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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弄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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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林冲说完,鲁智深便哇哇叫道:“哎呀!林师弟!你就是放不下你那处宅子、那点产业!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想着回临安!你被刺配江州,阿嫂也不见踪影,便是回临安又有何用?”

林冲劈手抓住鲁智深的僧衣,叫道:“不见踪影!”

鲁智深自知失言,又无法改口,被林冲连声追问,只好搔了搔光亮的头皮,说道:“洒家听说你被下狱便赶到林宅,屋里已经不见半个人,问遍街坊邻居都说不知。”

林冲的双手微微发抖,忽然目光一闪,大喝一声,抡起铁镣。鲁智深也同时反应过来,展臂抓住禅杖,身上僧袍鼓起。随着弓弦的震响,几点乌光从林叶间飞出,一半被林冲挥舞铁镣格开,另一半则飞向鲁智深。

带着锯齿的箭头如毒牙般穿透僧袍,在衣内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像射在铁块上一样被弹开。

鲁智深拔出禅杖,迈开大步,就像一头犀牛冲进密林,草鞋在地上留下一串数寸深浅的脚印。

林冲叫道:“是皇城司!小心他们的铁网!”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顶大网从天而降,如乌云般罩在鲁智深头顶。这铁网是皇城司惯用的捕具,可攻可守,但有心戒备时,并不难防。林冲闪身退到树侧,一边抬脚将昏倒的董超和薛霸两人踢到树丛深处,免得在搏杀中误伤。

林冲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震碎贴着封条的木枷,挽着铁链朝遇袭的鲁智深跃去。

那张铁网是用蚕丝混着铜丝织成,就算是一头犀牛也会被困住。鲁智深禅杖被铁网缠住,一时无法挣开,接着几条人影从树上飘下;两人对付鲁智深,另外四人则围向林冲。

正在疾掠的林冲脚下一沉,像钉子一般凝住身形,捧枷望着来人道:“赵大夫可是来取林冲的性命?”

为首一名汉子抬起手止住同伴,然后道:“林教头,我赵奉安敬你是一条好汉,你若答应,我便让你自尽,留一条全尸。”

说着赵奉安一扬手,将一柄腰刀掷到林冲面前。

林冲盯着刀锋看了片刻,摇了摇头。“林某死不足惜,但一死之下,‘畏罪自尽’这四个字,今生再无法洗脱,只怕连累家人。”

旁边一名戴着禁军腰牌的汉子冷笑道:“林教头好生伉俪情深,都死到临头还放不下自家娘子。可惜尊夫人已进太尉府,皇城司就是千肯万肯也动不了高太尉一根汗毛。”

赵奉安带的诚组一共有六人,三人来自皇城司,其余分别是从兵部和刑部抽调来的好手。

说话的江逢岩也是禁军武官,平日与林冲多有不合,眼看他虎落平阳,心头的快意哪里还按捺得住,开口便是一番奚落。

听江逢岩说得刻薄,赵泰安暗叫不好,耸身准备抢回腰刀,却听到背后一喝,那张铁网轰然破碎,像被巨兽撕开般寸寸断开。

鲁智深扯下半幅僧衣,露出一侧粗壮的肩膀和肌肉纠结的胸膛。他一手握着禅杖,赤裸的胸膛上挂着一串佛珠,身上连绵不绝的暗金色百花刺青浮动,犹如一尊怒目金刚。

两名皇城司的属下同时举刀向鲁智深劈去,刀锋及体,立刻被他的金钟罩震开。

鲁智深抡起月牙铲,横手一挥,将一名皇城司属下拦腰截断,血雨纷飞间,鲁智深拔步冲来。刚才说话的禁军武官往腕背上一拍,从袖中弹出一道淡金色的小符,反手抹在刀锋上。

林冲叫道:“小心!是乾贞道的焚金符!专破护体真气!”

