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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心术(寂寞)-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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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那宫女的带领下左转右转,最后经过一道九曲长廊,来到一个清幽寂静的小院子中,那宫女停下步子,说道:“到了,这里就是端妃娘娘所在的‘绮云宫’,进去之后,不得无礼。”

蒋琬道:“多谢姑娘提醒。”转向情儿道:“情儿,你在这里等著。我去去就来。”

情儿道:“是。”

那宫女一抬手,道:“请吧!”

蒋琬道:“多谢!”便拾阶而上,穿过大门,明梦雕花的汉时窗格,古色古香,淡绿遮地的轻纱,后面坐著一个宫装垂地、因为隔著纱帘,所以隐隐约约看不清面貌的女子。

这个人,必然就是神册皇帝的妃子,三皇子云王李轩阁的母亲——端妃柳柔了。

蒋琬躬身道:“草民蒋琬,见过端妃娘娘!”

柳柔一抬手道:“蒋太医不必多礼,不知蒋太医要见本宫,所为何事?”

蒋琬拱手道:“请端妃娘娘摒退左右。”

一个侍女喝道:“大胆,谁知道你是不是刺客,要是我们都走了,娘娘若是出事,到时便是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蒋琬但只微笑不语,柳柔略一犹豫,她虽然不问政事,但深处宫中,各种诡诈阴谋,也见得多了,这人只传闻他医术如何通神,但出宫数月,今日突然回来,却不去见皇上,反而跑来求见自己,若是对手安排的刺客,自己摒退了所有的侍女,到时他要行刺,众侍女都在门外,就算发觉,再要赶来护驾,也已不及。

朝中派系林立,尤其自己的儿子更是贵为云王,他野心勃勃,四处结交党羽,虽然自己也曾多方劝阻过他,然而怎么说也不听,自己这个做娘的也没有办法,只好不管他的事,但夺嫡之争,诸皇子皆是无所不用其及,轩儿是太子及诸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向来是不拔不快,他们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自己一死,轩儿在宫中就将失势,并且丧母之痛,心神俱乱,他现在已经处于劣势,上次……想到这里,柳柔却不由得心中一痛,当她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只惊得两眼一黑,就此晕倒了过去,轩儿……你……你怎么这么狠?

玄武湖事件,因为轩儿,致使南唐三大水师之中最为精锐的黑鹰军全军覆没,就连被皇帝倚为左膀右臂的大将军文重,也殁于这一役之中,天子震怒,将轩贬为清崖郡王,此时有人落井下石,想要一举铲平自己,自是毫不奇怪。

思虑及此,柳柔虽然不关心朝事,却也不能不小心行事,当下向对面的蒋琬说道:“可否见告,蒋太医到此,到底是为了什么么?”

蒋琬淡淡道:“也好,端妃娘娘,可认得这样东西么?”说著,从怀中摸出一枚晶莹剔透,碧绿盈然的玉佩,雕成龙形,毛发宛然,昂扬似欲腾空而起。

端妃柳柔隔著纱帘看去,当看到蒋琬手中那枚栩栩如生的龙形玉佩,猛然面色大变,身子明显颤动了一下,似欲倒下,急忙挥手让众侍女退了下去,这才扶住靠椅,面色惨然,苍白如雪,向蒋琬招手道:“蒋太医,请进来说话。”

蒋琬掀开纱帘,走到内室,躬身再向端妃行了一礼,双手恭恭敬敬的将玉佩交到端妃柳柔手中。

柳柔颤抖著双手,接过这枚龙佩,双目凝视著这枚玉佩,心中只觉酸涩难言,泪光盈然,伸手摩挲著手中的这枚玉佩,喃喃道:“不错,是它,真的是它……”

她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红绫包裹,一层一层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著一枚与她手中的这枚龙佩同样质地,同样颜色,只是形状像一只凤凰一般的玉佩,伸手拿起玉佩,红绫飘落在地她也恍然不觉,双手颤抖著,将两枚玉佩凑在一起,只听得一声清悦的凤宵龙吟,两枚玉佩竟然完美无缺的组合在了一起,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点点霞彩闪烁其中,一龙一凤引颈交首,神情欢悦,亲密无间。

龙凤玉佩,百花山庄的镇庄之宝,一向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只流传于百花山庄的庄主手中,作为文定的信物,传闻是西域巧手用和田缗玉费时六载方才雕琢而成,一龙一凤,后来流传到中原,落入百花山庄庄主之手,作为值庄之宝一代传一代,直到这一代的少庄主墨子秋将凤佩交给柳柔,龙凤佩从此几十年两地相隔,此刻方才得以相会。

