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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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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院出来,唐毅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留着小胡,穿着华丽的丝绸长袍,手里拿着洒金小扇,额头还贴着一块狗皮膏药。

总而言之,不伦不类,谁也不会这个杀马特非主流和钦差状元联系在一起。

谭光他们也都扮成了狗腿子,随着唐毅出了成,骑上早已准备好的快马,立刻前往盐城——以盐命名的城市!

早在战国时期,这里就开始煮海为盐,到了唐朝时期,更是号称“甲东南之富,边饷半出于兹”,仅在盐城一地,就有一百二十三所盐亭,几乎家家煮盐,每岁产盐百余万石。

到了明朝,盐城更加兴旺,是两淮产盐的中心,刚一进城市,空气之中都弥漫着烟火气息,呛得人直咳嗽,道路上到处都是挽着裤腿,推着卤水和柴火的力巴。

他们瘦的皮包骨,黝黑的肌肉承担着和身体完全不相符的重量,如果不是快步走动,就好像青铜的雕像一般,饱经风霜,佝偻而又高大。

唐毅驻足许久,才让谭光去敲响了王家的大门。

吱呀呀,大门开放,从里面探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瞪着外面的人,突然提起拳头,对准谭光就打了过来,嘴里还骂着:“让你们抓我爷爷,小爷打死你们!”

他的气势很不错,可拳头就太差了,谭光一伸手,抓住了胳膊,轻轻一带,就摔了一个大马趴。小少年还挺倔的,爬起来又打,结果又被谭光摔倒。

连着四五次,府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王文显急匆匆跑在前面,出门一看,他见过谭光,再往后一看,差点跪了。

“唐……”

唐毅连忙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他快步进了王家的大门。王文显是又惊又喜,把唐毅请到了后面的小客厅。

“大人,您怎么来了?”

唐毅把帽子扔到了一边,笑道:“我要是不来,你们不一定怎么骂我呢!”

“哪能啊!”王文显连忙摇头否认。

“别说废话了,你还能拿出多少食盐?”唐毅开门见山道。

第534章阴险的算计

王文显半商半农,在他身上,同样兼具两种性格,商人的狡猾和农民的坚韧,怪异而又协调地交融着。

比如他把三个儿子都赶走了,身边只留下一个脑筋不太清醒的孙子王修。盐运司的兵丁不断抓人,商队也都被扣押了,说不定抓自己的兵已经在路上了,可是那又如何?

老头子当了一辈子的灶户,海边的盐场就是他的庄稼地,你们可以杀了我的头,却别想让我放弃自己的田!

王文显一直在等着,谁知等来等去,竟然把唐毅给等来了。老头子是又惊又喜,又是奇怪!

他不是没找过唐毅,唐毅当时敷衍搪塞,后来根本就不见人。王文显只当唐毅撒手不管,没少大骂唐毅,见了面,他老脸火烧火燎的,一双手来回搓动,没地方放。

“王先生,本官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反击要开始了!”

老头好像被打了强心针,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一下子年轻了五岁!

“大人,我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代替大家伙,叩谢大人恩典!”

“不必虚礼,本官问你,还有没有食盐?”

王文显激动地说道:“有,还是那句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唐毅眉头一皱,突然笑了起来,“果然!”王文显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

“呵呵,我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用的晒盐法吧?”

“这个……”王文显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他藏了多少年的秘密,竟然被唐毅一语道破,难道传说是真的,他真是文曲星下凡,能未卜先知?

王文显惊得不会说话,唐毅却自顾自说着:“用晒盐法,节约了柴火铁锅,最多花费一些人工,十斤的成本不会超过一文钱,而且产量极大,难怪你之前敢打价格战呢!对了,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发现晒盐法的?”

