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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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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娥又想了一会,“是。原来是因为这个,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因为他们不像我这么相信你吧。”

孟娥沉默的时间稍长一些,“我去找我哥哥。”

“他也来京城了?”

“我是这么猜的。”

“找到了?”

“没有。”

“如果找到呢?”

“劝他离开。”

“如果他不肯呢?”

“我还没想那么远。”

“明年朝廷就将进攻云梦泽,最迟三年之后,就要向东海群盗开战,一点都不远。”

孟娥沉默不语,拒绝再回答下去。

韩孺子轻叹一声,“你已经没法再当侍卫了。”

孟娥点点头,“我明白。”

“给你两个选择:或者留在我身边,未经允许,不准随意离开,或者去云梦泽给杨奉当手下,立功之后再回来。”

还有一个选择韩孺子没说,那就是永远离开。

“让我想想。”孟娥平淡地说。

韩孺子点点头,知道她不会很快做出决定,于是道:“今晚你留下,休息吧。”

明天的事情不少,韩孺子很快入睡,可是睡得并不踏实,不知过去多久,突然清醒,却没有睁开双眼,他能察觉到有人就站在榻边。

他正常呼吸,十分确信有一只手就挡在鼻孔下方,慢慢地,那只手移动到他的脸下,极轻极轻地抚过,像是夏日里莫名卷起的一阵风,没有来由,没有去向,骤然而起,转瞬即逝。

他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张嘴咬住这只手。

手却缩了回去,人也离开了。

韩孺子没动,也没开口,有那么很短的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是皇帝,只是韩孺子,很想问一问孟娥,明不明白那句“留在身边”是什么意思?他不只是想让她继续当贴身侍卫。

慢慢地,他又睡着了,刚才那一幕变成了梦境的一部分,第二天起床,仍记得每一个感觉,却已分不清是真是幻。

在勤政殿,韩孺子向宰相等人表示要向京兆尹府派驻玄衣使者,专门追捕混入京城的云梦泽刺客。

事关皇帝的安全,大臣们当然没有意见,但是显露出一点惊讶,对皇帝越来越向朝廷靠近感到意外,同时也很高兴。

韩孺子还让宰相申明志向京兆尹府发函,责问为何衙门没有查明荣宝客栈抓人的情况并逐级上报。

赵若素说得没错,不能让地方官吏以为皇帝身边的人碰不得,此风一开,最终受损的还是皇帝本人。

王家人离京城越来越近,申明志已经派官员前去迎接,无需皇帝操心。

回到倦侯府,金纯忠已经接到玄衣使者的任命,前来谢恩,同时也要通报这两天来的情况,“马穆没有更多口供,他这次进京是要待命行事,目前还没有接到云梦泽的指示。与他接头的‘云雄’仍未找到,曾有不少商人见过他,但是五六天前他消失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我猜他很可能是找到了更安全的藏身之地。”

成为玄衣使者之后,金纯忠将能动用整个京兆尹府的力量追查刺客行踪,韩孺子相信他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习的审讯之法?”

“我小时候曾拜刑部的一位老吏为师,那时只为好玩儿,没想到日后真能用得上。”

有一件事韩孺子必须提前问个明白:“此事之后,你愿为吏吗?”

吏员通常专司一职,极少会有变动,因此升迁之途很快就会到顶,一般是司主事,如蒙圣恩,可能做到侍郎,品级更高的官员,需要进士出身,更需要有在各司轮流为官的经验,吏员很难符合条件。

勋贵子弟因此都不愿当吏,宁可领闲职。

曾有一位勋贵子弟拒绝了皇帝的好意,韩孺子所以要先问一声。

金纯忠没那么挑剔,“只要是为陛下效力,微臣无憾。”

韩孺子笑了笑,让金纯忠退下,对他来说,当太子和当皇帝要同时进行,虽然晚了一些,他也得培养自己的大臣,对任何一位想要有所成就的皇帝来说,这都是重中之重。

吏部尚书冯举来了,旁听皇帝的“小议事会”,今天来的人仍然不多,讨论的也还是剿匪平盗事宜,冯举谨慎地少发言,只在皇帝点到名字时,才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在这里他是外人,需要更多观察。

但皇帝这天下午特别重视他,几次向他请教,“大楚在武帝时征战颇多,相隔还不到十年,能打仗的武将都哪去了?怎么兵部推荐来推荐去总是这些人?”

