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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之我主沉浮-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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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事当如何处置?”周玉凤安置好三名宫女,又回到朱由检身边。

“凤儿,你说,这是真的吗?”

“陛下?”周玉凤的凤目瞪得圆圆的,连同下面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巴,正好构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朕怎么感觉这是一部悬疑小说?”朱由检自嘲地朝周玉凤笑笑。

“悬疑小说?”周玉凤的凤眉皱成两弯初三的新月。

“自作孽,不可活,魏阉,你真是……”朱由检发现自己失言,赶紧转换话题:“凤儿,此事涉及皇家体面,就不要记录了,将魏忠贤和客映月处置也就是了。”

“陛下,那这些宫女怎么办?”

朱由检思索片刻,“此事就交给皇嫂吧!她知道怎么处置。除了先帝,自始至终,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第123章魂断阜城

十一月四日,朱由检再次下旨,命令逮捕魏忠贤,押解回京审讯。

这逮捕犯人的事,本来应该交给皇帝亲军锦衣卫执行,但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是魏忠贤的义子,是魏忠贤的亲信之一,朱由检信不过。

朱由检将圣旨下达给了正在整顿的皇家第一军,由王慕九去逮捕魏忠贤。

李永贞听说朱由检要逮捕魏忠贤,立即派出他的亲信、魏忠贤面前的红人李朝钦,命他骑着快马,连夜出城,抢在王慕九的前面,秘密报告魏忠贤。

五日下午,李朝钦在阜城追上了魏忠贤。

得知朱由检将要派亲军来抓捕,魏忠贤一声长叹:这东林党,到底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沉重的气息,压在每一个的心头,除了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触魏忠贤的霉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行人缓缓入城,再也没有了离开京师的荣光。

“九千岁,我们今晚住哪儿?”受朱由检之命押送魏忠贤去凤阳的太监刘应选,本来就是魏忠贤的属下和亲信,一路上对魏忠贤惟命是从。

“你去安排吧!”魏忠贤提不起兴趣,王慕九随时可能来到阜城,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九千岁,奴才这就去安排!”刘应选带着几名亲信先行离开了。

不一会儿,刘应选又出现在魏忠贤的面前:“九千岁,我们在城南找到一家‘尤记’旅店,也还干爽,只是里面已经住下了十几名客人。”

“应选,你怎么办事的?”魏忠贤用血红的眼睛瞪了刘应选一眼,“已经住下怎么了?将他们赶走就是。”

“是,九千岁。”刘应选打头,去和店主交涉,随后,魏忠贤也来到“尤记”旅店。

“摆酒,朝钦远道而来,我要和他好好喝一杯。”魏忠贤平时不爱酒,但今天心情不爽,就学起古人,也许酒能解真愁也说不定。

“九千岁,这是去中都,按制路上不准饮酒。”郑康升是押送魏忠贤去凤阳的另一名太监。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魏忠贤心中概叹,这圣旨还未到,人情就要变凉了,郑康升是自己的手下,以前可没少关照他。

“这……”郑康升不敢说话,犹豫着就要退下。

“这什么这?郑康升,你去给咱家安排。”魏忠贤大怒,手指差指到郑康升的鼻子上。

“是,九千岁。”郑康升告退,忙着给魏忠贤准备酒席。

锦绣一堂菜,对饮止两人。

陪同魏忠贤饮酒的,只有太监李朝钦。

魏忠贤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闷声喝酒,一杯又一杯。

魏忠贤不说话,李朝钦也不敢说,他早就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比如,魏忠贤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在王慕九到来以前,先行脱逃等等。

半壶酒下肚,魏忠贤饮酒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他依然寒着脸,比这寒夜中外面的寒气还要逼人。

约莫三更天,腹中酒劲上升,魏忠贤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脸上的寒气就退了些。

“九千岁?”李朝钦小心试探着。

“朝钦,可是问咱家有何打算?”魏忠贤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九千岁,一旦王慕九追来,事情就无可挽回了。”李朝钦终于忍不住了。

“挽回?”魏忠贤再次把盏,“朝钦为了咱家,一路辛苦了,但你认为,咱家还能挽回吗?”

“九千岁?”

