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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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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大老爷离开。可他不知道,当头的一跑,大家就更没有主心骨了,士子争相逃命,家丁又来抢救主人,互相冲撞踩踏,弄得里外大乱,不可收拾。
“无能,饭桶,身为父母官,遇事如此慌乱,如何能承担大任,陈子羽该杀!”唐顺之直接给陈梦鹤判了死刑。
唐毅倒是不这么看,陈梦鹤的确处置不当,可这种大型集会本就容易出问题。而陈梦鹤撤离之后,迅速调兵,关闭城门,严防死守,没有给倭寇进犯的机会。一夜之间,就平息了乱局,论起来还算补救得力。
“先生,如果陈大人都该杀,晚生以为南直隶的官可要人头滚滚了!”
“那又如何!”唐顺之冷哼一声,怒斥道:“宝山千户所和吴淞江千户所,还有嘉定知县朱志良丢城失地,还不该砍头吗?其余诸如知府,巡抚,沿江的水师,这些人都是瞎子吗,倭寇大举进犯,他们竟然事先毫无觉察,偌大的东南让倭寇如入无人之境,任意杀戮抢掠,百姓无辜受难,难道不该有人出来受责吗?”
唐顺之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弄得唐毅一阵语塞,的确大明的防御体系漏洞太多,倭寇闹得这么厉害,还应变无方,早就该彻底换血了。
只是再饭桶也不至于如此,唐毅心中升起一丝丝的怀疑。
“先生,恕晚生直言,我怀疑这里面有勾结。”按照唐毅的估算,应该是有人配合倭寇,要不然不会抓住元宵佳节,防备最松懈的时候下手。
唐顺之倒是看得比唐毅更远,他担心的是从此之后,倭患就要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冷着脸说道:“我早就知道,所谓倭寇,多半都是大明海商头子,改头换面,下海为盗,说起来追根溯源,都怪废除市舶司!”
提到市舶司,就不得不说起富有大明特色的海禁政策。
历朝历代以来,中华上国都是不禁海的,而且还是海上的强国,贸易繁荣,带来大量的收入,维系中原的繁荣富庶。唯独苦孩子出身的朱元璋,对待海洋,对待海上贸易,有着本能的拒绝。加上他所处的时代正好经过残酷的战争,商业活动降到了最低点,禁海的害处还没有多大。
要命的是他把禁海写进了大明律,变成了不可动摇的祖制,历代皇帝虽然时宽时严,但是没有人敢公然开海。
到了嘉靖二年,发生了著名的争贡事件,简单地说就是两伙日本使者都来大明进贡,想要讨得天朝赏赐,互相都说对方是假的,结果两个倒霉孩子自己打起来,又四处抢掠,杀死了大明的官员和将士。
按照常理,这种事情理应明辨真伪,然后向日本兴师问罪,这才是天朝该有的气度。可是当时任给事中的夏言,也就是后来被严嵩陷害致死的夏首辅,竟然上书,认为倭患起于市舶司,年轻的嘉靖皇帝同样荒唐地采纳了建议,废除了宁波,泉州,广州三处市舶司,开始严厉的海禁政策。
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做法根本制止不了倭寇,正常的贸易途径被切断了,那就走私。好巧不巧,西方开启了大航海时代,整船整船的美洲白银运到了东方,想要换成丝绸,茶叶,瓷器,运回西方。
面对强劲的市场需求,海禁政策就仿佛和自然规律在对抗一样,失败是注定的。
海商们雇佣打手,组建船队,进行疯狂走私,随着实力越来越庞大,他们之中的一些不满足于正常的商贸,就开始抢掠,做无本生意。
更为凑巧的是日本处于战国时代,混乱不堪,大量失败的武士流亡海上,就被海商雇佣,形成了所谓的倭寇。
种种巧合凑在一起,倭寇之乱就成为了必然的结果。
就仿佛一条千疮百孔的堤坝,面对汹涌而来的洪水,谁都知道会撑不住,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远离海岸的嘉定拉开序幕,而且事前一点情报没有,实在是透着诡异。又和唐顺之谈了许久,也理不出头绪,就只能继续等待更多的消息。
唐顺之一肚子怨气,东南的局势越发危急,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士大夫,已经越发看不下去了,距离他出山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唐顺之走了,唐毅变得百无聊赖,他感到此番倭寇出现,必然代表一个大时代的开始,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谭纶……一个个灿若星辰的名字,一群大明朝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文武名臣都会相继崭露头角,引领一时风骚,或许自己也有机会成为其中之一。
能和这些名人一起奋战,想想就血液沸腾,不过这些还有点远,唐毅更在乎那个王姑娘,他已经打听到了,女孩名叫王悦影,只比自己大一岁,俗话说女大一,抱金鸡,年龄正合适。
只是人家王姑娘当天夜里就随着王世懋回家了,虽说大家闺秀讲究多,但是唐毅还有些小小的失落,莫非自己一点吸引力都没吗?
