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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寄奴)-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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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始末(上)

“啧,从什么地方说起呢?”令狐楚咂摸着下巴,稍稍理了理思路:“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你听明白就听,听不明白就算了。”

“近来锦衣卫在徽州府这边折了不少的人手,当然,最大的损失还是穆云槐。至于何人所为,暂时还不甚清楚,大抵也是钱家背后的人。其实说起来,穆云槐应该是查到什么关键的东西,被人发现后才被灭的口罢。”令狐楚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争功、争功,就只知道争功。这边的情况还没摸清楚大概,就急着出手,简直是找死。”

令狐楚语气中的某种不屑还是很明显,这里面涉及到的是锦衣卫内部的争斗,因此许宣并没有插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也是常情了。只是考虑到令狐楚跳脱的性格,他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的死也不是没有价值,至少这段时间我隐在后面,才能将一些事情打探得更清楚一些。”

“半年以前,苏州府那边出了些事情,问题不大,一些小****而已,官府很轻松将事情压下去。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从歹人手里剿上来一封信函。随后我们追查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被剿灭了,于是信的源头也就断了。”

“和徽州府这边有干系?”许宣疑惑地问了一句,不过这也算是多余的问题了,令狐楚等人如今既然出现在徽州府这边,便已经对他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他心中其实也有些另外的疑惑,虽然迫切的想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但是,待到令狐楚真的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他,甚至对方连带对事情的态度情绪也没有避讳,还是让许宣觉得诧异。令狐楚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把事情摊开的,许宣心中想着这些,打起精神听令狐楚说的同时,心中也有些警惕起来。

“徽州府这边……莫非还有秘密不成?”

他又问了一句,这自然又是一个多余的问题,但是这时候却也避不开。许宣对徽州的历史比较熟知,官方的史料以及野史传闻之类的了解的也不少了。虽然也有些记载模糊的地方,不过凭借史料也能做一些大体合理的推测。他之前反复在脑海里回忆推衍了很多次,所储备的知识并不能证明这边发生过特别的事情。不过也不难理解,隐秘的事情没有在历史中留下痕迹的,实在不少。

“你可曾听说过汪直?”令狐楚说到这里,端起来桌上仅剩的一只茶杯,喝了一口,随后大概依旧不是很满意,他皱了皱眉头又将茶水吐回茶杯中,顺手放回桌子上。

“汪直?五峰船主?”许宣愣了愣,大明朝有两个叫汪直的名人,除了成化年间做太监的那个之外,令狐楚如今说的显然是徽州府这边的汪直了。这算是一个比较出名的人物,徽州府这便街头巷尾,老幼妇孺,对他耳熟能详的人有很多。即便许宣自己,前世今生听得也不算少。他在脑海中将一些零碎的记忆串了串,随后才有些迟疑道:“他……不是嘉靖年间便死了么?又如何同眼下的事情扯上关系?”

令狐楚伸手将桌上的残存的一些茶渍抹掉,有些感慨地说道:“是啊,嘉靖三十八年被斩首的,到如今也有些年头了。”

汪直。号五峰船主,是活跃在明代弘治至嘉靖年间的海上贸易商人,依照后世的观点来看,其实也可以说是海盗。汪直是徽州歙县人,老家离岩镇不远,他因为公然挑战大明朝的闭关锁国政策,以及在火枪传入日本的事件中起了比较关键的作用,因此在后世的历史上留下了印迹。

汪直在嘉靖十九年趁明朝海禁政策松缓之时,与同乡徐惟学、叶宗满等人一同赴广东进行海外贸易。明朝在建国之初就有“片板不准下海”的禁海令,汪直等人的行为其实说是杀头大罪也不为过的。不过即便如此,海上贸易的巨大利益还是吸引了他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么。汪直的走私经历最早在东南亚开始,起初他加入徽州府歙县同乡许栋的走私集团,召“诱佛郎机夷,往来浙海,泊双屿港,私通贸易。”

东南亚经济发展太过落后,汪直的商品都是他们的生活必需品。因此,走私很快就带来巨大的利润。后来许栋被明军剿灭之后,汪直便开始扯起自己的旗号,另起炉灶,自立为船主。在东南亚尝到甜头的汪直并不满意现有的成就,他发现远在离大陆千里之外的日本才是他真正的舞台。于是,汪直放弃了苦心经营的东南亚市场,转而进军日本市场。历史中的记载是“遂起邪谋,招聚亡命,勾引倭奴多郎、次郎、四助四郎等,造巨舰,联舫一百二十步,可容二千人,上可驰马。”