冯举越发谨慎,回道:“臣不晓兵事,兵部蒋尚书应该了解得更多一些,要传他来吗?”

“不必,只是闲聊而已。冯大人,这里不是勤政殿,不要太拘谨,在这里说的话没人记录,也不会变成圣旨。”韩孺子笑道。

“是是,臣初来乍到,还没跟上大家的思路。”冯举也笑着回道,看样子没打算放松。

东海王事前得到过皇帝的提示,这时笑道:“吏部不是管着天下所有的官儿吗?将军也是官,冯尚书多少应该了解一些吧?”

冯举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受重视,正色道:“吏部管的主要是文官,武将由兵部任命,在吏部备案而已,要说了解,我肯定了解一些,但是不出陛下所知的范围。”

“那也行啊,陛下说了,咱们只是闲聊而已,冯大人了解什么就说点什么呗。”东海王顺着说下去。

皇帝看上去也很感兴趣,冯举没办法,只得道:“还是兵部蒋大人更了解情况……臣勉为其难吧。据臣所知,武帝时名将的确很多,有一些不幸早逝,如邓辽邓大将军,有一些年纪过大,正常致仕返乡,还有一些……呃……还有一些……”

冯举吐吐吞吞,东海王笑道:“冯大人欺负陛下和我们这些人年轻不经事,非得让我们去查从前的公文?”

冯举尴尬地干笑一声,“武帝晚年除掉一些将军,先帝……也除掉一些。”

“武帝就算了,先帝为什么也要这样做?”东海王有点吃惊,他早些年一直准备继位,可是没住在宫里,对父亲桓帝的事迹不甚了然。

“这个……先帝在时,大楚还没有这么多的忧患,尤其是匈奴人,看上去一时半会不会惹事,先帝大概是以为武将易生事,所以将一些人下狱,又将不少人劝退回乡,但这只是臣一家之言,这些事还是要由兵部来说。”

桓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楚突然间就变得摇摇欲坠,而他却没有留下能帮助儿子守住江山的武将。

“冯大人是武帝时担任吏部尚书吧?”韩孺子亲自发问。

“武帝三十八年。”冯举稍稍松了口气,在朝廷里,替别的大臣回答问题永远都是一件困难,充满了陷阱。

“六部尚书当中,还有谁是武帝时任职的?”

冯举稍想了一下,“都是武帝时任职的。”

韩孺子略感意外,按赵若素所说,新帝登基头几年,应该着手安排新宰相,第一步就是将这个人送到户部当侍郎,难道桓帝整整四年都没将自己的人提升为尚书?耐心也太好了些。

“呵,时间都够久的。”东海王插口道。

冯举脸色微变,以为话中别有深意,东海王急忙笑道:“越久越好,朝廷稳定,大楚也能稳定,我明白先帝的用意,肯定是觉得武帝已经安排好一切,后世儿孙坐享其成就行。”

冯举更显尴尬,“倒也不是,先帝曾经更换过两位尚书,后来大概是觉得不妥,又换回原人。”

“哪两位?”东海王假装没看到冯举的狼狈。

“应该是兵部与工部吧,我记得不太清楚,容我回去查一查……”

“用不着,倒是那些在先帝时赋闲在家的武将,应该整理出一份名单,或许还有可用之人。”韩孺子不想逼问得太紧。

“先帝之命,不好违背吧?”冯举小心提醒道。

“时移势易,值此用人之际,先帝若在,也会重新启用旧将。冯大人,帮朕记着这件事,明天上午与蒋兵部商议。”