一直藏在心头的秘密,被轻轻松松说了出来,王文显唯有和盘托出……

最晚从夏朝开始,就有煮海为盐的作法,经过数千年的发展,提取食盐的技术进步不大,但确实在发展。

比如到了明代,各大盐场普遍采取晒煮结合的办法。灶户们在沿海构筑盐池,借着涨潮的机会,引进海水,利用阳光和风的力量,带走水分,一点点蒸发,留下浓缩的海水——苦卤。

熟练的盐工会往卤水里面放莲子,当莲子都浮在表面的时候,就证明卤水的浓度够了。

下一步将卤水挑回家中,放到大锅里加热,差不多一锅能煮出八到十斤的盐,每生产一百斤食盐,差不多需要四百斤的柴火,加上铁锅,成本并不低,这也是大量灶户破产逃亡的原因。

王文显在最初的时候,也是用这个方法,有一次家里没粮,他空着肚子干活,累到在了盐池旁,家人连忙把他背了回去,又从邻居家求来了半斤小米,给他熬了一锅粥。

王文显醒过来,他一看老婆孩子都围着自己,顿时着急了。一天不煮盐,就没有收入,想要一家人都饿死啊!

他急得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跑到了盐池,令他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由于他来的晚了,加上日头充足,在盐池的下方已经出现了一层食盐结晶。

王文显灵机一动,他取了一些,放在嘴里,咸咸的,和煮出来的盐没什么差别。

从此之后,王文显不停琢磨,他偷偷弄了一个小池子,把卤水放了进去,赶上了晴天,一天的时间,池底儿就出现了一层食盐,继续不断加入卤水,几天的功夫,他就收获了百十斤的食盐。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王文显高兴的几乎发疯!

原来不说柴火煮,也能得到食盐,花费的时间虽然多一点,可柴火钱省下了。

而且锅有多大,晒盐的池子却可以弄得无限大,岂不是要多少盐,就有多少盐!

他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食盐变成白花花的银子,都流到了自己的口袋。不过王文显很有心计,这个办法让别人知道就不灵了,可是呢,他一个人晒盐,肯定会背别人发现学去。

想来想去,王文显找来了几个交好的朋友,喝到了酒酣耳热的时候,他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和大家分享,邀请他们一起共同煮盐,并且还告诉大家伙,必须对天发誓,决不许走漏出去。

这几个人都是穷苦的汉子,也听到发财的机会,哪能犹豫,全都同意了。

很快,王文显就靠着晒盐法,得到了两万斤洁白的食盐,卖给了盐商,收获了人生第一斗金。

靠着先进的晒盐法,王文显的食盐质量好,数量足,生意越做越大,不过他一直严守着晒盐的秘密,只有最信任的灶户才能参与晒盐,其他的还是按照古法煮盐……

听完了王文显的讲述,唐毅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事实上,古代并非没有晒盐法,官方之所以会坚持煮盐,是以为煮盐便于控制。

一家有几口锅,一口锅能生产多少盐,一目了然。如果换成了晒盐,偌大的盐池,能生产多少,那可就不好说了。因此,在官方的记录里面,几乎都是煮盐法,而事实上,民间像王文显一般,发现了晒盐奥秘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市面上有大量优质的私盐,没准就是晒出来的。

当然了,知道这个奥秘,对于唐毅来说,除了少了一样点石成金的金手指之外,没有多大差别。

相反,王文显掌握了晒盐法,也就表示他手上有数之不尽的食盐,可谓是兵精粮足。

“大人,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算出小人知道晒盐法的?”

“不是算的,而是看的。”唐毅轻笑道:“要是在家里煮盐,脸上该熏得漆黑,你的脸和那些常年在海上的水手差不多,黑红黑红的,不是晒的吗?再有,你的踝关节和脚趾肿大,多半是常年在卤水之中行走的结果。回头请个有本事的医生,给你好好调养一下,身体是自己的,倒下了什么都完了。”

王文显目瞪口呆,唐毅观察的本事真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感叹道:“大人,小人一定遵照您的吩咐,等把这一回做好了,就把家业交给他们小辈儿处理。对了,什么时候开始抛售啊,小人马上去安排。”

“谁告诉你要抛售食盐了?”