柳柔只觉浑身一软,几欲瘫倒在地,痴痴的凝视著手中的这对龙凤玉佩,喃喃道:“真的是秋郎的龙佩,真的是……”

蒋琬也不打扰,退后一步,直到良久,柳柔抬起头,注视著面前的这个少年,拿过丝巾擦了擦眼睛,看著手中的龙凤佩,说道:“恕本宫失礼了,不知这龙佩如何到了蒋太医手中,还请蒋太医不吝相告,柳柔感激不尽。”

蒋琬对于她的立即就能从悲伤之中静下来,也不由得感到有些佩服,当下将空见托他将悲禅大师的玉佩以及衣袂交给她的事说了一下,说著便掏出袖中的那角残破的灰色衣角,这就是当初悲禅在万箭丛中唯一剩下来的东西了。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认识空见、为什么空见要将这些交给他、以及舍利塔中发生的其他事情以及那天下封相的最后八个字,他自然是没有提。因为这些都与空见托付他的事情无关,如今玉佩与衣袂已经交到端妃手中,他的承诺也就算是已经完成了。

端妃柳柔接过那角衣袂,睹物思人,想到只是因为自己,将玉佩交给轩儿,去请求他出手相助,这才导致悲禅死于万箭之下,心中只觉仿佛刀剿一般,怔怔的看著手中的衣袂,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蒋琬既然任务完成了,至于端妃如何处置这两样悲禅的遗物,他自是不会去管,当下悄悄的退了出来,柳柔沉浸在悲伤痛苦之中,也没有发觉他的悄然离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比翼连枝当日愿!

等闲变却故人心,只因命运捉弄人,再回首时,生死相隔,阴阳两地,已是百年身!

到得门口,情儿急忙迎上前来,蒋琬道:“我们走吧!”

情儿“嗯”道:“是。”说著便顺著原路,便向宫门而来。

……

白雪覆盖的走廊被打扫得干净,只是屋顶上的积雪,那些小太监们却是无可奈何,平日里院子里面种植的那些藤萝葛蔓也都枯死,被积雪压住,难得有的地方偶尔会露出来一截半截的枯枝。

穿过一道圆形的拱门,出了这里,离宫门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就在此时,斜道上走过来一身淡白的清秀少女,身后跟著一个小宫女,清秀少女抬目看见刚转过拐角欲出门而去的蒋琬,微怔了一下,试探叫道:“蒋太医?”

蒋琬听到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情儿却叫道:“十六公主,怎么是你?”

第七卷 君临天下 第一百八十章 汉时明月.今之寂寞

“十六公主?”蒋琬略一转念,这才想起,十六公主李青思,不正是那日刚进宫之时,在梅花园中,遇见的那位弹琴的少女么?原来她还是一位公主,不过想想也是,皇宫之中,若非有些身份,又岂能在皇宫重地随意弹琴。

当时他还以为是长歌无忧,后来听说他吐血晕倒之后,十六公主李青思也跑来看了他,并送了些补品,这也难怪情儿认得她了,当初失礼离去,再未相见,晕倒之中自己也不知道此事始末,只情儿事后提起了一下,也未太过在意,不想却在这个时候遇到李青思,蒋琬略怔了一下,随即向她施了一礼,说道:“草民蒋琬,拜见公主殿下!”

李青思忙还礼道:“蒋太医快快免礼,太医……”

蒋琬明白她是想问自己为什么离开了皇宫,突然今日又回来一趟,当下笑道:“蒋琬此次入宫,只不过求见一下端妃娘娘,代传一个口信,并无他意,这便离去,另外,琬如今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并非太医院中人,公主殿下还是叫我的名字为好。”

李青思迟疑道:“蒋太医不必如此的,倾城妹妹淘气,她年纪青,蒋太医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太医院并未删掉蒋太医的档案,只要蒋太医愿意回来,青思愿意到到父皇面前去为蒋太医求情。”

蒋琬淡淡地道:“不必了,谢谢公主殿下的好意,听说琬抱恙之时,公主殿下还亲自送来重礼,一直没机会前来谢谢公主,既然在这遇上,便让琬在这里聊表对公主殿下关心的感谢了。”

李青思急忙道:“蒋太医,不要这样多礼,青思承受不起……”随即惊觉,虽然不愿蒋琬真的不让她称呼“太医”说明他无法原谅银铃公主李倾城,也不会再回皇宫称太医院御医之职,心中莫名的觉得一阵失落,但还是只得改口道:“公子既然暂时不愿回来,青思只好改口,但他日若公子想要回来,须要什么青思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只要青思能够办到的, 一定义不容辞。”

