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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春秋-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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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箱子里的东西,是刚刚让人放进去,眇翁并未瞧见。”司马岚笑道:“便是老夫也不知道这箱子里究竟是何物,我想在座诸位也不可能看到这里面是何物事吧?”这才向那眇翁道:“眇翁,不妨看看里面是什么?”
那黑木箱子距离眇翁两步之遥而已,眇翁依然像石雕一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之后,才道:“玉碗一只!”
在场诸人都听得清楚,司马常慎向那小厮点点头,那小厮这才上前去,打开黑木箱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物事,正是一只碧光莹莹的玉碗。
在场众官员纷纷叫好,但心里却都是不以为然,心想司马岚声称事先眇翁并无见过箱内之物,但又有谁能证明。
似乎早就知道众人心思,司马岚向段韶道:“殿下,只是这样,难以让大家信服。不如殿下出题,来考校一下眇翁?”
段韶笑道:“本宫出题?这……国公的意思是说,让本宫在箱中放一件物事?”
“正是。”司马岚拱手道:“还请殿下出题。”
这时候那小厮已经抱着黑木箱子过来,而眇翁终于转过身子,依然是盘膝而坐,但却是背对着段韶。
段韶想了一下,浅浅一笑,执起筷子,戳在案上一尾鱼的眼珠上,不动声色中,将那尾鱼的眼珠子挑出,夹在筷中,那小厮抱着木箱子凑上,段韶将鱼眼丢进了箱内,众人看在眼里,心想这东齐太子选择的东西还真是奇怪。
小厮抱着木箱子过去,距离眇翁两三步远停下,将木箱子放在地上。
众人都瞧着眇翁,心想这家伙就算再厉害,岂能想到段韶会将鱼眼珠放进箱子。
一阵沉寂之后,眇翁终于道:“所谓鱼目混珠,珍珠终归是珍珠,鱼目也终归是鱼目,鱼目成不了珍珠,珍珠也不屑于鱼目。”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下暗赞,心想这眇翁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而且也绝不可能有人提醒,东齐太子也是临时起意,他竟然一语道破箱中之物,看来还真是有些门道。
淮南王见状,笑道:“来,本王也出个题。”
众人见淮南王也来了兴趣,来了精神,小厮从箱内将那鱼目取出,这才抱着箱子到得淮南王面前,淮南王将面前的一只玉碟小心翼翼放入箱内,那小厮关上箱子,这才重新放到眇翁身后。
淮南王含笑道:“眇翁,本王放在箱内之物,你若猜出,本王另赏你百金。”
眇翁这次却并无犹豫,道:“有些东西,看起来宝贝,但也仅此而已。春暖花开时节,万物复苏,花开枝头,可是到得秋冬之时,枝头落花,了然苍寞,不复当初之荣光。古来玉器乃是吉祥之物,驱邪避凶,可是这玉器本身,却脆弱不堪,王爷这只玉碟,只需碰上一块顽石,便粉身碎骨,无形之玉,那便什么都不是了。”
齐宁自始至终只是冷眼旁观,并不言语,这眇翁显然是猜到了箱中之物,但这一番话却似乎另有深意。
淮南王眼角微跳,但却还是笑道:“好,果然是开了天眼。”向司马岚道:“国公,本王并无带金在身,在你这里先支百金赏给眇翁,回头派人送来。”
“岂敢岂敢。”司马岚立刻道:“此事王爷交给老臣就好,不必费心。”
东齐太子却是笑道:“老国公,看来这位眇翁果然有些本事,国公府藏龙卧虎,真是让人钦佩。”
“不敢。”司马岚含笑道:“眇翁隔箱视物是小手段,其实老夫最钦佩的是眇翁卜算阴阳的手段。”抚须笑道:“不瞒殿下和诸位,锦衣候出使齐国之时,老夫就曾让眇翁占卜吉凶,眇翁推算出,锦衣候出使齐国,小有波折,但最终能偶逢凶化吉,圆满而归。”
“哦?”段韶笑道:“果然了得。”向眇翁问道:“眇翁,本宫也想请你帮忙算上一卦,本宫此行楚国,是否也能圆满而归?”
