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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弄玉)-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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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程兄弟?”
程宗扬回过神来,一把将袈裟抱在怀里,叫道:“这袈裟是谁的!”
鲁智深与净念异口同声道:“是本寺一世大师亲传!”
程宗扬双手几乎抖了起来,抱着袈裟道:“给我行不行?”
净念叫道:“阿弥陀佛!程施主!你还是说点别的好吧!”
鲁智深为难地挠了挠脑袋。“这衣钵本是程兄弟抢回来的,给你也是应当。但洒家答应过师父,便是给你也得抢回来。”
程宗扬干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让我观赏一会儿总可以吧?”
鲁智深大方地说道:“尽管看!”
“师师!笔墨!”
李师师拿出一只有拉链的皮包,打开取出笔墨纸砚。
程宗扬摊开纸,提笔抄录袈裟上的符号,刚抄两下他就把笔扔了,叫道:“给我根树枝!”
程宗扬用树枝醮墨,艰难地将那些符号抄录下来,幸好内容并不长,一盏茶时间便抄录完毕。
静善远远看着这一幕,目光不住闪烁,等程宗扬放下袈裟,她忽然闪身跃上一棵大树,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鲁智深拿起纸张,横看竖看:“这是什么东西?”
程宗扬干笑道:“小弟见袈裟上的花纹好看,想照着绣一个出来。”
鲁智深嘿嘿一笑,拍着程宗扬的脑袋道:“知道洒家的法号吗?智深!意思是洒家的智慧像海一样深!你以为蒙得住洒家?小子,你多半是瞧着袈裟上的金线像符咒,想抄下来破解吧?”
程宗扬一脸惭愧地说道:“果然瞒不过智深大师。”
“洒家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还看不出你那点心思?”
鲁智深一边收起袈裟,一边道:“洒家劝你还是少捣腾这东西,大孚灵鹫寺几十位高僧琢磨几十年都没琢磨出来,会让你一眼就破解了?”
我还真是一眼就破解了……程宗扬心里哀叫:装缕上的金丝纹路,别人可能不认识,自己却学了十几年!从看到第一行符号开始就看出这些符号都是英文!
一个会英文的十方丛林一世大师,究竟意味着什么?程宗扬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自己恐怕连觉都睡不着了……程宗扬把那张纸贴身收好,环顾左右。
场中的局势已经明朗,皇城司两组人马全军覆没,六扇门三名捕快死得更是不明不白。
大孚灵鹫寺十余名僧人有一半战死,一半因为施展阇都诃那的毁灭术而尸骨无存,眼下只剩净念一人尚存。
净念先后伤在鲁智深、西门庆和那个黑衣丽人手下,即使大难不死,一身修为也去了五成。
静善一去无踪,料想是见机得快,先一步逃脱,让程宗扬想把她扣下来充当货物都来不及下手。
西门庆远远退到战场一边,手里摇着折扇,脸上笑眯眯的,似乎对战果十分满意。但从他目光不时扫过林冲所在之处的模样看来,他这次行动最重要的目标并没有达成。
那个黑衣丽人一直等到最后的机会才出手抢夺衣钵,结果漏算冯大法这个不起眼的三流法师,功败垂成。她施展遁术凌虚而去,即使想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倒是那个杀人无数、最后击伤俞子元的小女孩并没有远离,她这会儿从地下出来,正扬着脸看着树上的林冲,似乎在思考怎么取他的性命。一条银色细炼从她颈中垂下,戴在脸上的蝴蝶面具轻盈得仿佛随时都会飞去。
另一边的西门庆面带笑意,不知道是伪装,还是见到黑衣女子失手而由衷地感到高兴。他远远道:“小生与程兄一见如故,今日这番交手着实莫名其妙,不知程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场乱仗打到现在,程宗扬一方损失惨重。俞子元与林冲生死未卜,仅存的一名从筠州带来的星月湖属下,被大孚灵惊寺僧众施展阇都诃那而战殁,三名兽蛮人以起初独斗大孚灵鹫寺众僧的青面兽受伤最重,鲁智深也重伤未愈。
但秦桧和金兀术尚在,再加上程宗扬自己,想干掉西门庆这小子并非不可能。程宗扬也不客气,指着西门庆道:“西门狗贼!你暗算谢三哥,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程兄说的是龙骥谢艺?”