蒋琬说话:“客气了,琬在这里谢过公主殿下的好意,只是往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又何必再提。从现在起,我们再不提这事如何?”[WWW。WΓsHU。COM]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的计划还缺少一部分,自己虽然也已经想到设计之法,只是却总觉得不甚满意,不够分量,但若是……

想到这里,蒋琬突发奇想,若是由神册皇帝身边最亲信的人说出来,消息的流传地是皇宫大内之中,天下还有谁会怀疑?

这样自己的计划成功的把握,就又大了一层。

李青思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见他如此之说,只得无奈道:“好吧,我们再不提这事。”

蒋琬忽然笑道:“公主殿下刚才说要帮琬的忙,太医之职琬一向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琬这里还真有一件事,不知道公主殿下愿不愿意帮琬这个小忙。”

李青思虽然略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只要青思能够办到,一定相助,只是,青思有一个条件。”

蒋琬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什么条件,如果太难办,琬人小力微,办不到就没有办法了。”

李青思说道:“不会的,这事很容易,只要公子能到青思的‘幽篁院’之中,为青思弹奏上一曲,无论公子有什么吩咐,青思都会应允答应。”

原来她突发奇想,当初在‘梅花院’中,九姐姐见到他时,那种表情,明显是认识他的,还说他是她的弟弟,可是九姐姐是皇家血脉,这人既然姓蒋,就绝对不是皇家子弟,又怎么可能是九姐姐的弟弟呢,除非两人的关系非常好,好到超越了血脉亲情的地步,九姐姐才会说蒋琬是她的弟弟。

并且明显,蒋琬在她的心目之中,地位非常之重,重到可能,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地步,可是她却不能认他,怕他受到伤害,为她担心,才会将那件事隐瞒下来不见他,不让他知道她就是长愁公主,才让李青思代替她,说那日在‘梅花院’中弹琴的那个人是她。

可是后来姐姐的表情,是那么的哀恸,在得知他有可能顶撞皇上有生命危险之时不怕惹得圣怒飞奔而去为他求情,在得知他无事之后却悄悄一个人独自离开,一直以来,蒋琬都不知道,长歌无忧就是长愁公主,长愁公主就是长歌无忧,那天她趁著已经在蒋琬身边守护数日之久不曾合眼的情儿万分困倦,伏在床前睡著之时,点了她的晕睡穴,然后静静的看著他,一天一夜。虽然事后情儿知道长愁公主也来看过公子,却也没有不知道长愁公主就是郎梦郡四大花魁之一的长歌无忧。

她让自己代替她在皇宫之中照顾蒋琬,生怕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比保护自己还要小心翼翼,仿佛呵护著自己的孩子,只是不想那一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最后银铃公主李倾城逼走了他,从此满天下失去了这位突然如来,仿佛昙花一现的少年神医,又突然消失而去,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得到过他的迅息。

多少人费尽心力的去寻找他,也没有找到,青妃水思璇、长愁公主李如素,权倾朝野的四大世家之一的水家……

想不到今日,却在此地突然出现,李青思自然不能轻易的错过,她与李如素的关系一向最好,整个皇宫之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九姐姐了,因为经常跟在她后面听她弹琴,所以两人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再后来她便跟她学琴,曾经请求过她要教她“广陵散”,李如素都没有答应。

直到那一日“梅花园”中的事情过后,李如素果然应诺教给了她这千古奇曲“广陵之散”,李青思感激无尽,姐姐的情绪都一直低沉,尤其在得知蒋琬被李倾城逼走之后,消失无踪,更是整日里一言不发,默然呆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李青思看著,心中都不由得微疼起来。

若是九姐姐知道蒋琬回来了,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有多么的高兴,虽然九姐姐不能让蒋琬知道了她就是长愁公主,但是偷偷的看著他,总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能把蒋琬请到自己的“幽篁院”之中,九姐姐就可以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他,虽然不能真的跟他说话,但总归是知道他一切平安,万事无恙,心中放心,总是有些安慰的。

蒋琬仅只略为呆了一呆,这算什么条件,不过他倒是略为好奇,说道:“这个没有问题,只是公主殿下怎么知道我也会弹琴?”