汪直通过自己的渠道,建造了大型海船,装载了硫磺、丝棉等禁止出口的货物,赴日本、暹罗等海外诸国从事贸易。这样铤而走险的举动,回报也是惊人的。仅仅数年间,他便积蓄了巨额财富,并且在和外国人接触的过程中深受外国人的信赖。这一切都为汪直成为当时很大的一个武装海商集团首领打下了基础。随后他以日本萨摩国的松浦津为基地,甚至自立为徽王,实力之强已经到了能够影响日本诸国政局的程度。后来朱纨任浙江巡抚后,推行严厉的海禁,这对汪直是一个比较大的打击。在无法充分进行贸易活动的情况下,汪直迫于日本外商的压力,以宁波双屿为大本营,进行武装走私,号称“五峰船主”。明朝朝廷多次派兵围剿,都是败多胜少,收效甚微。

从汪直发迹之初,到后来在日本平户定居的过程中,他从西班牙人手中倒卖枪支,促使正处在战国时期的日本,由冷兵器时代向着热武器过渡,当时日本各个家族兵力大概也就3000左右,而汪直则有多达5000多人的装备精良的武装,对于一个外来者,这是堪属奇迹情景。

不过,即便在海外有了很大的基业,但是汪直对故土依旧是留恋的。后来他响应徽州同乡胡宗宪的假意招安,随后被杀了头,这些经历都让人唏嘘不已。

只是,这样一个已经成为历史,被带上某些负面色彩而记载在纸页上的人,又如何同眼下的局面发生关系呢?

许宣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了令狐楚一眼。

第102章始末(中)

汪直的生平履历当然不可能如同历史资料记载那般简约,在他的风云几十年的历程里有多少事是为人熟知的,有多少是随着他的死而永远湮没无闻的,没有谁能说清楚。因此,仅仅凭令狐楚简单的一句话,许宣也确实找不到将汪直同眼下事情联系起来的理由。

他的疑惑明显地写在脸上,令狐楚自然也知道,随后只是摇摇头:“要解释起开确实麻烦。汪直当年在倭夷那边呼风唤雨,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至于财富的积累更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后来他响应朝廷招安,回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表现的比较低调。但是若说他对朝廷一点没有防备,这个可能性其实不大。用脚想想也知道,这样的一个枭雄,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当初胡大人表面以同乡的身份向他表现出友善,却在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拿下。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打乱了汪直的布局。”

“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汪直被斩首于杭州省城宫港口,临刑前见儿子最后一面,相拥而泣,汪直拿一根髻金簪给他儿子,说了句:‘不意典刑兹土!’,至死不挠,他妻妾被赏给功臣之家为奴。呵。若是不论其他对错方面的问题,如今想来,其实让人颇为感慨。”

“莫非徽州府眼下发生的事情,同汪直当初的布局有关系么?”许宣皱了皱眉头,从令狐楚的一番话里面,他所能抓住的重点便在这里,这时候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令狐楚点点头。

“应该?”

“应该!”

“那么……和钱家有什么关系?还有,钱家背后的人……是谁?”

这一次对于许宣的问题,令狐楚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就在许宣认为他并不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声音有些不确定地响起来:“白莲教。”

“白莲教?”

许宣闻言,表情呆了呆,片刻之前谈论的还是汪直的问题,转眼又扯到白莲教上面,巨大的跳跃性让他有些反应不及。

脑海中有些零碎的记忆浮现出来。在前世的时候,白莲教这个组织的信息他也是多从影视作品中才有过接触,那些信息本身也是细说、笑谈的成分更多一些,除此之外并没有特别深入地了解过。

总得说来,这算是纵横古代中国很多朝代的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白莲教也叫白莲社,是佛教、明教、弥勒教等相融合的一个宗教组织。要追及起源的话,应该是宋高宗年间的事情了,当时是一个叫茅子元的人创立的佛教净土宗的分支。因其教徒禁食葱乳,不杀生不饮酒,故又名白莲菜,其派神职人员不出家,多娶妻生子,常被视为附佛外道和邪教而遭朝廷查禁和封杀。白莲教作为一个秘密民间宗教组织,在历史上发动多次民变,作为类似恐怖组织的存在屡次受到镇压。

