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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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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耀对天发誓,若不尽力,甘受千刀万剐,若有意外,永沦地狱不得超生。”

太后点点头,“在陛下康复之前,先不要透露陛下的病情,四名嫔妃怀孕的消息足够稳定朝廷了。”

“太后所言极是。”景耀慢慢起身。

“你打算怎么保护四名嫔妃和陛下?”

“多派护卫,昼夜巡查,饮食起居,严加监督。”

“你说的这些事情,中常侍做得到吗?”

“老奴事事请示,凭太后懿旨传令,无需它职。”

慈宁太后又点点头,不愧是宫中老宦,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符合主人的心意。

床上的皇帝又发出一阵呼噜似的声音,慈宁太后除了惊喜之外,还有一点困惑,“陛下似乎在对我说什么,景耀,你能明白吗?”

景耀再次看向皇帝,半晌之后摇摇头,“老奴也不明白。”

慈宁太后长叹一声,“或许我应该将陛下的身边人招一两个回来,张有才怎么样?他跟随陛下最久,应该可信。”

“张有才没问题,可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向外宣告陛下病情有所好转吗?”

慈宁太后想了一会,“你去忙吧,需要懿旨,找我就是。”

“是,太后。”景耀出去,让一名太监给自己准备食物,去四名嫔妃的住处外面巡查一圈,回来吃饭,马上拟定数道懿旨,赋予自己数项权力,他很谨慎,所有权力的范围都很狭小,而且是临时的,过期即废。

慈宁太后疑心重重,景耀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引起她的怀疑。

景耀刚才其实有点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在找一个人,虽然不知是谁,但是稍加引导,总能猜出来,景耀在太后面前却假装什么都不懂,一是不想让太后以为他太聪明,二是不愿这么快就召人回来。

他要的是独宠、是不可或缺。

太后的懿旨很快送回来,由女官重新誊写,改动很少,加盖太后之印,起码在宫中能够通行无阻。

虽然没有恢复中司监之职,景耀却又回到权力之巅,次日天还没亮,就有一批相熟的太监过来拜望,景耀通通不见,他就住在慈宁宫附近,绝不能显出拥权自重的迹象,心里骂这些人愚蠢,就算要讨好,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

早起的第一件事是给慈宁太后请安,报告一下情况,又请了几道懿旨,然后再去嫔妃住处巡查,定下死规矩:护卫一队十一人,不准任何人单独行事,就算是内急,也要有他人陪同,每队护卫再配三名太监,互相监督;嫔妃身边的宫女也是如此,一人出错,全体株连;所有的茶饭,从材料进宫的那一刻起,每道程序都要就有人把关。

对景耀来说,无所谓信与不信,所有人都得在监督之下才值得相信。

日上三竿,讨好景耀的人就不再是宫中的奴婢,而是主人了。

三名可能怀孕的嫔妃都通过宫女给景耀送上礼物,不是很贵重,只是用来表示亲密,其中两人希望能再找御医进宫确诊一下,或者给外面的家人带封信,淑妃邓芸最直接,将景耀叫进来,说:“等我生下皇子,就是贵妃了,景公帮个忙吧,将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给我在西域的哥哥,一封给晋城的家人。”

景耀一律婉拒,声称自己没有这个权力,一切事情都要由两位太后做主。

真正怀孕的佟青娥却没什么表示,她仍然感到紧张,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应该也不可能生下第一位皇子,总以为哪里出错了,或者自己怀的是女儿。

对佟妃,景耀细心劝慰,找来同是“苦命人”的太监与宫女陪伴,总而言之要让佟青娥安心养胎。

期间有两名太监过来找景耀,暗示宫外有人想见他,都被斥退,景耀知道谁想见他,韩稠一定急坏了,景耀却不想这么快就当面挑明一切,他要等待、要观察,在形势清晰之前,不做任何决定。

这天下午,景耀受到另一位太后的召见。

对上官太后,景耀又敬又恨,敬她最有太后威仪,恨她拿自己代罪,由中司监直接贬为小黄门,让他受了无尽苦楚。

但他不能不去,请示慈宁太后并获得许可之后,景耀前往慈顺宫,心里有点好奇,上官太后早已不问内外事务,为何要见一名刚刚回宫的老太监?

