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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春秋-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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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雪蓉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两只箱子,轻声问道:“这些账本还要交给朝廷吗?”
“这也说不准。”齐宁道:“这些都是从江家查抄出来,查抄的物资,一直都是缴入户部,这些账本也是查抄的一部分,户部应该会提及,如果户部真的索要,咱们自然也不能赖着不还。你倒也不用将所有的账目全都记下来,有两个事情搞明白就成。”
田雪蓉眼珠子一转,轻声道:“侯爷是让我查查商户和货物?”
齐宁一听,哈哈一笑,凑近到田雪蓉儿耳边,低声道:“有句话叫做胸大无脑,这话放在别人身上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放在夫人身上那却绝对不成。”
田雪蓉脸颊一红,轻嗔道:“侯爷……侯爷又在胡说。”
“胡说?”齐宁一手抱着田雪蓉腰肢,闻着夫人身上的幽香,轻声问道:“那你告诉我,我胡说的是什么?是胸大胡说,还是无脑胡说?”
田雪蓉身子一软,瞟了齐宁一眼,媚眼如丝,轻跺了一下脚,埋怨道:“你又在……又在逗我,我不和你说了。”这美妇人一副娇嗔模样,风韵动人,齐宁心下一荡,哈哈一笑,才道:“这些账目之中,自然有南洋和楚国两边的商户,你花些功夫查一下,在南洋与哪些商家贸易最多,与大楚又和哪些商户的贸易往来最众,将那些重要的商户都登记名册。江家做海上的贸易这么多年,已经驾轻就熟,知道哪些货物在两边最受欢迎,所以从账本中,你可以查出江家在南洋采购最多的货物是什么,从我大楚运过去最多的货物又是什么,将这些列成单子。”
田雪蓉自然是个极精明的妇人,齐宁稍加点拨,她就明白其中意思,而且也知道如果不是齐宁对自己信任至极,这样的事情也不会交给自己来办,点头道:“那成,我今晚就开始查账,如果快的话,半个月应该就能弄清楚,有了结果便交给你。”
齐宁接过田雪蓉手中油灯,环抱着腰肢走到桌边放下油灯,这才坐在椅子上,让田雪蓉也坐在了自己腿上,轻声道:“朝廷应该会设立海泊司,但朝廷北伐在即,所以户部不会拨出多少银子来,海泊司一开始要自行筹措银两,回头我会往田家药行转一笔银子过去,然后你将那笔银子投入到海泊司,投下的银两越多,后来在海泊司所享受到的好处也给越多。”
田雪蓉坐在齐宁腿上,身子却是扭向齐宁,一只手臂搂着齐宁脖子,低声道:“侯爷,我手里还有些存银,用不着你的银子,你……!”
齐宁抬手轻轻刮了夫人鼻梁一下,笑道:“夫人以前做事可是有些畏手畏脚,记得第一次登门,连茶水都很普通,如今却能慨慷解囊,这还真不像是你。”
田雪蓉脸颊一红,嗔道:“侯爷又取笑我。”
“你那边的存银以后还有用处。”齐宁道:“理清楚账本上的东西,你自己单留一份,日后大有好处。”
田雪蓉轻点头道:“我知道,那我……现在是否就可以整理账本?”
齐宁盯着夫人眼眸儿,摇摇头道:“今晚就好好歇一下,明天开始也成。”说话间,一只手已经伸进田雪蓉的衣襟里,夫人娇躯轻抖,颤声道:“你……你不是让我歇息吗,那……那你现在又要做什么?”
齐宁咬住夫人耳朵,微喘气道:“你说我又要做什么?”
“可是……!”夫人两手抱紧齐宁脖子,媚眼如丝,脸颊潮红,贴着齐宁耳朵道:“今晚……今晚不成,你……你昨晚太凶,我……我受不住……!”
齐宁轻笑道:“那我今晚轻一些……!”