眇翁声音并无波动:“吉人自有天相!”
齐宁闻言,心想这眇翁倒也是会说话,这话说出来等若没说。
忽见到那眇翁缓缓站起身来,转身面朝主座,众人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却听眇翁向司马岚道:“国公,此地血气太重,在下有些难以忍受,还请国公准许在下先告退。”
此言一出,众人变色。
今夜设宴,不管个人心思如何,但面上却也是歌舞升平其乐融融,这眇翁突然一举“血气太重”,着实让人吃惊,不少人脸色便即难看起来。
司马常慎已经赫然起身,冷笑道:“眇翁,父亲欣赏你,却也不表示你能胡言乱语,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此大放厥词。”沉声道:“来人,将他……!”
他尚未说完,段韶却抬起手来,道:“且慢。”
司马常慎顿时不说话,段韶却是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眇翁道:“眇翁,你说这里血气太重,不知这血气从何而来?”
“在下先前还没有进亭子的时候,就感觉亭子笼罩着一层血雾。”眇翁道:“血雾之中,有冤鬼盘绕,阴魂难散……!”
“一派胡言。”司马常慎忍不住喝道。
司马岚显然也有些动怒,沉声道:“眇翁,今夜是为齐国太子设宴,请你前来,也是为了助兴,你怎可在这里说些荒谬不看之事?你说这里有冤鬼盘绕,又说阴魂难散,难道是说我国公府有冤魂作祟?”
眇翁声音不急不缓,道:“今夜宴会之前,这里风清气凝,乃是最为清平处所,但是就在方才,血雾突然弥漫开来,而且冤鬼环绕,所以在下以为,并非是国公府有冤魂作祟,而是今夜有人带了冤鬼入府。”
眇翁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更是脸色难看。
他的意思,显然是说今晚前来赴宴的客人之中有不干净的人存在,这就等若是今晚的客人人人都有嫌疑。
“子不语怪力乱神。”段韶倒是气定神闲,含笑道:“眇翁是否看走眼了?本宫并无瞧见任何血雾,又何来冤魂?”
眇翁道:“殿下清净之身,鬼魅亦不敢在点下面前显形,而殿下亦不会见到鬼蜮幽魂,只有在下这等低贱之人,方能瞧见鬼蜮之物。”
司马常慎忍不住道:“眇翁,什么鬼啊神啊,今夜这样的场合,岂能在此怪力乱神。”往前踏出一步,厉声道:“你技既说这里有冤鬼作祟,那你就要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故意破坏今晚的宴会,就算父亲欣赏你不与你计较,我可容不得你。”
淮南王神情淡定,却是抚须道:“眇翁,你说是不久前才有血雾出现,那便是说我们这些赴宴的客人之中,有人戴着不洁之身进了来,那冤魂作祟,也是我们之中有人惹了过来。老国公方才也说了,你不但可以隔箱视物,而且能够窥视阴阳,那么你就显显本事,看看在场众人之中,到底谁带了冤魂厉鬼进来如何?”
司马岚却已经起身道:“王爷,眇翁信口而言,万不能当真,我看……!”
淮南王抬手止住道:“国公,这位眇翁方才已经显出本事,太子和本王放入箱中之物,他都能够看出来,那就证明眇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既然说在座诸位中有人带了冤魂厉鬼前来,不妨就请他说个明白,否则大家心里着实不安。”
司马岚皱起眉头,犹豫一下,才问道:“眇翁,你说有人带来冤魂厉鬼,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禀国公,有些话在下本不该在此直言。”眇翁叹道:“但今日这里有人有血光之灾,难以避免。”
好好的夜宴,眇翁先说这里血气太重,本就让不少人心中不满,此刻他竟说有人有血光之灾,更是耸人听闻,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还是一片欢快气氛,此刻整个亭中的气氛顿时阴霾下来。
“血光之灾?”淮南王轻抚胡须,凝视眇翁,问道:“血光之灾从何而起?眇翁不如说得清楚一些。”
第0736章 墨家钜子
眇翁声音低沉,道:“血光之灾,便是说今晚有人会死在这里!”
