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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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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起床,穿上外衣和靴子,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孟娥的床上毫无声响,但她必然也醒了。
韩孺子走出帐篷,一股更猛烈的寒气迎面扑来,一只脚还没迈出去,他的心就已经后悔出门的决定,怀念那处并不温暖的被窝。
可他还是走出去,缓缓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慢慢适应环境。
原来他不是最早起床的,前方不远,一批士兵刚刚换岗放哨,岭南,不少人正在做饭、喂马,种种声音汇合在一起,经由寒气的过滤,清晰地传到岭上,韩孺子甚至能听到几句毫无关联的叫喊。
战斗即将开始,韩孺子却比昨天做出决定时更加犹豫。
无论如何,犹豫情绪不能传染给军中将士,韩孺子退回帐内,坐在床上等待天亮。
“大单于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韩孺子说。
帐篷里只有一位听者,孟娥交谈时的反应总是慢一会,她问:“你觉得匈奴人会设下埋伏?”
“我只是奇怪,大单于为什么选择与我和谈?”
“因为你是楚军主帅。”
“不对,我这个主帅是争来的、抢来的,并非朝廷任命,即便是大将军韩星给我的任命,也是几天前才到,可在那之前,大单于已经指定要与我谈判。大单于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断不会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和谈上。”
“这位不普通的大单于,在西方可是被一群奴隶打得惨败。”
“呵呵,我不知道西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单于之所以惨败,是因为轻视敌人,可他不会轻视大楚,两战连败之后,更不会轻视。”
“你打算怎么办?”
“还是得开战,楚军将士已经做好准备,这是望气者所谓的大势,可顺不可逆,我只能尽可能想得更全面一些。排兵布阵有柴悦,打探消息有房老将军,我要做的事情是了解敌人的首领。”
韩孺子沉默良久,不想天时、地利、人和这些方面,专心回忆他所见过的大单于,最后他说:“谢谢。”
孟娥嗯了一声,她对战斗本不感兴趣,之前开口说话只是为了配合韩孺子,帮他理顺思绪。
韩孺子起身向外走去,要找柴悦,看看能否将作战计划稍作调整,多留一些后备兵力,结果帐外先响起一个急迫的声音:“镇北将军,您醒了吗?”
韩孺子走出帐篷,惊讶地看到来者正是柴悦。
见到衣甲整齐的镇北将军,柴悦也很意外,可消息紧急,他说:“神雄关派人求助。”
“怎么了?”韩孺子马上问道。
“信使说,数千暴民正在攻打神雄关,关内空虚,很可能守不住。”
“这么快!”韩孺子离开神雄关的时候,特意收集过情报,附近数县虽有暴乱,据说规模都不大,而且都往南方漫延,没有北上之意,未想到才几天过去,就有暴民攻到了神雄关。
“我觉得信使可能有所夸大,就算只有百余人把守,神雄关也不至于立刻就被攻下。”
“东海王。”韩孺子发现自己犯下两个错误,一个是将神雄关留给胆小怕事的主簿华报恩,一个是放走了东海王,这两个错误当时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单独来看没有太大问题,如今交集在一起,很可能变成一个大错,令神雄关不保。
在柴悦等将领的计划里,打败匈奴人之后,楚军立刻就要南归,在神雄关取食休整,然后再返回关内诸营。神雄关一旦失守,碎铁城八万多名将士、两万余名仆从几天之内就将不攻自败。
“立刻派兵回神雄关助防。”
“我已经派三千人出发。”
“好。”韩孺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今天的作战会有影响吗?”
