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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明(特别白)-第3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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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闽浙东边的这个大岛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充分的开发,真正大陆上的人涉足那里,还是三国时候的吴国去搜检人口,再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系。
烟瘴之地,山中又有野人,而且山地多,大陆又没有什么船只去那里,自然没有人涉足,南洋那里虽说土人也是混账,可毕竟是有人类居住,相对文明些。
可相比于吕宋,台湾也有台湾的好处,比如说那边没有什么土人侵袭的压力,也不用担心海上的白人杀过来,可以从容经营,而且那里虽说偶然有海盗和渔民为了避风停驻,可也知道那边有几个天然的良港,可以当做三江船队的中继点和基地。
台湾的气候最适合种植甘蔗,其他粮食作物也没什么问题,将那里经营起来,价值可是要比吕宋还要大,毕竟台湾距离大陆更近,物资流转更加方便快捷。
那位叫王柳州的掌柜提出这个建议之后,王通的神色没有动,不过他身后的亲卫却注意到王通的手拍了下把手,以王通的涵养功夫,现在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了,但听到台湾这个地方,却有些无法平静。
在现在的形势中,台湾的意义并不大,不管从地理角度还是经济角度,经营起来也不过是几个良港,偌大一片庄园而已,但对王通来讲,那一世说的太多,听的太多,不知不觉已经在脑中印下,轻易抹不去的。
只是心里有波动归波动,做事却不能凭着一时兴起的。
“现在要发行银票,要铸金饼银饼,吕宋那边还在不断的向里投银子,咱们三江各个商号中用钱的地方也是不少,还要有一笔做储备,这台湾开发,不说别的,前面两年招募人口之类的事情,大笔的银子都要向里丢的,吕宋、台湾、虽然有难易之分,可性质是一样的,谁先谁后,也要考虑清楚。”
王通沉声说出这番话来,下面的一干掌柜管事能做到这个职位年纪都是不小,和王通一样年纪的已经算是年轻的很,可王通这个沉稳和大局观却是远远超过他们,当然,对这个,众人也都是见怪不怪了。
一个建议规程,能让王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已经说明王通赞许了,接下来就是讨论能否实行,如何实行的问题,也就是辽国公常说的一个古怪词“可行性”,那提出建议的掌柜这富贵是免不了了。
大家先是羡慕的看了看王柳州,然后各自琢磨起来,那掌柜能说出这个,自然也就考虑过“可行性”。
“公爷,这个小的还有个主意,吕宋这桩大利,现在消息渐渐传开,小的在店里听南来北往的商人们多有谈起,南直隶、浙江、福建和广东几处,不少人都在慨叹他们知道消息知道的晚了,搭不上这一个发财富贵的船,后悔的了不得,可吕宋那边,各大家都是分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空子给别人进去,既然大家都有这心思,都想着赶上殖民拓荒这一茬,不如老爷就将台湾圈出来,让各家各户的人迁徙百姓过去,让他们自己在那里开垦田地,移居人口,先将那里兴发起来,然后再说。”
王通一愣,随即微笑着点头道:
“你这个‘然后再说’讲得好,王柳州,我再问你,没什么好处,还要先期投进钱去,凭什么让他们来干?”
这就是说到细节处了,王柳州知道自己已经是得了富贵,可这富贵多大,就要看自己接下来这一步步的行为对不对。
“公爷在松江开埠,招揽人手劳力,江北那些运人过来的商人,都在公爷这边得了便利,在这松江之处有种种好处,现在公爷手上有天津卫,有松江府,还有吕宋这一处,咱们三江系统里,又有各项海上陆上都用得着的俏货,有这几样在手,咱们可以短时间少赚些银子,给他们些好处便利,吸引他们向着台湾运人开垦,咱们现在少赚了,将来可是大赚的。”
满屋子都是赞赏的目光,这王柳州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也没什么出奇的,本来提出这个意见,大家也不觉得是什么太稀罕的,或许是撞大运撞到的,但这一条条的说出来,那就说明提前谋划过了。
这成功不是侥幸,说明这的确是有才,王通坐在座位上看着站起的王柳州不断点头,开口缓声说道:“如何经营,如何引资招商,你拿个详细的章程出来,这件事专门去做,单独立一个台湾局,你来做总办,直接跟本公禀报,吕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吧!”