西门庆叫起屈来,“小生与谢将军素未谋面,何时暗算过他?”
“谢三哥去南荒是从一间生药铺得到线索,西门庆!敢说不是你这个黑魔海的狗贼设的圈套?”
西门庆正容道:“程兄!话不能这么说,天下的生药铺何止千万?程兄怎么就认定是我西门家的?况且你说我是黑魔海的人着实是冤枉我了!我西门庆不能说和黑魔海没有一点关系,但绝不是黑魔海门下!不信秦兄可以作证嘛。”
秦桧道:“他是西门世家的少主,并非黑魔海门下,但母系出自黑魔海巫宗却是无疑。”
西门庆笑道:“这下误会说清了吧?”
他摇着折扇道:“不管程兄信还是不信,反正我西门庆把程兄当朋友的。”
程宗扬冷冷道:“我可不敢当。大官人好端端在五原城发财,跑来临安难道是找小弟谈心的?”
西门庆长叹一声。“不瞒程兄,前些日子五原城来了些恶客,在下眼不见为净,才到临安散散心。”
程宗扬心里一动,谢家果然派人去五原城。西门这狗贼倒奸猾,一看风声不对就脚底抹油溜了。
西门庆合起折扇在掌心敲着,笑道:“江湖上的恩怨和生意是两码事,他们尽管折腾他们的,咱们兄弟好好做生意,程兄你看怎么样?”
程宗扬冷笑道:“又一个做生意的,你们这么喜欢做生意,干脆我把黑魔海改成妓院得了,保你们客似云来,生意兴隆。”
西门庆目光一寒,随即又恢复正常。“程兄是说笑了,即便不做生意,大家当初也谈得投机,如果能与程兄一道寻花问柳,也是一桩美事。”
说着他勾了勾手指,“小玲儿,过来让叔叔抱抱。”
这会儿众人心头雪亮,此战原本有不少伤者,但随着战事拖延,伤者陆续死于非命。
此时看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死者是被那小女孩所杀,她年纪虽小,出手的狠辣却无人可及,只是她的身份来历,在场的没有一人知道。程宗扬把目光投向秦桧,奸臣兄也微微摇头。
程宗扬哼了一声:“黑魔海今天下足本钱,连未成年少女也用上了。”
西门庆笑道:“小玲儿倒是想进黑魔海,做梦都想当个御姬奴,可惜黑魔海不收她。小玲儿,对吗?”
即便握住俞子元心脏的时候,那女孩神情也没有丝毫波澜,就像在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漠然。
然而被西门庆一唤,脸上的冰冷仿佛被暖风融化,露出甜而媚的笑容,娇笑道:“西门叔叔。”
西门庆一把搂住她,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笑道:“程兄别以为我西门庆有什么毛病,喜欢这种小娃娃,其实小玲儿已经十七岁了,只是长得水嫩,看着还像十一、二岁的模样。是不是啊,小玲儿?”
西门庆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小女孩衣内。玲儿甜甜笑道:“大官人叔叔,玲儿好久没见到你了。”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西门庆中了什么邪,突然在这儿对一个小女孩动手动脚,就算再急色也该挑挑时间、地点吧?
