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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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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允龄站在一座三层的茶楼上面,眺望着密匝匝的人群,心脏一阵阵紧缩。他没有去京城,就是因为他清楚,真正的危机在东南,交通行远没有表现的那么合作,即便是唐毅无心,手下的那些人也未必无意。

事实上东南的很多大户豪商已经参与到了这场战争之中,他们落井下石,大肆挤兑,煽风点火,四处散布流言,所为者,不过是掀翻晋商,自己当老大。

你们别痴心妄想了,老夫没有那么容易认输!

张允龄咬着牙,新一天的交易开始了,合盛元的大门敞开,一下子涌进去上百人,伙计掌柜大声吆喝,拼命维持秩序。

令人惊讶的是今天的兑换速度很快,几十个箱子,装满了细丝官银,老百姓的银行券和存单都不大,最多只有二三百两银子,少的只有十几两,二十两。

兑了好半天,银子也没减少多少。

眼看到了中午,突然有几个人从外面挤了进来。

“兑银子这边请。”小伙计招呼着。

为首的汉子却摇摇头,“俺不兑银子,俺存钱。”

存钱?

没听错吧,这么多天,还是第一个来存钱的呢!

“客爷,你是要存钱?”伙计又问了一遍。

大汉不厌其烦,“我还撒谎不成?”

“不敢不敢,客爷这边请!”

兑银子的那边挤满了人,存银子的窗口却是空荡荡的,有负责的先生立刻过来招呼。

大汉搬来了一个箱子,足有十几斤重,银子成色不一,大小不等,计算起来很麻烦,需要称重折算,柜房先生忙活着。

大汉就自言自语,大肆吐槽,“头些天我就在这兑了二百两银子,都说什么放在银行不保险。我搬回家里了,就塞在床底下。谁知道啊,当天夜里就来了贼,把一箱银子都搬走了!”

啊!

周围人都惊叫了一声,大汉徐徐说道:“老子也不是善茬子,我舅舅原来是槽口的人,敢偷我的银子,不想活了!”

大汉啐了一口,“找到了俺舅舅,不到一天,就把人找出来了。娘的,那两个孙子在赌场一天就输了一百多两!幸亏俺舅舅有本事,逼着他们的头儿拿银子补上,总算是拿回了二百两。可是成色就差了许多,还要请弟兄们喝酒,给大家伙封红包,二百两银子,能剩下一百五十两就不错了!”

他刚说完,柜房先生笑道:“客爷,您说的真准,一共是一百五十三两银子,都存了吗?”

“存了,存在你们这保险,还能生利息,拿回家啊,才几天的功夫,就没了快五十两,我都后悔死了!”

大汉顿足捶胸,懊恼不已。

听到他的话,前来挤兑的众人都心里头一咯噔。

就像他说的,把银子拿回家里,的确有风险,而且合盛元兑得这么轻松,看起来人家底子雄厚,市面上的传言,不能尽信,这么大的钱庄,还能差咱们的那点银子吗?就算人家手指头缝儿里流出来的,也比我们的这点多啊!

大汉拿着存单离开,又陆续来了几个存钱的,悄然之间,挤兑的人群就少了一大截。下午兑出去的银子,只有上午的一半……

“总算稳住了!”张允龄暗呼侥幸,奔波了好些日子,年纪大了,疲惫不堪。他装备回去休息,刚转身,就有人跑到了他身边,将一份密信送到了张允龄的手里。

他随手展开,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天旋地转,直接栽倒了。

第998章第一块骨牌

张允龄一介商贾,能和杨博王崇古等人相提并论,能培养出一个大学士的儿子,绝非等闲之辈。

他做了一辈子生意,把人都琢磨透了。

一大堆人凑在一起,智商就是严重下降,往往最傻最冲动的一带头,无数聪明人都要跟着。

就好比街上打把势卖艺的,明明表演的不咋地,但是有人带头叫好,带头扔银子,你就会不由自主跟着喊好掏钱,等到人群散去了,你都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可是钱还是花了。