消息还没有传开,岭上岭下井然有序,可这隐瞒不了多久,等到将士们听说神雄关有难,后果就很难说了,可能激发斗志,希望尽快与匈奴人决战,也可能惶恐不安,斗志全消。
柴悦第一次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很难做出准确的预测,“我建议按原计划开战,即使要回防神雄关,也应该先解决匈奴人的威胁。”
“好。”韩孺子只能这么说,柴悦领命离开。
韩孺子心中无法镇定自若,无论看过多少史书、听过多少经验,前方仍然没有现成的路可走,每一步都是选择,有些选择尤其重要,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他可以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却不能骗过自己。
韩孺子叫醒了附近帐篷里的部曲卫兵,一刻钟之后,他带着一百多人骑马过河,来到数里之外的一座高地上,饿着肚子静等天亮,如果今天必须开战,他要第一个看到战场。
天边泛亮,战场与匈奴人的营地尚未显露,对面先传来一阵马蹄声。
楚军虽然驻扎在南岸,在北边一直有哨兵,通常十人一队,可这阵马蹄声明显只是一骑,直奔高地而来。
晁化拍马迎上去,大声道:“来者何人?”
“是晁大哥吗?”对面一个急迫的声音问。
“梁通?”晁化认出此人也是自己手下的部曲士兵。
韩孺子昨天给房大业派出两名随从,一名是马大,昨晚返回,另一名就是梁通。
晁化将梁通带到镇北将军面前,梁通道:“房老将军要与匈奴人重新确定和谈时间,他说希望安排在正午。”
韩孺子一怔,他与房大业之前有过约定,和谈时间若选在午时之前,就是可以对匈奴人开战,这也是马大昨天带回来的消息,若在午时之后,则表示房大业发现了陷阱,楚军不宜过河,可正好选在午时是什么意思?难道身处匈奴人营地中的老将军也无法做出判断?
梁通就带来这么一句话,别的都不知道。
韩孺子还是需要自己做出决定,而且是迅速做出决定。
“回营。”他说,带头驶下高地,向南岸驰骋。
楚军将士已经骑上马,第一批队伍越过山岭,守在河边,只待一声令下,就将全线渡河。
韩孺子调转方向,由西向东行进,检阅即将投入战斗的楚军。
他不看军容、不看器械、不看马匹,只看每个人的脸,驶出里许之后,他再次调转马头,来到岭上,柴悦等众多将领都在这里,就等镇北将军到来之后下令。
神雄关的消息显然已经散开,就连最普通的士兵也知道那座关的重要性,他们也在害怕、紧张,也在犹豫不决,不知是该先击败匈奴人还是回防粮草重地。
韩孺子来到柴悦、刘昆升等人面前,目光扫过,说:“取消作战,全军分批返回神雄关,留三千人守卫碎铁城。”
众将沉默,然后几乎同时点头,柴悦、刘昆升等人开口称是,稍做商议,亲自率领大批将官前往各营传令。
韩孺子留在原处,观察岭上岭下楚军的动向,很安静,没有反对,没有叫嚷,没有混乱,大家似乎都能接受撤退的决定。
韩孺子还是不太放心,让晁化带领一些部曲士兵过河,仍是一里一哨,做出准备和谈的架势,他要向全军表明,镇北将军会留下与匈奴人和谈,最后一个撤离碎铁城。
出外传令的将领很快返回,柴悦没说什么,刘昆升等人都劝镇北将军尽快前往神雄关,甚至有人自告奋勇要代替他与匈奴人和谈。
韩孺子婉拒了所有人的好意,然后给他们安排任务:柴悦担任回防神雄关的前锋,最先出发,然后是北军都尉刘昆升,最后是左将军韩桐,前锋马不停蹄,后两支队伍正常行军,右将军冯世礼率军留守至明日。
韩孺子在给柴悦创造一次机会,希望他能在神雄关将整支北军牢牢掌握住。
大军由攻转撤可不容易,尤其背后就是强敌,韩孺子一直留在岭上,将旗飘扬,尽量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监视着每一支队伍的动作,不允许任何人急躁。
临近午时,大军刚刚撤走三成,就这样,他还觉得太快了,不停地派人前去提醒各营将领务必带齐所有物品,不可遗漏。
然后他带着十名卫兵出发了,在众多楚军的注视下,驶过木桥,去与大单于继续和谈。