符箓如烟氤般融入刀身,刀锋闪起一点锐金光泽;江逢岩沉肩侧腕,腰刀由下而上,直挑鲁智深腰腹。

与此同时,两枚弩矢从头顶飞下,弩矢的锋芒上也闪烁着同样的光泽。在长刀和弩箭的威胁下,鲁智深庞大的躯体显现惊人的柔韧性。他腰身一折,就像一头巨熊突然做出体操的动作,以不可思议的灵巧接连避开两枝弩矢,接着鼻尖紧贴江逢岩的刀锋滑到他臂间,然后雄躯一展,挺身重重地撞在他胸口。

江逢岩只觉眼前一花,臂间忽然多了一个龙精虎猛、遍体刺青的半裸和尚,然后整个人腾空飞起,右侧一排肋骨齐齐折断,又跌倒在地,爬不起身。

赵奉安向后跃了一步,眼锋犀利如刀。“好一个花和尚!好俊的身手!”

鲁智深一手提着禅杖,一手拍着胸膛的花纹叫道:“鸟官差!看清楚了!杀官的是洒家!莫要栽到我林师弟头上!”

赵奉安道:“林教头,得罪了。”

林冲道:“赵大夫,当日之事,林某从未吐露半字,如今林某已是阶下囚徒,何必赶尽杀绝?”

赵奉安道:“若你在大宋境内,我皇城司势必保你周全,可高太尉将你刺配江州,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罢!”

说着他吩咐手下,“你们送林教头上路,我来会会花和尚。”

皇城司出动的诚组共有六人,赵奉安仍觉得不放心,私下又从禁军邀了两名神射手,专在暗处伏击,谁知一照面便在鲁智深手下折了两人。

眼见这花和尚不好惹,听到赵奉安的命令,其余三人都松口气,放开鲁智深,持刀向林冲杀去。

赵奉安从腰间解下一串黑黝黝的铁器,抬手一抖,却是一根精钢打制的蜈蚣鞭;鞭身布满倒钩,鞭尾带着一个四面分叉的蝎钩,寒光森然。“花和尚,你杀官劫囚,已经犯下死罪!”

“洒家行得端!走得正!”

鲁智深豪气干云地喝道:“你们这班鸟官差早就该死!便是洒家开了杀戒,佛祖面前也自见分晓!来来来!让你尝尝洒家的禅杖!”

赵奉安一抖钢鞭,迎向鲁智深。他身为武功大夫,带御器械,是皇城司有数的高手,一条蜈蚣鞭刚柔并济,一时间与鲁智深斗得难解难分。

林冲双足微分,牢牢立定,身体却如暴风中的长草,随风偃伏,在三人的夹攻下左闪右避,不时用铁镣木枷封格三人的攻势。

那三人是皇城司的好手,数招一过,立即找出林冲的破绽,当即便有人挥刀朝林冲的小腿削来。

林冲脚一翻,踏住刀身,然后用木枷在对方腕上一磕,趁对方吃痛松手,侧肩将他送出;被铁镣锁住的双手同时往对方的腰背一搭,力透经脉,封住穴道。

见同伴远远飞出,另两人不禁心生怯意:林冲披枷戴锁还有如此手段,只怕赵大夫才能制得住他。

赵奉安的蜈蚣鞭神出鬼没,舞动间将鲁智深的僧袍撕扯得千疮百孔,但他心底没有半点轻松。

面前的花和尚一身金钟罩修为深厚,鞭上锋锐无比的钩爪缠在他手臂上,竟然发出如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无法刺入分毫。

鲁智深的金钟罩不惧刀斧,况且一件破僧袍值不了几个钱,手中禅杖大开大阖,没有半点顾忌。赵奉安几次抽打都被鲁智深用金钟罩强行震开,渐渐落了下风。赵奉安一边守紧门户,一边盯着鲁智深的招数,忽然手腕一挺,蜈蚣鞭笔直飞出,鞭尾的蝎钩挑向鲁智深腰间,落处不是他的熊腰,而是他腰间一只灰扑扑的旧布袋。

果然,连劲弩射中都只当苍蝇乱飞的鲁智深竟然扭身避开蜈蚣鞭,显然对旧布袋十分看中。

赵奉安一招探出底细,顿时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猛然露出毒牙,身体突然间动了起来。

他左手一弹,数张寸许长的小符齐齐飞出,接着右手的蜈蚣鞭从飘飞的符箓间穿过,在鞭身扭动间,将那些小符一溜地挂在鞭上。

淡金色的焚金符专破护体真气;赤红的离火符,让兵刃在短时间内出现骇人的高温;苍黑色的重岩符使兵刃击出时的重量剧增;白色的迷仙符使得兵器发动时,仿佛化为烟雾,无法辨识,同时屏蔽出手时的所有踪迹和声音……更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一张金紫色的分身符。