“沈林,去把我画的武松打虎拿来。”
沈林答应一声,不多时捧着一摞白纸,送到了唐毅的面前。沈林很不解,别人画作都是用毛笔,画在宣纸上面。少爷的画却是在硬纸板上,用炭笔画的,线条明晰疏朗,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人的形态,比起水墨画清楚多了。
“沈林,你觉得少爷画的如何?”
“少爷的画自然是好的,只是凡夫俗子怕是不一定看得明白。”
“小鬼头,你也学会捧臭脚了。”唐毅笑骂道:“人家喜欢画中的神韵,要的是味道,少爷的根本上不了台面,不过啊,这些画也有写好玩的地方。”
唐毅把所有纸片展开,页脚都按照千字文编号,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以此类推。按照顺序,把纸片编好。只见唐毅把手指放在了最上面,轻轻翻动。
沈林不明所以,可是看了两眼,嘴巴就张大了,天啊,纸片上的画竟然活了起来,彪悍壮硕的武二郎举起哨棒怒砸猛虎,哨棒断裂,又挥着拳头打过去,把老虎按在地上,拳头好像雨点,落在了老虎身上,仿佛能感到老虎的疼痛。当唐毅翻完了最后一页,老虎也被打死了。
“少爷,这,这个神了!”沈林都傻了。
唐毅呵呵一笑,区区翻页动画而已,在后世熊孩子们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也就能唬弄一下大明朝天真的娃了。
“沈林,你把这个送给表哥,让他带给王姑娘,这几天有空,我再画一些,送给她,就当是解闷吧。”
“嗯,少爷,你可真有心,王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沈林蹦蹦跳跳,去找王世懋了。
只是唐毅并没有功夫作画了,真正的麻烦来了……
倭寇不光袭击了嘉定,还扒开了黄浦江堤,河水奔涌而出,有三十万亩农田被淹,其中三分之一绝收,毁损房屋成千上万,嘉定一县,有十几万百姓无家可归,沦为难民,由于太仓离着最近,上万的难民涌向了太仓。这些人每天光是消耗的粮食就是天文数字,更别提对百姓生活的冲击,治安也会迅速恶化。
身为师爷,唐秀才的工作一下子翻了好几倍之多,趁着吃饭的时候,向儿子大吐苦水。
“这帮天煞的倭寇,怎么就那么缺德!把大堤毁了干什么!”
唐毅的脸色铁青,眼中竟然闪烁着野兽一般凶厉的光芒,怒吼道:“我终于明白了,根本不是倭寇,而是有人想要圈地!想要把田从老百姓手里抢走!”
第82章浑不吝
哗啦,装满稀粥的小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粥粘在嘴角和胡须上,唐秀才恍若未闻,整个人都像是木雕泥塑的,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不就是土地吗,不就是要种桑树,产丝绸吗,至于勾结倭寇,屠戮百姓,甚至扒开江堤,淹没田地,丧尽天良都不足以形容他们,这样的人该天打五雷轰!