对他来说,这又是一次吉凶难测的冒险,不仅前方的匈奴人敌我不明,后方的楚军也很难完全信任,对镇北将军的威望,这倒是一次检测。
起码在镇北将军驶出南岸楚军的视线之前,一切太平。
这一次,大单于先到了一会,仍然只带金垂朵一人。
房大业站在门口迎接,韩孺子将卫兵都留在外面,有房大业当翻译足够了。
“抱歉,我不能给镇北将军更明确的建议。”房大业低声说,“匈奴人没有后援,可他们有背水一战的决心,这次是楚军攻、匈奴人守,我猜不出结果。”
“老将军送来的信息对我非常重要。”韩孺子笑着说,迈进帐篷的那一刻,他终于冷静下来,相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相信后方的楚军不会背叛自己。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单于的女儿
人到老年,即使只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也愿意放弃姿态与礼貌,大单于斜躺在软椅上,喘着粗气,笑着欢迎镇北将军的到来。
“他向镇北将军道歉,不能起身欢迎,他昨晚喝多了,酒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房大业代为翻译,顿了一下补充道:“大单于的确喝了不少。”
韩孺子请房大业替他寒暄几句,坐到了对面。
大单于收起笑容,严厉地说了一通。
房大业说:“大单于知道楚军的动向,他很遗憾……楚军今晨没有发起进攻,让匈奴人白做了准备。”
房大业听了一会,又与大单于交谈数语,然后向镇北将军道:“匈奴人希望与楚军大战一场,在胜利中找回自信,他们觉得,如果自己能击败楚军,就能调转头去击败西方的假单于。匈奴人已经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他们磨利了刀、备足了箭、钉好了马蹄……匈奴话比较繁琐,总之他们不会再逃再退,若是开战,匈奴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射杀营中马匹以外的所有牲畜,以示退无可退,一定要在楚军的营地里取得食物。”
“请房老将军告诉大单于……”韩孺子正斟酌语言,房大业说:“我已经对他说了,楚军退路已断,若是开战,同样有进无退。”
“嗯,楚军确实快要没退路了,今早刚刚得到消息,一群暴民已经攻到神雄关,这时候关口已不知在谁手里。”韩孺子说。
房大业重重地喘了口气,“镇北将军随便说点什么吧,我向大单于……”他看了一眼金垂朵,“镇北将军说吧。”
韩孺子清清嗓子,“我理解匈奴人拼死一战的决心,也相信匈奴骑兵的实力,但是大单于想从楚军这里寻找信心,大错特错,三万楚军尚能以少敌多,守住碎铁城,何况十万大军?在广阔的草原上边跑边打,匈奴人或许还能占据一点优势,两军争锋,却是楚军之长。我们只怕匈奴人跑得太快,从不担心战场上的争强斗胜。没错,楚军没有进攻,而是转身撤退,即便如此,碎铁城仍是大楚之城,再多的匈奴人也夺不走。”
房大业照实翻译,大单于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最后大笑,快速地说了几句话。
“咱们已经见过面,取得过互信,何必浪费时间耍弄聪明呢?楚军没有进攻,匈奴人也没有趁机反扑,这更说明双方皆有诚意,还是跨过互相试探,有什么说什么吧。”
房大业不知不觉带上大单于的语气,他翻译得很好,旁边的金垂朵一句话也插不上。
韩孺子点点头,“匈奴人必须退走,远离大河,不准侵犯楚地的任何城池。”
“大单于说可以,只要和谈达成,他们立刻撤走,东匈奴人在北方的山谷里经营了几处营地,预备了大量牧草,足够匈奴人过冬。大单于也希望楚军不要北上,每一处营地都是匈奴人的命根子,损失一处,匈奴人也会跟大楚没完。”
这是和谈的基础,韩孺子同意了,此后双方轮流提出条件,都在合理范围内,基本上没有争议,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韩孺子说:“有一件事本应是大单于提出来的,他不说,只好我自己来:我只是楚军的一名将领,许多事情可以答应,但是做不得主。”
