝于耳,哭喊奔逃之声充斥耳鼓;把秃猛可亲自带一万兵马上阵,冲击灵州最后的一片北门的地域,他要在天黑前将灵州占领;在鞑子骑兵的凶悍冲击下,明军再无力守住防线,但他们并未选择退出北门,而是奋勇向前欲跟鞑子在北城门大道前的万福桥决一死战。
把秃猛可自知大局已定,他已经不将眼前这数千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些都已经是死人了,不撤退逃命却死命顶在这里简直就是愚蠢之举。骑在高头大马上,他淡淡的摆了摆手,鞑子骑兵立刻发动攻击,数十骑并列飞驰,马蹄踏在青石板大道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哒声,就像是催命的咒语一般。
张安手握长枪挺胸站在街心,迎接这最后一刻的到来,目光中反倒有些坦然,对灵州之战,他已经尽力,无奈兵力不足,城防不济,也是天意,他已经了无遗憾。今日他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当这一刻到来之时,他和手下的数千明军心中却都很安宁。
“咻咻咻!啪啪啪!”
怪异的啸叫声响彻空中,灵州西南方向的天空中,三颗红色的彩色烟火在傍晚的肃穆的蓝天下显得极为的扎眼,三颗烟火高高飞起,然后在空中炸裂,化为漫天花雨缓缓坠落,看上去极为绚烂。
把秃猛可扭头看着远方天空中的彩色烟火,他很熟悉这烟火的颜色形状和声音,在靖虏之战的时候,伴随着这种烟火的便是宋楠手中那死神般的火器的怒吼,此刻再见,不禁毛骨悚然。
第七一二章望风而逃
毫无疑问,烟火信号代表着宋楠大军的到来,把秃猛可根本无法弄明白为何明军大部队会来的如此之快,为何自己的骑兵抵达灵州一天多光景,全凭双脚代步的明军便已经赶到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幻觉,或许是有人虚张声势?
数十骑从南边的街道上飞奔而至,来者是受命在被占领的南城搜集物资镇压零星反抗的手下将领,他一现身,把秃猛可的心凉了半截。果然,那将领飞骑而至,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声音也变了。
“禀报大汗,大股明军出现在灵州南六里之外,正朝灵州进军。”
把秃猛可强自镇定,低喝道:“可看清楚了?多少人?什么旗号?”
那将军低声回禀道:“起码有四五万人,打的是宋字帅旗,是靖虏城交手的宋楠的兵马。”
“四五万?”
把秃猛可吸了口凉气,最后的希望落了空,果真是宋楠的兵马赶到,而且是主力,也不用去考虑他们是怎么赶到这里的,眼下要做出的抉择是打还是走。不过这个抉择好像也只有唯一的答案:虽然自己手头尚有两万多兵马,但刚刚经历了一天的苦战,面对数倍于己的宋楠大军,这场仗是绝对打不赢的。
把秃猛可是个果决之人,面前的这帮灵州残兵和百姓得知援军到达,都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把秃猛可知道决不能被他们给缠上。五六里地的距离用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赶到,被拖在这里那只能等死,把秃猛可缓缓发布命令。
“千人队发动攻击,踏平明军残部。”
“父汗……这……咱们应该立刻撤离才是。”图鲁小心翼翼的低语。
“你懂什么?进攻!”把秃猛可狠狠瞪了图鲁一眼,森然下令。
本已准备好攻击的第一梯队千人队立刻催动战马,很快便如风卷残云一般卷上了万福桥头,朝对面的明军猛冲过去,眨眼之间便和明军交上了手。骑兵的冲锋能力非同小可,只是这一千骑兵,便将结阵以待的明军残部冲开一个大口子;领第一梯队的千夫长心中暗喜,后续的兄弟们再连续冲锋上来,眼前的这数千残兵和明朝百姓立刻便成了肉泥。然而,当他抽空回头张望的时候,却骇然发现,自己这一千兵马的身后空空荡荡,并无后续的骑兵冲来,万福桥的那一边,密密麻麻的骑兵正在迅速的掉头,留在自己视线中的是一排排的马屁股。