“我才不信……!”夫人娇嗔道:“你……你总说轻一些,可是……可是每一次都那么用力,就像……就像要吃人一样……!”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是娇腻如水。
齐宁贴近夫人耳朵,低声调笑道:“我用力?嘿嘿,那是谁在我耳边叫着让我用力快一些……别害怕,我今晚保准轻一些,只是你要答应我,昨晚那个动作要好好配合,不要再扭手扭脚……!”
夫人更是羞窘无比,抬手捂着脸:“你骗人,你……你待会一定会很用力,我……我知道的……!”齐宁哈哈一笑,横抱起夫人,径自往内室走去。
东海古蔺城虽然比不得京城历史久远,但在东海也算是一座古城,城东宅邸众多,青石板道路的缝隙之中带着青苔,每一块石板都篆刻着岁月的痕迹。
一辆马车进入巷内,车轮子碾压在青石板道路上,发出咯咯之声,拐过两道箱子,到得一条清净的街道上,一直走到尽头,马车才在一处宅前停住。
这是一栋三间瓦房,围着院子,车夫跳下马车,掀开了马车帘子,冲着里面道:“到了!”
从马车之中,走出来一名青衣短衫的男子,却正是黑虎鲨莫岩柏。
莫岩柏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衫,临来之前显然是好好收拾了一番,看上去面向俊朗,黝黑的肌肤透着力量感,看向那宅子,眉宇间显出一丝疑惑,皱眉道:“侯爷在这里等我?”
车夫也不说话,这时候已经走到大门前,拉住门上的扣环,重重磕了几下,莫岩柏走到门前,四下里环顾一周,冷冷清清,眼眸之中显出一丝戒备之色。
那车夫磕了几下,这才向莫岩柏拱了一下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跳上马车,莫岩柏皱眉道:“你现在要走?”
那车夫咧嘴一笑,一抖马缰绳,吆喝一声,马车顿时便往前之行,莫岩柏抬手想要叫住,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这时候本来关上的屋门却“嘎吱”一声打开,莫岩柏浑身一紧,却见开门的是一个灰衣大汉,瞧见莫岩柏,让开道路,抬手道:“请!”
时当黄昏,莫岩柏向院内看了一眼,冷冷清清,正对的那间屋子大门紧闭,但可以看到屋里点着灯。
“侯爷可在这里?”莫岩柏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皱眉问道。
那开门的只是向正屋那边看了一眼,也不说话,但眼神却显然是让莫岩柏赶紧进去,莫岩柏犹豫一下,终究还是抬步往里面去,他一边走一边注意四周的动静,四下里一片寂静,后面那人关上门后,便抱着双臂守在大门处,除他之外,却看不到其他人影,莫岩柏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走到正屋前,伸手推门,那屋门却没有关上,轻松便即被推开。
莫岩柏向屋里瞅了瞅,脸上现出错愕之色,只见到屋内桌椅俱全,正对大门却是香案,左右竖着两只红烛,香案之上摆着瓜果点心,一人此时正站在不远处,背负双手,正盯着自己看。
莫岩柏看清楚那人正是齐宁,忙上前去,拱手道:“侯爷!”
齐宁却是面色冷峻,道:“莫岩柏,我问你,如果一个人背信弃义出尔反尔,该当何罪?”
莫岩柏怔了一下,有些糊涂,皱眉道:“背信弃义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说得好。”齐宁道:“你可记得,几天之前,你答应了本侯一件事情,本侯记在心里,你若是出尔反尔,本侯该如何惩罚你?”
莫岩柏却是淡淡一笑,道:“侯爷,莫岩柏言出必行,但凡答应的事情,除非是死了,否则绝不会反悔。”
齐宁盯着莫岩柏,目光深邃,莫岩柏却也是看着齐宁,目光沉着,忽然之间,齐宁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指着香案前的一只蒲团道:“你先跪下!”