挤兑银元也是如此,以晋商的家底儿,完全没有问题,关键是要有足够的调度时间,从容安排,不能一股脑全都冒出来。

张允龄悄悄到了东南,他先安抚住徽商,接着又到扬州,会见盐商代表,割了好大一块肥肉,说服盐商和他们同舟共济。

摆平了这两伙人,他又和闽商、浙商的人联络。

张允龄算计着表面上交通行没有和晋商撕破脸,还整天说着共体时艰,他索性也就装糊涂,反正东南也不是铁板一块。

交通行的真正核心只有两部分,一个是唐毅创立的盐铁塘一系,以雷七和钱胖子等人为代表,再有就是洞庭山帮,至于其余的浙商,闽商,徽商,粤商,都是相对外围。

张允龄施展浑身解数,威逼利诱,好话说尽,总算把这些人都安抚住了,大家伙全都同意不会落井下石。

只要各大商帮豪强不掺和,剩下的散兵游勇再多都是杂碎,不值一提。

果然,张允龄随随便便弄了几个群众演员,买通了几家报纸,整个挤兑的风潮就化解于无形。

张允龄也年过花甲,折腾了好些日子,浑身的骨头节就跟散了架子似的,他瘫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手下人一口一口给他喂参汤。过了一会儿,张允龄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偏巧这时候,又有消息传来。

张允龄看完之后,满腹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没了,只是大叫一声,就昏过去了。手下人慌忙把他救过来,刚睁开眼睛,张允龄就两眼红赤,疯狂低吼道:“快,备马,老夫要去济南。”

下人都傻了,这模样还能骑马啊?

“听不懂人话吗,快备马,天要塌下来!”张允龄叫的撕心裂肺。

……

到底是什么事情把张允龄吓成这个模样啊,原来就在几天之前,鲁王一系,有两百多位宗室子弟杀到了济南的合盛元分号,每一个人都拿着合同,要求合盛元履行合约,把禄米折价,统统交给他们。

还记得当初唐毅抛出的方案吧,各地的藩王宗室,用赎买的形式,给予他们一笔银子,资助宗室转型经营,有的五年,有的十年。

张允龄找了很多人商量,觉得可以接下来,宗室子弟说穿了还都是一帮纨绔,一帮公子哥。让他们流汗挣钱,自食其力,根本是做梦。

张允龄估计绝大多数人,每年还会仰仗着禄米过日子,等到五年之后,约书期限到了,朝廷要是停了他们的禄米,这帮人还会跑到礼部去闹,不依不饶,老朱家的人,别的本事没有,耍无赖那是天下第一,本身皇帝就是最大的无赖吗!

晋商商量的时候,还嘲笑唐毅见识浅薄,想要靠着一纸约书就解决宗室问题,根本是痴人说梦!

反正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损失,相反,还能拿到藩王几千万亩田产的经营权,就按照一亩产两石粮计算,给佃农一石,运输之中再折损三成,一千万亩,就能产出七百万石的粮,不但养羊的精料都够了,还能掌控北方的粮食市场,操纵粮价,又添了一大财源。

不管怎么算都十分划算。

晋商上下一致同意,用最快的速度,最优惠的条件,把所有宗室都给签了下来。

他们的合同刚签完,悲剧就来了。

持续的白银危机发酵,东南的问题一大堆,什么作坊关门啊,工匠事业啊,银行挤兑啊,把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东南,包括张允龄也不例外。

可是别忘了,白银匮乏还造成了银贵铜贱,在中原地区,黄河以北,尤其如此。

现在不少村镇,找遍全村,都凑不出十两银子,城市之中更是如此,由于白银是大宗交易的结算货币,给铜钱人家也不要。

为了履行约定,很多商人不惜用五千文兑换一两银子,比起平时足足多了五倍!结果还换不到银子,据说私下里甚至有人开出一比十的天价,也就是一两银子,要换一万文,足足十贯!