西门庆似乎十分享受众人的目光,他拥着女孩粉嫩的身子,一手伸到她皮衣内摸弄着,将那件皮衣扯下来。女孩两团丰满的乳球立刻跳出来,仿佛两颗白光光的雪球在胸前晃动。
西门庆毫不客气地抓住玲儿的双乳,当着众人的面放肆地揉捏起来。这种足以令任何一个女人难以承受的羞辱,玲儿却似乎习以为常,甜笑着挺起胸,任由他将双乳捏得时圆时扁。
程宗扬虽然没有证据,但心里认定谢艺之死与西门庆脱不了关系,即使他真是被冤枉的,就凭他对凝羽做的事,背上这点冤枉也不算什么。眼看他如此嚣张,刚压下的那点杀机又重新涌起。
西门庆最会见风转舵,眼见情形不对,立刻改变主意,趁程宗扬还没有下令动手,他弹了弹玲儿的乳头,笑道:“叔叔好久没见小玲儿了,走,找个地方跟叔叔乐乐去。”
“好啊。”
玲儿甜甜笑道:“可小玲儿还有功课没有做呢。”
“一点功课,晚上抽点时间做了。走吧,让叔叔看看小玲儿的屁股是不是还够嫩。”
眼看西门庆像个浪荡公子一样,拥着裸着上身的小女孩离开,程宗扬的眉头拧得几乎打结。
这场烂仗打到现在,程宗扬虽然笑到最后,但也伤亡惨重,林冲、鲁智深、俞子元等人先后负伤,完好战力只剩下秦桧、金兀术和他自己三个。一个西门庆还好说,再加上那个玲儿,想留下任何一人都不容易。
但真正让程宗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西门庆的态度,似乎这位西门大官人压根不愿意与自己为敌。难道自己对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利用价值?
俞子元伤重不起,一直处于重度昏迷。冯源用火法从黑衣丽人手中抢回衣钵,该记首功,但他施完法不该朝下看了一眼,结果又晕过去。
秦桧安置众人,过来道:“子元伤势很重,只怕撑不了太久。”
“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命。”
秦桧道:“他经脉受创,即便保住性命,多半修为尽失。”
“就算他躺在床上不能动,我也养他一辈子!”
秦桧深揖一礼,“属下明白!”
李师师忽然道:“我来试试。”
程宗扬看了她一眼。“老俞伤势不轻。”
“我刚看了俞先生的伤势,都是外伤。”
李师师道:“奴家修的医术便是外科,否则不会被派去做随军医官,况且俞先生的伤不能再拖了。”
程宗扬权衡了一下,“好,老俞就交给你了!”
李师师自处理俞子元的伤势。旁边净念拖着受伤的身体,与鲁智深一道收拾尸骸,然后搬来折断的树木堆在一处,升火焚化。
这对刚才杀得不可开交的师兄弟,这时并肩跪在一处,低声诵念佛经,为大孚灵惊寺的同门,也为林中所有的死者祈祷,超度亡灵。
良久,鲁智深松开手掌,扭头道:“净念和尚,还要再打吗?”
“阿弥陀佛。”
净念合十道:“师兄神功已成,小僧已经是输了。”
鲁智深道:“实话对你说,那装裟不合洒家的身,木钵也盛不得狗肉,洒家带着狼伉得紧,若非答应过师父,洒家早就把它扔了。”
净念沉默片刻,叹道:“师兄天生菩提之心,却是小僧着相了。”
他合十向鲁智深施了一礼,“愿佛祖保佑你。”
然后飘然而去。
林冲被大孚灵鹫寺的僧人施展阇都诃那舍命一击,身负重伤,幸好他修为深厚,李师师又抢救及时,性命已经保住了。至于断裂的经脉能不能复原,还要看他的造化。
鲁智深与林冲低声说了几句,扛着禅杖过来对程宗扬道:“洒家送林师弟去江州。”
程宗扬道:“林兄伤这么重,你的伤也不轻,走远路合适吗?”