莫岩柏有些疑惑,走到香案前,却忽然发现,在香案后面,果然有一只牌位,上面写着“莫氏堂上祖宗”六字。
第1048章 双喜临门
莫岩柏万没想到齐宁竟然在这里设下了莫家的祖宗牌,不敢怠慢,立刻走过去跪了下去,齐宁见他跪下,抬手重重拍了两下,便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莫岩柏有些诧异,正要回头,却感觉后面三四个人将自己按住,莫岩柏大吃一惊,就听得齐宁沉声道:“不要动,让他们帮你!”
莫岩柏没来得及想到底怎么回事,却感觉几个人七手八脚扒自己的衣衫,他心中骇然,这时候一人已经跑到他身前,去扯他的腰带,借着屋内的烛火之光,却是看清楚,这人竟赫然是自己的二当家顾海青,莫岩柏诧异道:“老二,你搞什么鬼?”
顾海青却是一脸笑意道:“大哥,你别动,今天的日子不同寻常,你就老实让我们服侍。”一把扯起莫岩柏,莫岩柏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这几人全都是自己手下的兄弟,又瞧见外面走进来数人,其中一人竟赫然是秦月歌。
秦月歌伤势没有完全恢复,走路很慢,但脸上带着笑容。
“莫兄,侯爷今日给你安排这喜庆大事,你就老老实实听侯爷的吩咐。”秦月歌走过来,笑道:“新郎官一辈子也只有一次,虽然婚事仓促,一切从简,但也不能太过寒酸。”
莫岩柏这时候终于看到,自己身后两名兄弟已经展开一件大红宽袍,正是新郎官的喜服。
秦月歌回过头,身后一人捧着一只盒子递给秦月歌,秦月歌接过盒子送过来,含笑道:“莫兄,你是习武之人,本该送你宝刀宝剑,只是我也不是豪富之人,送不起那等昂贵的东西,而且今日这喜庆之日,也不宜送那些刀兵之器,这是我们秦家传承多年的一副字画,有些趣味,聊表心意吧!”将那盒子放在了边上的桌子上。
莫岩柏心中感激,正要行礼,顾海青却叫道:“大哥,别动,张开双手!”边上两人扯起莫岩柏的胳膊让他张开,莫岩柏哭笑不得,几个大男人七手八脚解下了莫岩柏外衣,帮他将那喜服穿了上,顾海青亲自帮他系腰带,笑道:“大哥以前吃喝都和咱们在一起,晚上甚至都和咱们睡在一起,这以后可就不成了。”
边上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后面又上来一人,手里捧着盒子道:“莫大爷,这是辛将军派小的送来的贺礼,辛将军军务繁忙,今日不能亲自前来,还请莫大爷海涵。”将礼物放在了桌上。
他刚退下,又有人上来道:“莫大爷,小的是奉刺史大人的吩咐,替他前来为你贺喜,刺史大人备下的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也是将礼物放了过去。
莫岩柏更是诧异。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此前一直在海上为匪,虽然接受招安,但朝廷的旨意尚未下来,自己其实也还不算被赦免,即使被赦免,也只是个普通百姓,无官无禄,辛赐统领东海水军,乃是帝国大将,陈庭是东海刺史,这在普通百姓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这两人能派人送来贺礼,着实让他吃惊。
他自然知道,这两人送来礼物,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没有亲自过来,想必也是为了避嫌。
他更明白,辛赐和陈庭当然不会是给自己面子,无非是看在齐宁的面子上。
“莫兄,今日是你大婚之日,待会儿你总要送件礼物给新娘子。”齐宁这时候才笑道:“我知道你身上没什么好东西,特地给你准备了。”他拿过一只盒子,走过来,送到莫岩柏面前:“这件礼物,等新娘子出来,你当着我们的面送给她,她收到这件礼物,必然会很开心。”
莫岩柏不是笨人,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一切,也知道新娘子是谁。
十几年前,他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在这世间再无亲人,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心念便是为家人报报仇雪恨,手刃仇敌沈凉秋之后,莫岩柏心中却是茫然一片,不知前路如何。
可是齐宁却为他指点了一条新的道路,而且以堂堂侯爵之尊,竟然亲自为他布置婚事,莫岩柏本就是恩怨分明的汉子,齐宁如此厚恩,却是让他心中感激万分。
他本就是个江湖人,知道如此大恩,已经不可言谢,并不多言,接过了齐宁送过来的盒子,只是微微一躬,一句话也不说。
忽听得外面传来声音道:“新娘子到!”