不得不说,人疯狂起来,什么事情都会出的,整个大明就被弄得扭曲变形了。

宗室的公子哥们不懂经济,也不会探究其中的学问,他们只看到了一件事,银子太值钱了!

这要是手里有银子该多好啊!

有人就说了,你们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把祖宗家底儿都给败光了,还哪有银子啊?

宗室的大爷们不干了,敢小瞧我们是吧!老子手里是没银子,可是我们有约书啊!

本来大家伙都不准备拿禄米换银子,然后去创业,毕竟还有五年时间。他们就像是放假的学生,不到最后两天,绝对不会想着写作业。五年啊,到时候说不定内阁就换人了,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听说当今皇上好色入骨,身体也怎么样,没准五年后就换了新皇帝。

都是老朱家的人,能看着大家伙饿死么?

宗室的这帮家伙,都是彻头彻尾的鸵鸟主义者!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唐毅的计划多半是不了了之,可问题是白银危机来了,宗室子弟的脑筋转了起来。

我们现在都说要创业,要转型,按照约书,最低级的奉国中尉也能拿到五百两银子,按照市场的情况,银价暴涨了快十倍,多大的暴利啊!不用干别的,光是放贷,就能赚得钵满盆满。

越想越兴奋,满眼都是小星星,二话不说,拿起约书就往合盛元分行跑。

等到了合盛元,才注意到,敢情别人都提前来了,这可不行啊,万一他们把银子都领走了怎么办?

宗室的大爷们可不是小老百姓,平时连衙门都敢闯,更遑论小小的合盛元。

瞬间济南的合盛元就被宗室给堵满了,到处都是挥舞着约书,疯狂讨债的叫骂声!

……

“哈哈哈,相爷,我沈明臣算是服了,您到底给晋商挖了多少坑啊,简直坑死人不偿命!”

几乎和张允龄同时得到消息,相府书房,笑声更大了。

沈明臣就得意洋洋道:“那些宗室子弟可是敢砸礼部的,要不是收拾了三个藩王,他们都能跑到金銮殿上闹去。让他们去挤兑晋商,真是一步妙棋,实在是太妙了!”

大家伙放声狂笑,唐毅却没有那么高兴。

他背着手,叹了口气,“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们和晋商正面拼杀,胜算远不如想象的大啊!”

几位谋士,连同赶来的周沁筠和吴天成,都脸色不太好。

张允龄在东南活动了一大圈,见了那么多的人,唐毅已经得到了消息,原本一直以为掌握在手中的东南,竟然有那么多的漏洞,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要我说您也不用忧心,晋商一百多年的经营,交通行还不到二十年,如何能和人家相提并论?那些大家族多半也是虚与委蛇,未必会真心倒向晋商。”王寅斟酌着说道。

唐毅摇摇头,“两军对战,不在兵力有多雄厚,而在于关键时刻,能够冲锋陷阵,死战不退的三千越甲,八百白袍!时至今日,晋商的几大核心家族,我们根本打不进去,人家反而能在咱们的人马之中,游刃有余,这就是差距,也是日后要补强的地方。”

周沁筠和吴天成都被说的默然无语,的确很没有面子。

其实也怪不了他们无能,这一次利用白银危机,算计这么大,只有几个核心人物知道,至于其他的商帮大族,他们的产业也受到严重冲击,损失非常大。身为东南集团的领袖,唐毅总不能明摆着要推小弟们送死吧?

