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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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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又摇摇头,坐在了张经的身边,语重心长道:“半洲公,倭寇会闹成这样,绝对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积弊,水有源,树有根,弄到了今天,朝廷和百姓都经不起洗肠涤胃似的大变革。唯有徐徐图之,水磨工夫,自然能够化解,急于求成,只怕反受其累。”

唐顺之尽量字斟句酌,不去触怒老夫子,可是张经听完依旧是须发皆乍,伸出手指,指着唐顺之冷笑连连。

“好啊,真是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唐荆川竟然也变成了一个官场的老油条。什么叫徐徐图之,不就是因循苟且,迁就妥协吗?你可知道,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是鬼!是妖魔!他们活着一天,百姓士兵就多受一天的苦,多死一天的人!老夫年逾花甲,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来到浙江,就想拼掉老命,流干热血。既然你唐荆川选择了妥协,就算老夫看错了人!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张经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就往外面走。唐顺之起身相送,老头已经消失在眼前。

唐顺之看着背影,突然一阵萧索,摇着头往回走,他刚进屋,却发现一个人坐在了太师椅上,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点心,连吃带喝,不亦乐乎!

……

“看为师被抢白,是不是很舒服啊?”

“是,饿——不不!”唐毅慌忙站起,陪笑道:“师父恕罪,弟子实在是来得匆忙,没吃东西。”

“哼!”唐顺之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叹道:“刚刚的对话你听到了?”

“啊,听到一点。”

“是不是对师父很失望?”唐顺之自嘲地笑笑。

唐毅正色道:“师父,弟子从来都以您老为荣!”

“少拍马屁。”唐顺之说道:“你怎么看张经张部堂?”

“张大人是好人,好官,只是他不懂东南。”

“不懂,怎么讲?”

唐毅道:“我看过张部堂的履历,他担任知县,政绩斐然,入京出任吏科给事中,先后弹劾倒了兵部尚书金献民,河南巡抚潘塤,甚至锦衣卫也被他弹劾。老夫子在嘉靖十六年任两广总督,先后平定瑶族叛乱,出使安南,消弭战祸,文韬武略,军功卓著。”

“没错,张部堂的确堪称当世英雄。”

“不过此老在西南太久了,他只知道一味用强,却不明白土司再凶狠狡诈,也比不过攀附在官僚体系之上的士绅大族之万一,老夫子只懂霹雳手段是成不了事的,所以——最需要我们的菩萨心肠!”

第200章联合起来

任何一个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物,都不会随便乱来的。张经的举动看似十分疯狂,简单粗暴,打击面巨大,但是仔细推敲,背后同样有深沉的算计。

他敢这么做,首先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张经背后有执掌吏部的李太宰,想撼动督抚一级的官员必须经过吏部,也就是说,李太宰安全,张经就稳如泰山。而李默有个好徒弟陆炳,有锦衣卫庇护,严党惯用的抹黑栽赃诬告全都大打折扣,张老大人就有了放手一搏的胆气。

同时,张经对东南倭寇之乱,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倭寇猖獗,祸在市舶司,祸在通商,祸在贸易!

只要百姓向国初一样,好好耕种田地,不去弄什么丝绸,瓷器,人心淳朴,不贪图小利,东南自然安宁,没有了财货吸引,倭寇之乱自然消弭……

别管这套想法对不对,至少张经,包括他背后的李默都是这个看法,而且他们代表了相当多的大明官僚阶层,士人精英的看法。虽然唐毅,唐顺之,还有一大批洞察倭乱本质的官员,不停宣传,不停上书,但是固有的观念就像是野草,哪怕烈火燎原,也不会轻易改变。

了解了张经的想法,再去看他的措施,一目了然。

清查官场,整顿吏治,是打断官商勾结,打击大户,压制海商,是为了断绝走私。整饬军队,加强战力是为了对抗已有的倭寇。

这一切汇成一柄利剑,利用东南的乱局斩杀千年妖孽严阁老,辅佐李太宰上位,只要君子执政,小人退避,自然天下太平……

“要是天下事都这么简单,或许就不需要我们发愁了!”唐毅仰天长叹,“东南的人口比起开国以来,增加了两三倍不止,城市更是雨后春笋,数量激增。大量的富余劳动力没有田地可耕,只能靠着对外贸易,赚取利润,养活东南的百姓。那些海商大族固然可恶,可是他们毕竟关系着无数百姓的生计,贸然出手打击,只会让百姓失业,甚至流落海上成为倭寇。”