王文显一愣,“上一次不就是……”

“上一次是上一次,咱们这回要换点花样。”唐毅微微一笑,“你不用管别的,只要把食盐准备好,会有人把食盐运走。”

王文显有些犹豫,唐毅一摊手,“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按照我说的做,要是信不过,本官也爱莫能助。”

“我信得过大人!”

开玩笑,他都疏散家人了,唐毅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信他信谁!

王文显匆匆茫茫去安排,又让家里人把最好的院子倒出来,里面的一应用品全都换上了最新最好的,让唐毅住下来。

吃过了晚饭,唐毅在院子里踱步,从墙头冒出来一个脑袋,晃着两个大眼珠,不停探头缩脑瞄着。

唐毅一眼认了出来,正是刚到王家,遇到的那个愣小子。

“你巴望什么,想找本官吗?”

“哼!”小子把鼻孔扬得高高的,“俺找大侠!”

“大侠?谭光啊!”唐毅心里好笑,这小子也是奇葩,被人家摔了好几个跟头,脑门上还青着呢,愣是摔出来感情。

“怎么,你想找他比武吗?”

提到比武,小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俺,俺不比武,俺想拜师学艺!”

唐毅正闲得无聊,把谭光叫了过来。

“赏你个好徒弟,用心教着啊!”

谭光点头,几步到了墙边,一伸手,揪住了王修的脖领子,用力一提,谭光身材高大,墙也矮了一些,竟然把王修给提了进来。

他嬉笑着看了看王修,“想学功夫吗?”

“想。”愣小子仗着胆子说道。

“呵呵,想就好,告诉你啊,师父的功夫只有一个秘诀,那就是想打人,要先挨打!瞧好吧!”

说时迟那时快,谭光一抖手,松开了王修,紧跟着就是一个绊子,扑通摔在了地上,紧跟着一声惨叫,惊天动地……

接下来的十几天,差不多都在摔倒——爬起——再摔倒的循环之中度过。

唐毅疲惫的时候,就看看这一对活宝儿师徒,顿时心情就好了许多。

这一次唐毅为何没有选择抛售食盐,直接打压价格,破坏盐商的计划呢?

情况不同了,之前鄢懋卿和盐商之间,是有冲突的,他调整盐区,大盐商也吃不准有多少好处,故此选择作壁上观。

可这一次呢,大盐商和鄢懋卿直接合作了,双方配合默契,唐毅对盐商出手,就是打击鄢懋卿,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冲在党争第一线的急先锋!

唐毅会那么傻吗?

当然不会,他改变了战术,盐商不是收购市面上的盐吗?我就成全你,暗中提供大批的食盐给中小商人,然后转卖给大盐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市面上的盐根本就吃不完!盐商不是号称富甲天下吗?那就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

其实唐毅还准备了另一手,哪怕盐商钱不够了,交通行还有大把的银子借给他们。

一想到成为盐商的债主,唐毅就浑身激动,不自觉地冷笑道:“还钱?不还钱就拿女儿抵债!”

第535章冒青烟

眼看到了十一月,一阵阵的朔风南下,吹落了枝头的叶子,对于鄢懋卿来说,寒意不只来自外面,严世藩已经几次来信,让他务必在年前将二百万两银子运到京城,填补亏空。

年关年关,老百姓难,殊不知六部衙门更难,每到这时候,各路要债的都来了。

百官俸禄、宫观殿遇、兵部的军饷,要利息的豪商,哪一样都能要了命。前些年有市舶银撑着,可自从去年开始,市舶银也到了瓶颈,剩下的只有盐税。

无论如何,严世藩已经下了死命令,二百万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银子拿不来,就拿脑袋交差,把天下最肥的差事给了你,弄不到钱,要你何用!