莫岩柏立刻回过头,只见到从门外款款走进一名身着喜庆大红袍的女子,凤冠霞帔,边上一名端庄却不失美艳的美妇人扶着那新娘子进来,莫岩柏识得那美妇人正是田夫人,只见田夫人面带笑容,扶着新娘子进到屋内,笑道:“都给新娘子让路!”
众人立刻分到两边,田夫人直将新娘子送到莫岩柏面前,冲着莫岩柏笑道:“从今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侯爷说了,你若是让齐姑娘受了委屈,他回头亲自找你算账!”
“齐……齐姑娘?”莫岩柏一怔。
齐宁走过来笑道:“我已经认了听香姑娘为干妹妹,听香姑娘也愿意和我同姓,从今以后,便不再有听香姑娘,而是齐春齐姑娘了。”
四周众人闻言,也都是愕然。
秦月歌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过来,笑道:“莫兄,齐姑娘可是锦衣候的干妹妹,配你可是绰绰有余,我瞧你以后可有胆子让侯爷的妹妹受委屈!”
莫岩柏心中更是感激无比。
他当然知道齐宁的意思,听香出自青楼,在世人眼中,身份是卑贱无比,但齐宁却收她为干妹妹,如此一来,作为锦衣候的干妹妹,身份当然就不同一般,正如秦月歌所言,锦衣候的干妹妹,配他莫岩柏那是绰绰有余。
而莫岩柏更知道齐宁的另一层深意,连锦衣候都不嫌弃听香的出身收为干妹妹,日后又有何人敢耻笑他莫岩柏娶了一个青楼女子?
莫岩柏深吸一口气,他在海上混迹多年,本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汉子,走上前去,道:“春儿,以后莫大哥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莫大哥,我……我一直在等你……!”齐春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在场众人心里都知道,齐春这自然是激动而泣。
莫岩柏心中感触,上次与齐春分别之时,那是存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心思,也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相见,却不想再见面时,却已经是在这婚礼之上,世事无常,莫岩柏便要上去抱住齐春,却不想齐宁咳嗽一声,大声道:“新郎官不要性急嘛,这拜堂礼还没完成,就如此急不可耐?”
四周众人顿时哄笑出声。
莫岩柏也有些尴尬,讪讪笑起来,当下田夫人引着两人过去,在众人的簇拥下,简单地完成了礼节,等二人起身之后,莫岩柏才将齐宁送给自己的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颗璀璨的夜明珠,众人一看就价值不菲,莫岩柏盖上盒子,将夜明珠送到了齐春手中,众人顿时一片呼喝,田夫人正要引着二人去往洞房,去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众人循声看去,却只见到吴达林正飞奔而来。
齐宁见状,迎上前去,秦月歌知道吴达林是齐宁手下的护卫,这时候突然跑来,必有大事,吴达林上前来,拱手道:“侯爷,有急报!”
“何事?”