唐毅同样沉着脸,说道:“但愿我猜测是错的,不过我至少有一半的把握。您想一想,如果倭寇想要大举进犯,攻击沿海的金山卫昌国卫岂不是更容易得手,何必舍近求远。而且倭寇之中,不乏穷苦百姓子弟,他们又怎么会把黄浦江堤毁坏,淹没几十万亩的田地,您不觉得蹊跷吗?”
当然蹊跷,倭寇之所以横行无忌,实际上就是靠着沿海的百姓和豪商暗通款曲,输送情报。他们捣毁江堤,等于是激起百姓的仇恨,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们是不会自掘坟墓的!
更何况毁坏了江堤,田地被淹,倭寇除了骂名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而联想到之前沈良要强征田地的一套作为,越发让唐毅怀疑,这里面一定有勾结。
“爹,您先去打听一下难民,看看有没有征田的事情,另外再盯着点嘉定的情况,倭寇饱掠而去,这时候谁跳出来收割成果,谁的嫌疑就最大,尤其是那个沈良!”
唐秀才长长出口气,“毅儿,为父在衙门几个月,见识了太多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可是为父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做这种事情,他们就不怕下地狱吗?”
下地狱算什么,为了钱,都能把祖宗给卖了,老爹比起这些人还是太天真了。
“爹,说句不客气的,东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和率兽食人的地狱有什么差别,明里暗里,遇到的都是鬼,不是人!您在衙门里做事,一定要加着一万倍的小心,有什么事情,咱们爷俩商量。”
“好嘞。”
唐秀才痛快地答应,如果真是像儿子说的那样,是为了田地勾结倭寇,简直堪称大明立国以来,最大的丑闻。上至宫里和内阁,下至地方总督巡抚,足以人头滚滚了。他不过是一个师爷,说白了就是蝼蚁一般,一个不好,就要粉身碎骨。
这种时候,必须仰仗儿子的智慧,自从上次化险为夷,还顺带弄掉了胡彬,唐秀才就对儿子一万个信任。
父子俩简单吃了两口,唐毅继续养伤,唐秀才则是到了衙门,继续协助陈梦鹤处理公务。
这两天的事情越来越多,倭寇留下的烂摊子必须他们收拾了。
首先从嘉定等地陆续逃到太仓的难民足有一万五千人,而且每天还以上千人的速度增加。光是熬粥,一天就要五十石粮食,而且正月天气严寒,还需要给百姓准备御寒的住所,千头万绪,陈梦鹤都愁白了头。唐毅同样焦急地等着消息。
又过了三天时间,苏州知府傅伯良终于下达了命令,严厉斥责嘉定知县朱志良,让他待罪立功,尽快安抚百姓,修复堤坝,戴罪立功。
同时,又行文各县,要求协助嘉定处理流民,其中太仓距离嘉定最近,又最富庶,分担到的担子最重,要接纳两万流民,还要拿出钱粮,征调民夫,帮着修复宝山和吴淞江两个卫城,以及重修江堤。
保守估算,至少要征调五千民夫,耗费粮食三万石以上,这还不算完,一天之后,嘉定知县朱志良献上一策,名曰以改兼赈,两难自解。
朱志良认为良田被淹没,小麦减收绝收已成定局,百姓无粮,朝廷府库积蓄有限,还要优先修复江堤,所以建议百姓将粮田卖给大户,改种桑苗,大户出钱出粮,帮着安顿百姓,如此朝廷不必劳心,百姓可以活命,可谓两难自解。
最后他还煞有介事说道,仆自知罪孽深重,朝廷抓拿罪员的差官或许已在路上。仆身为父母官,护民不利,虽千刀万剐,亦罪有应得。惟愿刀斧加身之前,能秉持公心,替百姓解困,死于地下,心平目暝……
看在别人眼里,好一篇动人的文章,好一个赤胆忠心的臣子。可是当唐毅拿到这篇公文的时候,气得牙齿咬碎。
“好啊,狐狸尾巴漏出来了,果然是他们在搞鬼!”