唐顺之深以为然地点头,却又苦笑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张部堂不会听的,在他的眼里,只要是违反祖制,那就是乱臣贼子,天朝弃民,死就死了,他根本不会在乎。”

……

唐毅想了半天,还是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抱着脑袋。

说实话,他开始厌恶所谓的清官了,这些人不知变通,不懂实务,偏偏还长成了一颗榆木脑袋,宁顽不灵,油盐不进。他们办事一切以道德为标准,你道德有问题,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捧着孔孟之道,捧着祖宗规矩,自以为是,就像是一个个刺猬,根本听不进去劝解。

而且相比贪官,这帮人的危害或许更大。就拿眼下的东南来说,如果让张经继续搞下去,王忬留下的抗倭措施都会被推翻,上百万的军饷,数千士兵的牺牲都打了水漂。

再进行重建,又需要花费多少银子,牺牲多少生命,浪费多少时间。

试问,郑永昌,何茂才,应三元之流的贪官蛀虫,恐怕加起来的危害还比不上一个张部堂!

可是,可是,可是……世人会真正思考这些吗,张经清廉能干,又不畏强权,敢于和严嵩对抗,站在恶人的对面一定是好人,同样和好人作对,一定就是坏。神奇的天朝标准,哪怕过了几百年,唐毅也敢说张经绝对是正面人物。和此老争斗,要承担的风险可想而知。

突然之间,唐毅竟然发现,张经简直就是一颗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

硬的不行,软的不吃,放任下去,危害不可预料,偏偏又没法制止。

就连聪明过人的唐顺之也没了办法,只能两手一摊,苦笑道:“只怕早晚张部堂也要重蹈朱纨的覆辙啊!”

唐毅脸色铁青,突然一拍椅子扶手,咬牙切齿道:“我虽然讨厌张经,可是不得不说,正是他这种人,我大明才有一丝的良心存在,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和东南一起万劫不复!”

几句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唐顺之顿时眼前一亮。

这就是他欣赏唐毅的地方,有道德,有良知,更有办法!

“说吧,你小子准备怎么干,为师一定鼎力相助。”

……

要想改变张经的主意,靠着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的道理比谁都多。只能让老头子自己感到山穷水尽,做不下去,才会知难而退。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何其困难!

唐毅知道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他只能联合更多的势力。不出意外,唐公子的召集令再度出现在江湖……

上一次是针对杭城的粮商大户,这一次则是扩大范围,东南的士绅大族,豪商巨贾,都在他的邀请范围之内。

地点还是选在红梅阁,天还没黑,一顶顶小轿就出现在红梅阁的周围,士绅和商人穿着青衣小帽,神秘兮兮到了跨院,宽阔的院子摆了二十几桌,比起结婚请客还热闹,抬头看去,却已经坐了大半。

好些个难得一见的人物都赶来了,大家互相不停聊着,脸上都是写满了忧虑。

张经已经抓了七家海商,关进去几百人,他们牵涉到的官僚士绅,多如牛毛,可以说如果真正顺藤摸瓜,彻查下去,在场至少要被干掉三分之一。

为了自家的性命安全,见到唐毅的请帖,哪能不来。

戌时前后,所有位置都坐满了,唐毅笑眯眯出现,坐在了中间,一摆手,悠扬的乐曲响起,侍女们穿着轻薄的纱衣,端着美味佳肴上来。

杯盘罗列,酒香醉人,可是大家伙一点兴趣都没有,端起酒杯喝到肚子里,只剩下满腹的苦水。

坐在前面的一个矮胖丝绸商说道:“唐公子,就算是琼浆玉液,也都没了滋味,大家伙都知道您神通广大,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一定要帮我们啊!”

好嘛,把自己说成神棍了,唐毅忍不住好笑。

“诸位少安毋躁。”唐毅端起酒杯笑道:“大家伙坐在这里,你们不妨互相看看,每个人的身价值多少,有多少田,多少作坊,雇了多少工人?”

听唐毅的话,大家吓得一缩脖子,心说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唐公子要帮着张部堂,把大家伙一勺烩了?