“是,陛下。”

议事结束,冯举告辞,当晚派人通报兵部尚书蒋巨英,让他早有准备,陛下还是对武将更感兴趣。

韩孺子没让东海王继续问下去,是因为他有了别的主意,等蒋巨英走后,他对东海王说:“翰林院正在编纂武帝与桓帝纪,前者已有初稿,后者也该差不多了,你去借一份副本出来,或者抄几页,各部尚书的任免一看便知。”

“没问题,可陛下得给我一份圣旨,起码是手谕,要不然又得有人因我受责了。”

东海王抓捕刺客立了一功,事后没有将此事上报的京兆尹却受到责问,他现在也不敢随意行事了。

韩孺子笑着写了一份手谕,让一名太监跟随东海王一块去借桓帝纪初稿。

崔腾找种种借口多留一会,等东海王等人都走了,他上前道:“陛下,我得多说一句,刺客虽然是燕朋师带进京的,虽然燕朋师住在我家,可是崔家与刺客一点关系也没有。”

“朕若不相信崔家,也不会让你进府。”韩孺子平淡地说。

崔腾嘿笑几声,“是是,陛下没理由不信任崔家。可陛下也不能太轻信,比如东海王,他怎么那么巧就能抓到刺客?偏偏提供消息的疯和尚说消失就消失了,连个证人都没有。”

“如果你有证据,朕愿意一听,如果只是猜测,最好谨言,别让朕在这种事情上分心。”

崔腾脸一红,讷讷地嘀咕了几句,已经说出告辞的话,突然又问道:“陛下不打算再用燕朋师了?”

“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若是对燕朋师满意,干嘛还要再找先帝劝退的老将呢?”

“去,少管闲事!”韩孺子斥道,崔腾讪讪地退下。

吃罢晚膳,韩孺子来到书房,孟娥早已等在这里,换下侍卫的男装,穿上普通宫女的衣裳,说:“我愿意留在陛下身边。”停顿片刻,补充道:“只做宫女,有朝一日我要离开的时候,也请陛下莫要阻挠。”

“嗯。”

第三百九十一章 利欲熏心

宗正府是个听上去很有权势实际上无所作为的衙门,长官宗正卿位居从一品,只比宰相低半级,地位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真正的宗室至亲基本都会封王,不可能再去宗正府任职,也不会接受宗正府的管理,普通的宗室子弟也各寻靠山,对宗正府表面尊重而已。

这里更像是一座孤寂的藏书阁,保存着庞大的宗室谱籍和册封文书,极少会被用到,仍会得到万分小心的看守,以备不时之需。

宗正府也是一块靶子:有好事,那是皇恩浩荡,有坏事,那是宗正府秉公执法,或者歪曲了皇帝的本意,前者得罪宗室子弟,后者得罪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

韩稠上任几个月,无比怀念洛阳的生活,虽然河南尹的品级比宗正卿要低,却是实实在在的地方大员,说是一郡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尤其是洛阳,一城所聚的财富就比六七个普通郡还要多,躺在金山银山上治理河南郡,何等的惬意自在?

“人情冷暖啊。”韩稠的脸瘦了一圈,皮肤有些松弛,四肢更显纤细,肚子却还是那么大,他向厅里的几名客人发出感慨,“韩某自问,在洛阳之时从未亏待过南来北往的任何一位商人,拿大家当朋友,推心置腹,有求必应……唉,一朝辞官,立刻门前冷落。诸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大家如此嫌弃?”

“韩大人,我们这不是来了吗?不仅来了,还要与大人商量大计呢。”一名客人谄笑道,他们五人算是商人的领袖,今天特意来拜访韩稠。

“也就你们还记得韩某,咱们算是至交了吧?”