病房之中,除了唐秀才,还有唐顺之和魏良辅,两个人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毅儿,你可有证据吗?”唐秀才道。
唐毅长长出口气,摇头道:“没有,不过上面有一条,说商人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粮食,要各县借粮给大户。这和沈良当初说的如出一辙,朱志良丢城失地,已经犯了死罪,他何以如此积极献计?多半是有人告诉他,只要按照计划做事,就能躲过死罪,甚至风头过了,还能重新起复,不然他为什么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咔嚓!
唐顺之突然一怕桌案,八仙桌愣是被拍碎了。
“好大的狗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是放过这些丧心病狂之徒,我唐荆川就把姓倒过来!”
魏良辅脸色铁青,嘴角嗫嚅着说道:“老夫为官几十年,如此行径,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和一身铜臭,利欲熏心的商人勾结在一起,简直可杀不可留。”说着,他看了看唐顺之,道:“义修,老夫知道满朝之中,不乏心学门人,尤其是科道言官,更是有铁骨铮铮志士,一定要上书弹劾。把此等罪行掀开,严嵩老贼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唐顺之默默点头,说道:“上泉公高见,我这就给徐华亭修书,对了,唐毅,你小子也别闲着,帮着我们找到勾结的罪证,一举铲除奸佞,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倘若能做成此事,不负男儿之志!”
唐毅听着这些话,丝毫没有激动,相反还有深深的悲凉。
其实他猜得出来,如果真是沈良搞的鬼,当初他来太仓应该就有这个打算,利用倭寇毁掉田地,逼迫老百姓低价卖田。
只是唐毅用蓝道行把他给吓走,太仓才免了一难,可是太仓躲过去了,嘉定终究没有第二个唐毅,才落得城破人亡的凄惨境地。
真是讽刺,当初自己还洋洋得意,以为四两拨千斤,其实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甚至后果更严重。
假如当初不是自己献策拖延,而是把事情闹大,甚至把沈良直接干掉,都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当然那么做之后,陈梦鹤会很难,他背后的徐阁老同样会被牵连。可是那又如何,他们的命就更加金贵吗?
大明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当官的人,就算没了徐阁老,也会有人取代严嵩,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让他们难做,不想潜在的靠山倒塌,替那些大人物想的周全,可是几时真正想过那些百姓?
唐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会如何看自己。
“唐毅啊,唐毅,难道穿越一场,老天给了你第二次机会,你就想做一个把良心塞进腋窝的无良官僚不成?你的血性放在哪里?”
听到了唐顺之和魏良辅的话,他心中又有些失落,这两位虽然是心学中人,可还是没有跳脱传统官僚的窠臼。出了事情,他们只想到打击政敌,铲除奸党。姑且不论能不能找到证据,能不能做成。公文往来,朝堂拼杀,没有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都别想分出胜负。
那些百姓呢,他们无衣少食,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掉,他们就是蒿草不成?
耽于争斗,无视百姓疾苦,难怪煌煌天朝,竟然会败在一群野蛮人的手里,不冤,一点都不冤!
唐毅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疼痛让他越发清醒。
猛然,抱拳拱手,大声说道:“恩师,荆川先生,恕唐毅不能听从二位的吩咐,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爹,让朱山准备马车,我要出城。”
“出城?”
“对,我要去看看城外的难民,能多救几个人,比什么肮脏的斗争都来的重要!”