“大胆!”司马常慎再次一声厉喝,盛怒道:“父亲,此人口不择言,实在是大胆之际,孩儿恳请父亲立刻派人将他拖下去。”
淮南王却是冷声道:“眇翁,你说今晚会有人死在这里,却不知谁会死在这里?”
本来其乐融融的宴席,此时却已经带着肃杀之气。
“忠义候爷既然不让在下多嘴,在下还是不多嘴的好。”眇翁叹道:“该死的自然会死,该活的也自然会活,人难胜天!”
他口中的忠义候爷,自然是不久前刚刚被晋封的司马常慎。
段韶却也是笑道:“忠义候不必动怒,既然这位眇翁有窥视阴阳之能,又说今夜有人会有血光之灾,咱们不妨听听到底是谁会有血光之灾,这眇翁是个能人,说不定还能破解这灾祸。”
他虽然面带微笑,但双眸却已经是冷厉非常。
“装神弄鬼,太子不必理会此人的疯言疯语。”司马常慎向段韶拱手道:“今夜设宴,是要宾主尽欢,不能让这类术士坏了兴致。”
“不会不会。”段韶摆手道:“其实本宫十分好奇,想听听这位眇翁的高见。”向司马岚道:“国公,还望成全。”
司马岚叹了口气,道:“殿下,老夫也不知眇翁会说出如此危言耸听之语,让人大感意外,不过殿下既然有兴趣,倒也可以让他说道说道。”
齐宁淡定自若,看在眼中,心中冷笑。
其实在场众人心里都明白,眇翁不过是一介江湖术士,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此种场合信口开河,这眇翁有此胆量,自然是背后有人指使,指使之人,当然就是司马岚父子。
只不过众人一时还闹不明白,这司马岚父子利用眇翁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到底有何目的。
段韶含笑道:“眇翁,国公既然已经发话,就不必有顾忌了。”他倒显得十分镇定,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才问道:“你说你瞧见冤魂厉鬼,从何说起?”
眇翁却是故意侧耳,并没有立刻说话,似乎在听谁说着什么,四周众官员都是心下好奇,武乡侯苏禎半天没有开口,这时候实在忍不住,问道:“眇翁,你在做什么?”
眇翁却是抬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竟是让众人不要大声,有些官员心下有些着恼,暗想这低贱术士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高官如云的宴席上如此放肆,若非知道眇翁背后有司马岚做靠山,立时便要对他发难。
只是这眇翁故弄玄虚,四周却也是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只见那眇翁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别人说话:“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冤屈,我现在都明白了,你们死不瞑目,过了今晚,自然能安生的。”
苏禎奇道:“眇翁,你在和谁说话?”
“盘绕在这亭子里的冤魂。”眇翁道:“这里一共有三个冤魂,他们争先恐后要诉说冤屈,在下只能听他们说。”
“眇翁,你说有冤魂对你诉说冤屈,不知道都是说些什么?”段暄问道。
眇翁叹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在下大概听出了一些头绪。”喃喃道:“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
齐宁听眇翁神神叨叨说出这番话,只觉得莫名其妙,淮南王却是身体一震,失声道:“这……这是《庄子·天下》中的文章,眇翁,你与墨家有何干系?”