鲁智深摇着脑袋道:“洒家问过他,林师弟只说要去江州待命,洒家也拗不过他。”
程宗扬盘算了一下,他本意就是想让林冲去江州与吴三桂搭伙。林冲是禁军知名的教头,如果留在临安养伤容易走漏风声。
鲁智深有金钟罩护体,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如初;林冲伤势虽重,终究是伤在大孚灵鹫寺手下,鲁智深是大孚灵鹫寺嫡传,说不定有医治的妙手,而且他沿途照应,自己也能放心。
鲁智深道:“林师弟拜托你帮忙寻找他家娘子,一有消息还请相告。”
程宗扬含糊答应下来,道:“林教头伤势这么重,不能让你背到江州吧?我让老豹送你们。”
“用不着。”
鲁智深从草丛中拽出两个人,却是董超、薛霸。他们两个武功低微,又早早就被林、鲁二人打倒,几帮人打生打死,谁都没有理会他们,反而捡了一条命,只是薛霸一只手废了。
鲁智深先是一人赏了一个耳光,然后喝令他们两个用树枝做副担架,稍有怠慢就拳打脚踢。
两名官差哪敢有半点怨言,像扶亲爹一样把林冲扶上担架,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来。
鲁智深扛起禅杖,豪声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程兄弟说得好句!洒家去也!”
程宗扬叫道:“到了江州有人接你们!是臧和尚!”
鲁智深哈哈大笑,“好!好!好!”
马车辘辘而行,赶车的俞子元却换成金兀术。驭马一闻到他身上的兽味就服服帖帖,金兀术一手扯着辔头,倒是十分轻松。
“侄儿原本是刑部大牢看管监狱的,因为办事得力,被调到皇城司,还不足一年……”
姓孙的官差命大,被埋了快一个时辰居然没死。今日野猪林死的人已经太多,程宗扬不想再杀人,于是让他捡条性命。
这会儿在摇晃的车厢里,孙天羽原原本本说了身份、来历,没有半点隐满。“封公公下令要取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性命,侄儿便随着赵大夫一道来了。”
程宗扬道:“还有吗?”
孙天羽忙道:“侄儿已经说完了。”
“那好,童公公,你来说吧。”
童贯的裤子已经湿透了,没得换,只能坐着捂干,他挪了挪屁股。“封公公叫奴才去,让奴才代表宫里一道来野猪林。封公公还吩咐奴才,一旦事成就打开瓶子、放出讯号,后面的事不用奴才再管。”
程宗扬道:“瓶子呢?”
“奴才不小心打碎了。”
程宗扬点了点头。“于是义组就来了。他们听到有皇城司的人就放手大杀,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吧?”
孙天羽和童贯齐齐打个冷颤,没敢做声。
程宗扬道:“看来皇城司的差事出岔子,封公公担心被人知道才要灭林教头的口,你们二位很不幸,也在封公公灭口的范围之内。”
“叔叔!”
“员外!”
两人异口同声道:“求你救我们一命吧!呜呜……”
“有什么好哭的?林教头既然没死,你们的命就保住了。而且皇城司折损两组人马,正是你们升职的机会。”
程宗扬敲着车厢想了一会儿。“你们去吧,就说自己苦战逃生,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唔,你们都是聪明人,不用我再特别吩咐了吧?”
“侄儿明白!”
“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
程宗扬道:“跟着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去吧。”
两人离开后,程宗扬才小心翼翼地换个姿势,拉开大氅。
一双白滑的美腿斜斜地翘在他胸前,阮香琳柔美的玉体就像一只圆环,头下脚上地斜挎在程宗扬肩上。
程宗扬拿起捆在她手脚上的玉带仔细解开,片刻后,阮香琳手脚一松,玉体僵了片刻,才软绵绵地伏在座位上。
程宗扬一手并起两指,伸进她淫腻的蜜穴内,隔着肉壁摸到那只小药瓶,另一手的两指插到她肛内,双手一起用力,才把那只瓷瓶从她肛中取出。
阮香琳似乎知道身边并不是高衙内,但她眼睛被蒙、耳朵被塞,根本无法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身边到底是谁,只默不做声地任他摆布。
程宗扬掏出瓷瓶,用衣角擦拭了一下,最后长吸一口气,用大氅把阮香琳赤裸的身体盖住。虽然阮女侠的身体让自己十二分心动,但她毕竟是师师的娘,自己再怎么荒唐,这点起码的节制还是该有的。
等回到临安,找间客栈送她进去,最多一夜,她的穴道解开、手足恢复自由,就可以自己回去。
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也完全没有必要知道。知情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青面兽也不会乱说,这件事当没发生过好了。程宗扬把阮香琳推到一边,沉吟片刻,然后道:“会之!”