鄢懋卿满心的苦水,可是他也清楚,没有银子,就会惹来嘉靖的愤怒,他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王大人,无论如何,你要让我向陛下交差,我要是交不了差,你怕是也要完蛋!”

面对鄢懋卿的咄咄逼人,王履太是有苦难言,他计划很好,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把盐价重新抬起来,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损失的就能补回来,还能大赚一票。

可哪里知晓,市面上的盐怎么也买不光,他还有其他几家,已经砸进去上千万两,还是没有把盐价提起来,反正盐价一直在一分二左右晃荡,比最初的时候,还要低不少。迟迟赚不到钱,还不停砸银子,谁也受不了!

“鄢大人,小的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灶户都管好了,市面上的盐层出不穷,到底是从何而来?盐运司就没有一点谱儿?”

鄢懋卿把脸一沉,怒道:“怎么,你以为我放水不成?”

“不敢不敢!”王履太淡淡说道:“小的只是觉得百思不解啊!”

“唉!”鄢懋卿重重叹了口气,“王大人,也不瞒你,我敢说一定是唐毅在背后捣鬼。”

“那您怎么不弹劾他?”王履太都把唐毅恨透了。

鄢懋卿一脸的鄙夷,心说我要是能弹劾倒唐毅,还用得着你说吗!

他也真是想不明白,唐毅手下的人马一点动静没有,唐毅都上了两次书,请求回京,结果被徐阶给拦住了。这之后唐毅就闭门不出,仿佛什么事情都和他没关系。

真是奇了怪了,他真有神鬼莫测的手段,能变出食盐来?

鄢懋卿甩了甩头,“王大人,无论如何,年关你都要让我过去,否则我被赶回了京城,没人盯着唐毅,遇到了什么倒霉事,可没人帮你!”

“你也没帮上我什么!”王履太暗自腹诽,也只是牢骚而已,他心里清楚,有鄢懋卿在,至少有一层保护,要是没了他,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成,小的可以帮鄢大人,不过也请鄢大人信守承诺,把盐的来源堵死!”

“放心吧,本官说到做到!”鄢懋卿拍着胸膛保证。

王履太手上也没有那么多现银,他只能找了七家盐商,一同借款五百万两银子,送到了鄢懋卿手里。

不是说只要二百万两吗?

人家鄢懋卿也不是三好学生,怎么能白干,再说了,还有干爹和严世藩呢!

五百万两,加上之前搜刮的,鄢懋卿把银子分成了三部分,装成大船,一艘走海路进京,送到宫中,另外两艘船,一艘送到了丰城鄢懋卿的家,一艘送到了分宜严嵩的家。

鄢懋卿琢磨着,有了这二百万两,嘉靖的胃口至少能满足一下了!等今天过去,他一定想办法,把唐毅赶走,独霸两淮,他就可劲儿折腾,不折腾出一千万两,绝不把手!

鄢懋卿信心满满,以为着银子送到了京城,哪怕得不到赏赐,也不会挨骂,顺利过关是肯定的。

……

哪知道就在银子送进京城的时候,有一批盐运司的账目在锦衣卫的押解之下,也送到了京城。

玉熙宫中,整整一夜,充斥着算盘珠的声音,嘉靖彻夜未眠,老总管麦福也不敢睡觉,只能忍着,熬得眼圈通红,就跟兔子似的。好在上了年纪,觉少,要不然非把他熬死不可。

嘉靖斜靠在云床上面,一双狭长的眸子,不停闪烁,整整两个时辰,嘉靖从来都没有动过。他心中充满了怒火,整个人都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算出来了?”

“回皇爷,算出来了!”麦福急忙将清单送了上来,又回手捧来一盏灯,好让嘉靖看得更清楚,实际上字已经够大了,嘉靖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半个月事前,南京都察院的御史林润上了一道奏疏,他没有弹劾任何人,而是建议嘉靖,参考织造局的模式,征收盐税,定能国库充盈。

什么是织造局的模式呢?