上官太后赐坐,宫女献茶,然后退下,景耀捧着茶杯侧身而坐,目光低垂,不由自主地还是有点害怕这位已经放弃权势的太后。

上官太后不愿多费口舌,说了一声“喝茶”,看着景耀抿了一口之后,问道:“上官家还有人活着吗?”

景耀心中一惊,手里的茶杯险些失手落地,“太后……”。

上官太后微微一笑,“你去了一趟东海国,王家到京你却没什么功劳,显然不是去调查王家的真假,而是另有所图,我猜是与上官家有关,对不对?”

景耀更惊,勉强笑道:“实不相瞒,老奴查的是燕家,陛下怀疑……”

上官太后摇头,“景耀,你觉得自己在慈宁面前的地位已经很稳固,可我一句话就能将你打回原形,你信吗?”

景耀脸色都变了,想当初皇帝还是傀儡,慈宁太后也还是王美人的时候,景耀奉上官太后之命,暗中做过一些事情,一旦暴露,不死也得入狱。

算来算去,他还是斗不过上官太后,只得回道:“老奴的确调查过太后家人,但是让老奴这么做的人不是慈宁太后,也不是陛下,而是平恩侯夫人。”

上官太后眉头一皱,随后笑道:“崔家的人,她想离间我与慈宁太后,你的调查结果呢?”

“太后有一位侄儿,名叫上官鼎。”

“嗯。”

“老奴在东海国找到上官鼎的一名贴身随从,他说……他说上官家曾经接到太后的懿旨,让他们帮助义士岛,但是空口无凭,上官鼎不知下落,无从对证,所以老奴并未当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此事。”

“也不是没有可能,上官盛曾经掌管我的印章,他又熟悉我的笔迹,伪造一封信极为方便。”

“太后这么一说,老奴心中豁然开朗。”景耀马上道,心中并不觉得上官盛当初会有这个胆识。

上官太后不再说自家的事,“皇帝身边有一名女侍卫,名叫孟娥,你认得吧?”

景耀点头,“据说她杀死一名很可疑的女琴师,令刺驾一案更加扑朔迷离,如今也被扣押在崔府。”

“嗯,你想办法将她弄回宫里,要活的。”

景耀惊讶地抬头看向太后,隐隐感到不安,害怕自己又会被卷进阴谋之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回宫

皇帝又发出一阵呼噜声,御医上前诊脉,心中其实早有判断,可是当着慈宁太后的面,不得不做点什么。

“陛下似有好转,不过脉象依然紊乱,虚弱之中却极少入睡,这不是好事。”

“是中毒吗?”慈宁太后立刻问道。

御医谨慎地摇摇头,“微臣觉得不像,如果能叫来太医院的同僚,大家参谋一下,或许能找出原因。”

慈宁太后寻思了一会,“需要哪位御医进宫,你列出名单来,他们跟你一样,进来就不能出去,直到陛下好转。”

御医身子一颤,应声是,退后斟酌该叫哪位御医进宫与自己一块受罪。

“我还是觉得陛下想要说些什么。”慈宁太后凝视皇帝,半晌才转身向站在一边的景耀说:“慈顺宫担心遭到你的报复吗?”

“太后明察。”景耀苦笑道。

“你怎么回答的?”

“老奴说‘慈宁太后奉慈顺宫为长,这就是最大的保证,别说老奴这样一名半废太监,放眼整个宫里,谁敢动慈顺宫分毫?老奴在宫中为宦多年,升落起伏也不是一两次了,每次遭贬,唯有退而思过,想着如何弥补错漏、更好地为陛下与太后效忠,心中绝无半点恨意。’”

慈宁太后称上官太后为“慈顺宫”,景耀也用这种叫法。

慈宁太后微微一笑,“你倒是会说话。”顿了一下,“你今天挺忙吧?”