“就是至交,生死之交,韩大人暂离洛阳,咱们这也算是贫贱之交了,哈哈。”

“洛阳怎么样?”韩稠正色问道,好像整座城都是自己的家,被迫离开,心悬难忘。

“新换了一位大人,据说是暂时的,朝廷可能还会再换。唉,怎么说呢,不太会做事,更不会做人,耽误大家不少生意。韩大人,别说人情冷暖,其实大家都盼着您回洛阳,比儿女盼望父母还热切哩,只是对这边的门路不熟,轻易不敢登门,所以才委托我们兄弟几个过来探探路。”

韩稠神情大悦,笑骂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兔崽子,无事不登门,登门必有事,说吧,什么事?你们忘恩负义,韩某却看重往日的情义,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几名客人与韩稠很熟,拣他爱听的话尽力奉承,真正有说服力的是一张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满了一项项的礼物,就算是泥佛也能被打动,何况一个活着的洛阳侯?

最后说到了问题上。

“为了遣返河南郡的流民,我们当时可是花了不少钱,还有其它地方的商人,也都响应朝廷号召,出钱出力,约好秋后收帐,如今期限早过,上千商人齐聚京城,可是该怎么要这笔债呢?”

“你们就没想过放弃这笔债?”韩稠淡淡地说,受冷落这么久,怎么也得惩罚一下这些商人。

“那可是一大笔钱!不要的话损失惨重,以后连生意都没法做了。”几人明白韩大人的意思,苦着脸哀求不已。

韩稠听够了,将手一挥,“行了,看在往日的交情上,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也真是愚笨,摆在眼前的路有好几条,一条也没看到?”

几人大喜,谄媚之词如潮水一般从嘴里涌出,韩稠笑纳,又有几分洛阳时的感觉,等对方想不出新词,他说:“慈宁太后的娘家人七天后到京,这件事你们知道吧?”

“听说过。”

“如今外戚比宗室值钱。”韩稠的话中不能不带酸意,“迎亲的排场超过了诸侯入京,嘿,也不知这是哪的规矩。总之朝廷要重赏王家,户部出一部分,少府出另一部分。”

几人同时点头,少府就是他们此次进京要债的目标。

见几人还没醒悟,韩稠皱起眉头,大声道:“少府有钱重赏外戚,没钱还债吗?王家人进京当天就是你们要债的良辰吉日,宫里若是还顾及脸面,就不会拒绝还钱。”

五位商人领袖大喜,连连点头,但心里还是不踏实,一人笑道:“韩大人刚才明明说眼前有几条路的,这才一条,还有什么路,一块说出来吧。”

“一条还不够?”韩稠斥道,佯装不满。

“多条路总是好的。”一人道。

“这就跟美女一样,谁会嫌少呢?韩大人,洛阳又来了几位天香国色,我们买来了,今晚就能送进府里。”另一人更了解洛阳侯的品行。

韩稠果然露出笑容,突然一把抓住说话者,“不是你们已经尝过的次等货色吧?”

那人苦笑道:“哪敢啊,一是怕韩大人不满意,二也是怕自家的母老虎,所娶非人,我可没有韩大人的这份福气。”

韩稠松开手,继续道:“传言说皇帝手里有一份名单,许多商人的名字都在上面,谁敢去向少府要债,就会被抓起来,栽以重罪,到时候别说是钱,连命都得搭进去。”

五人齐刷刷地在腿上拍了一下,不约而同地说:“我们怕的就是这个啊!”

传言汹汹,谁也不知道那份名单上都有哪些名字,更不知道皇帝掌握了多少证据,但是做贼心虚,没人敢去尝试,就连那些正常借贷的商人,也被吓得人心惶惶,进京之后一直在观望。

“其实这事倒也简单,据我所知——”韩稠特意强调这四个字,但是不说从哪得知,目光扫过五人,“皇帝没想赖掉所有欠账,咱们洛阳的商人是少府重点防范的目标。”

五人离椅,一块跪在地上,“我们都是洛阳商人,跟韩大人一块水里来火里去……”

他们之所以来找韩稠,不只是因为相熟,更因为韩稠也有一大笔钱通过商人贷给了流民,肯定也想收回,起码不想受太大损失。

但这话不能明说,商人们只好哀求,心里其实明镜似的,韩稠肯定比他们还急。

韩稠也对自家陷在里面的钱只字不提,咳了一声,说:“关于那份名单的传言,其实对你们有好处。”

“此话怎讲?”