原来这些年海贸越发繁荣,沾上了皇家气息,织造局出来的东西价值连城。

江南织造局就吸纳了不少织户挂在织造局的名下,织出来的东西像织造局缴纳一笔银子,然后就能打着织造局的旗号,行销天下……

林润提议,盐税为何不能从灶户下手,生产多少食盐,就缴纳多少税负,而后灶户如何出售食盐,商人有如何运输销售,朝廷就可以不管了。

林润的建议打动了嘉靖,灶户比起商人,他们在海边有家有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每天煮海为盐,生产多少,有目共睹,征收起来也容易。就和庄稼汉差不多,商人则是狡诈多段,又四处流动,有着丰富的逃税经验,比狐狸还狡猾。

当然了盐法改革难度之大,嘉靖心知肚明,鄢懋卿提出重划盐区,就沸沸扬扬,他可不想招惹麻烦。但是并不妨碍他弄清楚盐业的状况,至少一年能生产出多少食盐,总要心里有数。

他让锦衣卫把两淮盐运司历年的账目调到了京城,算了一遍下来,嘉靖几乎都疯了。

“上半年生产了多少食盐?”

“回禀皇爷,有九十八万引。”

“能收多少税?”

麦福思量了一下,说道:“启奏皇爷,一引盐税银三两,如此算来,上半年差不多就是三百万两!”

“下半年呢?”

麦福忙说道:“情况应该差不多,灶户煮盐也是为了卖,他们都在赶工,想来食盐卖的还是不错。”

“哼,不错,那就是说下半年还有三百万两的税银,一共就是六百万两!为什么只给朕一百八十万两?朕的银子呢?”

嘉靖声嘶力竭地吼叫,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这几年市舶银多了,修道上面花的钱也多了,嘉靖的体内积蓄了更加可怕的毒素,弄得皇帝陛下喜怒无常,哪怕是严格老和徐阁老,都时常挨骂。

有的事情可以忍,有的事情万万不能忍!

“无论是谁,敢拿走朕的银子,都要让他一两一两吐出来!”嘉靖五官狰狞,对着麦福大声道:“查,给朕彻查!”

……

实际上不用查,弹劾鄢懋卿的奏疏已经来了,原来此前鄢懋卿大肆逼迫民户充当灶户,已经弄得天怒人怨。

后来盐商收购食盐,推升盐价,结果手里的盐越来越多。那些给他们生产食盐的官方灶户,就成了第一个牺牲的对象。

没人采购食盐,他们又不能自已拿出去卖,守着满屋子的盐,就是没有粮食,孩子饿得哇哇直哭。

好好的民户,变成了灶户,眼下连饭都吃不上了,这不是往死路上逼吗?

群情激愤之后,几百个强征来的灶户,袭击了一处盐运司的仓库,抢走了粮食三千石,击杀管库大使一人,兵卒四名。

一直防范着老百姓承受不住盐价,出现民变,结果防来防去,灶户这边倒先出了问题。

早就按捺不住的御史言官纷纷上书,弹劾鄢懋卿胡作非为,激起民变。

在众多的奏疏当中,最让嘉靖感兴趣的不是别人,而是都察院御史邹应龙的奏疏,他在奏疏的最后,轻描淡写,说鄢懋卿把搜刮地皮所得,分成三份,一份送给了严嵩,一份留给了自己,最少的一份,才献给了朝廷……

“欺天了!鄢懋卿,冒青烟!你们拿大头儿,让朕拿小头儿!一百八十万两银子!打发叫花子!朕不是要饭的!”

嘉靖怒极,用力一掀,把桌案推倒,笔墨纸砚,掉了一地,宋朝的笔洗也摔碎了,田黄石的宝印也碎了。

如果说鄢懋卿不送银子还好,送了银子,反而刺激了嘉靖的自尊。

在你的眼中,干爹是第一位的,自己是第二位的,朕才排到第三!

你还敢拿朕的银子去送礼!