吓得白毛汗都冒出来了,两股战栗,瑟瑟发抖。

“呵呵,大家伙不要误会,我只是让大家心里有谱儿,我们不是待宰的羔羊。张经再厉害,也没法和这么多人作对,要是把你们都除掉了,浙江也就完了,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还真别说,唐毅这么一说,大家倒是醒悟过来,他们之中,身价最少的也有十万以上,有些大家族田产房舍,作坊船队,加起来过千万。

握着浙江一半的土地,七八成的作坊,几百万佃农,上百万织户,要是这些人都失业了,哪怕只有一成跑去当倭寇,别说东南,大明朝就完了。

以往大家都分散着,把身家性命都系于官老爷,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力量,听唐毅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人心里头跃跃欲试。

我们这么强大,还用怕张经吗,要不大家联合起来,把老夫子扳倒?

“咳咳!”唐毅可不想让他们误会,严肃地说道:“大家都是守法之人,张部堂调查通倭的匪类,天经地义,岂能随便置喙?不过——矫枉过正,怕是也有粗糙之处,影响了大家的正常生意。我想张部堂是通情达理的,只要大家把难处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转达张部堂,让他知道。”

“那可多谢唐公子了!”

众人欣喜若狂,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拜谢。

唐毅笑道:“大家放心,话我会传到。上一次我提到过要大练乡勇,不少士绅贤达已经答应,还答应出钱出力。这样吧,凡是愿意支持乡勇的,请到一旁的房间,把协议签了,按照出银子的多少,折成运河票号的股份。只要大家成为股东,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切好商量。”

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借助唐毅的势力,就要交投名状。大家伙犹豫了一会儿,有几个商人就带头站了起来。

“诸位,咱们手下要是有乡勇,谁还敢随便抓,哪怕为了身家性命,我们也愿意听唐公子的!”

有人带头,事情就好办多了,经过整整一个晚上,运河票号吸纳的股东就增加了一百多位,规模更是扩大了三倍还多,论起股本,甚至远远超过了经营多年的晋商四大商号。

享受着实力暴涨的快感,唐毅满脸欣欣然的笑容。

“诸位,入股之后,咱们利害相连,就是自家人了。我也不瞒诸位,张部堂是个老顽固,想劝他,我可没有把握。”

什么?

这下子在场的众人可都炸锅了,刚刚放下去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不带这么坑人的,就好比背了一大段菜名,然后告诉人家没带钱,伤人,伤心,更伤财!

我们要差评,要返款!

看着大家一副吃人的模样,唐毅又笑道:“诸位,虽然我没办法劝说张部堂,可是咱们联合在一起,就有这个把握,让老夫子低头。”

第201章釜底抽薪

经过了一整夜的忙碌,最新的股东清单放在了唐毅的面前:王、徐、严、陆、方、杨……全都是显赫的朝中大姓,放在平时,求他们都不会加入,从这个角度看,张老大人也做了一件好事。唐毅记得死胖子丘吉尔的话,和强者联合,我就是强者!

只要把这些势力捏在一起,绝对就是东南之王,地下的皇帝。

区区运河票号已经不足以代表这股强悍的力量,唐毅准备把票号更名,就叫做交通行,交汇天下,沟通财富。银行在手,天下我有。数钱数到手抽筋算什么,老子印钱印到手抽筋!

一想到美好的前景,唐毅都流了口水。

“行之小朋友,你又在想什么坏事?”

唐顺之笑眯眯说着,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为师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做白日梦!”

唐毅揉了揉眼睛,委屈地说道:“弟子哪有做白日梦,我都忙了一晚上,休息一会儿还不成?”

“等事情解决了,你睡三天三夜我都不管,现在就是不成!”唐顺之凶巴巴说道,他算是看出来了,唐毅和他的小毛驴一个德行,不抽几鞭子,是不会动弹的。

唐毅无奈,只好伸了一个懒腰,爬起来弄了点凉水,擦了一把脸,打起精神。刚一回头,却发现股东的清单落到了唐顺之手里,老师须发皆乍,眼睛喷火一般的看着自己。

“师,师父,偷窥商业机密是犯法的!”

“滚!”唐顺之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为师问你,这就是你的菩萨心肠?”

“菩萨也有好有坏。”唐毅嘟囔着,唐顺之的眉头都立起来,唐毅可不敢再废话了,忙如实说道:“恩师,如果大家不合作,张部堂就会第二卷。,他处置的人越多,就会逼迫一些人铤而走险,他们会利用倭寇杀王大人,没准就会暗杀张部堂,到了那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别说废话!”唐顺之脸色阴沉,强压着怒火道:“你给我说明白,到底想怎么做,是不是要借着他们的势力,把张经给干掉?”