赵奉安的蜈蚣鞭刹那间化为三条,每一条都附加符箓的效果。这些符箓每一张都不便宜,加起来足够让花和尚痛痛快快吃两年狗肉,不少还是有价无市的珍品。

若非赵奉安出自乾贞道门下,这些符箓大多是他花费数年时间自己做的,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此时符箓效果全开,那条蜈蚣鞭先是七彩绽放,每一种光泽都代表不同的效果,然后一分为三,接着化为一团滚滚白雾,速度奇快却毫无声息,一瞬间就将鲁智深庞大的身形整个呑没。

白雾鼓荡间,溅起点点血花,鲁智深的怒吼声像从水底传来,又沉又闷,模糊不清。

一直在夹攻中没有还手的林冲长啸一声,一手抓住木枷使力一扯,木枷应手破碎,折断的枷面像利斧一样砍在旁边一人的小腿上,将那人砍得栽倒在地。接着他一把握住身前的腰刀,斜身飞起。

林冲犹如一条挣脱枷锁的蛟龙掠向赵奉安,人未至,刀锋已经撕开空气,劈向赵奉安的头颅。

赵奉安发出一声鸟啼,一直埋伏在树上的两名神射手连放数箭,都被林冲避过;接着树梢乌云一卷,一张铁网兜头洒下,裹向林冲。

赵奉安摇头冷笑,一边祭出一张小符,准备了结鲁智深的性命,夺下他腰间的包裹。

符箓还未祭出,赵奉安突然瞪大眼睛,神情古怪地朝自己腹下看去。一根黝黑禅杖从白雾间伸出,锋利的月牙深深勒入赵奉安腰间,只差一线便将这位武功大夫齐腰斩断。

浓雾不知何时散去,丝丝缕缕地绕在禅杖上,露出一只筋骨如铁的大手。鲁智深狠狠唾了一口。

“鸟官差!当初那厮用的符,洒家看得仔细!以为洒家没有半点戒心?一只野鸡溅出的血便骗了你,让洒家笑掉大牙!”

赵奉安口中溢出血来,接着身体一轻,腰椎被月牙铲截断,断裂的上身扑倒在地不停抽搐。

鲁智深一点都没有身为出家人的觉悟,扯开赵奉安的衣袖,把里面剩的符箓都拿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塞到口袋里,一边摸着光秃秃的脑壳哈哈大笑。

林冲的身体在铁网上一触,如狸猫般翻到网上,顺着网角的绳索掠入树叶间,接着便看到折断的枝叶纷纷堕下,鲜血如流水一般沿着树干流淌下来。

片刻后,林冲提着两颗头颅从树上跃下,先一刀将那名封住穴道的皇城司好手杀死,然后喝道:“师兄!一不做二不休!”

说着朝后面两人杀去。

鲁智深哈哈笑道:“痛快!痛快!”

他手脚麻利地把赵奉安带的物品洗劫一空,便随林冲追去。

童贯躲在一棵大树的树栖间,眼见着鲁、林二人大发神威,风卷残云般将诚组的八名好手一扫而空,直吓得两股颤颤,双手抱着树干,裆里湿漉漉一片。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熟络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哎哟,这不是童公公吗?怎么在这儿乘凉?”

童贯扭过脸,露出一个比哭还惨的笑容:“不……不关我的事……啊!你不是程员外!”

程宗扬的脸黑了一下,自己这个员外的身份算是被官方认证了,想摘都摘不掉。

童贯又惊又喜,再怎么说程员外也是朝廷的官员,总不会和那些杀官的反贼勾结吧?有他帮忙,自己这条小命就多了三分指望……不!是七分!

童贯发现树上还伏着两野兽般的兽蛮武士,一个虎目金睛,一个豹头兽身;他们蜷身伏在枝上,眼中凶光毕露,一左一右地护在程员外身侧,就像两名扈从。

在程员外身后还有一个花枝般的少女,她穿着一件墨绿色衫,怀里抱着一只精致的皮夹,俏生生地依着树干,宛如一株鲜花。

童贯的裤子都湿透了,趴在树上不敢稍动。他根基全无,耳力、目力只是常人的水准,远处的情形既看不清也听不清,只陪着笑附和道:“员外身手真好!这么高的树还坐这么稳,别说进士,就是武状元也手到擒来!”