所以他必须表面上和晋商合作,当头的如此,下面的人难免三心二意。

为了保证唐大首辅的光辉形象,对晋商的致命一击,绝对不能由东南发起。那些糊里糊涂,没什么本事,又能闹事的宗室,就成了最好的选择——替老朱家子孙默哀三分钟。

张允龄紧赶慢赶,用了三天多时间赶到了济南,从马上都下不来了,是手下人搀扶着他,下了马就是合盛元的分行,一抬头,只见遍地狼藉,七间门脸都被打碎了,地上满是砖头瓦块,废纸碎屑,两扇红木大门也被卸了,跟遭了强盗一样。

看到这一幕,张允龄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软软倒在了地上……

三天之前,鲁王朱颐坦,还有衍圣公府的孔尚文一起到了分行,一共提走了一百五十多万两银子。加上之前的宗室子弟,济南合盛元的银库被搬空了。

鲁王带头,山东的商人,官吏,百姓,只有手中有银行券的,全都加入挤兑行列,无力支付白银的合盛元被愤怒的人群给洗劫一空。

第一块骨牌倒下了,其他的还会远吗?

第999章晋商的信誉

还没进入六月份,可是整个大明都进入了躁动之中,随着济南合盛元分号垮塌,接着开封,南昌,洛阳,徽州四处遭到挤兑,不得不暂时关闭,愤怒的储户失去了信任,联名将合盛元告到了衙门,要求朝廷出面,勒令合盛元赔偿损失。

五月二十,京城和天津的合盛元也遭到了挤兑,所幸两地存银充足,撑住了第一波的攻势。

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五月二十五,山西,陕西等地的合盛元分号也遭到了挤兑。

这可要命了,一叶知秋,连晋商的老巢都守不住了,原本还心存侥幸,认为晋商底蕴雄厚,小小风波,不会出问题的人们,听到了这个消息,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们也加入了挤兑的行列。这些人可不是寻常之辈,多数都是朝廷官吏,他们看重晋商守信用,从不泄露储户秘密,这才放心大胆把钱放到了晋商那里。

如今大难临头,合盛元拿不出银子,他们也顾不得什么了,先保住自己的利益是真的。

“都是一帮不讲义气,落井下石的王八羔子!”王崇观破口大骂,“别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求我们庇护,拿银子让我们疏通的!当年老实得和狗一样,现在就敢反过头咬主人一口,好就好,不好啊,大不了把你们贪墨的事情都掀出来,让天下人睁大眼睛看看,所谓的清官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崇观越骂越生气,但他也只敢说说,要真是把那些不堪的事情都掀出来,晋商立刻就成了官僚的公敌,绝对没有好下场。

当务之急,还是稳住那些官员,虽然银子没有,但是田产,铺面,还有绫罗绸缎,珍珠细软,好东西有的是。

只能折价抵偿存款,唐宋名家的字画,放在以往,没有一万两银子,都别想看一眼,到了如今,最多就能顶五百两。

晋商上下的心都在滴血,可是脸上还要陪着笑。

没办法,两百年的金字招牌,沉甸甸压在了肩头,断然不允许他们抵赖。

眼看着局面得到了些许好转,可是到了六月初,情况又陡然而变,各地的宗室子弟,一共不下三千人,齐集京城。

他们跑到了礼部痛哭流涕,和上一次横冲直撞不同,这一次他们一个个比窦娥还冤,跪在门前,见到官员百姓经过,就冲上去,诉说满肚子委屈。

堂堂皇天贵胄,朝廷发不起禄米,要改革宗室,让大家自谋生路,我们都认了,朝廷又答应签了约书,就给我们银子创业,墨还没干呢,就说了不算,合盛元提不出银子,朝廷也不管我们。

难道想逼着天下的宗室饿死吗?

礼部不给说法,我们就去户部,就去内阁,就去找圣上!