“怎么回事啊?”那千夫长不由惊骇出声。
“我们被卖了,我们被卖了啊。”一名百夫长猛然明白过来,大声的叫道。
千夫长也明白了过来,原来明军援军赶到,大汗为了不让这些明军的残兵拖住大军的后腿,竟然让自己这千余人冲锋上来缠住这些明军,大部队却是要立刻撤离了。
大骂声中,这一千骑兵的熊熊气焰顿时熄灭成了死灰一片,被冲开的明军的阵型也迅速的恢复,很快,这一千人便陷入了数千灵州军民的包围之中。
张安其实心里也挺着急的,烟火信号升空,表明宋楠的大军已经赶到。之前是抱着必死之念,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但援军既然抵达,张安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
眼下需要拖住鞑子兵马,拖延到大军进城一举歼灭之。
然而,鞑子冲锋而至的千余骑兵已经到了面前,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去对付眼前的这一千鞑子骑兵;以目前手中的兵马和协同的百姓,又是在平地之上,便是这一千鞑子骑兵也是不能小觑的。在奋力率兵包围斩杀这千余鞑子骑兵的同时,张安也看到了万福桥南大街上鞑子骑兵大队扭转屁股撤退的情形,他心急如焚,但却无可奈何。
把秃猛可的当机立断甚是有效,他甚至没有去等候散布在南城西城等地的数千兵马的集合,而是直接率一万六千余骑朝东门直奔。沿途尚有余暇下令对周围的房舍进行焚毁,对目中所及的百姓进行射杀。把秃猛可自己便在马背上拿着自己的大铁弓,奔行之际,看到灵州百姓的身影便像是平日狩猎一般的一箭射去,将他们射杀于地。
本来,把秃猛可还打算拿下灵州之后,只对那些桀骜不训的百姓和明军进行清洗,对大明百姓他也打算进行一番抚慰,也许将来自己要占领大明的许多城池,好的印象要从现在开始培养。但现在,面对明军的步步紧逼,他心中的兽性终于掩饰不住,就算是要走,他也不能让灵州完完整整的留给明军,在逃走的途中,他还不忘下令兵马屠杀百姓,放火烧城。
半个时辰之后,当江彬和许泰率两京营和三卫所兵马踏入灵州城中的时候,整个灵州城东半边已经陷入了火海之中。解决了一千鞑子骑兵的张安等人忙着应付城中未能走脱,或者说是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大汗已经走了的三千多鞑子兵马;江彬和许泰立刻下令对城中残余鞑子兵进行清剿,同时让西北三卫指挥使立刻救火救人。
他们没有选择去追赶把秃猛可的兵马,因为他们明白,追赶是徒劳的,鞑子的机动力不是他们这些两条腿为主的步兵能比的,所能做的只是派出骑兵斥候严密监视鞑子大军的动向,再做打算。
夜幕低垂之时,灵州城中的大火基本上被扑灭了,清理出来的东城的一片空地上,上千具尸体排成一溜停放在这里,家属的哀哀哭泣之声在静夜里传的老远老远。由于天气太热,这些尸体明日一早便要被掩埋,留给他们和亲人相处的时间只有这最后一夜。很多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身边连家属也没有,也许他们的父母妻儿便和他们一样躺在这里的某处,又或者是参与守城时和众多尸体一样躺在城墙上下。
战争是个魔鬼,他吞噬了无数人的生命;死亡是世间最无情的东西,他可以扼杀一切,扼杀掉所有鲜活的情感希望和梦想。对于灵州军民而言是如此,对横尸于此的鞑子兵而言也是一样。
噩梦般的一夜过去,灵州城上空升起了第一缕朝阳,洒在余烟袅袅的灵州城内外。整座城市一片的死寂,却有着无数沉默忙碌的身影。灵州军民们开始清理昨日大战留下的双方的尸体,清理倒塌烧毁的房舍的废墟,清理家园中一切无序的东西。