“咱家一旦被抓回,落到东林党那帮倔驴手中,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咱家也不亏,死在咱家手里的倔驴,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吧?”魏忠贤歪着脑袋,可能是坐久了,身子不舒服,他缓缓移动座椅。

“……”李朝钦心中发凉。

“东林党一直被咱家压制和打击,他们恨不得扒了咱家的皮,抽了咱家的筋,吃了咱家的肉,喝了咱家的血。”魏忠贤将半杯残酒喝尽,“朝钦,你说,咱家要是落在他们的手里,还能善终吗?就是陛下,也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咱家……”

“九千岁,能不能……”李朝钦端着酒杯,却没有将杯中的酒饮下。

“朝钦,有话直说。”魏忠贤向椅子上一靠正好直视着李朝钦。

“九千岁,既然东林党不肯放过,那九千岁能不能离开大队,独自过隐居生活?”李朝钦早就想好了言辞,说得比较含蓄。

“朝钦是说,要咱家逃跑?”魏忠贤怜惜地看着李朝钦。

“……”李朝钦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头。

“朝钦,咱家已年近六旬,能逃到什么地方?又能逃到什么时候?”魏忠贤又给自己满上,顺便也给李朝钦满上一杯,“咱家有了这半世浮华,就是死,也是不枉此生。”

“……”

“咱家过惯了奢华,不能做个饿死鬼。”魏忠贤开始大口吞食菜肴,桌上那些菜早就冷透了,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渣。

李朝钦的心,冷得就像是魏忠贤筷子上的鹿脯肉,但他还是不甘心,“九千岁,真的就无可挽回了吗?”

魏忠贤奋力咽下口中的鹿脯:“朝钦咱家算计了别人半生,现在老了,不想再算计了,也不想再东躲西藏了——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咱家死后,朝廷必是东林党控制,就他们那度量,能允许咱家隐居山水之间吗?”

一缕天籁之音,缓缓从天边传来,夜色中,一名年轻的士子似乎在传唱,又似乎不满意自己的曲子词,正独自吟哦,准备随时修改。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寞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时,辗转愁,梦儿难就;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绸;如今芦为帷,土为炕,寒风入牖;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叹;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谒私衙;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城楼上,鼓四敲,星移斗转;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月,月影草桥烟;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正寒冷,风凛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温寒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魏忠贤心中悸动,他默默念着这最后一句,简直就是为他魏忠贤量身订作,这曲子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九千岁,已经四更天了,要不要回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李朝钦也觉得,现在听到这曲子词,对魏忠贤不吉利。

“赶路?还用赶什么路?”魏忠贤解下束在腰间的真丝软带,在软带的一端打个活结,用力扔过二梁,然后颤巍巍爬上椅子,将软带朝梁上打个死结。

“朝钦,明朝王慕九来了,对咱家也是没有奈何。”

“九千岁?”李朝钦终于明白了魏忠贤的意思,他跪在魏忠贤的椅子面前,眼泪像刚刚饮下白酒,决堤而出。

魏忠贤反而显得很冷静:“朝钦,我这身份,东林党绝对不会放过,不如自行了断,免得遭到侮辱。倒是你,你还年轻,咱家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你还是跑吧,远离京师,择地隐匿,数年一过,他们就会忘了你。”

李朝钦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奴才哪儿也不去,奴才还要追随九千岁前后。”

魏忠贤哈哈大笑:“朝钦知恩图报,真性情中人。也好,有朝钦陪伴,黄泉路上,咱家也不寂寞。”

“蒙九千岁厚恩,奴才的好日子也够了,奴才当随九千岁同去,地府之中,依然服侍九千岁。”

魏忠贤将软带套在脖子上,最后看了李朝钦一眼:“朝钦,咱家先走一步。”然后他用力一蹬,长椅偏过一边,身子像落叶一样,挂在秋风里。

李朝钦呆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魏忠贤在软带上挣扎。

“啪!”魏忠贤的一只板鞋从脚上脱落,打在李朝钦的头上。

“九千岁等得急了。”李朝钦恭恭敬敬给魏忠贤叩了三个响头,然后解下腰间的束带。

束带太短,够不上二梁,李朝钦从床上扯下一截被单,结在束带上,再扔上二梁,打个死结。

李朝钦没有任何留恋,他将脖子伸进束带,再用力蹬开脚下的椅子,身体一下子悬空起来。

天亮后,刘应选来唤魏忠贤起床。他敲了很久的门,房内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魏忠贤丢下我们,独自逃跑了?”

刘应选在外面踌躇了好一会,终于横下心来撞开房门。

房内无风,两具尸体静静地挂在二梁上。

刘应选不放心,他摸摸魏忠贤的脚面,已经僵硬冰冷。

刘应选思绪片刻,眼中逐渐显出攫取的光芒。他没有声张,悄悄唤来几名亲信,偷偷将魏忠贤满载金银珠宝的四十两大车,赶出旅店。

“魏忠贤逃跑了,你们在此等候消息,我去追!”