景耀早料到会有此一问,立刻将这一整天下来哪些人找过自己、所为何事说了一遍,不敢稍有遗漏,顺便将有人请自己出宫商谈一事也说出来。

慈宁太后果然很在意,“嘿,这么快就有人拉拢景公了,是哪位大臣?”

“中间人不肯透露。”

“你经验这么丰富,肯定能猜出来。”

“嗯……老奴觉得是宗正卿大人。”

慈宁太后眉毛微动,“回想起来,景公说起嫔妃怀孕一事的时候,韩大人好像不太高兴。你是他引进宫中的,他为什么要帮你?又为什么会对你说的话感到意外?”

景耀等这句话很久了,立刻跪下,“老奴不敢隐瞒,老奴想要进宫面见太后,却不得其门,只好去向韩宗正求助。韩宗正收留过一名刺客,担心自己会受到怀疑,也希望老奴能为他说几句话。”

“关于东海王那番话是假的?”

“都是真的,老奴怎敢在太后面前说谎?陛下的确曾经召见东海王与老奴,让我们暗中调查韩宗正,东海王也的确表达过栽赃比调查更便捷的意思。”

慈宁太后深思片刻,“关于韩稠,你们调查到什么?”

“陛下召见我们两人的第二天就在崔府遇刺,老奴尚未着手调查,至于东海王那边的情况,老奴与他并无来往,不知详细。”

景耀小心翼翼地引导,他手里并没有韩稠勾结刺客的直接证据,至于韩稠种种贪赃枉法的行为,引不起慈宁太后的兴趣,所以他干脆不提,只用随口一句话引起慈宁太后的怀疑,剩下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慈宁太后没有表现出上钩的迹象,平淡地嗯了一声,“很好,景公去忙吧,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佟妃肚中的孩子。”

“是,太后。”景耀没有立刻退下,有一件事他必须尽快解决。

“景公还有何事?”

“太后一直觉得陛下似乎有话要说,老奴思来想去,以为很有道理,可是老奴不常在陛下身边,揣摩不透他的意思,不如将张有才召回宫中,或许能有办法。”

“召回张有才会令人怀疑皇帝的病情,这是你的原话。”

景耀磕头,“老奴想出一个主意,请太后斟酌:不要只召张有才一个人回府,以审讯的名义,多召几个人回来,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慈宁太后默不做声,景耀不敢显得太急,等了一会,说:“老奴愚陋浅薄,前后反复,请太后恕罪。”

慈宁太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终于下定决心,“你的主意不错,总得弄清楚陛下想说什么。可我对陛下身边的人不大了解,你提出几个人来。”

“张有才肯定算一位。”

“嗯。”

“蔡兴海和王赫皆是近臣,负责内外防卫,理应回宫受审。”

“嗯。”

“还有一位名叫孟娥的宫女,也在刺驾现场,而且杀死了刺客的一名同伙,也该受审。有这四人足矣。”

慈宁太后皱起眉头,“孟娥?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出身好像很复杂。”

“她是东海义士岛人士,本姓陈,据称是旧齐王的后人,与其兄长孟徹以东海国侍卫的身份进宫,先是服侍慈顺宫,后来孟徹参加了齐国叛乱,孟娥一直留在陛下身边,但是由侍卫转为宫女。”

慈宁太后眉头皱得更紧,“我记得孟徹。陛下怎么会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据说她在崔府杀死刺客同伙也有问题,更像是杀人灭口——还用审问吗?直接让她伏法算了。”

景耀不敢为孟娥辩解,回道:“只召三人的话,显得少些,那就加上一个崔腾,他常在陛下身边,当时也在现场,最为可疑。”