都不管我们,就去太庙,在太祖爷和成祖爷面前,好好哭一场,朝廷对待宗室太刻薄了,让人心寒啊……

上一次宗室无理取闹,大家伙都心有怨言,可是眼下人家说的是正理啊,错的是朝廷,很快隆庆又被惊动了。

自从和唐毅谈过之后,隆庆连着一两个月都在乾清宫,把那些妃嫔美人都扔在了一边。

各地传来的都是坏消息,隆庆看得触目惊心。

他以往觉得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打仗,或者是水旱灾害,尤其是黄河决口,淹了几个省,流民遍地,那就是最要命的了。

可是再多的流民,只要拿出粮食,拿出银子,想办法安置,总会安定下来。

这一次的白银危机,仅仅是海外贸易断绝,就弄得天下大乱,从东南到中原,遍地烽火,影响的百姓多达几千万人。

官员,宗室,豪商,都被牵连进去,一个也没跑了。

事到如今,隆庆除了哀叹之外,只有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唐毅身上,遍观天下,如果连唐学的创始人,都没有办法,大明可真的就要麻烦了。

“冯保,去请唐师傅,请他进宫,商议对策。”

“奴婢遵命。”冯保急匆匆去宣旨。

唐毅此时在干嘛呢,他正接见吏部天官杨博。

距离上一次杨博造访,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老头子仿佛苍老了十岁,他身躯胖大,走路的时候,都必须有人搀扶。

“虞坡公,您老怎么又来了,有什么事情,招呼我过去了就行了。”唐毅依旧是客客气气。

唯独老杨博,暗暗摇头。

姓唐的,你演得是真像!

不过自从宗室闹起来,哪怕是傻瓜也明白了,就是唐毅,他处心积虑,给晋商挖了一个天大的坑。

不管他怎么装,怎么演,老杨博都不会再相信他。

只是让杨博还有些疑惑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搞不清楚,唐毅究竟是怎么弄得,就把晋商至于天下人的对立面。

普通储户不说了,商人、士绅、宗室、官员,上上下下,都在逼着晋商掏银子,仿佛他们犯了多大的罪似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肉。偏偏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没有人在意了。

真是咄咄怪事,他老人家纵横他天下几十年,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

杨博是真不想来找唐毅,可是除了他之外,又没有人能解决难题,明知道被人家算计了,还要把脑袋伸过去,让他再宰一刀。不这样,又能如何?张允龄倒下了,前些日子送到了京城,那么壮实的一个人,每天都在咯血,张四维哭得和泪人似的。

缺少了张允龄操盘,晋商面对着交通行,一点优势也没有,他除了向唐毅求饶,别无办法。

“行之,事到如今了,废话也别多说了,你就开价吧!就算想要老朽的这条命,我也送给你了!”

杨博虽然认输,可话语之中,依旧带着三分怒气。仿佛在质问唐毅,你为什么那么阴险,狠毒?

唐毅倒是满脸坦然,他之所以对晋商下手,新仇旧恨,都交织在一起。唐毅忘不了那些被掳到草原,成为奴隶的汉人百姓,忘不了惨死荒漠的冤魂,忘不了百十年的杀戮仇恨……假使没有晋商替草原走私货物,输送粮食和军情,草原根本维持不了这么久,早就崩解了。尤其是不为世人所知的一点,杨博,张允龄等人的后辈,还资助了野猪皮的强盗集团,就在几十年之后,二十万人入关,神州陆沉,三百年的沉沦,百年耻辱——那种痛,深埋在任何一个血性男儿的心头,骨髓,这笔账不能不算!

当然了,唐毅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不能把后辈子孙的事情算到前辈人身上,但是晋商犯了一个大错,当年小站的时候,他们勾结俺答,围攻小站马场。

唐毅的心血差点毁于一旦,妻儿也差点惨死。

受限于当时的状况,唐毅无力复仇,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动了他的家人,就动了唐毅的底限,哪怕是天王老子,他也要狠狠咬你一口。