南城门外,江彬许泰和数十名军政官员站在一座小山包上静立等候,不久后,远方扬尘飞舞,一队千余人的骑兵飞驰而来,鲜亮的盔甲上沾满了灰尘,战马的翻着白眼喷着白沫,脚步极为的沉重。
“来了。”江彬叫道。
众官员打起精神整顿衣衫迎上前去,那一队骑兵奔到近前勒马而定,一匹大黑马上下来一人,褪去灰尘扑扑的罩面布巾和披风,露出真面目来。
“卑职等参见大将军。”众官员施礼躬身,齐声道。
来者正是宋楠,灵州被攻击在预料之中,宋楠不得不甩下神枢营和地方卫所的官兵,率一千锦衣卫亲卫营骑兵率先赶来,一路上基本上没有停歇,人困马乏。
“诸位免礼。”宋楠拱手还礼,眼睛却看着经历了大战之后的灵州城,见到城墙倒塌,城内青烟袅袅的样子,不禁眉头紧皱。
“谁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禀大将军,鞑子于前日傍晚抵达灵州,昨日清晨发动攻城,延安中卫指挥使吴忠孝阵亡,我兵马死伤八千余,城中百姓死伤六千余。鞑子兵马粗略估计死伤一万四千,被俘三千余……卑职无能,竟然未能坚守一日,请大将军降罪。”张安声音低沉的道。
宋楠亲自上前,将跪倒在地垂首的张安搀扶起来,轻声道:“老将军辛苦了,没想到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江彬和许泰率军赶来的迟了。”
张安摇头道:“不能怪两位侯爷,他们赶来的已经很及时了,他们日夜行军六日才赶到这里,已经是尽力而为了。若非大将军事前便派大军来援,在城破之后便赶到这里,吓走了鞑子大军,灵州现在恐怕已经是另一幅光景了。”
宋楠点点头,迈步朝城门方向行去,众将跟在他身后,张安低声叙述昨日战况,当说到城墙倒塌导致鞑子不费吹灰之力攻上城墙时,宋楠扼腕长叹道:“其实比天灾更可怕,如此要地重镇,城墙竟然是草草筑就,以至于遗留下祸端,可谓是的报应了。若没有这个变数,鞑子轻易难以突破灵州,你们定能坚持到援军抵达。哎,这件事将来要严查追究,万余军民的性命要着落到责任者头上。”
张安点头道:“此事大将军确实要提醒朝廷警醒,还有多少边镇城防是草草垒就的,还有多少隐患存在,这都是需要排查的。可惜付出了代价才会警醒,灵州成了这血的代价的牺牲品了。”
宋楠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张大人能在如此情形之下,将战事拖了一天时间当真难能,鞑子的伤亡比我们更惨重,我会上奏朝廷,为张总兵和灵州守军请求嘉奖。”
张安忙道:“大将军,此战可非我灵州守军的功劳,若非灵州百姓自发组织起上万青壮协助守城,怕是早就坚持不到援军到达了。要请功,首功当是百姓。”
宋楠哦了一声,道:“竟有此事?”
张安点头,眼光忽然落到远处城墙边上的一群清理尸体的百姓身上,指着一名青年男子道:“咦,真是巧了,就是那个后生,我昨夜便寻他不见,据说是他起头率领百姓来协助守城的。”
宋楠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城墙外侧的护城河边,一名青年男子坐在浑浊的河水边,身边躺着一具尸体,那人正在尸体上忙碌整理着什么,看那身形有些眼熟,于是迈步走了过去。
第七一三章义士
“兄长,你安心的去吧,兄弟知道你心里苦的很,你虽亲手杀了那不贞的婆娘,但你的心里却一直自认为矮人一截。+你经常一个人喝闷酒,经常莫名的发呆,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不忍心说出来罢了。兄长,你不丢人,你这一辈子清清白白,虽无轰轰烈烈,但却是个磊落的男儿……”
护城河边的男子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用布巾蘸了河中之水在尸体身上擦拭,仔仔细细的将尸体的面孔身体擦得干干净净,动作缓慢而虔诚。
“谁说令兄不够轰轰烈烈?”