“皇帝想赖一部分债、还一部分债,可传言把所有人都吓住了,前去少府领钱的商人迄今寥寥无几,对吧?”

几人点头。

“你们联合洛阳的商人,去把其他商人的欠条都买过来,给他们五成的钱也就够了,我相信,没几个人能拒绝。”

五人面露茫然,“就算只花一半的钱,这可又是一大笔啊。”

韩稠摇头,伸出右手,“这是皇帝想赖的债务。”伸出左手,“这是皇帝准备还的债务。”然后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皇帝要么全赖掉要么全偿还,他若是全赖掉,你们就可以给皇帝扬名了。”

五人目瞪口呆,半天没敢回应,韩稠笑道:“你们啊,人笨不说,胆子还小,偏偏又贪财。有什么可怕的?法不责众,皇帝正在剿匪,派往云梦泽的官员都以安抚为主,所谓‘只抓首恶不及其余’,从这儿就能看出皇帝的手段。他若真想收拾天下的商人,早在洛阳就会动手,断不会拖到现在。皇帝在吓唬你们,只要你们团结一致,皇帝就得让步,他现在最怕看到的就是有人闹事,所以你们必须做出不顾一切的架势,唯有如此,才能要回自己的钱,否则的话,各回各家,卖房卖地去吧。”

五人互相看了几眼,向韩稠磕头,“我们都听韩大人的。”

“在外面可别提我的名字,我毕竟是官,是宗室重臣,皇帝若是知道我参与其中,我完蛋,你们也都跟着抄家灭族,明白吗?”韩稠厉声道。

“明白明白。”五人连声道。

韩稠让五人起身,又给他们出了许多主意,总之要争取天时、地利、人和,趁着太后娘家人进京、一片欢腾的时候,集合起来一块去少府要债,给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同时还要造势,当天要让满城皆知,逼少府立刻解决问题。

利欲熏心,五名商人初时还有些胆怯,被韩稠一番鼓励与劝说,胆子全都大起来,决定公开向皇帝要债。

他们相信韩稠,毕竟韩稠也有一大笔钱陷在“皇债”里,不至于欺骗他们。

五人满意地告辞,斗志昂扬,接下来他们要游说相熟的其他商人,用低价收买欠条的方式将其他商人排挤出去。

韩稠一个人在客厅里喝茶,突然冷哼一声。

一名仆人悄悄进来,却没有做仆人该做的事情,而是走到大人面前,问道:“他们可靠吧?”

“可靠?商人都不可靠,但是为了钱,他们比谁都可靠,你放心就是。我这里很安全,但你也不要乱走。还有,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仆人露出微笑,“大人莫急,他们或许已经到了,跟我一样,躲得好好的。”

韩稠冷冷地盯着对方,“说得好听,你们失败不至一次了,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有一个人落网。”

“可我们也成功了不至一次,至于被抓之人,小鱼而已,无碍大局。”

韩稠笑了一声,“富贵险中求,这回我可是冒了最大的风险。云雄,你的真名叫什么?”