这是谈判的一个重大漏洞,大单于却好像当它不存在,听完房大业的翻译,他在软椅上费力地动了动,说话时语速慢了许多。
“大单于说他的野心并不大,只希望双方的互信程度能够一点点加深,他听说镇北将军是武帝的孙子,曾经当过一阵皇帝,这就够了,他相信镇北将军前途无量,如果需要,匈奴人甚至愿意提供帮助。”
韩孺子看了一眼金垂朵,大单于十有八九从她这里了解到镇北将军从前的身份,他说:“替我感谢大单于的好意,但是也请他相信,任何情况下,即使我命在旦夕,也绝不允许匈奴人入关,更不会提出邀请。”
大单于不住点头,通过房大业说:“只要达成和谈,匈奴人绝不会渡河南下。镇北将军替大单于提了一个问题,大单于也要礼尚往来:镇北将军不关心西方发生的事情吗?假单于的势力正在迅速膨胀,他不仅自称是匈奴人,还公开声称要完成匈奴人从未达成的事业,攻占整块楚地,将楚人全部杀光。”
韩孺子当然关心此事,但他不打算再听匈奴人的一面之词,“我知道得已经够多了,大楚在西域有官吏,我会让他们收集更多、更准确的消息。”
“假单于离西域还有一段距离,镇北将军让官吏多做打听吧,你会知道假单于的强大与手段,从而明白匈奴人为什么逃离西方,为什么一定要与大楚和谈,那不是远在天边的威胁,少则一年,多则五年,假单于必定率军东进,就看他什么时候能将西方诸国全部征服。”
和谈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韩孺子说:“要写成文书加盖印章吗?”
房大业摇头,“匈奴人没有文字,也不相信纸上的东西,等我问问。”
大单于缓慢地直起身体,双手比比划划说了一通,一直没参与交谈的金垂朵开口了,说的是匈奴语,韩孺子能分辨出来,她说得很笨拙,好像还很生气,最后,还是她闭嘴屈服。
房大业觉得大单于的要求有点过分,所以等了一会才翻译,只说了一句话:“大单于要与镇北将军和亲。”
“什么?”韩孺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和亲,就是……”
“我知道什么是和亲,大单于想娶大楚的公主?这不可能……”
“不,大单于是要与镇北将军和亲,他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
韩孺子呆住了,和亲之事古已有之,通常是中原公主嫁给草原之王,也有反过来的时候,但不管怎样,娶亲者必是帝王。
大单于又说了许多话,房大业道:“大单于很清楚,想让大楚相信匈奴的善意和西方的威胁是很难的,镇北将军敢于和谈,勇气可嘉,他希望与镇北将军成为一家人。他还说……”
“不必了。”韩孺子道,想了一会,“告诉大单于,我是大楚之臣,不能擅自与异族和亲,如果他真有此意,我只能上报朝廷。”
韩孺子没提自己已有夫人,因为这对匈奴人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大单于明白其中的难处,所以不求立刻和亲,可以等大楚对西方有更多了解之后再做决定,但是楚匈若想真正结盟,和亲是必不可少的,或者是镇北将军,或者是大楚皇帝,别人都不行。大单于只有一个要求,请镇北将军移步,去见见大单于的女儿,起码让匈奴人知道和亲有望,能够安心北上。”
大单于也跟韩孺子一样,担心自己的威望不足以压制刚刚合并不久的匈奴大军,需要一点外力帮助。
韩孺子却觉得此事大大不妥,于是摇头道:“告诉大单于,我来和谈就已经在冒很大的风险,和亲之事,哪怕只是一点苗头,也会给我惹来大麻烦。”
房大业是楚人,当然明白这会给镇北将军带来多少猜疑,于是很认真地向大单于解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久,最后房大业说:“大单于愿意让步,镇北将军无需移步,他会派人将女儿接来,进帐站一会,镇北将军看不看都行。”
大单于看上去很严肃,直接冲镇北将军说了几句。
“大单于说,别看他年老,身体一点不弱,女儿正值……”
韩孺子打断房大业的转述,问道:“我该同意他吗?”