“哪能啊!”唐毅笑嘻嘻道:“师父,有危险,就有机遇。弟子以往觉得张部堂又臭又硬,是个非常麻烦的人物。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他难对付,不光我发愁,其他人说不定更发愁。想明白了这个,我就意识到张部堂其实是一张好牌,利用他的压力,整合东南的士绅商贾,把乡勇的事情落实下去,要是没有张部堂的折腾,这帮人怕是还要观望许久。”

唐顺之默默听着,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但是依旧凶巴巴的。

“不要避重就轻,你还没说怎么对付张大人呢?”

唐毅笑着探过身子,在唐顺之耳边嘟囔了几句。

唐顺之听完之后,脸上一阵阵的颜色变幻,精彩怪异到了极点。沉默了半晌,唐顺之才试探着说道:“这招会不会太,太过分了?”

“您老不愿意做?”

“我是怕……”

“不用怕,徐阁老道行深着呢,这点事对他不是问题,只要他松口了,朝堂之上二比一,李太宰就不得不软化。没了后台,咱们再略施小计,张部堂就会低头。”

“这倒是个办法,只怕日后徐华亭不会放过你的。”唐顺之叹道。

“师父,不还有您吗,弟子我是百无禁忌。”唐毅得意洋洋说着,显然他准备让唐顺之背黑锅。

……

自从京城一战露脸之后,徐阶在嘉靖面前露脸的机会直线上升,除了日常的政务,甚至会聊到一些修炼的事情,徐阶由此更加了解严嵩受宠的原因,就在于“青词”二字。

所谓青词又称绿章,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为骈俪体,用红色颜料写在青藤纸,要求对仗工整,文采斐然。

嘉靖修醮炼丹,都离不开青词,而那些道士所书又很难入嘉靖的法眼,因此朝中的重臣,翰林院的才子都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满足嘉靖无休止的青词需求。

严嵩的前任夏言就是靠着一手出色的青词,才获得圣眷。一心讨好嘉靖的严嵩也不例外,他苦心孤诣,不断练习提高,总算挤入了高手行列。

很不幸近年严阁老年纪稍微大了,脑袋也不灵光,青词的水平在下降,幸亏他有个儿子,别看严世藩骄奢狂妄,但绝对是不学有术,青词的本事远远把翰林们都甩出去十万八千里。

徐阶不用儿子捉刀,他本身的文采就不可小觑,以往是不屑为之,如今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脸面,拿出十成的功力,青词水平飞速提高,每每都让嘉靖惊为天人。

眼看着到重阳节,敬天修醮的日子,徐阶又在灯下赶写青词。

“……祗荐洁诚,宗祈祉福。仰ム庇贶,覃及庶黎。伏以殊廷外建……”华丽空洞,不知所云的玩意,还要写的迭出新意,真是难为死个人。要是遇到了卡文,那酸爽简直堪比便秘。

好在今天徐阁老的文思涌动,写到最后,竟然福至心灵,写出了一段名句:“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原始天尊,一诚有感:岐山丹凤双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嘉靖皇帝,万寿无疆。”

强忍着恶心欲绝的冲动,徐阁老把青词收起,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就准备去休息。

突然外面有司值郎捧着公文急匆匆送来,放在了徐阶的案头。

“阁老,是南京来的。”

徐阶点点头,“下去吧。”

打发走了来人,徐阶随手拆开,看了两眼就皱起眉头。

原来这封信是弟弟徐陟送来的,这个兄弟和徐阶差了十几岁,俗话说长兄如父,徐阶对小兄弟非常爱护,急忙看了下去。

信中先是问好,简略说说家中的事情,接着徐陟笔锋一转,就写到了张经到东南的种种作为,什么在官场掀起血雨腥风,什么抓捕士绅,辱没斯文,横行暴虐,猖獗无比……光是骂人的文字就足有三五百,恨意之深,可见一斑。

当然在最后徐陟也提到徐家在松江苏州一带,有着大量的产业,张经这么干,不少小人趁机告发徐家,还说什么徐家有通倭嫌疑……

看完了这封信,徐阶的拳头攥了起来。他满心怒火,一半冲着张经,一半也是冲着家里人,早就告诉他们,要收敛,要小心,不要当出头鸟,就是不听,结果如何,触到了霉头吧!