“云雄”笑而不答。

第三百九十二章 铺路

桓帝在位时间不长,事迹也不多,帝纪编纂应该比武帝朝容易得多,负责此事的翰林院却迟迟没有展开,理由是武帝的材料浩如烟海,牵扯了几乎全部人力,只能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新工作。

东海王明白其中的真实原因,对皇帝说:“陛下登基之后,一直没有表露对先帝的确切态度,翰林院拿不准思路,所以想尽办法拖延,估计没有十年八年,武帝纪是没法定稿了。”

翰林院也不敢什么都不做,他们收集到许多有用的材料,派一位老学士慢慢整理,东海王与太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抄了一份完整的三品以上官员任免表,从武帝末年到桓帝末年,非常清晰。

前后变化并不大,与韩孺子不同,桓帝是武帝选中的最后一位太子,登基之后必须秉承父志,轻易不能更改武帝的命令。

但桓帝还是按自己的心意任命、提拔了几位官员,他们之前大都在东宫任职,辅佐太子多年,功不可没,并且深得信任。

东海王向皇帝指出这几人,“这也是惯例了,太子少傅有机会当宰相,太子冼马至少是六部尚书之一……东宫官属基本上就是一个冗余机构,头几年还好,一旦时间久了,老皇帝又已衰老,这帮人免不了会变得张狂一些,自以为很快就能平步青云,结果却惹来众怒。唉,多少太子最后毁在周围的官员身上啊。”

韩孺子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卓如鹤原来是东宫官员。”

东海王也看到了,“卓如鹤是驸马,想必深得武帝信任,派去教导先帝的。瞧,先帝也挺重视他,登基第一个月就让他去户部当侍郎,第二年调去工部当侍郎,才半年就当了上尚书,咦,他一直是工部尚书,什么时候变成弘农郡守了?不仅外派,还贬职了。”

韩孺子说:“是朕将他外派出去的。”

东海王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是慈顺太后将卓如鹤等东宫旧臣逐出京城,那时皇帝还是傀儡,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她原来用这一招讨好武帝时的大臣。”东海王平淡地说,越是在皇帝面前,他越要掩藏复仇之心,补充一句,“大概也是有点害怕先帝身边的人。”

早有传言说桓帝之死与慈顺太后有关,卓如鹤这批东宫出身的官员,当然不受太后喜欢。

卓如鹤就是桓帝选中的未来宰相?韩孺子有点意外,还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他对卓如鹤印象很好,也愿意重用此人,却看不出他有宰相之才。

韩孺子收起表单,问道:“如果你当皇帝,会选谁当宰相?”

东海王脸色一变,“陛下,我可……”

韩孺子笑道:“别紧张,朕问的是从前,不是现在。”

东海王脸色稍缓,笑得还是有些僵硬,“当时只想着当皇帝以后的威风凛凛,没想过太具体的问题——应该是罗焕章吧,他是我的老师,爱管人,也擅长管人,当时崔府里的人都挺怕他,连舅舅崔宏也对他客气三分。”

“他不是不想当官吗?”

“嘿,罗焕章是读书人,却有勋贵世家的傲气,他是不愿当小官。母亲对我说过,像罗师这种人,起步就得是三品官,三五年就得官至极品,否则的话,留不住他。”

韩孺子对罗焕章印象深刻,“这么骄傲的人,居然相信望气者的鬼话,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东海王笑得更加尴尬,当初被望气者蛊惑的人不只是罗焕章,东海王与整个崔家都信之不疑,以为帝位唾手可得。

“他还在狱里吧?”

“应该是,陛下不会要将他放出来吧?”

韩孺子想了一会,摇摇头,“监狱对他挺合适。”

罗焕章骄傲得有些疯狂,不宜为官,更当不了宰相。

两人又聊了一会,东海王告退,由此猜出皇帝的心事,预见卓如鹤前途无量,可他不能亲自去讨好大臣,谭家人远在东海国,又都没有官职,一时指望不上,只能望洋兴叹。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没想到家里还有客人。

平恩侯夫人提前几天从东海国回来,特来看望表弟,送来不少礼物,正与王妃谭氏相谈甚欢,看到东海王进屋,立刻起身热情地迎上来。

东海王吃了一惊,瞥了一眼谭氏,脸上堆出笑容,“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彼此客套,谭氏一旁笑道:“这么晚了,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吃顿饭,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这个王妃不懂礼貌呢。你们姐弟俩聊着,我去安排厨房。”

平恩侯夫人客气了几句,没有告辞的意思。

谭氏带着丫环离开,平恩侯夫人笑得更欢,“好兄弟,你可真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哪。”

“担不起,我不过看在亲戚的份上多说几句,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与我无关。”东海王不敢领功。

平恩侯夫人笑得比盛开的花还要灿烂,“要不说好兄弟聪明呢,你一句话顶我们这种人十年苦熬啊。”

东海王收起笑容,含糊问道:“东海国那边怎么样?”