慈宁太后摇头,“崔家人要一块审问,不能单召一人。陛下如此信任孟娥,或有原因,先将她召回来,你亲自审问,将结果立刻呈送给我。”

“是,太后。”

景耀退出房间,心里一阵发紧,同时也感到得意,自己真的回到宫里了,不仅得宠还参与到最隐秘的阴谋当中。

他去四位嫔妃的寝宫巡视一圈,确认无事之后,才回自己的住处,一名太监正好送来太后的懿旨,他可以去崔府要人了。

天色已黑,景耀不敢耽搁,现在的他必须比二十岁的年青人还要精力充沛,容不得半点懈怠,立刻点齐十名太监、五十名卫兵,手持懿旨出宫,直奔崔府。

崔府被宿卫军团团包围,来者在一条街以外就要接受检查,而且不能进府,管事的营将在灯下仔细看了几遍懿旨,确认无误才还给景耀,请他稍待,自己亲去府里提人。

寒风萧瑟,周围的士兵虽多,却都保持安静。

崔府如今已被分隔成一座座单独的临时“监狱”,里面的人也不能随意走动,营将进去提人要花一段时间,景耀只能默默等候。

韩稠就是这时候赶来的,他的消息很灵通,景耀离宫不久,他也从家里出发,正好赶上。

他没穿官服,一身便装,像是一名大腹便便的商人,众多士兵明明看到他气喘吁吁地跑来,却没有喝止,更没有阻拦,只要不是进入崔府,他们可以通融。

景耀向前走出几步,进入阴影中,跟来的太监与卫兵全都识趣地留在原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隔了一天,我就得把眼珠子挖出来啦。”韩稠笑道。

“韩宗正言重了,我总算没有辜负韩宗正的重托,希望韩宗正记得我的好处。”

韩稠嘿嘿干笑数声,呼出一股股白汽,“记得,我会一直记得。景公回宫之后一切都好吧?”

“游子思归,何况我这个在宫里住了几十年的老太监?”

“呵呵,景公现在可是慈宁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出了不少主意吧?”

“奉命行事而已,不敢多说一字。”

“一个字也没多说?”

景耀笑道:“韩宗正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绝不说,更不会做,可是确定无疑的事情,我也绝不敢隐瞒,比如韩宗正这次拜访,我就不能隐瞒,回宫之后必须通报给慈宁太后。”

“那是当然,这么多人看着呢,只要其它事情没多说就好。我放心了,景公也请放心,我已经替你选好一处宅子,就在西城,离皇宫不远,地方大,位置隐蔽,不久之后你就能入住了,偶尔出宫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景耀并不推辞,拱手笑道:“让韩宗正破费。”

“在交朋友这种事上,韩某从来都是舍得下血本的。”

韩稠笑着告辞,景耀笑着目送。

宿卫营将带出四个人,分别送进不同的马车里,景耀挨个检查,确认是张有才、蔡兴海、王赫、孟娥四人,四人表情各异,孟娥最镇定,张有才最紧张,一见到景耀就询问皇帝的情况。

景耀什么也没说,带人回宫。

孟娥等人被关进不同的房间里,景耀只带着张有才去向慈宁太后复命。

张有才是极少数受到慈宁太后信任的人之一,被允许来到皇帝床前。

张有才先跪下磕头,然后起身看向皇帝,心中惊惧交加,忍不住想哭,颤声道:“陛下,是我,张有才。”

皇帝似乎认出了他,呼噜了几声,张有才茫然不解。

慈宁太后对张有才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这时轻叹一声,“张有才,你既然回来了,就留下服侍陛下吧。”

“是,太后,谢太后大恩大德。”张有才没忍住,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慈宁太后没急着召张有才回宫,就是觉得这名小太监担不起大事,倒不担心他会害皇帝,点点头,转身离开,景耀紧随其后。

出了皇帝的房间,来到正厅里,慈宁太后入座,盯着景耀看了一会。

景耀被盯得心里发毛,垂头不语。

“有个叫圣军师的人,景公听说过吗?”