张经雷厉风行,徐阶看在眼里,心中暗自高兴,李默和严嵩对掐,不论谁倒下,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这把火烧到了他的头上,那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徐阶不是糊涂人,他知道家中这些年干了什么,如果徐阶真心阻止,家里头绝不会田连阡陌,聚财无数。

他并没有这么做,经营朋党并不容易,人情往来,打通关节,侦察情报,收买眼线,比起真正的战场一点不差。严家父子靠着贪墨敛财无数,徐阁老也不能含糊,每年家里供应的花销就有十几万两之多。

要是靠着原本的一百多亩田地,就算种金子也长不出来这么多。

徐阶对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眼下不同,张经大肆调查,一旦真查到了徐家头上,自己苦心经营的清廉形象就要破功,徐阶是万万不能接受。

而且徐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自己的家产多数都在南直隶,张经在浙江调查,怎么会把火烧到自己头上,莫非有人暗中动手脚,引诱自己和李默发生冲突。

一想到这里,徐阶眼前就飘过严阁老菊花般的老脸,心里头一阵发冷。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徐阶靠着太师椅,长长出了口气,第二卷。,眼下严党一家独大,好似占据天时的曹操,他和李默就是孙刘两家,唯有手拉着手,至少要暗中结盟,才能抗衡严党,不然只有被吞掉的下场。

徐阁老权衡半晌,总算拿定了主意。

转过天,李默因为用人的事情,被招到了玉熙宫,奏对结束之后,徐阶派人把他请到了自己的值房。

“呵呵,时言兄,有些公务,早就想请教一二,一直找不到时机,今天可要麻烦时言兄了。”

面对徐阶,李默也不敢托大,笑道:“子升兄只管说就是,我知无不言。”

两位大佬谈得十分愉快,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徐阶亲自送李默出去,临别之时,徐阶才轻飘飘说了一句,“家人不懂事,望兄高抬贵手!”

李默还有些糊涂,一路上不停想着,自己没有对徐阶的家人下手啊,是谁给自己惹麻烦?光是一个严嵩,就够他竭尽全力的,要是再加上徐华亭,还活不活了。

李默虽然刚愎自用,可并不是傻瓜,回家之后,立刻把张经最近送来的密报找来,仔细看了又看。在张经抓捕的名单之中,果然有几个姓徐的人。

“唉,张半洲啊,我怎么告诉你的,只倒严党,徐阶要放在日后。”

好嘛,李默的野心还不小,对付一个严嵩还不够,甚至想着把徐阶赶出去,独霸朝堂。徐阶家中牵涉进去,倒是一个好借口,可是万一逼得严徐联手,那可就不好玩了……

想到这里,李默立刻提笔,刷刷点点,给张经写回信。只是李太宰料不到,有些事情只要妥协,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第202章步步紧逼

从九月份开始,繁荣的杭城就出现了缺货问题,首先是丝绸布匹,原本杭州作为丝绸的主产地,上等的绸缎不过七八两银子,比起内地要便宜一倍。

可是大量士绅受到冲击,生丝供应根本不上,接着各个作坊减少生产,绸缎的价格突破十两银子。

各大绸缎庄发现丝绸缺货,本能地开始囤积居奇,这样一来,绸缎和布匹的价格飞涨,不到一个月,突破到了十八两,看势头别说二十两,就算三十两都未必能挡得住。

当然丝绸只是有钱人家用得起的,影响还不算大,另一种物资就更致命了,那就是食盐,这可是寻常百姓第二卷。,可以没有油,没有茶,没糖,没醋,唯独就是离不开盐。

出苦力的一锅菜要放一大把盐,吃少了就没力气。

可是随着盐价暴涨三倍,家里的婆娘都小心翼翼,不舍得多放一点,哪怕再小心,家里的盐都有吃光的时候。等到她们赶到店铺的时候,长长的队伍让人头晕目眩,一斤盐涨到了五钱银子,一两银子十六钱,算起来不过三斤多食盐,普通的农家一个月的收入都未必能有一两银子。

就在食盐暴涨,让百姓叫苦不迭的时候,粮价也在快速攀升。

一石大米平时在一两八钱到二两之间,进入秋收季节,本来粮价该下降的,可是今天却全然不同,悄无声息地过了三两银子。

去年可以买两石粮食的银子,今年只能买一石,很多百姓都犹豫了,家里还有存粮,先等一等,没准可以下降呢。

这一等可了不得,粮价三级跳的上涨,迅速突破了五两银子。粮价一涨,万物皆涨,百姓的生活一下子就打乱了。

身为东南总督的张经再也不能熟视无睹,他立刻把李天宠和陆有亨找了过来,紧急商讨对策。

李天宠斗志昂扬,红着眼睛,怒骂道:“部堂大人,今年风调雨顺,虽然有些倭寇作乱,可是并不影响收成,本该价格下降的东西,突然暴涨,背后一定有人搞鬼。”

陆有亨也说道:“没错,就是那些士绅大族,他们哄抬物价,就是想逼着督公收手,绝对不能怕了他们!”