屋中几十号人都是轻微骚动,知道这人会有富贵,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大的彩头,单独负责一个店铺不说,而且直接和辽国公禀报,这在三江系统中,那可是最顶尖地位才有的待遇,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跟着辽国公做事,有能耐肯吃苦,那就不用担心自己被埋没了,这个大家都知道,可这几年,规矩慢慢的立了起来,摊子越来越大,体系渐渐的完整,现如今大家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王柳州献策得了富贵职分,又是将大家的心思撩拨了起来。
这样的创新合理化建议,看着偶然,实际上在三江的体系中也是一种必然,王通建立起这个商业系统,外壳是这个时代传统的商行店铺,内里却给他注入了许多的新鲜事物,现代的经营理念,现代的管理制度,等等等等。
在这样的环境中,愿意学习努力工作的掌柜和伙计们,一方面积累大量的经验,一方面接受大量的知识,他们会主动的想着改编,想着改进提高,和大明其他商号不一样,在三江系统内,真正有本事的英杰人物都不想着自己出去独立发展,都是留在这个系统中,一来他们明白自己可以爬上去,二来他们知道自己有太多的东西要学。
不说别人,商业系统的第一号人物古自宾,在没有遇到王通之前,倒是喜欢享乐,遇到王通之后,每日里除了做生意之外,还专门的请来书办师爷之类的整理各种条陈,琢磨三江上下的规章制度和各项生意,不敢放松分毫。
正因为有此种种,才有王柳州这样的人出现,才有这样的建议提出来,也正因为如此,三江匠坊才不断的有技术革新一项项的做出。
“这王柳州是个人才,也难为他一个做生意的,能想到这‘然后再说’。”
散了那边,王通和杨思尘每日照例碰头办公,少不得夸赞了几句,让那些沿海的豪强海主们去开发,等到规模差不多了,王通这边伸手拿过来就是,现在的海上,谁也没有这个力量能和三江船队抗衡。
这个想法并不稀罕,要在王通这等身居高位的大将口中,或者是熟习权谋之术的杨思尘这边说出,都不稀罕,可一个掌柜讲出,就不简单了。
“锥在囊中,脱颖而出,倒是要恭喜公爷得一人才!”
杨思尘笑着说道,王通也是点点头,看到夹袋里出人才,这自然大好,但王通却想起了些别的,不由得放低了点声音说道:“杨先生,咱们这一摊子人多的很,这样的人才也是多,这王柳州是到了我面前,还有那么多没有到的呢,要建立个章程,让有才的人都有得用的机会。”
“公爷说的是,这才是长久的法子。”
说到这里,王通的思路却是发散了开去,开口说道:“我能管,但这么大的摊子,我未必处处能管到,关键是要有规矩,定下规矩,下面的人才能遵守……不过,有了规矩是规矩,说到底还是要人来管,咱们要做的事情还不少啊!”
“公爷的心思……”
那边杨思尘也是欲言又止,到最后却开口说道:“公爷,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公爷在这个位置上,身家用富可敌国都形容不了,每日里还是操持公事,没有一点得闲,这何苦来,还是要懂得休息啊!”
“我要是闲着,心里恐怕就慌了,再说了,现在忙碌,还不是为了下面的儿子姑娘将来清闲些。”
两人这番对话有些对不上,但其中的意思,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了。
台湾局和蔗糖一事都是开始操办起来,这些消息不是第一等机密的,外面人知道,也不过是要在台湾开荒,要在吕宋那边种甘蔗建糖寮罢了,牵扯不到什么别的,都是生意上事,不怕别人知道。
知道了这两件事,江南地面当即是轰动,垦荒这个事情自然能掺乎上会有大好处,家里银子足够多,京师地方上有足够靠山的大豪强都可以去打算打算,但这拓荒垦殖需要时间,需要有本钱熬,很多人还不怎么上心,但这吕宋蔗糖却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动心,糖是大利,都是白花花的沙粒东西,利润远远超过了盐,到时候一船一船的运过来,沿着长江运河的卖出去,这要赚多少,想想头都晕了。
辽国公本事通天,他能从海上一船船的运到松江这边屯住,这已经是了不得了,想要向着各处发卖,还要指望在江南各处根深蒂固的这些豪门大户,这些豪门大户明白这个,所以要去王通那边下个定金,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一群人上去,自己连喝口汤的机会都没有。
六月间,江南各府的豪强富贵,南京城的勋贵大家,甚至两淮盐商有心思在外面做生意赚钱的,都是上门来拜会。
三成的人问台湾,七成的人问蔗糖,这事情倒是要比当时商议的时候要乐观许多,开发台湾,这些人就能凑出个差不多的规模了。
时间进了七月,也是松江府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王通这里反倒是悠闲了起来,上下一切的事情都是走上了正轨。
从宁夏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火落赤部入寇被痛击,从上到下一共五千余口皆被剿灭,宁夏上下向朝廷报功,这也是禁军去边镇之后的第一场大胜,意义非凡,孙鑫功不可没,万历皇帝也要好好嘉奖的。