“辛将军派人送来消息。”吴达林道:“江易水的船队前天半夜返回海凤岛,被伏兵抓个正着,江易水所率的六艘货船,全部被缴获,船上大部分人不战而降,江易水想要趁乱逃走,被乱箭射杀,首级已经送到水师大营。此战共俘获三百二十七人,斩敌首级一百零四颗,夜里逃脱十多人,但无关大局。”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听得吴达林禀报,全都是欢呼出声,莫岩柏惊喜道:“侯爷智谋过人,这一招引君入瓮,当真是精妙绝伦。”
齐宁也是长出一口气,浑身上下一阵轻松,抬头看了看已经升起在天边的明月,喃喃道:“东海这一战,到今日可算是大获全胜了。”
“侯爷,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吴达林笑道:“不但海上传来捷报,还是莫兄弟的大喜之日。”
齐宁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今日备足了喜酒,不但是莫兄的喜酒,也是此战的庆功酒,来来来,送新娘入洞房,新郎官赶紧出来陪咱们喝酒。”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当下田夫人引了一对新人去往早就准备好的洞房,其他人则是去往边上的屋内,那边也早就备下了喜宴,有人将能点上的灯火全都点上,宅内一片灯火通明,气氛喜庆,在场所有人不论身份高低,全都入席就坐,齐宁本就是一个没架子的人,今日心情又说不出的欢喜,众人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却都是欢快不已。
齐宁其实一直担心江易水比自己想象的要高明,不轻易入套,只要江易水不落入圈套,那么他手中拥有六艘货船,一旦日后游弋在去往南洋的航线之上,就会对接下来重新开通的南洋贸易产生巨大的威胁,眼下江易水落网被杀,自己所担心的障碍也算是彻底扫除。
第1049章 脱身
短短时日之内,东海世家几乎就被扫荡一空,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虽然东海世家积攒了大量的财富,但是在朝廷的监控之下,终究没能拥有一支反叛朝廷的势力。
即使富可敌国,但手中没有刀子,终究只能是不堪一击。
此次东海之变,除了攻打两座岛屿的时候发生零星厮杀,几乎是兵不血刃。
江易水落网之前,两岛捕获的所有人全都是囚禁在水师大营,如今江易水落网,官府便开始按照名册遣散那些被挟持到岛上的壮丁,陈庭请示齐宁之后,从抄没的银两之中支出了一笔银子,分发给众人作为回家的盘缠路费,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数百人遣散回家。
从岛上带回来的南洋奴隶则是专门安排在水师大营附近,除了那些被当做苦力的南洋壮丁,从海凤岛亦是解救出来数十名南洋女子,水师这边将男女分开安排,提供衣食,按照齐宁的意思,这拨人等到商队重新起航之时,可将他们带去返国。
让陈庭有些为难的却是此番捉拿的世家家眷众多,古蔺城的囚牢人满为患,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女人和孩子送进狱神庙看押起来。
江氏三兄弟,老大江漫天自尽,老三江易水被射杀,唯有老二江长风被囚禁在重囚牢中。
这里看守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只等着朝廷来旨意,或就地正法,或押赴京城,江长风是此番的重犯,陈庭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囚牢之内散发着腐霉的味道,但凡被押入重囚牢的犯人,至今还没有能够活着出去的。
江长风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意气风发,走廊中的灯火昏暗得很,江长风手脚都被铐上了铁镣,此时只能坐在角落的干草堆,眼神呆滞,蓬头垢面。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江长风也没有丝毫反应,只感觉有人停在牢门前,他才微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来人,江长风神色淡然,自打进到这重囚牢之后,江长风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此人,这是重囚牢的牢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江长风骨子里对这种人就不屑。
那牢头左右瞧了瞧,竟然打开了门上的铁链,推门进来,江长风有些疑惑,他进到牢房之后,这牢门就没打开过,每天送饭,也就是从缝隙之中送进来,这时候夜深人静,四下里一片死寂,那牢头鬼鬼祟祟凑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包裹,压低声音道:“二爷~!”