齐宁顿时一怔,场内诸多官员大都是诗书出身,这眇翁神神叨叨的一番话,不少人已经听出是出自何处,只是齐宁却不明白淮南王会突然提到墨家。
他虽然不及在座诸人是读着经史子集出身,但却也知道墨家乃是诸子百家之一,先秦诸子百家之中,以儒、墨、道、法四大家影响最为深远。
这个时空的历史轨迹与齐宁所熟知的历史轨迹不同,他隐隐记得,在汉朝时期,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先秦时期的百家争鸣盛事便不复得见,许多的学派也就自此湮灭在历史之中,而墨家便也是其中之一。
墨家理论体系世俗化,提倡兼爱、非攻、尚贤、尚同、非命、非乐,在墨家思想中唯一带有神秘色彩的便是相信神鬼的存在并以此劝善。
“墨家?”苏禎吃惊道:“王爷,您是说……这眇翁与墨家有干系?墨家不是早就消失了吗?这世间怎还有墨家存在?”
淮南王只是哼了一声,却并不解释。
段韶却也是微微颔首道:“眇翁这番话,乃是庄子评论墨家的言辞,眇翁忽然提到这篇文章,自然是和墨家有干系的。眇翁,莫非那几名和你说话的冤鬼,与墨家有关?不过武乡侯所言不错,墨家早已经消亡,世间也不复存在墨家,难道和你说话的是几百年前的墨家鬼魂?”
他说得一本正经,但最后这两句话,却让人觉得有一丝调侃意味。
“墨家已逝,墨家尚存!”眇翁缓缓道:“诸位大人,几位冤鬼向在下说了一个故事,却不知诸位愿不愿意听一听?”
段韶含笑道:“本宫最爱听故事,但却从无听过冤鬼诉说的故事,眇翁快快说来。”
在座诸人此时心里明镜儿似地,知道眇翁所说的冤魂厉鬼纯粹是一派胡言,无非是要借鬼神之言在这里挑起事端,但眼下却还不知道今晚到底是冲着谁去,有人心知今晚必定有一场好戏看,但却有心中忐忑,暗想若真有麻烦,千万不要找上自己。
眇翁微一沉吟,才道:“先秦诸子百家,墨家位居其一,禁欲无私,兼爱非攻。墨家门徒信仰坚定,纪律严明,只求世间息战非攻,有一腔热血,却并无任何野心。天下一统,任何朝廷并不害怕贪婪小人,却害怕圣贤君子,墨家无私为公,有着严格的组织,任何一个统一的朝廷,都会惧怕墨家的存在。”
在座诸人都是心中了然。
诸子百家之中,儒、墨、道、法四家影响最大,但时至今日,四大家之中,除了墨家之外,其他三家尚存于世,儒道二家既有遁世之行,却又顺从于世俗朝廷,对朝廷并无威胁,反倒能够有利于安邦定国,自然是能够存续下来,法家更是为朝廷所容,成为组成朝廷的一部分,而墨家的自我意识以及严格的组织,绝不容于任何一个朝廷,其除暴安良的思想,更是成为“以武犯禁”的典范,这也是难以存续的重要原因之一。
“墨家早已经消亡,此说只是墨家不再存于世俗之中。”眇翁缓缓道:“但墨家的传续,却并未断绝,至少今时今日,尚有寥寥之众依然延续下来。”
淮南王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传续下来的墨家门徒,虽然再无涉足世俗,但却依然恪守门规。”眇翁声音似有若无:“历代墨家钜子依然是带领着墨家门徒延续墨门,只不过早已经不复从前的兴盛。”
“十六年前,当时的墨家钜子身患重疾,意图择贤传下钜子令。”眇翁道:“当时钜子有四大门徒,欲将钜子令传于次徒。”
段韶忽然道:“眇翁,传说钜子令是墨家至宝,得钜子令者,不但拥有钜子之位,而且在钜子令中,藏有墨家最精妙的武学,其中有一套剑术,称为墨子剑法,传闻中鬼神莫测,玄妙神奇,只是世间并无人见过。”
“太子殿下果然是好学识。”眇翁波澜不惊,平静道:“墨子剑法确实是墨家一等一的剑术,历代钜子,都能从钜子令中习得墨子剑法,所以钜子传位次徒,不但是将钜子之位传承于他,亦是将墨子剑法传承下去。”
“果然如此。”段韶微微颔首,感慨道:“只可惜从无见过墨子剑法,若是能够得见,此生无憾。”
淮南王却是淡淡道:“眇翁,那位钜子是否顺利传位?”