事情的真相如何,倒是有私信给王通这边,火落赤是被归化城商团武装会合几个附庸的部落一起灭掉的,原因没什么复杂的,火落赤部经过几次的打击之后适应了草原上的新环境,居然慢慢发家致富起来,偏生又和商团以及边镇不是一体,自然要被灭掉……
一个几千人的部落兴亡,对王通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草原上和关外十万几十万的人,那个怎么算,何必放在心上。
或许是杨思尘那一日的劝告起了作用,或许是王通也想改改生活状态,他在家陪着妻妾的时候多了许多,对这个变化,从韩霞到宋婵婵,几名妻妾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欣喜,而是惊讶担心,生怕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才让自家男人闲居避嫌,这也是让人哭笑不得,后来才慢慢习惯,也都是高兴起来。
王夏整日里缠着王通,今天想要学武,明天想要摆弄机械和枪支,总归不想看书,王忠和王兰原本王通靠近了都要哇哇大哭,现在因为熟悉也是亲近了,一看到王通就腻着让他抱,全家都是其乐融融。
国公府这样的大宅门,妻妾彼此之间争斗,又要团结一起防备外来的女人争宠,这是勋贵高门的常态,不过辽国公府却有些不同,宋婵婵安排人在秦淮和苏州那边弄了个家养的唱戏班子进来,韩霞等人没什么反对,反倒是支持。
家养的戏班子,那是从器乐到演员,一概都是女人,而且还要求年纪不大,这样的班子放进来,里面的女人很大可能会被收用,成为主家姬妾之类的,最是招大宅门的女眷忌讳,不过在辽国公府不担心这个,王通要有这个心思,也不会现在家中才五个女人了。
宋婵婵弄这个家养戏班子的目的倒不是仅仅为了享乐,说起来倒是和史七在寺院里养那些少年颇有相似的地方。
这就是说的远了,辽国公的府邸颇为广大,一家人在亭台中听曲唱戏,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不过王通实在是听不下去是真的,对他来说,这些娱乐实在是太过无趣,还不如在衙门里办公舒服些。
但看着妻妾子女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样子,王通也不好就这么去衙门中,少不得耐下心性来看,当真是难熬。
所以听到外面有人禀报,王通感觉如逢大赦,连忙和妻妾说了声,匆忙走了出去,他没注意到妻妾们都是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暗笑,他这样不耐烦却又陪着家人的举动倒是很让人高兴。
“有船队碰上海盗了?碰到的还是沈枉的手下人 ?'…3uww'”
王通略有些吃惊的问道,禀报的人神色慎重,连连点头。
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张诚
还真是船队遇到海盗了,不过在三江系统内跑船的船主水手,差不多也都是海盗的出身,对海上的伎俩都明白的很。
海盗靠上来的时候装扮成别的,可大家都火眼金睛的,怎么会被这个蒙骗,当即就是拿刀架炮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看着这边防备的严谨,对方也不敢硬上,双方等于是在海上擦肩而过,在船舷上彼此瞪眼,大家都在海面上混了这么久,沈枉的人又在天津卫做过多年的生意,彼此多少有相识的,就被人认出这边是沈枉的船。
沈枉离开天津卫,虽说没有明白公示,但海上该知道的都是知道了,大家本就是多了小心,看到这个,怎么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张世强和孙大海一干人立刻是紧张起来,一方面派人知会各处船队,另一方面急忙快马通知王通这边,这还真就又扯出银子上的事情来,海上不太平,保险行那边还是要备足了银子,要不然真要出现赔付,应对不及时可就影响信誉。
“沈枉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以王通这样的城府都禁不住冷笑着说了句,不过,毕竟有恶意未遂,赖过去也是可以,而且目前王通系统的海上力量都专注在南洋那边,也抽不出手来对付他,暂时的和平还是要保持的。
“现在去找汤山,让他传话给沈枉,本公这里就一句话,如果海上本公或者在保险行的挂号的船只有一艘被沈枉碰了,本公什么生意也不做了,纠集海主们先灭掉你再说,如果觉得不怕,就来试试。”
这话是个警告,也是个最后通牒,王通这边话放出来了,怎么做,就看沈枉如何取舍了,在王通这边完全的海上优势面前,这个取舍判断不难。
汤山这边虽然已经是官面上的人物,但他所在的位置不同,和海上也是千丝万缕的关系,沈枉虽然不见了踪迹,可把话说出去,总会到对方耳中,在海上发生的这一次劫掠未遂,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就被人淡忘了,不是说海上如此太平,而是再没听说沈枉这一支做什么不法之事。