秦桧登车进来,拱手道:“公子。”
程宗扬笑道:“好你个奸臣兄!什么时候进入通幽境的?我差点都没看出来。”
秦桧道:“来临安的路上,属下忽有所感,觅地潜修数日,终于进入通幽之境。”
说到修为精进,以秦桧的矜持也禁不住有些沾沾自喜。程宗扬道:“我当初差你一大截,好不容易混成高手,还是差你一大截,一点面子都没有啊。”
秦桧正容道:“若让家主冲锋陷阵才是我等属下的耻辱。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僚属如剑,越锐越好;主君如手,愈稳愈佳。我等不如家主,才是家主颜面所不存。”
“得,又让你给我上一课。”
程宗扬笑道:“不说这个了,我叫你来是想问一件事。”
“哦?”
程宗扬道:“大孚灵鹫寺的一世大师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时日久远,属下也不尽知其详,只知大孚灵鹫寺一世不拾大师天生慧根,自幼剃度为僧,一手缔造十方丛林……”
程宗扬仔细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线索。
第七章
回到翠微园已是午夜,程宗扬顾不得洗去身上的血污、泥土,急匆匆地登上天香水榭,掩上门,从贴身的夹袋里取出那张抄录的纸条,小心地在灯下摊开。纸上文字在抄录时已读过,程宗扬此时读来,仍然惊心动魄。
“当你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也许已经回归主的怀抱——那是我长久以来的夙愿。愿上帝保佑你,我的朋友。
“我,乔治·沃克,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一九〇八年生于乔治亚州。蒙主恩宠,我在二十岁时成为一名神父,并在乔治亚的乡间度过?静的一生。
“一九六八年八月二十日,一个痛苦的日子,在教堂主持弥撒的我遭遇了一场只有上帝才能解答的变故。
“死亡的气氛笼罩在我身上,我想我已经离开那个世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切都模糊不清,我张口呼叫,听到的却是一声婴儿啼哭……
“我再一次降生,却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我的父母,愿上帝保佑他们——是愚昧的异教徒,他们崇拜偶像——“由于在成长过程中,我显露出超越同龄人的能力,我的父母认为我是一个天生的异教徒,把我送进一座异教徒的教堂:大孚灵鹫寺……
“他们按照异教徒的仪式给我剃度,并给了我一个新的名字:不拾。我无法理解这一切,但一个卑微的凡人不能去质疑上帝的安排……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我决定在这个世界宣扬上帝的福音,但我深深知道,一旦暴露,我在这个充斥着异教徒的世界里将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于是我经过周密的计算和安排,终于在我来到这里的第四十五年,成为这座异教徒教堂的主持……
“这件圣衣实在太小了,我把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纪录和思考留在教堂图书馆中,希望你——我的转世者能阅读。愿上帝保佑你!哈利路亚!”
树枝誊写的字迹模糊不清,由于是对着袈裟的纹路抄录,字句的顺序也显得杂乱无章。
程宗扬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浑然不觉长夜过尽,天际泛起黎明的微光。十方丛林过往的首脑、大孚灵鹫寺前任方丈,被尊称为一世大师的不拾和尚,竟然是一名穿越者!
即使程宗扬已经习惯贾似道用莫须有宰了岳飞、高俅成为卧底、秦桧和蔡京同台飙戏,这个发现仍让程宗扬足足有两个时辰站不起来。
大孚灵鹫寺到底是个佛教化的天主教,还是天主教化的佛教呢?不拾大师在大孚灵鹫寺的藏经阁中究竟留下什么样的纪录?他的前世记忆?日记?还是对这个世界的分析?会不会有回去的方法?