元末红巾军领袖韩山童父子,便是以家传白莲教聚众起义,宣传口号为“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后朱元璋亦以“明”为国号。明太祖朱元璋登上皇位之后,知道白莲教会对大明朝构成威胁,纳李善长之议,多次取缔白莲教,《明律》规定“为首者绞,从者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但是即便如此,白莲教也并没有因此就销声匿迹,并且在后来的历史中,很多次留下了印记。大明朝明成祖永乐年间的时候,顺天府昌平县刘化聚众起义,自称是“弥勒下世,当住天下”,事情发展到明成祖永乐十八年的时候,山东白莲教女教首唐赛儿又一次发动起义,随后被镇压下去。后来大明朝景泰、成化年间,因为年景不好,政治腐败的原因,白莲教的活动更加频繁起来。甚至在成化十二年的时候,发生了保定易州李子龙结交内监出入宫禁的重大事件。

原本的历史上,万历年间白莲教的起义时间也发生了好几次,不过就眼下来说,这些还是没有发生的历史。徽州府这边因为地理原因,从来就不是白莲教活动的中心范围,倒是不曾想到,眼下居然也能和白莲教扯在一起。

汪直、白莲教、锦衣卫……思绪不断交杂在一起,在脑海中一波波地做着冲击。许宣原本就觉得事情应该很不简单,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是低估了事情的复杂性。当然这些许宣只是在脑海中想一想,并没有说出来。如今的大明朝虽然大的气氛比较宽松,因言获罪的事情所见并不多,但是在一个锦衣卫面前讨论白莲教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到得后来,纷乱的情绪抑制不住,也只是用疑惑的语气轻轻地吐出个词:“白莲教?”

“嗯,可能是的。”

“可能?”令狐楚的回答又让许宣怔了怔,随后回过神来:“喂,我说……你们是锦衣卫哎,能不能严谨一点,专业一点?不要用那么多类似推测的词语好不好?很没有安全感的。”

“这些事情……”令狐楚皱了皱每天,伸手在桌角点了点,随后加重了语气:“你以为白莲教那群人是吃干饭的么?和朝廷斗了这么多年,每每剿了一波,过不得多久又死灰复燃。锦衣卫这边时间仓促,人手又不够……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锦衣卫的能力还是有的,但是这个时代的信息手段、刑侦技术都相对落后,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查清楚一件事情,难度是比较大的,人力、物力方面都要随时保障。若是被调查的一方本身进行的很隐秘,这种难度往往又要翻上几翻。许宣耸耸肩,他倒不是真的鄙视令狐楚。虽然这时候觉得令狐楚没有去忙着追查事情而在这里同他闲谈,确实很没有道理,但除却先前许宣亮出穆云槐遗物时候的一些不友好场面,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气氛一直都不错。

“那么……好罢,你的‘可能’、‘应该’之类的判断又是来自何处?”

令狐楚伸出双手,交叉在一起,微微朝外翻动,指间的关节发出“嘎啦啦”的响声。

“这些,还要从当时在苏州那边事情说起,确切的说,从那封缴获的信函说起。呵,为了那封信上,倒是死了一些人的。”

第103章始末(下)

“官府那边做事情,总是不到位的,各方面都是这样的。”令狐楚撇撇嘴,虽然不喜欢喝茶,但是这时候他还是拿起已经凉下去的茶水又饮了一口,紧接着吐回去,也不在乎许宣古怪的表情:“当时将小范围的聚众闹事镇压下去之后,官府也淡去了关注,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参与镇压的一些官府要员被接连发现死在家中,并且死法都很难看,离奇得很。”

“离奇?”