第83章倔强的斗士
唐毅抓起墙角的拐杖,一瘸一点走出了房间,冷风吹来,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一丝,这时候朱山赶着马车,到了唐毅的面前。
“少爷,上车吧。”
“嗯。”唐毅上了马车,从后院出去。他离开了许久,屋中一直沉默着,唐秀才脸色不停变幻,说实话他有些尴尬,同样也有自豪。
三纲五常,是每个读书人的枷锁,违抗老师,那就意味着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但是唐秀才并不后悔,他落魄过,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无论如何,成千上万难民的安危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相反,他为儿子的决定感到骄傲,以往他总觉得唐毅太过油滑,太自私,可是经过此事,唐秀才可以骄傲的说儿子是真正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品格比起某些人高多了!只是公然顶撞老师,后果可是相当严重……
经过半晌沉默,唐秀才突然站起身,躬身施礼。
“上泉公,荆川先生,在下……”
“不必说了!”唐顺之突然拦住了唐秀才,仰起头看着天棚,嘴角咧开,竟然哈哈大笑,笑得格外畅快。
他放声大笑,魏良辅同样满面含笑,不停捻着胡须,颔首欣慰。
“外欲混迹,内抱不群,不愧是老朽的弟子!”
唐顺之白了自鸣得意的魏老头一眼,讥诮道:“上泉公,在下看你一生浑然,何时不群过?”
“哈哈哈,义修哪里知道,老夫已经将毕生所学交给徒儿啦!”
我看你一生就修炼了一张脸皮,厚的赛过城墙。唐顺之暗中腹诽,他抬起头,看着还有些茫然的唐秀才,微微颔首。
“令郎才情过人,最重要的是洞察人心,处理事情就算是十几年的老吏也比不上。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令郎会变成严嵩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我总算能放心将传承心学的大任交给他了。”
魏良辅和唐顺之都是难得的君子,一番话说出来,唐秀才心悦诚服,急忙躬身说道:“上泉公,荆川先生心胸豁达,在下代替犬子多谢二位宽宏大度。”
“呵呵,别忙!”唐顺之笑道:“有过岂能不罚,就罚他想办法解决难民的困窘,如果做好了,既往不咎,要是做不好,二罪归一!”
……
坐在马车的唐毅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没准唐顺之和老魏怎么骂自己呢,反正小爷破罐子破摔,他们能把我怎样,还是难民要紧。
怀着赎罪的心态,唐毅来到了城外,当他跳下了马车,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地方,或者三五成群,或者零零落落,无精打采地瘫在地上。
每个人都破破烂烂,满脸污垢,甚至衣不遮体。幼小的孩子拼命往母亲的怀里挤,想要吮吸一口甘甜的汁水,可是母亲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没有一丝的液体,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虽然知州大人下令开了粥厂,但根本杯水车薪,只有那些强壮的男子才能抢到,其实历来朝廷舍粥也是这么做的,只要青壮能吃饱,不闹事,一切就好。至于老弱妇孺,他们就仿佛动物群体中的消耗品,在旱季要被淘汰掉一样。
从人群中默默穿过,饥饿的人们伸出漆黑的手掌,眼神之中满是祈求。唐毅铁硬着心肠,没有掏出一个子,不是他小气,而是他知道小恩小惠根本没用。
穿过了人群,差不多一百步之外,就是乱葬岗子,这两天已经多了十几俱尸体,草草用芦席卷着,都懒得埋进土里。
更远处还有一群野狗,不时向这边望着,猩红的眼睛盯着黑压压的人群,就仿佛在看自己的美餐。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它们就能享受美味的肉食!
生和死就隔了短短的一百步,强烈的对比,让唐毅越发憋闷,不需要多说,只要是个男人,就该扛起责任。
“走,回车。”
唐毅的马车消失在难民的视线之中,在难民的眼里,或许就是个好奇的公子哥,想要看看流民是什么样子。看吧,他们已经一无所有,还怕看吗,有本事天下人都来,看看他们是如何生不如死的!