众人立刻忙乱起来,刘应选趁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第124章王永光的奏章

郑康升被吵醒了,听说魏忠贤跑了,他根本不相信,他来到魏忠贤的房中一看,不觉魂飞魄散。

魏忠贤死了,刘应选跑了,郑康升被迫主持大局。

“快快报官,查封旅店。”

辰时,王慕九到达阜城,在“尤记”旅店宣读了朱由检的圣旨。

魏忠贤已经畏罪自杀,圣旨无人来接,王慕九只好暂时收在自己的身上。

“王军长,刘应选带着魏忠贤的大亮财物,在亲信的护送了,已经逃跑了,官府还没来得及追赶。”郑康升立即向王慕九汇报。

“跑了?从那条路?”王慕九大急,魏忠贤的财物,是朱由检特别交代的,他一定要带回。

“沿御道向南。”

“追,刘应选大车沉重,一定跑不快。”王慕九顾不上魏忠贤的尸体,带着士兵,向南追去。

午时过后,王慕九终于追上了刘应选,四十辆大车,一辆都不少。

王慕九回到阜城,连夜和当地的官员办理了交割手续,押着魏忠贤和李朝钦的尸体,以及魏忠贤这些年搜刮的金银珠宝,急急向京师而去。

十一月十日,王慕九回到京师。

随后,朱由检连发谕旨,一面命令太监赵本歧将客映月杖毙浣衣局,一面下令逮捕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客映月的儿子侯国兴、弟弟客光先。

十一月十一日,魏良卿、侯国兴、客光先在北门菜市场被斩首示众,他们的家产也被抄没一空。

十一月十三日,朱由检下旨,逮捕宫中魏忠贤的亲信党羽。

李永贞、涂文辅、王体乾等一般魏忠贤的亲信近侍被捕下狱。

十一月十五日,是朝会的日子。

东林党人在朝堂扬眉吐气。近十年了,他们被魏忠贤压得抬不起头,今天魏忠贤死了,东林党是最大的收益者。

已经被捕和即将被捕的阉党成员越多,朝堂留下的空缺就也大,而这些空缺,无疑将全部由东林党人填补。

“众爱卿,逆恶之首魏忠贤已经畏罪伏诛,他的近侍爪牙也分别逮捕下狱,天佑我大明,朝堂之上,终于回归朗朗乾坤。”朱由检似乎不知道东林党的心态,他还在为剿灭魏阉而踌躇满志。

李起元立即拜倒在地:“陛下,魏阉虽然伏诛,但依附魏阉的一干谗臣依然还在陛下的身边,还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还望陛下明察,让这些谗臣早日受到惩处,还陛下昭昭清誉。”

朱由检有些慌乱:“谗臣?李爱卿,你说,谁是谗臣?”

李起元列出一长串的名字,连已经致士的顾秉谦、崔呈秀都不放过。

被李起元到名字的大臣,虽然心惊胆战,但他们确实曾经依附过魏忠贤,在朝堂之上也不敢出言为自己辩护。

朱由检却是相当不悦,他认为应该早结束这些朝堂的无谓争吵:“李爱卿,你所指之人,可有贪赃的证据?”

“陛下,臣所知之人,皆有确凿的证据。”李起元丝毫不顾及朱由检的感受。

王永光、薛凤翔、刘荣嗣等人纷纷出言支持,一时间,朝堂掀起一股针对阉党的血雨腥风。

“既然你们有证据,那就拿出吧!由兵部的王爱卿牵头,李爱卿协助,会同六部的其他官员,将所有证据整理出来。”

“是,陛下。”终于有了掀翻阉党的机会,王永光、李起元等人如同打了鸭血,光两人的声音就将朝堂上的阉党压得死死的。

“经历这些事,朕也累了,今天的朝会就到这儿吧,明天,朕在乾清宫等候两位爱卿的书面奏章。”

只有一天时间,要整理阉党的材料,王永光、李起元都觉得压力山大。光阉党成员的名字,就会列出一长串。根据朱由检的要求,他们还要列出阉党贪赃枉法的证据。

谁也没有心思再开朝会。

东林党人要帮助王永光、李起元整理阉党的材料。

阉党的成员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谁也不知道朱由检会怎么惩罚他们,以朱由检惩处魏忠贤一伙的雷霆手段,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将会被抄家灭族。