“是的,离奇。有的是夜间醉酒回家摔死在自家门前的阶梯上,第二日清晨才被家人发现。有的是洗脚的时候,栽倒在洗脚盆里被洗脚水淹死的。有的是被庭院里的马蜂蜇死的。还有的被屋顶落下的瓦片砸中脑袋死去的……值得一提的事情,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参与过镇压的。”

“是巧合?还是人为?”许宣皱了皱眉头,这般问了一句。一般来说,偶尔离奇死亡的事情是有的,世界毕竟很大,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时常发生。就比如大明朝早期明成祖朱棣靖难之时,好几次都已经面临失败关头,按照常理来说横竖已经难有翻盘的可能了,但是偏偏莫名其妙的刮起大风,而且还是两次。其中一次甚至还将朱允炆一方的帅气吹地折断了——这些历史上都是有过记载的,虽说这和北方的沙尘天气有关系,但是无论如何也太巧合的一些。只是这样的事情并不会随时能见到,令狐楚所说的巧合在短时间内的很多人的身上出现,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总之各种各样的死法,丝毫看不出人为的痕迹。死的人虽说官职不值一提,但毕竟是苏州那边官府和军中之人,这事情起初是引起了一阵恐慌的。事情发生后的一段时间里,谣言四起,各种各样的说法,大抵都是说是镇压的过程中得罪了哪路神魔之类的。”令狐楚摇摇头,似乎是回忆起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随后点点头:“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些人死得确实蛮可怜的。呵。”

“因为事情闹到后来有些大了,锦衣卫这边派了人去查过。当时负责这些事情的是我和穆云槐。当时接到命令之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所做的也是隐秘查访,甚至连官府也不知道。但是奇怪的是,我们到了苏州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那些离奇死亡的事情就终止了。”

令狐楚的语气似乎真的像在讲故事。这个时候,酝酿了不少时间的雨也落下来了。屋内灯火摇曳如豆点,窗外淅淅沥沥地传来雨落在地上的声音。虽然是紧闭着窗户,但是空气中某些带着凉意的雨水气息还是弥漫开来,屋里的温度稍稍降了一些。

“这个……这么巧?还是,你们被发现了?”

“怪力乱神这种东西,只要有些常识的人自然都不会相信的。因此,最初的时候,我们怀疑自己人里面出了问题。不然没法解释我们一到,事情就陡然息止。”令狐楚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手将灯罩取下来,风随即从窗缝里渗进来一些,缭绕得灯火微微晃动一下,他才将灯罩又一次罩上去。

“但是既然决定查了,就没有半途放弃的道理。随后我们依旧是在暗中做一些探查,另一方面,也布了几个局想揪出自己人里面可能存在的内鬼。不过这般几次下来,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后来……”令狐楚说道这里,声音止住了。

“怎么了?”许宣的思路被令狐楚所说的事情带着,这时候对方陡然间停下来,他疑惑地问了一句。

“啧……你以为是茶楼说书啊?有没有酒?”令狐楚这般说了一句。

随后房门又被推开,许宣走出去,面带怨念。那日中秋之夜因为裴青衣的关系,剩下一坛酒还不曾喝掉。许宣先前整理的时候,将其搁在厨房那边,后来方元夫找人过来修葺房屋的时候,又动过。这时候他倒是颇为寻找了一番,花了一些时间,不过最终还是找到了。他抱着酒坛又回到先前屋内,这一番活动,淋了些雨水,一路走过,走廊的檐下底面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许宣才进屋,令狐楚看见他怀中所抱着的东西,眼神登时亮起来,随后便起身了。他的动作比较迅捷,许宣觉得怀里突然一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令狐楚已经拍去了封泥,仰着脖子长饮起来,酒水顺着流到他的脖子上。比之方元夫当初小口小口的喝法,令狐楚如今的举动显然要豪迈的多,便有些类似一些话本小说,或是说书人的段子里侠客们的喝法了。许宣看着有趣,便在一边坐下来,也不去打断他。

“二十年的状元红,好酒啊!”令狐楚将酒坛放下来,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酒渍,这般评价了一句。

随后便是言归正传,片刻之前断掉的话题被接续起来。

“在苏州留了一段时间,一直都很平静。锦衣卫这边对一些参与过当时镇压事件的很多人都做了重点观察,并没有特别的发现。”先前的牛饮过后,令狐楚小口又喝着酒:“不过,这般过了十几天,又出事情了。这次死的是一个苏州府一个千户,他被发现吊死在家中的房梁上面。”

“自尽?”