……
在回城的路上,天空浓云密布,朱山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少爷,变天了,要下雪了。”
下雪,对那些城外的百姓来说,不亚于末日的降临,急速的温度下降,会带走大量的老弱病人。接着雪水融化,他们又不得不泡在泥水里面,别管多强壮的汉子,都会生病,甚至死亡。
唐毅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州衙!”
“好嘞!”
朱山用力挥动鞭子,马车迅速前进,一口气到了知州衙门前面,唐毅从车上跳下来,两旁的衙役很多都认识他,争着上前打招呼。
“小相公,您来了,这天气越来越来,快到班房烤烤火,我们去禀报堂尊大老爷。”
唐毅道谢之后,进来班房,过了不大一会儿,周巡疾步匆匆赶了过来,一见面就拱手致歉道:“贤侄,都怪我那天不小心,光想着保护陈大人,连累贤侄受伤,我,我给你赔不是了。”
周巡一躬到地,等了半晌,唐毅并没有出声,他这么撅着,憋得老脸通红,别提多难受了。
“怎么,陈大人不愿意见我?”唐毅悠悠说道。
周巡慌忙站起,长长叹口气,说道:“贤侄,大人也有他的为难之处,我实告诉你说,衙门实在是抽不出粮食来了。”
这次倭寇之乱看似过去了,实则真正的洗牌才刚刚到来,失陷城池,军民死伤无算,没有几个脑袋是说不过去的。
对于南直隶的官场来说,当务之急,就是按照朱志良的方略全力补救,抢在朝廷派员到来之前,尽快替自己脱罪。
陈梦鹤身为太仓的知州,也没法置身事外,毕竟太仓也被倭寇打了进来。
“贤侄,咱们太仓的存粮只有十八万石,其中十万石要借给丝绸大户征田之用,还有三万石要留给即将调来的客军人马,再有正月十五烧了不少房舍,死了不少人,还要救济。而且你也清楚,账面上这些东西,到了仓库就要打折扣,每天五十石,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大人已经行文朝廷,要求从各地调集粮食,等运到……”
“运到了百姓早就死了!”
唐毅一句话,噎得周巡不敢说话,只能大眼瞪小眼。唐毅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周大叔,粮食的事情先不说,眼看着变天下雪,总不能让百姓们冻死吧!”
“这个……”周巡一脸为难,苦笑道:“贤侄,咱们太仓还有上千百姓没有住处,这,这不好办!”
“也好办!”唐毅说道:“你去问问陈大人,若是信得过我唐毅,只许派遣一百名衙役给我,城外上万难民我自有办法解决。”
周巡一愣,担心地问道:“贤侄,那可是上万人啊,不是小数目……”
“你别管我怎么做,总之我有办法,大人同意即可!”
周巡点点头,爽快答应道:“贤侄,我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你要是真有主意,算我老周一份。”
……
从知州衙门出来,唐毅稍微松了口气,陈梦鹤已经同意把救济灾民的事情交给他,又让唐秀才跟着帮忙,总算是讨来了尚方宝剑。
想要救济难民,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工代赈,让大家伙动起来,就有救了。只是眼下百姓都离死不远了,哪里力气干活,因此当务之急,就是先帮着大家建起遮风挡雨的棚子,在弄到足够的粮食。
“走,咱们再去拜会一下各家。”
唐毅马不停蹄,直接冲向了太仓几个有名的富商,还有一些大家族。朝廷没有粮食,不代表这些人没有,自从昌文纸店越来越兴旺,唐毅已经结下了庞大的人脉网络,终于到了动用的时候。
一连走了三家粮商,看到唐毅,都客气异常,听说唐毅要借粮,这帮人都摇头了。
“小相公,您是菩萨心肠,我们做生意讲究赚钱,这么说吧,出了正月粮价还要暴涨,我们手上的粮食那就是银子,就是金子。看在您的面子,我们捐五十石粮,至于再多,那就不行了。”
家家户户都是这个态度,商人不行,那就去世家看看,他们不是耕读传家,不是重视乡谊吗,总该能出点吧!