张经抬了抬眼皮,淡淡问道:“该如何是好?”

“抓!”

陆有亨果断说道:“卑职这就带着人马,去所有的粮行,谁敢囤积居奇,一律以通倭论处。”

这位杀气腾腾,不过张经还算老成,如果真的这么干,就等于是和所有士绅宣战,后果不堪设想。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李中丞,你的看法呢?”

李天宠寻思一会儿,说道:“督公,案子查得很顺利,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收网,卑职以为开仓放粮,撑过一段时间不难。”

张经问道:“杭城的屯粮可够?”

“这个……督公,仓库里还有十万石粮食,另外军粮还有十八万石,数量不在少数。”

张经眯缝着老眼,默默盘算,杭州不到百万的人口,存粮足够吃一个月的,再说了,他已经下令,从各地调运,十天之内,就会陆续送到。

“既然他们想和老夫斗法,那就放马过来,传令下去,明天在四城安排放粮点,敞开供应,老夫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张经拍着桌子,斗志昂扬。

李天宠和陆有亨倍受鼓舞,欣然领命。立刻下去准备,从第二天开始,就开仓放粮。

他们的举动都看在了唐毅的眼睛里,心中好笑,就凭他们手上的这点力量,根本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一声令下,运河票号,加上浙江的士绅一夜之间就调集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派遣人员,分成四个队伍,从天不亮就开始排队,准许买粮之后,他们疯狂抢购,不到一天时间,就砸出去七十多万两,买下了将近二十万石。

李天宠和陆有亨不得不提前结束放粮,只是一天时间,这两位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斗一般,嘴唇都冒了水泡。

疯狂,实在是太疯狂!

从一开始是唐毅安排的人手,到了后来,基本上都是杭州的百姓,他们提着米袋子,蜂拥而来,队伍排出去三五里远,从来没有人感到杭城的人口竟然这么多,这么疯!每个人喊破了喉咙,掏光了钱袋,急不可耐地换成粮食。

当李天宠他们提前关闭售粮点的时候,人群爆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怒骂,大家哭喊着冲向了其他的粮店,一瞬间,粮食价格突破了八两一石,转过天再开张,就已经到了十两银子……

“完了,完了!”李天宠两眼无神,呆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想起昨天的情况,他依旧心有余悸,甚至会变成一生的阴影。

不管你说什么,百姓只有一个声音:“粮食,粮食,给我们粮食!”

何止是普通百姓,就连官府的衙役都加入了抢购的行列,大家统统失去了理智,变成了疯子,变成了狂人!

“部堂大人,咱们输了。”李天宠喃喃的说道,陆有亨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面对官吏,面对大户,他们可以义正辞严,可以慷慨激昂,可是面对着无数的百姓,他们变得无比苍白无力。

道理再好,当不了饭吃!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啊?”陆有亨不停问着自己,他所坚信的清官无敌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相比手下的颓丧,张经却依旧坚定,老头子是领兵的统帅,再难的情况也遇到过,他才不会把这点小把戏看在眼睛里。

“都抬起头来!”张经厉声吼道。

李天宠和陆有亨神情一怔,忙挺直了胸膛,看着老大人。

“传本督的命令,告诉瓦夫人,准备三千士兵,随着老夫打击囤积居奇的奸商!”

“大人!”李天宠慌忙说道:“万万不可,会激起众怒啊!”

张经冷哼了一声,“他们逼老夫的,给脸不要脸,老夫岂会客气!你们不用怕,出了什么事,老夫一肩扛起。”

正在说话之间,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抬头看去,走进来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妇人,她身材高大,比起一般男子还要高出半头,穿着明晃晃铠甲,背后背着两把长刀,威风凛凛,杀气过人。

“老夫人,您有何事?”张经知道瓦夫人一向稳重,不会冒然跑来的。

只见瓦夫人面色严峻,坐在了椅子上,拿起茶壶,咕嘟嘟,喝干了一壶茶水,才冲着张经抱拳。

“老大人,老身只想请教一件事,还请老大人如实告知。”

“请讲。”

“大人爽快,老身听人说杭州城中,军粮都卖了出去,我们这些人又要饿肚子?”

“胡说!”张经一拍桌子,怒道:“老夫人,不必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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