“我再跟他说说。”
房大业又与大单于一番争论,最后道:“还是……同意吧,就当是为皇帝相亲。”
韩孺子清楚得很,自己没有率军与匈奴人决战,回京之后必将惹来无数指责,为皇帝“相亲”更是无稽之谈,可是看大单于的样子不会再做让步,他勉强道:“好吧。”
金垂朵去帐外传令,直到这时,韩孺子才又看了她一眼。
金垂朵有意避开。
接下来的和谈就比较轻松了,大单于夸赞自己的女儿美貌无双,然后又讲了一些西方的事情,在他的描述中,那个神鬼大单于十分残忍,对于敢于抵抗他的城池,攻破之后必然杀尽所有男子,不分老幼,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不例外,西匈奴与之打过几仗,已被列为反抗者……
韩孺子觉得大单于肯定是在夸大其词,于是只听,没有提问。
大单于大概早就做好了准备,金垂朵传令不久,他的女儿就到了,不是一位,而是两位。
“镇北将军和皇帝……可以各娶一位。”房大业翻译道,他毕竟是楚人,虽然对匈奴颇有了解,还是觉得此举过于违背礼仪。
大单于说得没错,他的这两个女儿都很年轻,十四五岁的样子,也很美丽,站在门口,微微低头,脸色羞红,韩孺子只看了一眼,此后目不斜视。
和谈终于结束,大单于希望镇北将军尽快与朝廷取得一致,“匈奴人顶多等到明年春天。”
金垂朵送大单于的两个女儿出帐,大单于又说了几句,房大业没有立刻翻译,而是在回营的路上对韩孺子说:“大单于说,他让镇北将军看的女儿不是两位,而是三位,他还说——”
房大业一点也不想参与朝堂之争,可这句话他不能不译,“匈奴人愿助镇北将军夺回帝位,他让镇北将军仔细想想。”
第一百九十二章 城墙上下
蔡兴海刚刚进城,就看到对面众多火把摇晃,守城士兵说得没错,东海王真将暴民放进来了。
他面临着好几个选择:或者逃,敌兵如此众多,这一选择无可厚非;或者迎,战死在街道上,虽然愚蠢,但也落得一个忠臣的名声;或者躲,城池虽然不大,建筑却不少,其中一些颇为坚固,足以守一会。
但在蔡兴海眼里,这些选择都不够大胆,就连迎战,也带有一丝无计可施的胆怯,皇宫割掉了这名老兵的命根子,却没有去除他的胆量,他没有房大业的丰富经验,没有柴悦的谋略,但是两军狭路相逢的时候,他知道该怎么做。
“登城!”蔡兴海喊道,然后带头骑马向上跑去。
神雄关南宽北窄,北城墙的登城之路有两条,分别位于城门两边,一条是台阶,一条是平坦的斜坡。
蔡兴海带来一百名骑兵,加上北门守卫,总共一百五十多人,对面的敌人却有几千名。
蔡兴海下马,站在城墙上向南望去,周围的士兵个个恐慌,尤其是那几十名守卫,身体瑟瑟发抖,闹不清这位新来的将官到底要做什么。
蔡兴海什么也不做,只是看,过了一会,他大笑道:“大家无需担心,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他转过身,对众兵道:“这些人进城之后若是直扑北门,神仙也难守,可是你们瞧,火把四散,说明这是一群强盗,只想着抢掠,根本不懂得抢占要地。”
众人稍稍心安,蔡兴海越发显得镇定,来回走了几步,继续道:“顶多一天,碎铁城肯定会派来援兵,咱们只需守住这段城墙,就能为援兵留下一条通道。”
一名原有的守卫颤声道:“那城门呢?”