身后一人的突然发声,吓了那男子一跳,回头看时,唬的一跳,结结巴巴的指着宋楠道:“您……您不是……不是那位……宋……”
“正是我,经年一别,朱兄弟可好?”宋楠点头。
这男子正是朱长平,战事结束后他在城下寻找兄长朱长顺的尸体,因为尸体太多,天色也晚了,一时间没有找到,今天一早,众人来城墙两边清理尸体的时候,将朱长顺紧抱着一名鞑子摔下来的尸体找了出来,朱长平这才将尸体背出城来,打算在护城河边清洗干净,找个地方下葬入土。
宋楠恭恭敬敬的朝躺在地上的朱长顺的尸体三鞠躬,伸手在地上捡起一片湿布蹲下身子给朱长顺的尸体擦拭,朱长平忙道:“宋大人,怎么能劳动您为我兄长擦身。”
宋楠头也不抬,仔细擦拭朱长顺的面孔,低声道:“为何不能?令兄为了灵州而死,是人人敬仰的忠义之士。刚才你说令兄这辈子并无轰轰烈烈,但其实令兄已经做了轰轰烈烈之事。光是这一点,便足可给他这一生画上圆满的结尾了。”
朱长平叉着手不语,半晌道:“大人说的也是,昨日城墙上,是我见过的我家兄长最为荣光的时候。兄长身上中了七八刀,依旧抱着一名鞑子士兵跳下城墙。早上我寻到他的尸体的时候,他还双手紧紧抱着鞑子兵的尸体不放,手指都扣到了肉里边。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掰开来。”
朱长平的声音哽咽了。宋楠微微点头,手上不停,将朱长顺的尸体整理平整,然后起身来解下身后的披风,缓缓的裹在朱长顺的尸体上。
“大人,哪能用您的披风。”朱长平叫道。
宋楠摆手制止,起身后对站在一旁的王勇道:“弄副棺木来给朱义士下葬,以我的名义立碑,等仗打完了,要将所有参与此战的百姓的姓名刻在石碑上立在灵州城外供奉香火。”
王勇点头称是,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死尸若非焚烧便是芦席卷吧卷吧草草下葬,能有一副棺木已经是很奢侈了,宋楠要给这朱长顺一副棺木,还要立碑下葬,这已经是很大的荣光了。
“多谢大人,小人替兄长感谢宋大人的大恩大德。”朱长平跪倒行礼磕头,眼中泪水滚滚。
宋楠扶起他来,轻声道:“听说这次百姓协助守城的事情是你倡议的。你虽是一介书生,能有这般的胆色很是不错。说罢,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帮你。”
朱长平想了想道:“大人,小人一直把大人视为榜样,大人当年投笔从戎,如今威震天下,小人也想效仿大人从军立功,这书也不读啦。不知大人能否成全?”
宋楠微笑道:“不读书么?岂不闻‘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么?你不想入仕为官,将来当侍郎当尚书,进内阁当大学士么?”
朱长平摇头道:“我只想成为大人这样的人。”
宋楠呵呵而笑,点头道:“好,你先处理你兄长的后事,如果之后你还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话,便来寻我吧。”
朱长平跪地磕头拜谢,抬起头时宋楠已经带着众将进城去了。
灵州之战,双方损失都很巨大,灵州军民死伤一万三千多人,而近四万鞑子大军,损失了一半还多。本来鞑子兵马的损失不算大,只可惜把秃猛可逃走的时候丢下了四千兵马在城里没来得及通知,被赶来的江彬许泰的兵马尽数歼灭活俘虏,一下子白白损失了四千人。
逃出灵州东门的把秃猛可率军狂奔到数十里之外,天黑之后又往北走了一夜,人困马乏之际才在一处山沟中整顿休息。清点一下兵马,只剩下了一万六千人,物资和粮草都已经耗尽,把秃猛可不禁仰天长叹。
他现在已经毫无东进的斗志,本来出灵州往东,他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他可以往东攻打最近的城镇补给,也可以北上到黄河岸边伺机渡过黄河;但其实他只能选择后者,他的兵马越来越少,在大明境内多呆一天,便是多一分覆灭的危险;如今他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能赶紧回到贺兰山以北的鞑靼国境内,回到河套大草原上。他已经派人翻越贺兰山去给二儿子报信,要他征集最后的兵马集结在宁夏镇北协同自己突围,那么渡河攻击宁夏是他最后的选择了。
但手头这一万六千兵马已经斗志全无,黄河如何渡过是另外一个问题,眼下要解决的是肚子的问题,在灵州城中根本没时间去搜集物资,仓促逃窜了一夜之后,到了这四处无人烟的丘陵山谷,更是没机会劫掠补给。再说他也不想让明军发现行踪。这肚子的问题不解决,大家走路都没力气,还谈何渡河作战?
看着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士兵,把秃猛可没有理由呵斥他们保持鞑靼勇士的仪容,一群经历了连番恶战,饿着肚子逃跑了一夜的人,再如何勇武也无法保持军容整齐了。把秃猛可第一次对自己的这次挥军进攻大明的行动产生了后悔之意。踌躇满志手握十余万大军而来,两个月的势如破竹无人能挡,怎么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变成了这个摸样,手中的兵马只剩下了不到两成,而且面临着明军大部队的围剿。
自己的谋略战术装备等等方面考虑的不可谓不细致,这几年为此所做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却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当年明军在土木堡之战被瓦刺的也先打的落花流水,几十万明军如同散沙一片,和当年的也先相比,自己的兵力智谋装备何止高出了一筹,为何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宋楠,就是这个宋楠,你这只草原上的小兔崽子难道是我把秃猛可命中的克星么?遇到你便是我把秃猛可无法施展的魔咒?长生天,告诉我,是否是如此?”把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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