景耀一愣,“听说过,此人是刺客之一,在云梦泽地位很高,曾化名云雄,住在韩宗正家里。”

“嗯,那就好,这位圣军师在狱中招供,说他也认得景公,曾派人在东海国与景公接洽,你愿与他当面对质吗?”

景耀大惊,心里明白,就在他离宫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里,发生了某些事情,而且必定与韩稠有关。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离

孟娥安静地坐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直到房门声响,才迟缓地移动目光,全无平时的敏捷。

有人提着灯笼进层,灯笼在前人在后面,昏暗的灯光被寒冷包裹,照不亮那人的面孔,孟娥只能隐约看清是一名太监。

太监将灯笼放在地上,又将另一手中的食盒摆在桌子上,然后转身静静地看着角落里的孟娥,似乎要监督她将饭吃完。

“我不饿,你拿走吧。”孟娥说。

“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出海呢?”

“哥哥?”孟娥惊讶地说。

孟徹上前几步,背对灯笼,孟娥仔细观看,已能认出哥哥的轮廓,不由得更加惊讶,但是没有起身。

“我来救你出去的,走吧,咱们回东海。”

孟娥盯着哥哥,缓慢但是坚定地摇摇头。

“你担心东海不安全?咱们不回义士岛,也不去扶余国,泛舟海上,去更远的地方避难,不再与大楚接触就是了。”

“哥哥……”孟娥站起身,她知道哥哥对恢复陈齐有多么热心,如今竟要放弃这一切,实在令她意想不到。

孟徹明白妹妹的意思,说道:“复国就是一场闹剧,义士岛自以为高人一等,可是在别人眼里,咱们只是东海的一伙强盗,还不是最强大的那一伙。争夺天下靠的不是武功,不是奇人异士,他们或许可以杀死皇帝,但是杀不死大楚。就算大楚现在倒掉,兴起的也是天下群雄,根本没有义士岛的位置,也没人承认咱们兄妹二人的身份。”

从齐国叛乱到四处亡命,孟徹感触良多,从小在义士岛上被培养出来的幻想一一破灭,如今他只在乎一个人——自己的亲妹妹。

“我……不能走。”

“为什么?你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太后——上官太后对我说了,慈宁太后不懂朝廷规矩,很容易受到大臣操控,谁也劝不了她,皇帝活不多久,你们这些人在皇帝死之前就会被除掉。”孟徹顿了顿,“你做不了什么。”

“至少……至少我没在皇帝最危险的时候转身逃离。”

孟徹了解这个妹妹,知道她不会回心转意了,可他还是要做最后的努力,“你对我说过,你回到皇帝身边是要学习帝王之术,难道是骗我的吗?”

在一个死皇帝身上是学不到任何东西的。

孟娥沉默,像她小时候一样,遇到大人逼问但她又不愿透露秘密时,就保持沉默,倔强得让人恼火,孤独得令人生怜。

孟徹真想直截了当地问妹妹是不是与皇帝发生了什么,但他忍住了,这是他的妹妹,有些话不能由他询问,他也不想知道。

于是兄妹二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这是催促,告诉孟徹不能停留得太久。

孟徹长叹一声,“上官太后欠咱们的人情到此就还完了,从今以后咱们的生死与她无关,她绝不会出手搭救。”

“哥哥护卫太后多年,而我在中途离开,太后欠你人情,不欠我,我没有指望过她的帮助。还能见你一面,真是太好了,哥哥,走吧,像你刚才说的,离开大楚,海上广阔,总有落脚之处。别管我了,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做主的,等我……等我重新掌握自己的时候,会去找你的,无论多远。”