他们平时依附魏忠贤,凡事不决,自有魏忠贤着,现在魏忠贤死了,他们已经没有了主心骨,他们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落和无助。

他们后悔起来,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在朝堂死保魏忠贤,不让东林党的斩首计划轻易实现,如果魏忠贤还活着,东林党绝对不敢如此猖狂。

回到乾清宫,朱由检密令皇家第一军、皇家第二军暂时停止整顿,在京师全城戒严,封锁九门,不让所有官员外出。

京师,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阉党已经失去了宫内强大的外援,只能束手待毙。

十一月十六日,王永光和李起元来到乾清宫。

“臣王永光。”

“臣李起元。”

“参见陛下!”

两人行了参拜大礼。

“王爱卿,李爱卿,起来回话,看座。”

曹化纯给两人端来椅子,又给每人泡上一杯香茶。自从徐应元被发配南京,曹化纯就成了朱由检的贴身内侍。

“陛下,臣等忙碌了一天一夜,终于将阉党的恶行整理出一部分,但阉党成员众多,所犯罪行又是馨竹难书,一天时间实在不够。”王永光不明白,朱由检为什么只给了一天的时间。

昨天在朝堂,朱由检要他和李起元整理阉党材料,他一时兴奋,根本没考虑到时间问题。

等到搜集材料时,他才发现,阉党成员虽然贪赃枉法,但多是成员内部的往来,他们又掌握着东厂、锦衣卫这些要害衙门,东林党并没有掌握他们多少贪赃枉法的证据,要想一天时间列出所有证据,根本就不可能。

“时间不能太长,夜长梦多嘛!”朱由检哈哈一笑:“两位爱卿忙活了一天,辛苦了。看你们的眼脸,应该熬夜了吧?”

“陛下,臣等一夜未眠,才整理出这些材料。”李起元怕王永光占尽风头,抢着回答朱由检的问题。

“那两位真是太辛苦了!”朱由检夸张地瞪着眼睛,怜惜地看着二人:“你们整理的材料太多,朕会慢慢审阅,你们先口头汇报一下,然会回去,早休息,别累坏身子,重振大明,还是要依靠你们。”

“是,陛下。”王永光十分受用,“臣根据魏阉余孽平时的所作所为,共列出奸逆小人二百五十八人。”

“这么多?”朱由检皱起眉头,这可是一大半朝臣。

“陛下,魏阉余孽甚众,平素依附魏阉的核心成员就有‘五虎’、‘五彪’、‘十孩儿’、‘四十孙’,他们沆瀣一气,为虎作伥,共同祸害朝内朝外。”李起元挺身而出。

“奥?”

王永光不甘落后:“臣等根据诸逆身份、地位和所犯罪行之大小,将他们分成七等:首逆同谋六人;交接近侍十九人;交接近侍次等十一人;逆孽军犯三十五人;谄附拥戴军犯十五人;交接近侍又次等一百二十八人;祠颂四十四人;共计二百五十八人。”

“朕大致明白了,两位爱卿先行回去休息,朕将用心审阅,细细斟酌。”

“是,陛下。”王永光和李起元告别朱由检,离开乾清宫,他们没有去休息,而是发动门人下属,广泛搜罗魏逆犯罪的证据,以便再次上奏朱由检。

王永光和李起元走后,朱由检细细阅览二人的奏章,发现李春烨、黄立极的名单也赫然在册。

十一月十八日,朱由检又是连下谕旨,逮捕魏阉“五虎”,不经审问,直接打入死牢。“五虎”分别是:已经致士的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吴淳夫、新任工部尚书田吉、太常寺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

逮捕魏阉“五彪”,择日审判。“五彪”是魏忠贤属下的五名武将,相当于打手: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同知崔应元、东厂理刑官孙云鹤、锦衣卫南镇抚使杨衰。

随后,朱由检在皇极殿召见了王永光奏章上其余的魏逆。除去‘五虎’、‘五彪’和已经伏法的魏良卿和已经致士、不在京师的原内阁首辅顾秉谦,共有二百四十六人,他们几乎是阉党的骨干成员。

他们都知道自己上了王永光的奏章,他们都知道“五虎”和“五彪”已经被捕。

但朱由检不但没有逮捕他们,还在皇极殿这么庄严地地方召见他们,他们不知道朱由检究竟怎么处置他们,一个个惴惴不安。

朱由检端坐在龙椅上,在他的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片羔羊。

平时朝会的时候,品级高、权力大的官员,总是站在队伍的前列,但今天不是朝会,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品级高、权力大的人,反而躲在队伍的后面,他们生怕被朱由检的目光锁定。