蔡兴海大手一挥,“让给他们好了,神雄关两边是山崖,敌人绕不过来,咱们只需守住这两条通道。”
蔡兴海将自己带来的骑兵与北门原有的守卫分成两队,城墙上存着一些滚石擂木之物,但是不够用,他亲自带人下城,从库中又抬出一些,丝毫不乱,甚至喊号子,对满城乱蹿的强盗全当不存在。
小半个时辰之后,城内的火把离北门越来越近,蔡兴海带人上城,做好迎战准备。
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强盗们分属多个团伙,首先攻打并抢劫的是衙门和各大仓库,大多数人家紧闭门户,多少能够抵挡一阵。
北城城墙下方有几座军械库,引来了一批强盗,他们对城楼和城门都不感兴趣,冲进已经敞开的仓库,发现里面大都是木头、石块、铁球一类的东西,不由得大失所望,抢走一些兵器之后,他们退了出来,终于有人注意到城墙上的士兵。
少量强盗试图登上城墙,可是两条通道的尽头有鹿栅阻拦,后面更有士兵持弩相向,喝令他们退下。
强盗倒不坚持,扔下几句狠话就下去了,满城都是宝物,实在没必要非得攻占一段城墙。
蔡兴海在城墙上走来走去,为两边的士兵鼓劲儿,他是老兵,会讲笑话,甚至不在意自己的太监身份,“挨刀的时候不痛苦,养伤的时候才难熬,就跟死而复生一样,所以说太监都不简单,区区几千名强盗,老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城楼里还有一些食物,蔡兴海亲自分发,至于那些马匹,在一边吃自己携带的豆料。
后半夜,几名强盗头目过来劝降,蔡兴海既不恼怒,也不争辩,站在城墙上回道:“我们就是一群当兵的,家里有老有小,不敢与诸位好汉一块逍遥自在,只希望守住这段城墙,日后对上司有个交待。总之我们不能下去,也请好汉们别上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吧。”
强盗们以为城墙上的人都是驻守神雄关的士兵,对蔡兴海的话倒也相信几分,他们商量了一会,有人要硬攻,有人想火攻,争论一会,还是决定先抢东西,但是派喽罗将下方的城门占据了,不许任何人出入。
天亮时,强盗们还在瓜分仓库里的财物,甚至发生过几起火并,站在城墙上都能看到,一切如蔡兴海所料,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士兵们信心倍增,虽然食物已经吃完,他们却不像昨晚那样惶恐。
强盗头目们似乎进行了一次商议,天亮不久,城中没有那么混乱了,大量的粮食、器物堆积在街道上,看样子是要事后再分,强盗们分成十几股,分占不同区域,逐门逐户地敲门、砸门,向里面的住户发出威胁。
终于,一队强盗来到北门,严厉地要求强墙上的士兵立刻下来投降,如若不然就将如何如何,蔡兴海知道这回躲不过了,于是持弩向墙下射击,劲道很足,准头差了些,贴着喊话强盗耳边掠过。
强盗既惊且怒,立刻下令进攻,可他显然不太了解攻城的难度,也低估了守城者的决心。
数百名强盗兵分两路,同时走上两条通道,可通道比较狭窄,顶多能容下十人并排前进,而且由下向上行进,不能走得太快。
只是一轮齐射,强盗们就退却了,扔下数具尸体和十几名伤者不管不顾,他们是来抢夺财物和粮食的,如果城墙上有金银珠宝,他们或许愿意拼命冲锋,只是为了占领,没人愿意卖命。
受伤者连声惨叫,蔡兴海很大度,站在城墙上方冲街道上的强盗大声喊话,允许他们派人抬走死伤者。
进攻受阻,强盗们再次分散,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跑来一群人,试着用各种方法攻城。
最常见的是劝降,许下种种好处,辅以重重威胁,蔡兴海并不严词拒绝,而是跟他们聊,东拉西扯地拖延时间,等到对方发现上当受骗,怒声喝斥时,他也不生气,反而拱手告别。