他们好像也认命了,只是安心的跑着从天津卫到倭国,还有从前几条他们控制的航线,平静异常。
其余的案子大都是一些亡命徒或者是倭国的海贼所为,下场都是凄惨的很,这个也不必多说。
时间进了八月,辽国公府上下都是忙碌中秋的事情,这个时候,从京师到松江府的驿站邮路已经建成,人员和马匹都是到位,沿途各家商户和豪强都对这件事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把他看做讨好王通和自己发财的一个机会。
八月初五这天,邮路传来了第一条要紧的消息,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病逝于天津卫……
位高权重的人离开了权力闲居,衰老的总是会特别快,冯保是这样,张鲸是这样,张诚同样也是如此。
离开可以决断天下的内廷中枢之后,这几个人都是迅速的衰老死去,张诚自己说是风轻云淡了,可心中那种隐约的失落,想来是不可能没有的。
刚刚过古稀之年的张诚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高寿了,他在七月半的时候身体还不错,不过一天夜里突然着凉,身体迅速的垮了下去,甚至京师派出的御医刚接到旨意,张诚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蔡楠和李虎头,还有两个远房的侄子陪伴在他的床前,也算是有晚辈送终,信上所说的内容不多,只提到张诚弥留之际,脸上一直带着笑很是满足。
王通和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张诚有关系,王通能有今天这个地位,更是张诚的扶持和帮助,对于无父无母的王通来说,张诚从某种意义也是他的家人长辈之一。
一向是很活泼的王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觉得府内突然变得很安静,这种突然的不同让小孩子很是兴奋新鲜,跑到王通书房之后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以往看到他就会露出笑容的父亲今天脸上表情很奇怪。
王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情,说不出喜怒,只是很平静,本来咧嘴在笑的王夏觉得很压抑,就想着跑出去。
王通摇摇头,孩子无忧无虑的什么不知道,他上前把王夏抱了起来,沉声说道:“小夏,要好好学文学武,不要浪费了你的将来啊,因为有这么多人的帮助,我们王家才有今天,千万不要荒废了啊!”
王夏不太明白王通说的话,不过却知道只需要点头答应,王通也知道自家儿子还小,只是笑了笑,抱着孩子走出门,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万历皇帝上朝就是隔一天一去了,朝臣们也说不出什么,甚至在暗地里认为这不是坏事,皇帝不在,就是内阁处理天下政务,更加方便,但如今不比以往,他们能管的地方虽说没少,可天下间要紧的地方却比从前要多了,开埠港口,殖民拓荒,海外贸易,还有禁军系统,原本内阁可以影响的内卫系统现在也被宫内抓了去。
这些事情几乎是天下间新兴的产物,或者从前有,但是现在改变性质的,田赋一天天的缩水,这些事物却带来了大量的财富和货物。
有钱有兵才有权,新兴事物蓬勃发展,皇家和内廷手上的财富愈发膨胀,权力也就越来越大,无形中也是挤压内阁朝臣的存在。
更让人无可奈何的是,士子文人这一系也要去参加垦殖,参加海外贸易,尽可能的去开埠口岸经商,但他们相对保守,等进入的时候往往晚了,只能是听从和接受先去那些豪商、勋贵、军头们的地位。
若是正常行业,文臣们想要伸手进去也简单,商人再怎么猖狂,难道还能大过衙门不成,怎么收拾收拾不了,现在这新兴的一干事却没那么容易伸手,虎威军和禁军加上内卫,可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京师几次政变一样的政争,到最后都是以禁军开入京师告终,为首的、煽动的、胁从的。下场都是极惨,这足够给人教训了。
因为这样的局面,万历皇帝大权独揽,他不需要像是从前一样的通过参加朝会来影响和仲裁朝局,也就有了休息的时间,或者说,万历皇帝自己也倦怠了朝政,想要享乐游玩了。
张诚和万历皇帝的关系非同寻常,天家无父子,隆庆皇帝和慈圣太后李氏没什么太多的父母之爱给他,陪伴在身边,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反倒是张诚,慢慢长大这个过程中,学习文化,处断政务,这些也都是张诚在教导,事实上,万历皇帝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是埋怨牢骚什么的,也是和张诚去说。
相对于隆庆皇帝和李太后,张诚和万历皇帝之间,父母对子女之间的情谊恐怕是更深厚一些。
张诚病重的消息传到京师来,万历皇帝立刻指派太医院最好的几名太医赶往天津卫,不过病来如山倒,御用监将关外进来的几样珍贵药材翻检出来,太医们也就是刚出京师,病逝的消息传到了这边。