江长风瞥了他一眼,理也不理。
牢头将包裹放在地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紧张,向牢门外瞅了瞅,这才低声道:“二爷,赶紧换上衣裳。”竟是打开包裹,江长风往里面瞧了一眼,竟是一套衣衫,那牢头将衣衫打开,江长风这才看明白原来是一套狱卒服饰,有些愕然,牢头已经从腰间取下钥匙串,将江长风的手镣足镣都打开,这才低声道:“不要耽搁,二爷赶紧换上,小的过去给你把门。”也不废话,猫腰跑到了牢门外。
江长风一脸错愕,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见那牢头正十分警觉地待在外面把风,隐隐明白什么,当下也不犹豫,迅速将囚服脱下,换上了狱卒的衣衫,将囚服放进包裹,塞到了角落的干草堆下面,那牢头回头见江长风已经换好衣衫,向这边招招手,江长风轻步过去,出了牢门,低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爷,现在刚到子时,小的之前已经做了安排,守卫的狱卒们刚才饮了酒,都已经睡下,眼下就大门外有两个守卫,不过黑灯瞎火,二爷穿上这身衣衫,待会儿跟在我后面低着头,应该可以出去。”牢头神情肃然,低声道:“只要出了大牢,外面有人接应,能够顺利让二爷脱身。”
江长风心中略有几分欢喜,但却还是十分机警,轻声问道:“你为何会出手相助?你可知道,明日他们发现我不在这边,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你,若是知道你放我离开,你这人头可保不住。”
“二爷放心,小的昨天已经将家眷安排偷偷出城。”牢头低声道:“小的本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是有人给了小的二百两黄金,小的便是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银子,拿人钱财为人办事,有了这些黄金,小的今晚送走二爷,也要远走高飞。”
“原来如此。”江长风明白过来,轻拍牢头肩膀道:“有劳你了,只要我能顺利出去,我再送你二百两黄金,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牢头拱手低声道:“小的这里先谢过二爷,二爷,此地不宜久留,你跟在我后面。”
江长风点点头,跟在牢头身后,两人脚步很轻,走过昏暗的走廊,两边有多处牢房,里面也关了人,但深更半夜,都已经睡着,江长风在其中甚至瞧见了卢飞航,肥胖的身躯一眼就能识别出来,他知道这些人也都是因为江家谋反一案被卷入进来,可说是难兄难弟,但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人,唯恐惊醒他们,反倒是小心翼翼。
走过牢房中间的长廊,穿过狱卒屋,江长风瞧见屋内果然有三名狱卒趴在桌子上酣睡,边上几只空酒坛子,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酒气。
牢头回过头,冲着江长风微微点头,江长风也是点点头,两人并不停歇,那牢头对地形熟悉无比,东拐西弯,片刻之后便到了一道铁门前,江长风瞧见铁门外面有两人来回巡逻,一颗心顿时紧起来,好在四周确实十分昏暗,那牢头已经上前去,笑道:“劳烦开一下门。”
江长风在后面看那两人的甲胄,明显不是狱卒,想来为了安全起见,特意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兵士,一名兵士向里面瞅了瞅,倒也没有啰嗦,打开了门,牢头向两人拱手笑道:“劳烦两位兄弟帮忙看守,回头给你们送些酒肉过来。”
“辛将军有吩咐,这里看押的是重犯,绝不能有丝毫闪失。”那兵士道:“真要是出了差错,走脱了一个人,咱们这些人的脑袋可都要落地。”
“是是是。”牢头赔笑道:“我已经吩咐那些兄弟,务必要时刻睁大眼睛,绝不能出任何差错。这里真要出了事,我这做牢头的第一个人头落地。”
铁门被打开,那兵士挥了挥手,牢头快步向前,江长风低着头,也紧跟上去,走出数步,忽听后面声音道:“等一下!”
江长风心下一紧,握起拳头,心想这要是被看破,说什么也得拼一拼了,牢头回过头,眼神之中也略带一丝紧张,却还是十分镇定笑道:“怎么了?”