程宗扬堆起笑容:“借童公公吉言。”

童贯忙道:“员外是官人,我一个小小的内侍,员外叫我小贯子就行。”

程宗扬笑道:“小贯子,你乖乖在这儿待着,我保你性命无忧。如果乱说乱动哈哈!”

“小的明白!员外……”

童贯张口还想巴结,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嘘一什么都别说,安心看吧!今天这事比我想的还热闹。”

童贯立即乖巧地闭上嘴。程宗扬道:“师师,出现多少人了?”

李师师抱着皮夹道:“鲁、林、两名官差,皇城司九人,共十三人。两名官差不计,皇城司死六人,两人在逃,还有这一位。”

说着她用下巴指了指童贯。童贯心里一寒,感觉裤裆好象又湿了。

程宗扬挥挥手。“童公公是自己人。”

程宗扬的口气就像说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轻松,劫后余生的童贯却觉得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淌过,看着程员外的眼神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皇城司已死的应该没有六人。”

程宗扬道:“花和尚一开始撞倒的那个没有确实的死亡证据,老兽!”

树下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潜在下方的青面兽出声回应。“去看看!”

青面兽立刻跃出,在方才双方交手的战场上搜索起来。李师师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死亡的证据,只听程宗扬又道:“这种统计一定要谨慎,不然一点微小的疏漏就可能导致分析结果完全错误。”

青面兽的咆哮声远远传来,却是江逢岩勉强抬手放出一枚袖箭,他整排肋骨都已折断,身负重伤;青面兽扭头避开,接着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回头道:“死了!”

李师师半是羞赧、半是钦佩地说道:“是,家主,师师明白了。”

看着小丫头敬佩的眼神,程宗扬心情大好。别的自己也许不在行,但论起判断死亡的准确度,世间恐怕没有多少人比得上自己。从花和尚现身到现在,自己的生死根明明只感受到五股死气嘛!

程宗扬将两柄腰刀挂在身后,然后道:“我和老兽进林子里看看,老术、老豹,你们在外面,小心别露了行迹。”

那柄所谓的“镭射宝刀”程宗扬一直没弄明白,为免误事,仍用两把普通钢刀,看来“战场破烂王”这个头衔一时半刻还摘不掉。金兀术道:“吾省得!”

“童公公,还有师师,林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形,我也说不准,你们两个先留在外面。”

程宗扬扭头道:“老术,你把他们两个背上。”

金兀术梗着脖子道:“吾背那个娃娃!”

程宗扬讶道:“师师,你什么时候和老术结仇?”

李师师也莫名其妙,“没有啊。”

豹子头道:“吾知道!吾族兽蛮武士只骑女人,从无让女人骑到身上!”

程宗扬明白过来,这算是兽蛮男人的骨气吧?可李师师修为平常,这几名兽蛮人在山林间仿佛回到家一样,来去如风,若不背着李师师,要不了几下就把她甩得没影。

程宗扬正在头痛,只听李师师巧笑嫣然地说道:“豹子头,我打赌你背不动我。”

豹子头顿时大怒:“无知的人类!吾让你见识见识吾族兽蛮武士的力量!上来啊!”

李师师看着他肩背上如刺猬般的鬃毛,摇头道:“我打赌你背不动我,再加上一张鞍——赌一只羊。”

豹子头快活地在树干上蹭着皮毛:“赌了!赌了!”

看着豹子头兴高采烈地背上一张大号马鞍,然后让李师师侧身坐在上面,得意非凡地在枝上跳跃,显示自己的力量,金兀术不禁深深为同胞的堕落而羞耻,摇头嘟囔道:“一只羊!一只羊……至少要两只啊!”

童贯战战兢兢地攀住金兀术的皮甲,李师师向程宗扬比个手势,笑盈盈地伏在鞍上。两名兽蛮人一前一后地跃上树梢,轻捷得仿佛没有重量。

自己算是捞着这个公关经理了!程宗扬有些羡慕她的轻松,但这事她一个小姑娘能做,自己若依样画葫芦,将青面兽当坐骑,不仅是被人骂脸皮厚的事了。

青面兽也很生气:“吾比豹子头力气大!背到临安用不了半只羊!”