李青思想:“我总不能说是九姐姐说的吧,那样不就一切漏陷了嘛。”眼睛一转,笑著说道:“我猜的。”

不知为何,她本来是最为文静与矜持,面对别人平常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但偏偏面对蒋琬之时,却变得轻松,也会偶尔开一下玩笑,或许是蒋琬仅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如说还是一个孩子,虽然天下十四五岁,就有不少的少年成婚持家,但在李青思眼中,她毕竟是比蒋琬大上一、二岁,而且女人向来要比男人早熟,更何况她生长深宫之中,更甚于农家的那些女孩。

另外蒋琬又不是皇宫中人,没有那些顾忌,又或许是因为长歌无忧的缘故,她说他是她弟弟,心目中下意识的也把蒋琬当做了弟弟看待,所以只在他面前放得开,皇宫规矩繁锁,各种禁忌甚大,像她们这些公主王子更是从小便要学习礼仪,万事不能逾了礼制,否则便是大罪,所以平常李青思常年都不曾笑过,与宫中之人接触,都是一般的规矩与严谨。所以此时面对蒋琬,她说这话之时,明显带了一丝狡黠戏谑,面对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借口的借口,想看看蒋琬是如何的反应。

谁知道蒋琬想了想,笑道:“不错,经常弹琴的人手指之间会磨起一层厚厚的茧子,而且因为琴弦又细又长,时间久了,最易伤到手指,所以经常弹琴的人,能从别人手指之上,辩出这个人是不是会弹琴,弹琴的水平有多高,当然,最高境界的人,只怕不用看一个人的手,直接就能从一个人的脸上,神韵上,气质上,还有动作中,看出这个人是不是会弹琴,因为经常弹琴的人,与普通人相比,绝对有些不同之处,只是这种境界,只怕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想天下最负盛名的四大名公子之一的‘知音公子’李知音,号称能听懂件何一个人弹奏的任何一种乐器,纵使这句话有些夸大,他应该到了那种境界吧。”

李青思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番道理出来,不由一呆。想到蒋琬所说的‘知音公子’四个字,她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敬意。

天下四大名公子,精绝青园,南唐惜花,西越多情,长汉知音。

‘知音公子’李知音,的确是长汉国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他的音律造诣,天下无人可堪与其比肩,天下万种乐器,只要他拿到手中看一看,就立即能就著吹奏出让人心醉神迷的曲子出来,这种境界,天下谁人能及?

天下人学琴十年,学笛十年,学琵琶再十年,也只精得数种乐器,便已是万中无一,号称精妙者,更是难得一见,但‘知音公子’李知音,却是从音律之中,一法通而万法通。

当他懂了一种乐器之时,天下任何一种乐器,到了他的手中,立即就能奏出令那个学它十年的人都为之瞠目的曲子出来,根本没有什么苦学十年,二十年,因为他已经真正懂得了音律,乐器虽多,更多人一心求奇,做出各种千奇百怪的乐器出来,但它们的原理却是相通,只要懂得如何用,都是宫商角徵羽变宫亦徵七种音符,组合而成便成了一曲曲各不相同的曲子出来,所以李知音,不像那些外界所传的那些什么音律奇才一样,会的,只是演奏乐器而已。

李知音会的,是,他就是音魂,如同一杯水,任你给我什么容器,我就能顺著你的规则,组合成形状不一但水面永远端齐的水面来。

懂天下任何人的声音,偏偏天下却无一人能懂得他自己,这是一种何等的寂寞?

不过暂时李青思不会想到,李知音的车驾,正在长汉通往南唐的关隘之处,任由一个小厮在那时在交付通关文谍,他却独自一人站在马车旁边的一处高坡之上,长衣如雪,执著一管紫玉横笛的左手,清冷孤绝。

在他身后不远处,跟随著一个紫衣白发的年青公子,身上穿的一看就知道是千金难求的千年狐皮经由极其高明的裁剪师花费无数心血制成的狐裘大衣,腰间佩著一枚紫色暖玉,如果此时有人懂得古玩玉器,眼光高明,就会看出这是千年前那个名盛天下的大国昭秦皇帝的公子明苏死时,墓中陪葬的最为珍贵的一样东西:澜苍玉佩。

而此时,这枚当初据说让昭秦皇帝不惜大动干戈,征调十万大军,不远千里灭掉西域“大月国”,这才取得的这枚堪称是无价之宝的“澜苍玉佩”,此时却随随便便的系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只是个典型的败家仔般的贵介公子身侧,而他却毫不在意,系的带子都松松垮垮,一点不担心不小心会掉落遗失。