“我见过王家人,相处不错,他们很感激我,明天我会进宫面见慈宁太后,替王家人说几句话,免得亲人初次相见时尴尬。”

“就这些?”东海王当时出的主意可不是讨好王家人,而是查找上官太后的罪证。

平恩侯夫人也收起笑容,“太监景耀在东海国,他现在为陛下打探信息呢,可是孤立无援,外人不了解底细,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真原谅了他,所以不愿提供帮助,我帮了他一把,让他能够顺利执行任务。”

“嗯。”东海王不关心景耀,只关心上官太后的罪证。

“结果还真让景耀找到了。”

“找到什么?”

“一名侍卫。”

“侍卫?”

“嗯,宫里的侍卫,一直被关在东海国的监狱里,景耀将他带回京城,此刻也在路上。”

“侍卫怎么会……哦,是孟徹带走的。”东海王恍然大悟,孟徹当初逃离京城的时候,带走了十几名侍卫,这必然是其中一位,“东海国一直没发现?还是有意隐瞒?”

“他们没发现,这人是燕朋师从海上抓来的俘虏,自称是海盗,同伙也没泄露他的身份。景耀获准巡监之后,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借口说要带十名海盗回京,将那名侍卫领了出来。”

“然后呢?”东海王追问道。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景耀感谢我的帮助,才肯透露这么一点信息,更多的事情他不敢说,但是我猜这名侍卫肯定能供出孟徹,还能连及那位。”平恩侯夫人不敢说出“慈顺太后”四字。

东海王勉强笑道:“恭喜啊,你这一去,结识了王家人、助景耀发现重要犯人,必能同时讨得慈宁太后与皇帝的欢心。”

平恩侯夫人咧嘴而笑,她也觉得这一趟去得很成功,“我现在就担心一件事。”

“哦?”东海王已经不感兴趣,只想敷衍一下。

“我是立了功,可我毕竟是妇道人家,陛下与慈宁太后顶多感谢我,不可能给我封赏……要是有办法能将这些感谢移到援儿身上就好了。”

平恩侯夫人的儿子苗援正在云梦泽剿匪,是一名小小的参将。

“等苗援在云梦泽立功,自然加官晋爵,用不着你操心。”

“剿个匪能立多大功劳?总共才派去几千士兵,我儿连主将都不是,功劳分配下来,到他手里剩不下多少。”平恩侯夫人略带怨气,觉得儿子屈才了。

东海王心中一动,“大姐说得也是,立功这种事,既要看自己的本事,更要看上司的本事,上司功高,下属分到的自然也会多一些。”

“谁说不是?可我瞧主将邵克俭不像是能立大功的人,陛下也没怎么看重他,所以没给太多士兵。杨奉怎么样?他也在云梦泽,大家都说他是陛下最信任的太监,是云梦泽剿匪的真正大将。”

东海王想了一会,摇摇头,“我了解杨奉,那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你让苗援讨好他,他转头就会事无巨细地转告给陛下,适得其反。”

平恩侯夫人脸色一暗,“那怎么办?就让我儿在军中白受苦?”

“还有一个人,最后立下的功劳肯定比将军要高,但又不是那么难以结交。”

“哪位大人?好兄弟是不是从陛下那里听说什么了?快告诉我。”平恩侯夫人双眼一亮。

东海王心里鄙视她,脸上却挂着微笑,“陛下什么也没说,我只是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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