除了这些恩怨情仇上面的事情,出于变法改革的大局,也不得不对晋商下手。

要知道晋商一直以来,都是保守的代名词,唐毅一直渴望能出现放弃土地,大力投资工商,踊跃开拓海外的新式商人。

可是晋商却始终和唐毅作对,他们把敛聚的钱财换成土地,投入学校,培养忠于自己的官吏,大肆收买朝廷官员,全力经营关系。

清丈田亩之所以推不下去,就是晋商和东南的保守士绅结合到了一起,他们形成了牢固的利益联盟,铆足了劲儿和你纠缠。

唐毅已经不厌其烦,隆庆不是一个长命的君王,如果不能借着他在世的时候,把局布好了,以后的危险会非常大,唐毅已经等不下去了。

好在总算是即将大功告成,晋商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虞坡公,我知道您老猜忌晚生,以为我处心积虑,要害你们,可是扪心自问,天下间有谁能未卜先知?接下宗室的约书,是你们都同意的,还连忙签署,生怕出了差池,假使你们拖延两三个月,也不至于闹到今天的地步。”

有些话打死唐毅也不会承认的,就不是我干的,反正你也找不到证据,我就吃定了你了。杨博气得牙根痒痒。

“首辅大人果然厉害,老夫自愧弗如!”杨博微微冷笑,“今日老夫过来,没有别的事情,宗室这边,能不能压下去?”

“这个吗,要等着我去找陛下商量,毕竟身为臣子,不能替皇家决断,还请虞坡公见谅。”

说的白一点,就是没戏。

杨博也料到了,“我们山西人是认账的,既然签了约书,哪怕赔一个倾家荡产,我们也在所不惜!”

不得不说,晋商的这一点,还是让唐毅钦佩的。

“不过眼下我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如果唐阁老能帮忙牵线搭桥,我们手上的产业倒是可以专卖给交通行,价格好办,只有一条,我们需要现银。”

此话一出,就等于告诉唐毅,你只管下刀子吧,我们都认了。

唐毅突然一笑,“虞坡公,晚生斗胆请教一句,你们就没有想过,让合盛元垮了算了?什么银行券,约书,统统不认?”

杨博不屑地扭头,“山西地穷人稠,发家致富靠的就是信誉两个字,毁了一次约,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脏了口,人家会一直记着,永远别想抬起头。老夫活了一辈子,没有别的,只想劝唐阁老一句,不要总是玩阴谋诡计,早晚会把自己坑了!”

第1000章做一个败家子

杨博几次三番言语挑衅,甚至出言威胁,却发现唐毅好像没事人儿似的,默默喝茶,一语不发,连眉头都不皱。

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和这个年轻人比起来,自己纵横几十年,竟然不如人家的功力深沉。

惭愧啊!

杨博也不至于如此失常,实在是连番的打击,晋商的基业风雨飘摇,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也没有把握渡过,所幸破罐子破摔。

可是说完了就后悔了,要真是惹恼了唐毅,这小子下了死手,就没法收场了。杨博想要找补两句,突然唐毅把茶杯放下了,淡淡一笑。

“虞坡公,您的来意我都明白了,转卖产业,填补窟窿,晋商不惜倾家荡产,保住信誉招牌,果然是好样的。我会安排人尽快和你们商谈,不过眼下交通行也不宽裕,同样面临挤兑,能帮到什么程度,我心里也没有数。总而言之……”

唐毅还想说话,突然有人跑进来。

“老爷,冯公公来啊,说是宣您去乾清宫。”

皇帝找自己,唐毅连忙起身。

“虞坡公,少陪,有事您只管吩咐。”

唐毅交代两句,连忙换好了官服,匆匆赶到了皇宫,一见隆庆,满脸苦兮兮的,别提多可怜了。

见到唐毅,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唐师傅,您可算是来了,朕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唐毅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陛下可以担心宗室的事情?”

“可不是。”隆庆怅然若失,叹道:“往常宗室子弟胡作非为,消耗禄米无算,朕也生气,这不,就让师傅拟定《宗藩章程》,还把三位藩王驱逐到了吕宋。可,可毕竟都是朱家的人,朕如此对待宗室,难免惹来闲话。偏巧白银危机之下,合盛元无力履行约书,拿不出银子,好些宗室的人都挨了饿,朕,朕心如刀绞啊!”