送礼就罢了,还跑来请功,说什么为解君忧,鞠躬尽瘁。

拿朕当三岁小孩子耍吗?

“抓,赶快把他抓回来!”

陆炳接到了旨意,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立刻派遣霍建功带队,两百名锦衣卫,火速离京,直扑淮安。

……

鄢懋卿还不知死之将至,他不断调查追踪,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发现了一点眉目。

盐不会凭空变出来,这些日子,在两淮的各大城市,出现了不少漕运的兵丁,他们以征收漕粮为名,到处出没。

以往盐运司和漕运这边关系很好,几乎就是一家人,鄢懋卿根本想不到漕运衙门。

可偏巧有一次几个漕运兵丁的马车翻了,从麻包里流出的不是粮食,而是食盐!

听到这个消息,鄢懋卿才骤然惊醒,漕运总督是赵贞吉啊!那个老东西也是对头!

难怪唐毅不声不响呢!敢情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让赵贞吉出来帮忙!

好狠毒的唐毅,我和你没完!

第536章抵债

任何高明的戏法只要戳穿了,就一钱不值,鄢懋卿稍微一思考,也明白了唐毅的手段。

表面上唐毅不动声色,甚至停止抛售食盐,看起来是罢手妥协,实际上他却留了一个后门。因为在平抑盐价的时候,唐毅特别鼓励盐商和灶户,凡是按照朝廷规矩缴纳盐税,就可以获得钦差手谕,合法运盐销售。

为此唐毅从盐运司、淮安府抽调了一批人手,组成了一个临时税课司,衙门不大,一把手才从九品,芝麻绿豆大的一个官。而且等到盐价下来的时候,唐毅就放弃抛售,而且利用这段时间,也完成了乾坤大挪移,把销售食盐的任务交给了中小盐商。

鄢懋卿和王履太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中小盐商身上,也就忽略了税课司的存在,如果他们听过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一定不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

税课司虽然小,可是手上却握着一项惊人的权力,那就是替私盐洗白,也就是说,灶户生产出来的食盐,只要每引缴纳三两税银,就可以变成官盐。当然了,由于没有钦差手谕,即便成为官盐,也卖不出去。

盐税本来是盐商交的,也不会有哪个灶户发烧,替别人交税。

看起来只是一个来不及清理的小小漏洞,可有了漕运衙门加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漕运衙门是独立的系统,他们可以征收漕粮,而且盐运司和地方衙门都管不到人家的头上。

在鄢懋卿和王履太等人的分工体系之中,鄢懋卿是负责查禁食盐运输的,堵死中小盐商的采购途径。鄢懋卿也的确很卖力气,抓了不少人,查了不少盐,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现在看来,严防死守,围追堵截,都成了一个天大笑话。

那些漕运兵丁就押运着食盐,大摇大摆从他面前走过,他还毫不知情!

当漕运兵丁把盐运出来之后,下面就简单了,大量合法的官盐顺理成章流到了中小盐商的手里,市面上的食盐供应不断,哪怕盐商再砸多少银子,都成了无用功!

“唐毅,赵贞吉!你们欺人太甚,我跟你们没完!”

鄢懋卿立刻让人准备轿子,气冲冲杀向了钦差行辕……

此时唐毅早已经回到了钦差行辕,实际上他去王家实际的工作也没干什么。具体的事情有王文显和交通行的人就足够了。

他坐镇王家,就是个态度,表明我和你们站在一起,王文显才敢唛头往前冲,如今胜局已定,唐毅当然要回来享受胜利的果实了。

刚到书房,他的桌面上就摆着一封密信,撕开一看,正是要抓鄢懋卿的消息,把书信放下,有手下人就来禀报,说是鄢懋卿求见!