“众爱卿。”朱由检语调低沉,前面一片寂静,只有不规律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你们一定知道,朕为何召见你们。”

大殿前面静默无声,好像在等带朱由检发表一篇惊世骇俗的演说。

“你们都是大明朝廷的罪人,是大明百姓的罪人。”

刚才仰望着朱由检的人,有好些低下了羞愧的头颅。

“虽然现在朕还没有掌握你们的全部证据,但朕相信,锦衣卫的炼狱,一定可以让你们,将自己的罪行全部公布于众。”

雅雀无声的大臣们,眼神中满是恐惧,特别是那些曾经参与过炼狱审判的官员,眼前已是浮现炼狱的惨状和犯人求死不能的绝望,有些年龄大的、胆子小的官员已经开始发抖。

突然,大殿左前方传来一阵腥臊之气。

第125章避居慈庆宫

朱由检从龙椅上站起来,步入群臣的身边,“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愿意给你们一条生路。”

“啊?”人群开始骚动,到处是摆动的脑袋和互相交流的目光。

朱由检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又回到龙椅上坐下,闭目养起神来。

“这是真的吗?”

“陛下可以饶恕我们?”

“陛下为什么饶恕我们?”

“陛下要这样才会饶恕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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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由检等待的时候,大臣们的求生欲望,被充分调动起来。

“诸爱卿。”朱由检声音不大,却立即压过大臣们议论的声音,谁都不愿漏听了朱由检的话,哪怕是一个字。

“朕给你们一次机会。”朱由检伸出食指,“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们交出所有贪墨的银两,朕将既往不咎。”

“你们当中,有人会被削职为民,有人会被减品降职,也有人可以保住现在的职务。”

“一切都由你们自己决定,你们所受到的惩处,是和你们的认罪态度息息相关。”

“认罪越彻底,受到的惩处就越轻,甚至不会受到处罚。”

“但朕要强调一,很多人都会减品降职,大明的六部,不可能有几十位尚书。”

朱由检的意思,大臣们听得很清楚,这是要改革臃肿的机构,和他们贪墨无关,即使他们每个人都认罪彻底,甚至根本就没有贪赃枉法,六部多出的尚书、侍郎和其他的官员,都必须裁撤,僧多粥少的局面就败在他们的面前。

但大臣们关心的不是这些,根据朱由检所说的话,他们的最高惩罚就是削职为民,那脑袋是保住了,即使减品降职,那还是大明的官员,如果能够保住现在的职位……

一刻钟之前,还处在绝望中的大臣们,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了。

“陛下。”施凤来跪倒在地,“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朕是天子,岂可戏言?”朱由检伸出食指,指向天空,“但如果你们不能充分认罪,交出贪墨的银两……”

“……”群臣又是无语。

朱由检换成三个指头:“朕给你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二十一日,朕将在这里再次召见你们所有人,那时,你们将贪墨的银两交出来,朕将根据你们认罪的程度,决定你们所有人的归宿,朝中的其他大臣,也在看着你们。”

“陛下。”不知是谁起的头,大臣们都跪在朱由检的面前,泣不成声……

从皇极殿出来,朱由检回到乾清宫,他躺在床上,闭目思考了半天。用过午膳后,朱由检担心东林党人反对自己的赦免政策,干脆避居慈庆宫。

慈庆宫是一所综合型的大殿,里面包含四所宫殿:奉宸宫、承华宫、勖勤宫和昭俭宫。

勖勤宫是朱由检长大的地方,现在张嫣就住在勖勤宫。

朱由检独自从皇极门出来,一路向东,穿过徵音门,门里是一座很特别的麟趾门,麟趾门的两侧,不是常见的石狮,而是两头神兽麒麟,俯首、顺目。走进麟趾门之后,才是慈庆宫的正门——慈庆门。

朱由检没有停留,他直奔东北角的勖勤宫。

望着红墙绿瓦的勖勤宫,朱由检百感交集。

离开勖勤宫不过一年有余,他现在已经是君临天下的皇帝,而且刚刚剪除了大明的毒瘤魏忠贤与客映月。

一名宫女刚好在宫门外晃悠,见到朱由检驾临,她一时惊慌,就呆呆地张着小口,连行礼都忘了。

“嘘。”朱由检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宫女已经醒悟过来,但她不敢声张,只是跪在朱由检的面前,大眼睛脉脉地注视着朱由检。