一连又跑了几家,除了王家答应借五百石之外,其余比起商人都不如,只肯拿出两石三石,简直就是打发要饭的。
“少爷,咱们都尽力了,还是先回家从长计议吧!”
“不用!”唐毅突然咬了咬牙,倔强地吼道:“他们不出手,靠着我唐毅一个人也行,去告诉雷七,吴天成,加上你爹,还认我唐毅,就都给我过来!”
朱山急忙去通知,唐毅孤单的身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显得孤单而落寞。
第84章开饭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唐毅手上拿的事业都有了不小的发展,首先红木家具大获成功,除了太仓之外,苏州,杭州,南京等地都建立分号,物美价廉的红木家具迅速占领市场,光是年前的一个月,获利就高达五千多两,订单更是排到了年后。
酒坊同样如此,有锦衣卫做靠山,加上香浓醇厚,还有雷七多年经营的人脉,每月的产量突破十万斤,其中有八万斤运到山东和北直隶,就算这样,还供不应求,一坛上等烧酒更是被炒到了五两银子,如果不是有锦衣卫撑腰,早就被眼红的人给生吞了。
酒这一项,唐毅能拿到的银子足有八千两。
最有些失败的倒是昌文纸店,会员弄了不少,人脉也挺广,可竟然一点不顶用。吴天成又气又恼,“这帮没良心的,师父,要不我去找他们,谁学铁公鸡一毛不拔,咱们就把他开除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弄得身败名裂。”
“别给我惹事了。”唐毅叹口气,“纸店的生意是照顾了各方的利益,才兴旺起来,要是逼着人家出钱,岂不是成了占山为王的土匪?”
“师父,他们要是不出钱,朝廷也不给粮食,光凭着咱们,想要救城外那么多人,我看没戏。”吴天成索性垂下了脑袋,一言不发。
雷七和朱大伯互相看看,也都摇头。雷七说道:“小相公,要想让百姓吃饱,少说每天要一百石粮食,朝廷出五十石,咱们也要出五十石,现在粮价最贵,差不多要一百多两银子,还要住的地方,还要衣服,药物,取暖的柴禾,统统算起来,一个月就要六七千两,咱们的家底很快就烧没了。”
“不止。”朱大伯摇摇头,眉头深锁,听到了难民,就勾起了曾经的往事,苦笑道:“七爷,说起来二十多年前,俺就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一路上死了老鼻子人了,啥叫流民,就像水似的。听说哪有吃的,就像恶狼一样扑上来,要是知道城外能吃饱,隔着多老远,都会赶过来,现在一万多,到时候两三万都不止。”
吸!
三个人脸色全都一变,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这么多老百姓聚集,一个不好,就会出大事,到时候倾家荡产事小,搞不好连脑袋都能混没了。
大家眼下不管怎么说,都混得有了点人样,衣食无忧,何必蹚浑水呢?
看着大家为难,唐毅叹了口气。
“怎么,你们都不愿意?”
“哪能?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啊!”吴天成首先一拍桌子,吼道:“师父,只要你下定决心,徒弟舍命陪君子。”
雷七气得哼了一声,瞪着得意洋洋的吴天成,怒道:“就显你是不,小相公是我雷七的救命恩人,把这条命赔给他也是应当的。”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朱大伯身上,他脸上一红,低低声音说道:“大不了俺回去开面馆就是了。”
……
到底是自己人用着贴心,不管多大的为难,都会坚定追随,唐毅心里头也暖烘烘的。
“其实我也不是光想着做善事,这里面有惊人的利益。”唐毅神秘地说道。
吴天成并不相信,摇了摇头,问道:“师父,难民一无所有,我怎么看不出有啥赚头。”
“正因为一无所有,才有利可图!”唐毅露出了一贯的自信,从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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