“行了老兽!”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别杀价了!给你们兽蛮勇士留点体面吧!”

程宗扬一拉大氅,如蝙蝠般从树枝上滑下,然后足尖在另一棵大树的枝上一点,斜身掠起。几个起落,身影便消失在林间,只有几根树枝仍在颤抖。

第二章

林中光线愈暗,偶尔有一道阳光如丝线般从密密匝匝的枝叶间射入,映亮林间厚厚的落叶。那两名皇城司的好手见到同伴被杀,心知不敌,立刻放弃追杀,转身蹰入密林。

两人慌不择路,进到林中才想起来分头逃走。其中一人绕到树后,然后飞身跃起,攀住一根树枝,接着夺的一声,从背心到胸口猛然一凉,被一柄腰刀牢牢钉在树上。

孙天羽是从刑部抽调到皇城司的,论修为也许比不上禁军和宫中的高手,但论起江湖伎俩,见过无数江洋大盗的孙天羽远比同伴丰富。

孙天羽一边狂奔,一边用刀背四处乱打,林中栖息的鸟雀、小兽被惊动起来,纷纷钻出巢穴,或飞或走。

终于看到一头野猪从林中撺出,孙天羽随即解下外衣兜在野猪身上,然后在它臀上浅浅刺了一刀。

野猪狂奔而出,孙天羽屏住呼吸,如泥鳅般钻到落叶下,转眼便不见踪迹。片刻后,林冲的脚步声踏着落叶飞掠而过,接着是花和尚力道十足的大步狂奔过来。

孙天羽没有做声,静静躲在落叶下,一边倾听周围的声音,一边脚下用力,在泥土中越钻越深。

过了一会儿,头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树上布置什么。孙天羽压下好奇心,静静等待逃生的机会。

一炷香工夫后,林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这次速度慢了很多,似乎在仔细搜索周围的痕迹。

孙天羽口中有些发苦。这个林教头一忍再忍,一旦不能忍耐就显露出狠辣的一面,狠心要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在皇城司的计划中,由指挥使赵奉安亲自带队,六名好手加上两名神射手对付一个戴枷的林冲,必定是手到擒来!

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花和尚!那和尚的金钟罩已是大成的境地,修为起码有第六级通幽境的水准,要按死自己不比按死一只蚂蚁费力多少。

孙天羽飞快地转着念头,忽然头顶传来一阵风声,隐约飘来脂粉的香气。他停住下潜的动作,然后眯起眼睛从头顶的落叶缝隙间望去,却是一条女子的裙裾从树梢飘下,正掉在离他不远的位置。

孙天羽的目光慢慢上移,昏暗的树木中浮现出一抹月光般的莹白。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女子。她被一条玉白丝带反绑,悬空吊在一根斜枝下;手足背在身后,弯转的身体仿佛一只圆环,在风中摇曳生姿。

她的长发盘成江湖女子常见的低髻,用一角雪白丝帕包住,有些英姿勃勃的侠气。

然而此时她的眼上却蒙着一条黑纱,耳朵也被塞住,涂过胭脂的艳红唇瓣张开,一边发出荡人心魄的娇喘声,一边在细如人指的树枝下微微晃动。

眼前这香艳的一幕却让孙天羽心头隐隐发寒,他屏住呼吸,用难以察觉的速度向下潜去。

那妇人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觉,她的外衣被人剥去,罗裙也被扯落,只剩下贴身亵衣。同时衣上所有的衣结、钮扣都被人解开,软软地搭在身上。

随着呼吸,妇人上身的肚兜越来越松,浅粉色丝物渐渐低垂下来,露出双峰浑圆而雪白的曲线。

她下身的亵裤原本系着一条软罗带,这时也被解开,交叉搭在腰间。随着树枝晃动,罗带在她的纤腰上一坠一坠地松散开来,最后倏忽滑落,在空中翻转着飘到树下。

那少妇身子斜弯,松开的亵裤从她光洁的胴体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略带寒意的空气涌来,令少妇本能地夹紧大腿,发出一阵低呼,娇喘细细地说道:“衙内……别玩了……妾身下面又湿了……”

林冲提着带血的腰刀出现在树侧,他腕上被斩断的铁镣微微晃动着,瞳孔收紧。虽然没有动作,但紧绷的肌肉充满力度,就像一头随时可能扑出的猎豹。

那女子虽然蒙着眼,但玉颊熟悉的轮廓让他一眼认出,悬在树梢上的少妇正是自家娘子的亲姊、威远镖局总镖头的夫人,销魂玉带阮香琳。

“林教头,别来无恙?”