孟徹再次叹息,觉得这会是一次永别,他转身回到门口,提起灯笼,向前伸出,照亮妹妹的面孔,看了一会,说:“太后说只有怀孕的佟妃或许还能在慈宁太后面前说几句话。”

孟徹推门离去,孟娥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小声埋怨,大概是觉得孟徹待的时间太久,过于冒险。

孟娥当然不能跟哥哥走,她记挂着皇帝,同时也不想给哥哥增添危险,她一走就是重要逃犯,从京城到东海隔着千山万水,一旦遭到官府的全力缉捕,兄妹二人一个也逃不掉。

她必须留下。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想了一会,走到桌前,在黑暗中吃了几口饭菜,胃口全无,又放下筷子,回原来的位置上静坐。

慈宁宫的一间屋子里,张有才跪在皇帝床前,目不转睛地不知盯了多久,只在蜡烛将要熄灭的时候,才起身去剪一下烛芯。

不远处的御医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皇帝的脸色比之前更红,御医却束手无策,只说要慢慢调养,从外面又调来两名御医,也都是同样的说法,三人轮流值守,不过做给慈宁太后看而已。

张有才也没有办法,只能守在床边,希望能看到奇迹发生,不知不觉间度过了整个晚上,混然没有发现外面天已放亮。

身后门响,御医没有被惊醒,张有才急忙转身,磕头道:“太后……”

慈宁太后一个人,没带宫女,睡在椅子上的御医听到声音醒来,看到太后吓得魂飞魄散,滚落在地,不停磕头。

“出去。”慈宁太后冷冷地说。

御医爬着出去,关上门。

慈宁太后走到床边,换上忧虑的语气,“陛下的脸似乎不大正常。”

“半个时辰之前还不像现在这么红。”

“你一直守在这里?”

“是。”

“唉,皇帝身边那么多人,也就你还算可信。”

张有才又磕头,“不止我一人,还有蔡……”

慈宁太后轻抬下手,表示自己不想听,凝视皇帝片刻,“在东海国的时候,你注意到过景耀的异常吗?”

“景耀?”张有才十分惊讶,“我在东海国的时候只见过他两三次,连话都没说,没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

“你很讨厌景耀吧?”

张有才脸色一红,跪在地上说:“太后问起,我不敢不答,景耀当初还是中司监的时候,可不怎么样,对手下人……特别严厉,不只是我,宫里许多人都不喜欢他。”

“尤其是你们这些‘苦命人’。”

张有才越听越心惊,又一次磕头,慌张回道:“那只是大家随口一说的名字,早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不存在?陛下与我也是‘苦命人’,与你们同病相怜。而且你们是第一批支持陛下的人,甚至追随他出宫,忠诚之心天地可鉴,我只嫌‘苦命人’太少,从未想过要解散。”

张有才连磕数头,有些激动地说:“太后,我们……我们对皇帝绝无二心。”

小太监说不出华丽的豪言壮语,慈宁太后却更加满意,点点头,“佟妃也是‘苦命人’当中的一员吧?”

“是啊,她能服侍皇帝,我们都替她高兴,如今她又怀上龙种,更是天大之喜。”

慈宁太后露出微笑,“平身。”

张有才犹豫一会,扶着床沿起身,跪得太久,腿脚麻木,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当。

“如今宫中我只相信你,从现在起,你不用守在陛下身边了,去保护佟妃,不要让她出一点意外,宫里宫外妖邪甚众,你要小心提防。”

张有才又要跪下,被慈宁太后阻止,他疑惑地问:“景耀呢?”