“自然是没有。”眇翁道:“传位之日尚未到,钜子次徒突然离奇失踪,下落不明,钜子病情严重,无可奈何,便准备将钜子令传给三徒。”
齐宁此时忽然道:“莫非三徒也突然失踪?”
“不错。”眇翁道:“钜子三徒就在传位前夕,也突然失踪,十分离奇。钜子心知事情不对,所以再没有挑选时日,而是找来最小的徒弟,便要将钜子令传下,而钜子令出现的一刹那,钜子首徒突然出现,出其不意地从后偷袭钜子小徒,钜子重病在身,欲保钜子令而不得,钜子首徒欲要刺死钜子,却被奄奄一息的钜子小徒用身体挡住,钜子首徒夺得钜子令,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担心被人抓住,仓皇而逃……!”
段韶皱眉道:“如此说来,那位钜子首徒背叛墨门,利欲熏心,抢夺了钜子令,反出了墨门。”顿了顿,问道:“眇翁,你说今日在这亭中向你诉冤的三个冤魂,莫非就是被钜子首徒害死的墨门三子?”
眇翁微微点头,道:“钜子小徒为钜子挡住一剑,气绝身亡,但却因此让钜子活了下来。钜子气急攻心,血脉倒流,当时便差点死去,但天网恢恢,老天并没有让他死去,而是让他苟延残喘活了下来。他当时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十年下不了床,而且一目已盲,剩下一目,看东西也是模模糊糊,但好歹还保有一丝视力。”
许多人都是皱起眉头,却见到眇翁抬起手,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众人这才看清楚,这眇翁满头白发,苍老无比,脸上满是褶皱,右眼只剩眼白,显然已经瞎了,左眼却是眯成一条缝,似乎还能看见东西。
一瞬间,众人明白过来,苏禎失声道:“你……你就是墨家钜子!”
第0737章 杀人者死
亭中诸人心下骇然,便是齐宁也吃了一惊。
眇翁提及墨家之事的时候,齐宁便隐隐有些预感,直待眇翁亮出身份,他心下依然是震惊不小,心想原来这貌不惊人的老头儿,竟赫然是墨门钜子。
对齐宁而言,墨门钜子是比皇帝还神秘的存在,来到这个世界,即使见到皇帝,也没有见到墨门钜子这般吃惊,墨门一直神秘无比,齐宁总觉得距离自己实在是太过遥远,而且墨门早已经销声匿迹,今日在这宴席之上,竟然能见到当世墨门钜子,又让他如何不惊。
其他人也都是显出震惊之色,有几人甚至觉得匪夷所思,早已消亡的墨门,如今它的钜子竟然就在眼前,此时甚至有人心中怀疑,暗想这江湖术士难道真的是墨门钜子?莫非只是在这里招摇撞骗而已。
段韶却是长身而起,拱手道:“原来先生便是当世墨门钜子,失敬失敬!”
眇翁却是淡定自若,只是微微颔首,倒似乎堂堂东齐太子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厉害角色。
淮南王却是镇定自若,拍手笑道:“有趣有趣,老国公,今晚这价节目当真是精彩绝伦,也只有老国公才能想出如此节目。”
司马岚只是浅浅一笑,并不说话。
苏禎却是一怔,向淮南王问道:“王爷,难道……难道这些都是国公安排的节目?”
“墨门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消亡,这几百年来,诸位可曾听说世间还有墨家门徒?”淮南王端起酒杯,含笑道:“老国公只不过是安排这节目让大家一乐,大家可千万不要当真。”仰首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才道:“眇翁,墨门钜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冒充。”
苏禎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节目,我还以为真的有墨家钜子出现。”向司马岚道:“老国公,你可真的将大家都唬住了。”
司马岚却是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才道:“冒充?试问天下有谁敢拿墨家开玩笑?”