令狐楚摇摇头:“后来经过打听,并没有发现他有寻死的理由,所以便可以排除自尽的可能。”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一次之后,有些事情的端倪也被发现了。说起来,锦衣卫毕竟不是吃素的,穆云槐那厮有些事情我看不上眼,但是他确实心细,这点我还是佩服的。”

“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一一去纠结众人的死因,肯定没有头绪。穆云槐提出的思路便是可否找出这些人的某些共同之处。这样的思路开始也没有走通,直到那个死去的千户出现,有些事情开始明朗起来了。”

令狐楚说了这么多,关键点终于要到来了,许宣微微提了提精神。

令狐楚将手中的酒坛子摇了摇,酒水撞着坛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要不要喝?”令狐楚朝许宣问道,将他摇摇头,才又喝了一口,随后说道:“说到这里,还记不记得先前和你说过的,这个事件过程中,有一封被人忽略的信函?”

第104章五峰遗宝

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话题依旧回转到先前有关的信函的事情上。窗外是淅沥的秋雨,这样天气世界显得比较安静。屋内弥漫着酒香,夹杂有人砸吧着赞叹几句的声音。与此同时,通过令狐楚的讲述,一些事情被慢慢剥开一角,就仿佛清池水面上偶尔露出的一个浅淡的小荷尖尖,惹得人思绪泛起涟漪来。

“那些死掉的人,若是能找出他们的共同之处,事情或许会简单一点,当时我们便是这样的想法。具体的过程,说起来比较枯燥,无外乎将很多东西做了罗列,一一排除……都是穆云槐在做,他比较心细,也耐得住这些。但其实那时候什么也不能确定,因为共同之处并不少,比如那些人都喜欢出入青楼欢场,有的甚至就是在青楼回来的路上死掉的。另外的,这些人比较明显的共同特征是……”令狐楚说道这里,停下来喝了一口酒,又“咕噜”咽下。放下酒坛子之后迎着许宣一脸好奇疑惑的表情,他才点点头接着说道。

“他们都是男人啊。”

这样的解释和许宣原本的期待有些不一样,他好奇的神情顿时窒了窒,随后面色开始微微无语和恼怒起来:“你这算不算骗人感情,以及骗人表情?”

令狐楚在对面只是一阵轻笑,一些酒水沫子飞射起来,过得片刻他才正了正神色:“当时那个千户死的时候,家中书房之类的地方有很明显的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最后检点的时候,根据家里人的回忆,也只是发现少了一封书信而已,这个很没有道理的。这封丢失的书信引起了注意,后来我们朝这个方向深入下去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也别的发现。”

“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依旧在暗中打探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于是在发现了书信的事情之后,锦衣卫便走到明面上来。通过官府,我们随后找到当初镇压骚乱之时记载缴获之物的清单,并且发现了关于一封信函的记录。”

“但是,随后比照缴获实物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这封信函。当然,这个也是正常的事情,朝廷用兵,缴获的物资被人侵吞的事情不算少见,这封信显然是被人私下里扣下了。随后联系起那些死掉的人,我们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有接触过这封信函的可能。”

“那么,所有死去之人的共同之处,很可能就和这封消失的信函有关系了。后来通过调查,穆云槐罗列出更多的有可能接触这封信函的人,并且对接下来要死的人做了大胆的预测。结果证明,大抵是对的,所不同的只是死亡顺序的问题,”令狐楚说道这里,摇了摇头:“后来又接着死了三个人,都在穆云槐估计的人里面。”

许宣这时候只是表情平静的听着令狐楚的讲述,也不去插话,只是在听到令狐楚等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而放任三个人去死的时候,才更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锦衣卫身份。对方现在同他有说有笑的,但其对待事情的态度,更多的是只关注目的,很多时候是不择手段的。

还有在事情开端的时候就死去的穆云槐——那个将自己拖进这些事情当中的锦衣卫百户——还真是有些手段和能力。不过可惜他已经死了。许宣想着这些,心下对自己的即将面对的东西有些顾虑起来。但就眼下而言,其实也没有往后退的可能了。因此,他便还是听了下去,只是,眉眼间偶尔会有些思考的神情流露出来。

“那封信函到底写了什么?”许宣皱了皱眉头问道。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见到那封信,在这之后的几天,也没有人再死去,一切又恢复风平浪静了。但是当时我们已经认定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肯定还有后续。而事实上,在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确实又有人死掉了。死的是一个百户,这一次倒没有什么离奇,在家中被人一刀砍了头,这人同样也在穆云槐的名单之中。事情到得这一步,锦衣卫有些事情就可以做了。然而,就在第二日当我们决定对名单中还存活的人进行审查的时候,有人找到了锦衣卫。”