也有强攻,直接进攻是不行了,再没有喽罗愿意接受这项任务,一伙强盗尝试火攻,远远地射来火箭,掉在墙下的雪地中,很快熄灭。
另一伙强盗搬来了神雄关储藏的床弩,在街道上摆弄了半天才射出一箭,没有飞向城墙上方,而是直接对准了城门,门洞里守着一小伙强盗,被来自同伴的突然袭击打个了措手不及,一人被巨矢洞穿,一声不吭地死掉,其他人抱头鼠窜,连城门也不要了。
临近中午,城内居民胆小者主动开门,门户不牢的人家被撞开,剩下的都是深宅大院,一时难以攻下,强盗们越来越多的向北门聚集,这一小块地方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强盗们派出了高手,二十几人在街上一字排开,手持劲弓,向城墙上射箭,两轮尝试之后,他们找准了位置,能够射到墙上。
蔡兴海不许任何人还击,命令士兵们全都躲在城墙和盾牌后面。
高手们射了几轮之后,发现没有用处,只好放弃。
城墙上的士兵对神雄关没有直接威胁,强盗们的进攻之意不是特别急迫,他们忙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早就又累又饿,于是抢灶做饭,没多久,炊烟四起。
又有强盗拿着煮好的食物来劝降,蔡兴海倒是希望能骗点食物过来,结果被对方识破,互射了几箭,谁也没伤着谁。
下午,强盗们酒足饭饱,一部分人仍在四处搜刮财物、敲砸房门,另一部分则铁了心要攻下北城墙,这与抢劫无关,而是事关各寨的面子。
他们拆下门板,挂上一些甲衣,组成十几块简易的巨盾,数十人或举或抬,护住前后左右与上方,形成一间移动的房子,从斜坡通道缓缓向上推进。
这一招造成了实质威胁,城墙上的强弓劲弩只能勉强射穿巨盾,对里面人难有伤害。
蔡兴海很快下令停止射击,命士兵们站在斜坡上方,往下抛石头、铁块,一些滑落,另一些留在了门板上。反击奏效了,强盗们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重量,离入口鹿栅还有十几步的时候,终于扔下门板,哄然而散,一半人被压在下面,挣扎了好一会才逃走。
蔡兴海没有趁势射击,他不想过分惹怒敌人,这群强盗若是不要命地蜂拥而上,他还真守不住。
强盗们决定采取最简单、最有效的攻城方式,围困,直到将守城者饿死。
他们不知道,三千名楚军正向神雄关急行。
日落西山,援兵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蔡兴海重重地松了口气,他总算没有白守这段城墙,援兵皆是轻装前进,若无人开门,几个月也攻不进来。
接下来,蔡兴海还得打开城门。
这是最危险的一刻,城内的强盗们正在分赃,还没有发现北门外的异常,可是有一批人盯着城墙,蔡兴海刚一挪开鹿栅,带兵从台阶通道下城,就被强盗发现。
神雄关最激烈的一次战斗发生了,蔡兴海亲自带领五十名士兵下城,以盾护身,剩下的人在城墙上一字排开,向街道上射箭,阻止强盗们接近,可还是有人闯过箭雨冲到了城门前。
被巨矢射死的喽罗还在门洞里,蔡兴海身先士卒,与四十名士兵堵住城门洞,另外十人打开城门。
大多数强盗还没有反应过来,因此进攻者不是太多,饶是如此,蔡兴海等人也要承受数倍于己的敌人。
蔡兴海肩上挨了一刀,可他终于听到了马蹄声,攻门的强盗也终于发现事情不对,转身逃跑。
蔡兴海等人立刻让路,他冲援兵大喊道:“占领南门,快去占领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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