苏禎锁眉道:“国公,难不成他真是墨家钜子?”
“是否墨家钜子,并不重要。”眇翁淡淡道:“墨门已散,等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世间便再无一个墨家门徒。”
段韶皱眉道:“眇翁为何有此之言?”
眇翁微仰着头,喃喃道:“在下说过,今夜有人有血光之灾,难逃一死,这是天数,人难胜天。”
段韶立刻问道:“眇翁刚才一直说今晚有人身遭血光之灾,却不知到底是谁?”
齐宁在旁忽然笑道:“太子,如果眇翁当真是墨家钜子,那么今夜要遭受血光之灾的,我想应该就是那位墨门逆徒了。”
“墨门逆徒?”段韶微吃一惊,在座诸人一阵骚动,一名官员忍不住问道:“锦衣候,难道……难道那个无耻小人竟然也在这里?”
齐宁端起酒杯,云淡风轻道:“这个就要问眇翁……唔,或者说应该问墨家钜子才知道的。”
众人的视线立刻都集中到眇翁身上。
眇翁手握二胡,声音平和:“墨家双士,从谈辩者,为墨辩,从武侠者,为墨侠,但无论墨辩还是墨侠,都要守墨家之法。”他声音变得森然起来:“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阿鸠,我来了,莫非你都不敢出来?”
众人都是奇怪,心想这“阿鸠”又是何方神圣?
亭内一阵沉寂,便在此时,忽见到一道身影从淮南王身后缓缓走出,绕过桌案,一步一步往眇翁走过去。
齐宁皱起眉头,瞧见这突然走出来的人,正是一直紧随在淮南王身边的“鬼影。”
淮南王见鬼影走出去,皱起眉头,沉声道:“鬼影,江湖术士,满口胡言,不必理会。”
鬼影却并无理会,径自走向眇翁,眇翁苍老的脸上波澜不惊,静静地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鬼影。
四周顿时一片窃窃私语,不少人都是显出惊讶之色,镇国公司马岚却是气定神闲,端着酒杯,冷眼旁观。
“鬼影?”武乡侯苏禎禁不住道:“难道……难道他是墨门逆徒?”这话一出口,便感觉得罪了淮南王,立时便显出尴尬之色来。
东齐太子段韶也是大感意外,向淮南王道:“王爷,这位不是王府的侍卫统领吗?他……他……?”猜到什么,后面却并无说下去。
齐宁平日里与淮南王交往极少,这时候才知道这鬼影竟然是淮南王府的侍卫统领。
齐宁心中清楚,各家府邸的侍卫统领,那都是家主的心腹之人,而且亦都不是普通之辈,锦衣侯府的侍卫统领曾经便是段沧海,段沧海对锦衣侯府忠心耿耿,乃是锦衣齐家的绝对心腹。
这鬼影既然是淮南王府的侍卫统领,自然是深得淮南王的赏识与信任。
淮南王是大楚帝国的王爷,亦是太祖皇帝的嫡系子孙,此等人物,其护卫自然比其他府邸要严格得多,挑选出来的侍卫统领自然也是千里挑一的顶尖人物。
这时候齐宁终于搞清楚,今夜的宴会,终究是宴无好宴,司马岚邀请淮南王前来参宴,果然是冲着淮南王而去。
司马岚安排墨家钜子今夜出现,当然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事先自然是有着周密安排,由此可见,司马岚早就知道淮南王前来赴宴的时候,必然会带上鬼影,所以安排墨家钜子装神弄鬼半天,就是冲着鬼影过去,而鬼影是淮南王的人,说到底,目标终究还是直指淮南王。
齐宁想到早上的时候,这两人还在隆泰面前合力打压黑鳞营,这到了晚上,便互相算计针锋相对,还真是反复无常。
阿鸠距离眇翁三步之遥,终于停下,两人四目相对。
“十六年来,我无时不在想着今日这一刻。”眇翁缓缓道:“我是最后一位墨家钜子,墨门将逝,身为最后的墨家钜子,只要不死,自然要遵守墨者之法。”盯着阿鸠眼睛,声音虽然平和,但不怒而寒:“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阿鸠面无表情,摇摇头道:“井中枯骨,苟延残喘也就罢了,何必将老骨头送在这里?墨门与我有何干系?”