陆谦负着双手出现在树梢高处,微笑道:“放心,阮女侠的眼、耳都被封住,听不到半点声音,只以为在太尉府的后花园,正与小衙内戏耍取乐。”

林冲沉声道:“陆谦,我与你相交多年,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趋炎附势的无耻小人!”

“趋炎附势?哈哈!”

陆谦仰天长笑,油然道:“林兄,你难道比我陆谦清高多少?在禁军你升不上去,皇城司一招手,你不就巴巴的去了?若非你命不好,犯了忌讳,有这样趋炎附势的机会,难道你会错过?”

“不错!”

林冲挺胸道:“林某当教头多年,也想谋个一官半职!非为富贵,非为权柄,只为不负林某这一身修为!若能讨好高太尉,林某如何不做?但大丈夫建功立业,当从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你以妇孺威胁林冲,岂是大丈夫所为!”

陆谦充满讽刺地说道:“岳贼果然没看走眼,林教头真是豪杰盖世!我倒想想问问林教头,这位阮女侠与你家娘子是同胞姊妹,不知这身子比起你家娘子如何?”

说着陆谦脚下微微一震,那根树枝向下一弯,然后弹起,阮香琳身上的肚兜一松,从玉体上飘落下来,露出一对肥耸圆硕的雪乳,在胸前沉甸甸抖动着。

她腰间松开的亵裤也随之滑下,光洁而平坦的小腹以及丰腴的雪臀同时裸露出来。她双腿夹得正紧,亵裤垂在玉股下,能看到股缝间隐约的湿痕。

“衙内,妾身手脚都麻了……”

在阮香琳的娇呼中,陆谦坐在树枝上,用脚尖挑了挑她深红的乳头。“阮女侠好一朵鲜花,却插在李寅臣那泡牛粪上,当日小衙内一见就心生怜惜,千方百计和阮女侠成了好事……不瞒林兄说,阮女侠是个豪爽的性子,自从入了太尉府这座大庙,便以肉身逐一布施,不仅高衙内,连他几位结拜兄弟也各分一杯羹,尝遍阮女侠身上的美味……”

陆谦踩住阮香琳的雪臀,笑道:“阮女侠是林兄的妻姊,想必时常见面,不知林兄见过阮女侠的屁股没有?阮女侠这屁股又白又嫩,活像一颗水蜜桃;当日各家的小衙内轮流骑过,一个个都说好。林兄可想试试?”

林冲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横刀而立,盯着陆谦的喉结,一言不发。陆谦一笑,“林兄好耐性,多半是等花和尚吧?”

他彬彬有礼地抬手说道:“时辰尚早,林兄尽管在这儿等。至于阮女侠……不瞒林兄说,来时路上蒙阮女侠垂爱,也让小弟得些乐子。当然,阮女侠以为在下是那些衙内,林兄若是有意不妨也学小弟浑水摸鱼,尝尝阮女侠的鲜味。”

林冲冷冷道:“你我相识多年,该知道林某不是一勇之夫,这般作为只会让林某看扁了你。”

陆谦大笑道:“林兄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实言相告,被你看扁,不损陆某分毫!”

林冲打断他:“狙击鲁师兄的是谁?禁军还是高太尉请的杀手?”

“都不是,林兄尽管琢磨。”

陆谦笑眯眯道:“林兄不信我占过你妻姊的便宜?你信不信我知道嫂夫人下面有一颗痣?”

林冲勃然变色。

程宗扬盘腿坐在树上,摸着下巴嘀咕道:“下面有痣?我怎么不知道?”

青面兽伏在他身旁,背后负着一杆长枪,已经装上枪头;为了避免金属反光,外面包上黑布套。他微微抽动鼻翼,嗅着风中的味道。

陆谦长笑道:“林兄好不晓事,陆某既然能把阮女侠带出来,这会儿陪小衙内的该是哪位,林兄不妨猜猜?”