“那个,你家主子在吗?”朱由检小声地问。

“回陛下,我家主子在后园荡秋千。”宫女弯腰,手搭在小口的前面,一副悄悄话的样子。

“那你带我进去。”

“是,陛下,请随奴婢进园。”宫女躬身引路。

门是熟悉的,路是熟悉的,连房子也是熟悉的,熟得不能再熟了。

朱由检随宫女来到后园,自己曾经练功的地方。在那株巨大的樟树下,系着一个三尺长的秋千,一名身着水绿短袄的年青女子,正坐在秋千上,两名宫女正在帮着荡起秋千。

她的后背对着朱由检,加上朱由检的脚步非常轻,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朱由检的到来。

宫女趁朱由检紧盯着秋千的当口,却是紧走几步,来到秋千的旁边,她一手扶住千索,一手支起圆筒,对那女子耳语几句。

“啊?”那女子像是波斯猫被踩了尾巴,“咚”的一声,双脚落地,回首看向朱由检。

不出朱由检的意外,那女子正是张嫣。

张嫣已经将坤宁宫让给了周玉凤,婉儿和胡心雪也从陕西回京,暂时和周玉凤住在坤宁宫。而张嫣遵照朱由检的指示,搬去了慈庆宫,现在就住在勖勤宫。

张嫣痴痴地看了朱由检足有一分钟,这才想起要行礼,她一甩长裙,“噗通”跪倒在地:“臣妾叩见陛下!”

“朕此来不是公务,皇嫂不必多礼。”朱由检摆摆手,让张嫣起来。

“陛下是……”张嫣的目光毫无顾忌地在朱由检的脸上扫来扫去,似乎要将朱由检的心思尽皆看透。

“皇嫂难道舍不得炭火,就让朕在这吹西北风?”朱由检轻笑,也不介晦张嫣的无礼。

“臣妾该死,陛下请入厅。”张嫣侧身走在前面,给朱由检引路。

朱由检来到自己曾经会客的大厅,所有的摆设一丝未动,就像刚刚离开时一样,他大大咧咧地往主位上一坐:“皇嫂,不用客气,你也坐呀!”

张嫣微低着头,在朱由检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回头对婷儿说:“去,给陛下温一壶热茶。”

朱由检迎着张嫣的目光,细细打量,脸色依然白皙,可能在外面吹风的缘故,微微显出鲜红,和上次相比,更加清减些,不知道魏忠贤死后,她是否还有什么烦心的事。

“现在朝堂瞬息万变,陛下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闲坐?”

“朕就是因为心烦,才来皇嫂这儿避居。”

“陛下,你……”张嫣微抬起头,看着朱由检清俊的脸庞,面上不觉微红。

“皇嫂可知上午朝堂发生的事?”

张嫣缓缓头,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朱由检的眼睛。

“东林党一定不会看着朕赦免魏阉余孽,朕怕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车轮大战找朕劝谏,所以打算在皇嫂这儿躲避几天。”

“……”你躲避大臣,却躲到我这儿,而且还是几天?张嫣小巧的鼻子翕动了一下,面上微微泛起桃花。

“皇嫂,朕在这儿,不会有大臣们找过来吧?”

张嫣忍着羞,唤过婷儿:“告诉门房,就说哀家身体有恙,任何人都不见。”

朱由检心中稍定:“皇嫂,朕对魏忠贤和客映月的处置,皇嫂可还满意?”

“嗯!”张嫣头,魏忠贤和客映月已经死了,她心中的恨意也逐渐消退。

“记得先帝临终之时,特意嘱咐朕重用忠贤,朕有负先帝所托呀!”朱由检叹了口气,微锁眉头,做深思状。

“魏阉为祸朝廷,扰乱后宫,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真是死有余辜!”张嫣粉红娇嫩的脸上再现怒容。

“所以,朕诛杀魏客一党,也不全是为了皇嫂,更是为了大明社稷。”

“……”张嫣的脸色更红了,你杀魏忠贤和客映月,是为了整顿朝纲,巩固自己的统治,什么叫不全是为我?难道主要原因是为我不成?

“皇嫂,先帝临终之时,还交代朕要善待中宫,皇嫂平时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可有什么事要朕帮助?”

“臣妾谢过陛下!臣妾一切都好。”张嫣低下头,假装不明白朱由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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