万历皇帝听到之后,还是处理了政务,吩咐了邹义这边去安排张诚那边丧事,宫内该有什么规格,一定不能因为张诚不在宫中就亏欠了,万历皇帝一直是很平静,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了。
晚上照例是在乾清宫用膳,嘴角有了米粒,皇帝虽说是皇帝,对这等事也未必会注意的,郑皇后也是习惯性的给万历皇帝擦去了,万历皇帝继续吃饭,筷子动了两下,屋中伺候的宦官和宫女以及郑皇后惊骇的看到万历皇帝流泪了。
看到众人的表情,万历皇帝伸手抹了把,似乎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流泪了,抹了一把之后,端起饭碗来继续吃,眼泪却没有停下,万历放下自己的饭碗,双手捂住了脸,郑皇后神色眼里的看了看屋中,一干宦官和宫女都是躬身退了出去。
万历皇帝捂住脸之后,没有哭声,但肩膀不停的耸动,郑皇后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时间其实不长,不过郑皇后却觉得很久,万历皇帝手从脸上拿下来了,眼眶通红,泪痕明显,显然是哭过了,但神情已经变得很平静,看到郑皇后惊讶的表情,万历皇帝低头拿起一块手帕在脸上擦了擦,开口说道,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
“张伴伴走了……”
万历十八年八月,锦衣卫快马出京前往松江府,圣旨命辽国公王通前往天津代天子操办白事,拜祭张诚,慰忠义臣子之心。
这消息不算是秘密,对于张诚来说,算是哀荣之极了,对于一个从严格意义上不在内廷的闲居阉人,天子在他死后要安排重臣过来凭吊拜祭,这样的荣耀,自太祖朱元璋至今,没有一个人有这个待遇。
对于王通来说,皇帝的这个安排也是再次证明了他的地位,去往松江的王通到底失势了没有,这次就是个最好的说法。
但文臣们并不高兴,在他们的心中,万历皇帝如果要安排人去拜祭,怎么也要选一个文臣,内阁和六部难道没有足够份量的角色吗?当然了,如果万历皇帝真的选了文臣,那被选中的人肯定会大闹,认为是个羞辱,我读圣贤书,寒窗科举,中枢重臣,怎么会去拜祭一个阉人,但去不去是一回事,选不选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以为此事不是大事,还真有言官上奏,说天子派人拜祭,而且还是派武将勋贵拜祭,不合礼法……
这个言官的奏折居然被送到了万历皇帝的手中,万历皇帝当即就摔了奏折,在这件事情上,再怎么倾向于士大夫的内官也是立场分明,当即文字语句上被挑出来几个可有可无的毛病,然后用廷杖。
按说这廷杖挨了之后,身价倍增,立刻成为名士,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这个言官在大明门外被廷杖直接打死,大明门外是上朝下朝的必经之路,是各个衙门都能看到的地方,这言官被活活打死,众人都是震骇。
九月初的时候,王通从松江府赶到了天津卫,王通回到天津卫,意义当真是非同寻常,整个天津卫的地面都是轰动了,够资格的大商人都想过来拜见,地方官那个自然不必说,不过这个时节实在不是拜见的好时候,辽国公这次是有正事的。
但松江府那边,吕宋那边,也是金山银海一般,大概估算,这前景恐怕还要超过天津卫,谁不动心,大家都是有银子的,和王通关系也是熟,怎么都是方便,不去动心实在是不可能。
又不能打搅,又不能不去见面,结果各家各户的亲信长随什么的都在王通住处那边守着,等着事情办完。
一开始的时候,天津锦衣卫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别的勾当,纠集了巡检司和三江系统护卫队过去清查,然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马三标从京师赶过来了,邹义赶过来了,东厂千户薛詹业也赶过来了,赵金亮如今才到陕西,却是没办法,在天津卫周围驻扎的禁军将领、李虎头、韩刚一干人也都是赶来。
邹义是义子,蔡楠是义孙,他们两个人算是张诚的亲人,负责接待各方宾客,当然了,大家出钱出力,这个都是免不了的。
三江商行差不多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应承了下来,不管是用具花销还是人手……
王通住在原来的宅子里,夜里蔡楠过来拜会,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却发现无话可说,在灯下枯坐,张诚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是个太重要的存在,突然间逝去,让他们两人很不习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半响,蔡楠才拱拱手,沙哑着嗓子说道:“公爷,张公公临终的时候是咱家在身边,虎头也被支出去了,张公公和咱家说了几句话的,嘱咐咱家只对你一个人讲。”
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见驾
说出这句话后,蔡楠看了眼王通,王通一愣神,扬声说道:“避开去!”