“他就是我所说的妖邪之一,不必管他了。”

张有才腿一软,差点整个人摔倒,并非同情景耀,而是觉得事情变化太快。

慈宁太后继续道:“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可以找人帮你,但是一定要可信。”

“蔡大哥。”张有才脱口而出,“蔡兴海从前是宫里的太监,也是‘苦命人’的一员,曾经只身仗剑保护陛下躲避追杀,完全值得信任。”

慈宁太后想了一会,“先不忙,等我查清楚再说。”

“是,太后。”

慈宁太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去把三个御医都叫来。”

“是。”腿上的酥麻还没有消失,张有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总算没有摔倒,很快叫来了等在外面的三名御医。

三人一字排开,全都瑟瑟发抖,治不好皇帝还在其次,如果让慈宁太后觉得他们没尽心,这才是杀身之祸。

“陛下脸上越来越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御医,食国家俸禄,一个个都号称能够妙手回春,怎么连病因都查不出来?”

三名御医抖得更明显了,当中一人壮胆回道:“禀告太后,我们……我们三人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难道还要我求你们吗?”慈宁太后的确很生气,她希望看到张有才这样的忠仆,全心全意记挂皇帝,而不是坐在一边酣然大睡,不将重病的皇帝放在心上。

御医磕头,颤声道:“我们……猜测……陛下的症状可能是……可能是内息混乱。”

“‘内息混乱’是什么?”慈宁太后听不懂。

“我们斗胆推测,陛下……是不是练过内功?”

“陛下从小在我身边,练过哪门子内功?”慈宁太后大怒,以为御医是在胡说八道,突然想起什么,问张有才:“陛下学过什么内功吗?”

张有才一脸茫然,“陛下倒是学过几天拳脚刀剑,内功……”他也突然想起什么,“孟娥,一定是孟娥教给陛下内功!”

“又是她。”慈宁太后扭头向自己的儿子,许多疑惑突然解开,喃喃道:“陛下离开皇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过了一会,她说:“张有才,你去服侍佟妃吧,这里不用你了。”

张有才躬身退下。

慈宁太后看着三名御医,“既然知道是内息混乱,就按法医治,再无效果,就换一批御医,你们自己提头回家吧。”

御医们连连磕头,谁也不敢说自己治不了内息的事。

慈宁太后打算见一见孟娥,觉得这是一名长久隐藏、突然显露出来的敌人。

第四百一十六章 陛下能为我作证

走进来两名宫女,一人走到桌边,瞧了一眼只被吃了几口的饭菜,转身与同伴一块看向角落里的“犯人”。

宫里的女侍卫不多,孟娥见过这两人,但是叫不出姓名,慢慢站起身,平静地迎视她们的目光。

一名宫女亮出手中的细绳,微笑道:“可以吗?”

孟娥点下头,既然选择留下,她不会做无谓的反抗。

一名宫女站在原地,另一人走向孟娥,孟娥懂得规矩,转身将双手负在后面,绳索套在手腕上,一开始很轻柔,好像只想意思一下,突然收紧,两三下系好了绳结。

绳索不粗,是以牛皮条拧成,非常结实,就算是比孟娥更厉害的人也挣不脱。

孟娥转身,走出房间,两名宫女一前一后带着她。

天已大亮,皇宫里却极为安静,看不到其他人,拐了几个弯,孟娥被带进一座独立的院子里,她有点纳闷,这不是审讯犯人的地方,而是一座闲置的住处,只有级别较高的太监或是女官才有资格居住。

在正房摆着一张椅子,背对门口,这是孟娥的位置,她坐下,宫女又拿出一条长绳,连人带椅拦腰捆了两圈,收得很紧,最后又用力拽了两下,确认无误,才退到一边。

门外传来低语声,像是某人在吩咐什么,孟娥无法转身,也不想看,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等候自己的命运。

脚步声响,来者似乎不少,但是绕到孟娥前方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宗正卿韩稠,另一个是名太监,孟娥有点印象,但也叫不出名字。

两人谦让了一会,太监先落座,韩稠其次,两人没有立刻开始问话,斜着身子,交头接耳一会,然后端正坐姿,太监先开口:“你叫孟娥,陛下身边的宫女?”

“嗯。”

“认得我吗?”

“应该见过吧,不知姓名。”

“我是御马监提督容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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