“宋牢头,你刚才说的话可别忘记了。”那兵士笑道:“你刚说要给咱们带些酒肉,我们可是等着。”
江长风这才松口气,宋牢头笑道:“一定一定,明晚给你们准备两只烧鸡,再来两坛好酒。”
江长风心中冷笑,暗想只要一切顺利,明天晚上宋牢头应该也早已经远走高飞了。
出了铁牢,后面倒是顺畅得多,宋牢头领着江长风从一处小门出去,江长风心想也幸亏是这宋牢头带路,此人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熟悉,若是换了别人,未必知道这道小门,他心知正门定然有人看守,从这里离开,神不知鬼不觉,两人出了门,后面是一条小巷子,深更半夜,万籁俱静,宋牢头领着江长风穿过两条巷子,钻进一条胡同里,里面竟然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站着一道影子,见宋牢头过来,那影子迎上来,看了宋牢头身后的江长风一眼,问道:“你是江二爷?”
江长风上前两步,拱手道:“正是江长风,阁下是……?”
“主人让我过来接你过去。”那人一身粗布衣衫,带着布帽,其貌不扬,“江二爷上车吧!”
江长风犹豫了一下,但心知事到如今,退一步必死无疑,不管对方是谁,也只能跟着去,这时候那布衣人已经跳到车辕头,江长风正要上车,宋牢头已经拱手低声道:“二爷一路保重,小的这就先告辞了。”
江长风一怔,问道:“宋牢头不和我一起走?”
“二爷尽管去,小的还有事情安排,安排过后,就会自己出城。”宋牢头道:“用不了几日,应该能与二爷再相见。”
江长风虽然骨子里瞧不上一个小小的牢头,但今夜能够从重囚牢顺利脱身,还真是全仰仗这老头,心中也颇为感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么后会有期,宋牢头放心,我欠你二百两黄金,定然一文不少交到你手上。”
宋牢头笑道:“那小的就祝二爷一切顺利,日后再见,再求二爷的赏。”
江长风点点头,再不耽搁,上了车去,那布衣人一抖马缰绳,马车顿时缓缓起行,很快就从胡同里出来,上到街道上,江长风在车内掀开车帘子,四周死一般寂静,毫无人迹,心中却也有些疑惑,不知道那车夫会将自己带往哪里去。
第1050章 神丹
马车行了好一阵子,江长风一开始还担心城中戒严,这马车会不会被巡逻的兵士拦住,但一想到这些人既然早有安排,路线自然是事先就选好,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路上波澜不惊,等到马车停下,江长风下了马车,四下里看了看,便知道自己所在之处,他在古蔺城多年,就算比较偏僻的地方也能知道,眼前这一处是古蔺城唯一的海神庙所在,他一眼便能认出。
东海郡靠海,这里的百姓大部分以渔业为生,所以信奉海神,每年都会举行海神祭祀。
不过海神庙却并不大,除了祭祀的日子人满为患热闹非凡,平时却是冷冷清清,而且地处偏僻,因为百姓对神明心存敬畏,所以但凡是修建神庙的地方,附近通常都不会有民居存在。
“江二爷,请!”那车夫跳下马车,向海神庙大门指了一指:“主人在里面等你!”
江长风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拱手道:“敢问尊主是哪位高人?”
车夫面无表情道:“进去自然就知道了。”
江长风听他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恭敬,心中顿时有些不快,若换作从前,就算是刺史陈庭见到自己也会给三分笑意,但也知道如今自己沦落至此,性命都不保,哪里还能去计较这些,亦知道对方能够将自己从重囚牢救出来,当然有办法让自己出城逃生,也不废话,径自往海神庙大门走过去。
到得门前,轻敲了敲门,大门被打开,里面出现一道身影,瞧见江长风,也不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江长风进去之后,那人关上门,屋内点着烛火,十分暗淡,海神庙一年也就祭祀一次,平日里也无人过来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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