隆庆伤心的眼圈都红了,唐毅扫了一眼,只见纱帐里面影影绰绰,似乎有人隐藏着。没准又是哪个宫中的大珰,在隆庆面前提宗室说了话,才惹得皇帝如此伤心。

“陛下,臣听闻此事之后,也是忧心忡忡,《宗藩章程》乃是陛下亲自下令拟定,刚刚颁行,若是仓促废止,一来有伤陛下之圣明,二来会加剧天下惶恐,使得危机越发严重。臣斗胆谏言,将约书押后一年执行,今年的禄米照常发放,等到明年,再推动宗藩改革。”

那些宗室子弟只是唐毅用来击溃晋商的工具,他可没说要放过宗室,该做的改革一点不能少,只是碍于眼前的情况,暂时推后。

隆庆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他已经被劝说,想要废止宗藩改革,哪知道被唐毅一说,他又犹豫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朝廷大政最忌讳变来变去。更何况朝廷这么艰难了,要是再把宗藩的担子背上,还不把朝廷压垮了!

对不起了,说起来是一家人,可是朕要照顾的是自己的江山,你们啊,还是一边去吧!

“师傅,宗藩的事情就暂且押后一年执行。”

金口玉言,一锤定音,在帷幔后面的人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恨不得冲过来给隆庆几下子。你可是堂堂皇帝,有点坚持成不?唐毅一张嘴,你就点头了,他是你爹啊?

任凭这些人气得发疯,可是也没有办法。

隆庆忧心忡忡,思量一阵,说道:“唐师傅,上一次你和朕剖析了危机的根源,如今果然如同先生所言,天下大乱,东南工商凋敝,银铜价格失控,百姓困苦不堪,朕,心急如焚啊!先生,一年光景,能够恢复如常吗?”

隆庆这是在问策了,天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放在以往,早就有人弹劾内阁,攻击辅臣了。眼下却没人上书,随便攻击唐毅,一来是大家伙知道危机来自外部,二来,唐毅要是没注意,其他人就更拿不出对策了。

大家都在等唐毅力挽狂澜,换句话,要是唐毅迟迟没有对策,攻击他的弹章也就不远了。

“陛下,危机说穿了,也十分简单,主要就是两个方面,其一,是大明的金银太少。”

“少?”隆庆瞪大了眼睛,“朕怎么听说有好些山西人家里都有地窖,里面不装萝卜白菜,专门装银子,他们怎么就舍不得拿出来?”

看着隆庆气呼呼的模样,唐毅恍然大悟,那帮宗室是打算逼着晋商掏银子,他们想大捞一笔。为此不一定在隆庆耳边说了什么话呢,可惜啊,有本阁在,你们的如意算盘就别打了。

“陛下,物以稀为贵,当年汉武帝要金屋藏娇,美人之贵,犹在金银之上,普通人家常说糟糠之妻不下堂,由此可见,世间还是糟糠之妻远远超过美女啊!”

隆庆想不到唐毅还有心思开玩笑,也陪笑道:“师傅的意思是要是金银都成了糟糠之妻,就没人收藏起来了?”

“陛下圣明。”唐毅收回了笑容,正色道:“世间的财富经过一代人一代人的日积月累,是不断增加的。财物多了,如果作为交换的金银跟不上,就会造成银贵物贱,储藏金银就变得有利可图。想我大明,富甲天下,偏偏匮乏金银货币,这些年虽然有外界不断涌入,但是工商发展飞速,产品丰富,其实金银是严重跟不上的。故此各种银票,银行券就大行其道,充当白银使用,毕竟不是真金白银,稍微遇到了一点差池,就面临崩解的危险。”

“师傅的意思,还是要从金银下手?”隆庆很敏锐抓到了唐毅言辞之中的核心。

“没错,陛下,西夷能够抢占金矿银矿,我大明没有理由不可以,不能放任别人去夺取财富,我们只是看热闹。”

向外看,这是唐毅反复提起的一个概念,以往大家只是听一听,没多少人真正放在心里。中华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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