程宗扬的心头忽冷忽热,恨不得立刻冲进大孚灵鹫寺的藏经阁,把不拾留下的纪录全部抢走!那些光头大和尚跟自己拚命也不怕!江州之战结束,星月湖大营两千多人马拉过去,踩也把他们踩平了!
格的一声,手中的笔管碎裂,程宗扬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冲动得失去理智。他长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急躁,起身在室内走动。
路上他向秦桧打听十方丛林的由来,才知道十方丛林是这位大孚灵鹫寺的一世不拾大师联合佛门诸寺所建,不拾大师也因此被佛门尊奉为大有功德的高僧,只不过六十年前不拾大师便已圆寂。
据说不拾大师圆寂前曾留下法旨,称自己将再度转世,他留下的衣钵便是转世信物。
大孚灵鹫寺用了四十年光阴,仍未找到不拾大师的转世灵童;直到十余年前智真方丈圆寂,寺中的沮渠大师在诸僧拥戴下,继承一世不拾大师悬置已久的法号,成为二世大师。
但因为没有转世的信物,这位二世大师的位子一直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大孚灵鹫寺四处寻找花和尚鲁智深,就是为了他身上的传世衣钵。
程宗扬安慰自己,六十年都过去了,不用急在一时。谁知道一世不拾最看重的遗书,是不是一部凭记忆重写的圣经呢?如果是这样可就坑死人了。
程宗扬重又拿起那张抄录的纸张,忽然眼前光芒微闪,虚空中悄然浮现出一面水镜。
林清浦声音传来:“家主,江州有讯。”
程宗扬将桌上的纸张挪到一旁。“接进来。”
水镜闪了一下,接着浮现萧遥逸笑嘻嘻的面孔。“干!小狐狸!孟老大不是关你禁闭吗?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高兴呢?”
萧遥逸得意洋洋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大婚了!”
程宗扬叫道:“谁家的姑娘这么倒楣?”
“云家的!”
萧遥逸兴高采烈地说道:“孟老大关了我三天禁闭,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我和云家大小姐有一腿啊!你说我一个男人,这种事都干了,总不能不负责任吧?”
“等会儿!你和云大小姐有一腿?你没疯吧!”
萧遥逸用折扇敲了敲脑袋,长叹道:“程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在建康有那么几个很要好的异性朋友,偶尔忘掉一个也很正常……云大小姐既然说是我,肯定就是我喽。圣人兄,我现在想通了,我要向你学习!主动扛起责任!”
萧遥逸眉飞色舞地说道:“大小姐那两条腿可真够长的,我怎么没一点印象呢?难道是哪天我喝醉了干的勾当?”
“死狐狸!谁说你要娶的是云大小姐?”
萧遥逸讶道:“云家不就那一个小姐吗?”
说着又得意起来,“云三爷找我说话的时候,我还纳闷呢!幸好孟老大关我禁闭,我才想明白!真险啊,差点就错过这桩好事,哈哈……”
“死狐狸……你真睡过云家大小姐吗?”
萧遥逸摸着下巴道:“可能有吧……不过云家说有就肯定有了!云家大小姐的奶子那么大!不对!眼睛那么大!总不会认错人吧?圣人兄,你想啊,我在建康又没什么好名声,云家白白把一个大姑娘塞到我这儿,一点好处没有,反而要惹一屁股麻烦,如果是故意的,那不是有病吗?”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小侯爷,你想清楚了,不是你干的千万别乱认啊。”
“不是我,难道还是圣人兄你吗?哈哈哈哈!”
萧遥逸摇着扇子一阵大笑。程宗扬剧烈地咳嗽几声,正容道:“我觉得你最好先和云家人见见面,打听清楚。”
“云家都主动上门了,哪还有不清楚的。”
萧遥逸说着又高兴起来,“我已经跟我爹说了,儿子要结婚,手里一文钱都没有,要他赶紧给我置备产业,若少于十万金铢,我这辈子在老婆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说不定还要为她捶背、捏腿、倒洗脚水,到时候把少陵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你还真开得了开口!萧侯爷活活养了白眼狼啊!”