他浑身上下,少说也足够一个小国十年所须,明显的暴发户类型,像是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多有钱一样,只怕天下看见他的人,没有一个会注意到他除了身上吓人的身价之外,其他的地方。

但是偏偏号称长汉最近几年崛起很快就名动江湖的“小四大神剑”,只能待在李知音身后的马车旁边,对这里小心翼翼戒备,却不敢踏上前一步,而只有这个奇怪的少年,跟在李知音身后,真正有心的人,又岂会再在乎他那一身富可敌国的奢华衣服。

紫衣白发,为什么他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岁,却已经是满头银白,如雪如霜?江湖之中,天下也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么样一个奇怪的少年。

此行随行的那几个年轻的剑客,都不敢踏上高坡一步,肃风紧,掀起李知音的那一袭轻便的白袍,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瘦弱,又有谁知道这样一个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四大公子之一?

他望著脚下不远处滔滔不绝,向东方奔去,雄浑如雷的大江,这就是长汉与南唐的交界:雪浪江。忽然长吟道:“雪满长安酒价高。度寒宵。身轻不要白玉袍。醉红娇。”

“花月暗成离别恨,梦无谬。起来春信惹梅梢。又魂消……”

他的背影给人的感觉,清冷,寂寞,如同梅花。

紫衣白发贵介公子样的青年忽然踏上前一步,叫道:“知音,你真的要去南唐找惜花公子琬?”

雪满长安酒价高。度寒宵。

身轻不要白玉袍。醉红娇。

花月暗成离别恨,梦无谬。

起来春信惹梅梢。又魂消。

李知音那山石一般,在风中丝毫都不见瑟缩一下的身子,听到这声音,却不由得微微动了一下,喟然叹道;“上方,你听,这风声,终日萧萧,雪浪江潮水涌去,千古依然不变。”

那紫衣白发的贵介公子露出一丝与他的衣著绝不相称的寂寞,低低说道:“是寂寞吧?”

他的声音低得若不仔细听,只怕就会随风一样飘去,但李知音明显听到了,他的身子震了一下,良久,缓缓的转过身来,双目凝望著面前的这个紫衣白发的青年,月光一样清冷的眼睛之中,面对这个青年,却莫名的多出一丝温暖:“上方,你也感觉到了么?”

那紫衣白发的青年也不由得站到他身旁,两人一起俯视著脚下的这万里大江,浪起,然后再落下,无论你在这里,掀起怎么大的风浪,落下后,还是得同其他永远在下面平静无波的水一样,向前奔去,流入大海。

没有谁,会记得,这里的浪花,曾经有多么的壮阔,激烈,甚至,可以称作是惊艳。

当浪花落下,跟其他流水混在一起,就再也不是那激昂起万均之势,如欲横扫一切,蔑视天地之威的浪花,也不过只是滚滚流逝而去的一道流水而已。

就连曾经站在高坡之上观浪的人,日后都未必能够记起。

大浪潮涌,一泻千年,说的,永远只是寂寞,还是寂寞。

什么富贵荣华,堪可敌国,什么名动天下,才华横溢,什么倾国倾城,纵横万里……在李知音与这紫衣白发的青年眼中,却只是见到寂寞。

还是寂寞。

紫衣白发的青年忽然转头,望向南方,那里,是柳耆卿笔下那“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地方,那里,名叫江南。

南唐风物,向来旷甲天下。

他喃喃说著:“只是,知音,惜花又真的能听懂你的琴声么?如果连他也不能……”

下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他已不必说。

因为李知音已经转过头来,顺著紫衣白发青年的目光,望向南唐那如诗如画的青绿山水,淡淡地道:“如果连他也不能,那么,上方,我们就离开吧,这里,真的,没有我们存在的必要。”

“离开?”紫衣白发的青年身子蓦然一震,随即将目光望向李知音,恰好李知音也转头向他望来,两人目光接触,心中都不由得轻轻一震。

紫衣白发的青年蓦然将手中的一枚正握著的铁胆扔入江心,哈哈笑道:“不错,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必有我们有存在。如果他也不能,那我们就一起,离开!”

一阵寒风吹来,卷起两人的衣袂,猎猎如蝶。

第七卷 君临天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遍视中原.气魄为大

下面的侍卫叫道:“公子,可以启程了!”

李知音笑著拍了拍紫衣白发青年的左肩,手指南方,说道:“上方,走,我们去南唐,建业!”