“呵呵,来的真巧啊,就算是临终关怀吧,让他进来……饿不,我亲自迎接。”唐毅笑嘻嘻走出了书房,来到了大门外。

“早起就听到喜鹊叫,没想到把鄢大人给叫来了,真是稀客啊,快快请进吧!”唐毅笑得别提多亲切了,就仿佛多年的老朋友,弄得鄢懋卿都愣了。

他只能寒暄几句,随着唐毅进了客厅,奉茶已毕,唐毅笑道:“鄢大人此来是有事情?”

“嗯!”鄢懋卿沉着脸道:“我有些疑问,想要请教唐大人!”

“不敢当,鄢大人放心,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真?”鄢懋卿不敢置信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怎么敢欺骗鄢大人。”唐毅坦然笑道。

“那好,我要请教唐大人,税课司最近收了多少盐税?”鄢懋卿目不转睛盯着。

唐毅略微沉吟一下,好像在计算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不少,这几个月差不多征了一百多万两,不过鄢大人也知道,税课司人手不够,具体数目还在计算之中,我也不太清楚。”

多少!

鄢懋卿眼珠子差点掉下来,难怪市面上的盐买不干净呢!

光是一百多万的税银,就能出三四十万引官盐,其他有多少,还不知道呢!

“唐大人,征收盐税是我们盐运司的事情,你怎么敢越俎代庖?”鄢懋卿怒发冲冠。

唐毅呵呵一笑,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鄢大人,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我什么时候越俎代庖过,税课司是代征盐税,这些钱你随时可以提走,我又没有拦着。”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鄢懋卿的话都结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敢情还有一百多万两银子等着自己。

“鄢大人,你问过吗?”唐毅笑眯眯问道。

“我……”

一句话,噎得鄢懋卿半死。开玩笑,凭着两个人之前的关系,鄢懋卿就算吃错了药,也不是认为唐毅会给他准备一笔厚礼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唐毅根本就是耍弄他,不过天大地大银子最大。

“我现在可以提走银子吗?”鄢懋卿迫不及待追问道。

“当然可以,那是你们盐运司的,本官就是过路财神,随时可以支走。”唐毅两手一摊,一副你请自便的模样。

鄢懋卿突然激动起来,如果真能提走一百多万两银子,这一回把大头儿上缴给嘉靖,算起来,他一年下来,已经替嘉靖敛了五百多万两的盐税,足足相当于成祖时候的一半,顶得上市舶司的收入。

如此一来,自己就是和唐毅并驾齐驱的敛财能手,嘉靖最为倚重的臣子。有圣眷加身,还有干爹的庇护。

鄢懋卿觉得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路,出现在面前,美好的前程正在等着他。鄢懋卿激动地搓着手,可他又犹豫了。唐毅这家伙也太反常了,不会这里面有什么陷阱吧?

“唐大人,你真的让我把银子带走?”鄢懋卿将信将疑。

唐毅呵呵一笑,“鄢大人,你不要把本官想的那么坏,同殿称臣,我怎么会害你呢?放心去吧,要是现在不去,一会儿怕是就晚了。”

“晚了?什么意思?”鄢懋卿不解。

“呵呵,晚了就是——你没法去领银子了!”唐毅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话音没落,突然房门被推开,霍建功一身大红的飞鱼服,从外面冲了进来,凶神附体相似,到了鄢懋卿的面前。

“你,你们干什么?”鄢懋卿的声音都变了。

“嘿嘿,不干什么,抓你进京!”

霍建功一挥手,后面跟着的锦衣卫扑了上来,直接把鄢懋卿给按倒,去了乌纱,扒下去官衣,仿佛杀猪一般,捆了起来,直接押出去。鄢懋卿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霍建功没急着离开,凑到了唐毅近前,“恩公,我听说鄢懋卿得罪过您,要不要好好惩治他一番?”

“他可是钦犯,万一出了点麻烦,你们不好交代吧?”

“大人放心,锦衣卫做事自有手段,尚书侍郎我们又不是没办过。”霍建功信心十足。

唐毅犹豫了一下,无所谓道:“怎么都是一个死人,你们记着路上拖延一点时间就是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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