“谁教他是我爹呢?我不敲他敲谁啊?”
萧遥逸扳着指头算道:“从我爹手里敲五万金铢现款,云大小姐的嫁妆起码有五万金铢吧?加起来就是十万,佛祖爷爷,我终于不用破产了!”
瞧着萧遥逸一脸市侩地算计未过门老婆的嫁妆,程宗扬憋得脸都青了,忽然水镜中一只大手伸过来,抓着萧遥逸的脖子把他拎到一边。
“别听小狐狸瞎说。”
孟非卿道:“我已经派人向云三爷传话,等宋军一撤围就把这小子五花大绑送到云家。只要认定是他干的,云家要杀要剐随意!我们就当没这个兄弟!”
程宗扬一肚子苦笑,偏偏厚不起脸皮说明真相,只好岔开话题:“宋军有动静吗?按说今天应该撤退了。”
“静塞军和虎翼军已经撤出烈山,金明寨大营今天也该动了。”
孟非卿握了握手腕,“今晚我们要全军出动,和宋军打最后一仗。”
程宗扬吓了一跳。“还要打?太太平平撤围多好!宋军断后的肯定是主力!九成是姓秦的死太监,这种无谓的伤亡最好还是避免吧!”
“我们兄弟商量过了,这一仗必须要打,原因只有一个!”
萧遥逸在后面插口道:“军械!这是发财的机会啊!”
程宗扬明白过来,孟老大是要打落水狗了。宋军的战斗力虽然算不上一流,器械之精却是六朝无人能比。
这次江州之战,宋国出动十几万大军,各种军械堆积如山——对于濒临破产的星月湖大营来说都是钱啊!
瞧着萧遥逸眼露精光的样子,程宗扬苦笑道:“见好就收吧!赚钱事小、保命事大!俞子元受了重伤,随我来的三名兄弟也不在了。”
“野猪林?”
程宗扬点了点头,简单回报野猪林一战的结果,然后道:“钱庄这边,我准备召募一些人手,老大,你给我一份名单,最好都是漂白过身份的。”
“好,我让老七给你拟出来。”
“还有一件事。”
程宗扬道:“我打算提前召开股东大会,张侯爷他们既然在路上,地点就选在临安。老大,星月湖这边由你出席吧。”
“我留在江州整顿军务。”
孟非卿道:“你要发财,江州可是根本。”
程宗扬失望地说道:“老大要派谁来啊?”
孟非卿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月霜。”
“老大,不能换个人吗?”
程宗扬哀求道。
“这些产业迟早要交给月姑娘,早些上手,将来也好办。”
程宗扬叫道:“里面也有死丫头的一份啊!”
“紫姑娘也去。”
“我错了,我不该召开这个什么股东大会!”
孟老大挑了挑眉毛:“好说,要不要我亲手写一份布告送到临安,张贴到宫城外,声明盘江程氏和我星月湖大营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将来无论是死是活都没有半点关系?”
程宗扬立刻道:“我明白了!老大!股东大会如期举行,欢迎月姑娘和紫姑娘代表星月湖大营前来参加!”
水镜消散,程宗扬在案旁坐了多时,心头翻翻滚滚都是那些从袈裟上抄来的英文。
一时想着那位身为佛门领袖的前世神父,到底有什么样的心得和纪录?一时又担心时隔多年,那些纪录是不是还保存在大孚灵鹫寺的藏经阁中?一时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愚人节玩笑,其实什么都没有……
天色已经大亮,程宗扬好不容易抛开这件事对自己的诱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站起身,准备洗把脸清醒一下。
他曾经以为随着修为的进境,生死根吸收死气之后的负面影响会越来越淡,没想到修为愈进,生死根也愈发敏锐,什么乱七八糟的死气都能吸引过来,搞得负面效果比刚开始还严重。
路过邻室的时候,程宗扬忽然停下脚步,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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