马车辘辘远行,守卫在边界的士兵望著这辆奇怪的马车,这些人似是以那个白袍青年与紫衣白发的青年为首,但却没人知道他们是谁,虽说四大公子名动天下,但认识他们的人,却真的不太多。

别说精绝青园、南唐惜花,就是众所周知,名声最盛的西越多情、长汉知音二人,一般人也就听说过他们的大名,而从无缘得以一见他们的真正面目,所以就算此刻长汉知音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知道这位披著白袍,看起来在寒风萧瑟之中显得衣裳极为单薄的普通青年,就是那个名满天下,震动四方的‘知音公子’。

他们只知道这批人来头绝对不小,使用的通关文谍,竟然是传说中的百字穿花金贴。天下虽大,但向来使用这种百字穿花贴的人,只有一家,那就是,长汉金家。

金家是谁?想来长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那个名字,就足以令天下人失色。

“富可敌国”金洛阳,六大传说之一的金洛阳,天下敢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种百字穿花金贴,虽然昂贵,但别人却也不是真的制作不出来,只是却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去使用这种金贴,而使用百字穿花金贴的,就算是金家的人,也没有几个有这个分量。

金家一向是长汉最为神秘与显富的家族,他们以金砖铺地,玉石围墙,锦秀丝罗可以为树木披衣,千金一粟的香米也可以喂食鸟雀,这是一个富到连国家都嫉妒的家族,一旦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怕就将迎来杀身之祸,所谓财不露白,一个让皇帝都时刻惦记著的巨富之家,如何能不事事小心?

是以除非真的必要,否则是没有人真的会使用这种百字穿花金贴,可是无论这些边界的侍卫们如何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次,这些人为什么会使用这种一旦出现,就会引起天下人轰动的百字穿花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需要动用“富可敌国”金家的像征?

……

地下铺著昂贵得吓人,绣著大红牡丹图案,显得富贵奢华的地毯,马车上,那个紫衣白发的青年笑道:“世间传闻,四大公子,精绝青园,机变莫测,西越多情,留连花丛,倒是这南唐惜花,不仅诗词歌赋俱绝,更兼传闻他善于吹笛,所奏笛声,鸟落鱼沉,云行水流,如天外来音,世间所无,天下音律大家虽多,但在这笛子一道之上,只怕也唯有他一人,可堪与知音媲美。”

李知音注视著这个紫衣白发青年,微笑道:“上方,你又要说什么?”

紫衣白发青年哈哈一笑,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世间传闻,四大公子之一的‘知音公子’,人说他能听懂天下所有人的乐声,而天下却无一能懂他乐声的人,等我们见到南唐惜花后,还是不是再这样流传下去?”

李知音哂然,任这车窗外的风是如何的萧瑟与劲烈,却永远吹不散寂寞。

寂寞是如雪的,旷野无垠,天地皆雪,当你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可以著落的地方,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才好,这就是寂寞。

此去南唐,我要看看,天下是不是真的,再无我李某的一个知音,他,可能听懂我李知音的琴声?

紫衣白发青年忽然说道:“南唐惜花已经神秘消失了数年之久,不知所踪,传闻他已离开人世,或者说他已归隐田园,我们到哪里去寻?”

他当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看他一脸的轻松笑意,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毫无办法,但他此刻却偏偏问出这个问题。

李知音无奈的看向他,说道:“你明明已经在帮我逼他出来,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紫衣白发青年诧道:“我帮你了么?没有吧,哪里帮了,逼,怎么逼啊?”

李知音微笑道:“若非你要帮我逼他出来,又何必搞如此大的阵仗,咱们一行,居然动用了金家的‘百字穿花金贴’,此去南唐,只怕不引起轰动,也难了。”

紫衣白发青年眼珠子一转,笑道:“好啊,那我们就去弄他南唐一个天翻地覆,从此‘知音公子’李知音与我‘财神贴’上方惊变,必将名动江湖,知音本已大名如雷贯耳,自然不在乎,不过惊变只是一介无名小卒,这次得以借知音的名号一举名动江湖,惊变这里先厢谢过了。”说著竟然装模作样的起身给李知音行了一礼。

李知音笑著看他胡闹,无语道:“金家的财富‘富可敌国’,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六大传说之一的金洛阳金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从不过问,但若说你‘财神贴’上方惊变只是一介无名小卒,说出去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上方惊变嘿笑看向李知音,抱拳赞道:“知音公子明察秋毫,佩服佩服,其实小弟我就是金洛阳金大叔的小舅子……的大姨妈的小儿子的朋友的师父的弟子的哥哥……”

李知音随他说笑,并不打断,‘财神贴’之名,虽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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