眇翁若有所思,竟是十分认真颔首道:“不错,你心术不正,当年叛逆墨门,早就不配为墨家门徒。你不是墨家门徒,不过你害死了墨家门徒,自然不能善终。”
“今夜确实有人会遭血光之灾。”阿鸠冷声道:“你既然找死,我念在往昔情分,可以送你一程。”
淮南王脸色本来有些难看,但见阿鸠信心十足,脸色微微和缓。
眇翁微微扬起苍老头颅,瞧着悬挂在亭角的一盏灯笼,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不发一语,右手把住二胡琴头,竟是从那二胡之中缓缓抽出一把剑来,喃喃道:“墨家不佩剑,出剑必除暴!”
阿鸠冷哼一声,转过身,向淮南王拱手道:“王爷,请赐剑!”
淮南王微皱眉头,他这时候心亮如镜,明白司马岚今晚设局,是要冲着阿鸠而来,眼下的形势,已经是不可不战。
今夜若是阿鸠败在眇翁手中,淮南王府便是颜面扫地,毕竟阿鸠是淮南王府的侍卫统领,也是自己身边的第一高手,淮南王府第一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取胜,不能失败,一旦失败,便是淮南王府的奇耻大辱。
而司马岚显然是老奸巨猾。
若是眇翁取胜,自然是大大折辱了淮南王府,可是一旦失败,那也只是墨家内斗,与镇国公没有任何干系,司马岚并不会因为眇翁的失利受到丝毫伤害。
他知道这一战胜负对自己极其重要,瞥了司马岚一眼,暗想高手对决,兵器也是至关重要的因素,虽说墨家钜子老态龙钟,从外表来看绝没有取胜阿鸠的道理,但钜子毕竟是钜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小觑,这兵器也不可随便。
今夜在司马家设宴,入府的客人自然都不好佩剑在身,进府之前,都是解下了佩剑,淮南王本想找司马岚借一把剑,却又担心司马岚在兵器上做文章,面上带笑,道:“看来这一战在所难免了。既然如此,那也好,恰好太子在这里,就当做是舞剑助兴,国公,鬼影入府的时候,解了佩剑,你看……?”
司马岚立刻道:“常慎,你亲自去取鬼影的宝剑来!”
司马常慎拱手称是,匆匆下去,司马岚这才叹道:“原来眇翁竟然是墨家钜子,老夫有眼不识泰山,直到现在才知道,实在是失敬。钜子,今夜寒舍为了款待太子,在这里设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起争端为好,实在要比剑,点到为止极好,慎之慎之。”
有人心中暗骂,心想你这老家伙还真是惺惺作态,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现在却又装模作样要做好人,方才那段往事都已经说出来,眇翁和阿鸠势必是一场生死之战,这是谁也阻拦不住,今夜这一战,若无一人倒下,绝不会甘休,所谓的点到为止,简直是屁话。
司马常慎倒也是速度不慢,片刻之后,已经取来阿鸠的佩剑,阿鸠接过佩剑,看似随意扫了两下,但众人俱知阿鸠是在检查司马家是否在剑上做手脚。
齐宁饮酒吃菜,云淡风轻,对他来说,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负,都只是淮南王和司马岚斗法,与自己倒没什么干系,他二人斗的越厉害,齐宁心下越欢喜。
阿鸠横握长剑,两眼凝视眇翁,目光如刀。
眇翁虽然身体微微佝偻,但稳立如山,毫无破绽,他已经丢开二胡,手中长剑向前指地,一目已盲,另一只尚可见余光的眼睛却是闭上,万缘俱灭,在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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