令狐楚说到这里,酒坛已经见了底,他微微晃了晃坛子,随后在桌角放下来。这时候大概说的有些久了,也没有了卖关子的兴致,便一鼓作气说了下去:“找到我们的是另一个千户,他紧张兮兮地找过来,起先有些支支吾吾的,后来……呵,后来就老实了。”

至于对方怎么老实的,令狐楚没有仔细说,但是许宣也能想到。做锦衣卫这一行的,一些刑讯手法总是不缺的,而这些东西在常人那里也很少有人能受得住。而令狐楚口中的千户,是明朝武官。按照字面理解,便是掌管约一千户军户的武官。这个职位有些类似后世的营长,甚至稍稍还要大上一点。与其相关的还有百户。而锦衣卫因为也属于武装力量的缘故,所以也设有千户、百户等职位。只是比起权力来,锦衣卫千户、百户的职位却要比一般的军中千户和百户高的多。

“先前死掉的很多人都因为看过信,被人灭了口。这个千户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担心成为下一个死亡的人,所以选择了找锦衣卫寻求庇护。”最后一滴酒水被令狐楚仰头滴落在口中,他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才接着说道。

“据他所说当时在镇压骚乱的时候,这封信因为被一些人看到的缘故,算得是有些公开的,所以便和缴获之物一起上交了。只是在中途被一个军中将领私下里截留下来。后来,看过信的人被找去做了封口。而那个将领已经在之前离奇死掉,信也不知所踪。另外,聚众闹事的人已经被诛干净了,所以来源也不可考。看过信的人因为私心,也都没有宣扬出去。这其中有一些人已经死了,剩下的,比如那个千户,便将他所见的信的内容交代出来。呵,还真是好大一个秘密。”

“看来,那个秘密和徽州府这边有关了。”许宣点点头,从令狐楚的一番话里,他大略能梳理出一些脉络:“而先前你说汪直的事情,看了也和他有关系。”

令狐楚点点头,手指在酒坛的壁上随意敲打,坛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沉默了片刻,才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五峰遗宝。”

第105章选择(上)

汪直号“五峰船主”,就字面理解而言,这“五峰遗宝”应该和他有些关系,加上先前令狐楚特意提起过汪直,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其实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许宣左右手掌合在一起,轻轻的摩挲着。从穆云槐的死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在心中一直所勾勒的,其实是一个关于暴力的故事,有些血腥。但是,等到有些东西揭开的时候,陡然间发现,居然是个寻宝故事么?

“这么狗血!”到得后来,他撇撇嘴低低的吐了几个字。

“什么?”

令狐楚在那边问了一句,许宣摇摇头:“对了,你的意思是,那封信函涉及汪直留下来的一些财富么?”

令狐楚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倒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不过想来汪直在海外经营这么些年,遗留金银之类的可能性确实很大。既然是遗宝,想来数量不会少。那封信函我们并没有见到,根据那个千户提供的消息,应该是藏在徽州府这边的某一处。具体的位置,便是我们这次过来的目的。”

“那……查到了?”

“呃,暂时还没有……不仅没有,我们还折了不少人手,包括穆云槐。损失很大。这事背后还有其他势力插手,联系当初得苏州发生的事情……”

“白莲教?”

“白莲教!当初苏州的骚乱背后就是白莲教捣鬼,后来很多起连续死亡事件,也和那边脱不了干系。这些人到处装神弄鬼糊弄人,如今也暗中到了徽州府了。穆云槐野心比较大,虽然他做事情比较谨慎,但是这一次敌暗我明,可惜了……”

令狐楚说到后来,声音有些复杂。其实从谈话开始到现在,似乎每次提及穆云槐,令狐楚的情绪都有些异样。从他之前的讲述中也可以看出,穆云槐确实是有些能力的,但是现在却出师未捷,早早死去,确实让人有些叹息。

“当初来到徽州府,穆云槐同我一明一暗,也是既定策略。穆云槐是我收的尸,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令狐楚说着这些的时候,声音低低的,有些沉重。许宣下意识地便朝窗外看了看,只是这时候窗户紧闭着,除了能听到外间寥落的风雨声,感受到一些凉冷气息之外,倒是看不见丝毫外间的景象。不过随后想着杀害穆云槐的凶手便住在隔壁的事情,许宣的心情难免变得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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