阵谦越说越露骨:“小弟向小衙内辞行的时候,嫂子正好也在,正跪在小衙内身前,含住小衙内撒尿那话儿仔细品尝。哎呀,忘了跟林兄说,嫂子那会儿还光着身子,等把小衙内舔硬了,嫂子就和勾栏的粉头一样,撅着屁股让小衙内骑上去快活。见了我,嫂子还红了脸,叫我‘陆叔叔’……”

见林冲不动声色,陆谦阴阴一笑,俯身抓住阮香琳的臀肉。“林兄可知道小衙内当时用的是你家娘子哪处妙物?看仔细了!就是此处!”

陆谦抓住阮香琳的臀肉往两边一分,露出的并非柔艳的肛洞,却是一枝寸许粗的黄铜管,直挺挺插在少妇如雪的臀肉间。

小巧肉孔被撑得浑圆,里面不知抹了什么液体,湿答答地沾在铜管和臀肉间,能看到红艳的肛肉在铜管上微微抽动。

陆谦得意洋洋地说道:“小衙内就是当着小弟的面,把他那话儿硬顶到嫂子的屁眼儿里,一边去摸嫂子的阴门,就像这样!”

林冲不是鲁莽之人,陆谦修为不及自己却敢孤身在此设伏,又牢牢占据上方,三番两次引诱自己出手,必有后着。鲁智深音讯全无,必是被人缠住,眼下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扭头便走,先与鲁师兄联手,以免被各个击破。

因此无论陆谦怎么挑衅,林冲都沉心静气,观察陆谦的破绽,准备有机会便先救下阮香琳,否则回头再战。

但陆谦把言语扯到自家娘子身上,林冲如何还按捺得住?他刚说了一半,林冲拔身而起,腰刀如匹练般朝他攻去。

眼看林冲挽着腰刀腾身而起,陆谦手指忽然一紧,抓住阮香琳的臀肉用力一分,插在少妇肛中的黄铜管突然弹开,一篷牛毛细针如雨点般朝林冲袭去。

陆谦隐藏有后手,林冲早有警觉,但万万想不到他如此卑鄙,竟然把机关设在阮香琳身上。

陆谦对林冲的身手知根知底,千思万虑才施出此着,时机、方位都选得极准。林冲身在半空,闪身避让已不可能,扯衣挥打又来不及,只能将蓄势待发的一招尽数施展出来。

暴喝声中,林冲长刀疾劈,一股强大劲气将袭来的细针半数扫飞,另外半数却密密麻麻地钉在臂上。

林冲一刀施出,已经力尽,陆谦正等着这机会,单刀如闪电般劈出,重重斩在林冲的刀锷上,将他的腰刀劈得脱手飞开。

陆谦一招得手,立即从枝上俯身掠下,腰刀再度斩出。林冲距离地面不过丈许,跌下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但这段时间足够陆谦劈中他三刀。

林冲嵌满细针的双臂忽然一伸,右手从陆谦的腕下绞过,避开他的刀锋,以臂对臂地与他硬拚一记。

陆谦脸色剧变,左手向后一挥,攀住树枝,折回枝上。他整条右臂的衣袖像被狼牙棒扫过般变得稀烂,臂上鲜血淋漓。

那些牛毛细针虽然射中林冲,却没有刺透他的皮肤,这时交臂一击反而让自己中计。

“金钟罩!”

陆谦咬牙道:“你练了金钟罩!”

林冲缓缓收回手臂,冷冷道:“初学乍练,不值一提!但只要比你陆谦硬上一分便足够了。”

陆谦的脸色由白转青,林冲刚开始习练金钟罩,远不到身如金石的地步,但比自己的肉身要强横许多。陆谦原本居高临下,又有阮香琳这个人质在手,林冲即便强攻,至少也要百招才能分出胜负。问题是他只怕林冲不死,在那些细针上都喂了剧毒。

眼下作茧自缚,陆谦手里虽然有解药,但也要林冲肯给自己时间服用。陆谦心念数转,一边盯着林冲,一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阮香琳的亵裤强行扯落。

阮香琳惊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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