外面有人答应,一阵脚步声之后,远远有人招呼,这是在屋外的人都已经避开了,蔡楠就在王通身边,自然明白这个规矩。
王通神色没什么变化,张诚临终的时候有话要对自己讲,要说什么,双方的关系虽然亲密,可在这个时刻情景,会说什么,他想不出。
“张公公说,你立下大功,但功劳太大,还是要谦退忍让,风轻云淡一世,子女后代怎么也有个魏国公那般的前程,可如果不这么做,当心大祸临头啊!”
“本公做了这么多,却……”
王通开口说道,说了一半却不言语了,脸上却有苦笑之意,蔡楠也不再言语,实际上张诚这话说是私下谈,还是太过官面文章,意思不大,这种话,王通在天津卫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劝,没想到张诚临死了还是说这个。
又是静默了一会,王通咳嗽了声开口淡然说道:“本公自东征建州之后就去了松江,现在在松江也就是做点生发赚钱的勾当,张公公临终说的这番话也是要紧合理的告诫,王通一定铭记在心,王通现在做的,也是按照这个章程,忙碌些,为子孙经营些吧!”
蔡楠看了看王通,虽说他已经是辽国公,在大明最高层最中心的地方他的名字已经被人提起了十年以上,可王通还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但这番话,说的却好像是七十八岁的老人,老气横秋。
一时间蔡楠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也是苦笑了声,开口说道:“何至于此……”
王通却不说话了,双方又是对坐无言,王通神色没有变化,心里却多了几分戒惧,蔡楠这番话是要试探,自己的回答和表现难道会被禀报给宫内。
夜间的拜访很是无趣,以往王通和蔡楠因为彼此熟悉,往往是天南地北,公事私事,畅所欲言,今夜确实有很多话没办法说了。
蔡楠坐了会之后就是告辞,回到自己房中后,却是将伺候的下人都给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在书案前发呆,想了很久,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才惊醒过来,迟疑片刻,从腰带中翻出一张纸,上下又是看了一遍,好像是要将上面的内容牢牢记住,看过之后,才是放在烛火上烧了。
第二天一早,邹义却是上门了,开门见山的问道:“张公公那边只留下那一句吗?”
蔡楠在邹义面前也不敢怠慢,急忙恭谨回道:“张公公奏给万岁爷的话已经报上去了,儿子这边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邹义摆摆手,开口问道:
“不是那个,是跟辽国公说的那种,私下里就有这一句吗?”
看着蔡楠脸色变化,邹义摇头解释了句:“辽国公自己说的,你不要多想,张公公做事素来万无一漏,私下就交待了这一句吗?”
“义父大人,就是这一句的。”
听到蔡楠的回答,邹义颇为奇怪,摇头自言自语,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蔡楠,低声说道:“依干爹的性子,不应该啊!”
蔡楠却是恭谨站在一边,沉默不语,邹义在张诚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对张诚的做事风格极为了解,蔡楠却是比不了的。
邹义是司礼监太监、蔡楠也是有御马监太监的身份,王通是辽国公,他们三人来到天津卫操办张诚的丧事,拜祭老太监,这大礼的规格一下子就上去了。
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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