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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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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桦树湾的这几天,黑达天天背着老娘出去,不知走了不少的山路,转了多少地方。他看到山上的小煤窑确实不少,他也看到别人家的窑口正一车一车往外拉煤。可是,他黑达就愣是找不到窑口。这可如何是好?

  那天上山的时候,他就核计好了,就奔爹原来所在的桦树湾煤矿。主意打定,他别的地方不去,直奔桦树湾来了。他想,不管怎么说,这里有煤,有口,肯定不用费多大事。况且,来之前,娘也答应帮他找那个老窑口。

  这不,现在他真的已经破釜沉舟来了山上,来到了桦树湾。不守过,让他惆怅的是,想找到娘说的那个窑口,却好比大海捞针一样,可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且不说山上人们到处开口子挖煤,单说那地形地貌,对于娘这个不算全瞎也是个半瞎子的老人来讲,真是难上加难呀!说不定早有人先下手为强,把那个窑口子挖开了。唉,啥事情想着容易,做起来就难喽!看来这开煤窑真不是上下嘴唇一碰--说句话的事!

  桦树湾有煤窑,这不假,可是万一找不到窑口,还开啥煤窑?一切还不是一场枉然?面对茫茫大山,黑达忽然觉得自己象只小小的蚂蚁,既可怜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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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他又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炕那头的李桂文开口了。

  “达儿,你还没睡?”

  “我心里猴急火燎的,哪能睡得着哇!”

  “达儿,你,现在咱不都上山来了,你还急啥?”

  “娘,你这不是瞎问吗?想开煤窑找不到窑口,你说我能不急吗?”黑达没好气地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慢慢找,会找到的。”李桂文安慰儿子。

  “唉!真要找到窑口,又不知咱的那点钱够不够?”

  “达儿,要是不够,娘这儿还攒了些钱,你就先拿去用吧。”

  “啊?真的?!”黑达一听就坐了起来。
意外获宝(2)
意外获宝(2)

  “是呀。娘攒的这些钱本来是想留着给你娶媳妇儿的,可……”

  “行啦,娘,你就别提媳妇儿这两个字了,听着我心里烦得慌。”

  “哎,娘知道,都怪娘拖累了你,媒人来一个走一个,女孩儿看一个荒一个。”

  来山上的这几天,李桂文没睡过一天踏实觉。刚才她翻来复去睡不着,也在想着心事。不过,她并没想开煤窑的事儿,而是想黑达成家的大事。她想,实在不行,就在这山上给儿子问寻个好人家的姑娘。也许碰上个通情达理的姑娘,人家不嫌弃她这个睁眼瞎婆婆。

  当然,李桂文想来想去,都在她自己身上找原因。其实,儿子黑达娶不上媳妇原因并不全在她,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黑达念初中时发生的一件不体面的事。

  这些年,眼看着儿子从二十岁奔了三十岁,现在又往四十岁上数了,她愁得一夜一夜睡不着。原来她的头发油黑发亮,可是,就为了儿子的婚事,她的头发一根根在变白,而且她发现近来头发掉得厉害。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儿子小时候长得跟小老虎一样壮实,走到哪儿都讨人爱。为什么长大了,倒成万人嫌了?就没有哪家的姑娘能看上她的达儿?

  丈夫黑林山走的时候,儿子才五岁。那时候,李桂文天天盼着儿子快些长大。当时也有好多人劝她改嫁,可她却铁了心,要一个人跟儿子过。心烦想丈夫的时候,她就拿出家传的竹笛,吹上一段曲子。她知道邻居们曾为此笑话过她,可她不在乎,她全凭着一支笛子,陪着她度过那些难捱的白天和夜晚。那笛声听来哀怨悲戚,如泣如诉,深切地包含着一个女人的无限愁绪和心事。有时,她会一个人跑到野外,到没人的地方去吹;有时,她会跑到丈夫的坟头去吹。

  那时,黑达还小,看娘吹笛子,听着好玩,觉着新鲜,就非缠着娘教他吹。开始,李桂文只是随便教了他几下。没曾想,这孩子天生聪颖,心眼灵泛,一教就会。以后,李桂文就把心思全放在黑达的身上,开始认真教儿子吹笛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黑达虽然年纪不大,可一支笛子却吹得相当好,也因此成了学校里的文艺骨干,宣传班长。同学都喊他“小笛子王”。

  所以,直到现在,李桂文也想不明白,就是这么一个打小聪明伶俐的“小笛子王”,长大成人后,咋还落到了娶不上媳妇的地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自己这瞎眼老太婆拖累的!

  所以,李桂文不止一次地对黑达说:“达儿,你娶不上媳妇,这不怪你,都是娘的不是,都是为娘的拖累你啦。”

  每次听娘这样说,黑达都不吭声。

  这会儿,黑达听老娘又跟他说这话,他就闷闷地开口了:

  “娘,这,这跟您有啥相干?……唉,以后你就不要再责备自个儿了。其实,这事怪不得别人。……再说,再说怪谁又能咋的?”

  其实老娘的话又把黑达说得心里跟油煎似地难受,又象钩子一样钩起了隐在他心底从不愿对人讲的陈年旧事--少年时代自己在学校受的污辱象演电影一样,活灵活现地浮在了他的眼前……

  黑达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的男女生厕所只有一墙之隔。有一次,黑达上厕所时,忽然听到那边女生厕所里有一个女孩子在尖叫哭喊。黑达心里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那边有坏人。可他又不敢过去。犹豫间,那边的女生哭喊的更厉害了,而且还一个劲儿地喊“救命”。

  情急之下,黑达顾不上多想,提上裤子,抓起一块土坷垃,就冲进了女厕所,一股子见义勇为的豪情充满了他的胸膛。他想如果真有啥流氓之类的人,他一定要跟他们拚命的。可是,等到他勇敢地冲进去的时候,却愣住了,因为他只看到有一个女生蹲在厕所的地上大哭,并没有什么坏人的影子。

  他愣愣地看着,还傻傻地问:“你,你咋的啦?”



  可他这一问,倒把那个女生给惊着了,她一边用手提上了裤子,一边骂:“滚出去,小流氓!--”

  黑达听女生这样喊,一边握紧手里的土坷垃,一边壮着胆子探头瞅厕所黑乎乎的角落,一边慢慢往里蹭:“你别怕,流氓在哪儿?”

  “救命啊,抓流氓啊!抓二流子呀!--”那女生看黑达往里走,更是拚命地大叫起来。

  这时,有男生女生闻声赶来了。还有黑达的班主任老师张金兰。说来也巧,那个哭喊的女生正是张金兰的女儿冯小青。

  张金兰一看女儿手提裤子,地下还有血。她的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这很明显,女儿肯定是被这个叫黑达的坏小子给糟践了。她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象只母老虎一样就冲黑达扑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还把黑达摁倒在地,骑在黑达的身上,又命令班里的十几个男生,当众脱了黑达的裤子,踢他打他,辱骂他。张金兰还赚不解气,就去使劲掐黑达的大腿,甚至拧他的生殖器。直到黑达忍不住钻心的疼痛,杀猪般嚎叫,张金兰才罢手。
意外获宝(3)
意外获宝(3)

  打那儿以后,黑达再也不敢正眼看女生,哪怕有女生主动和他说话,他心里都有一种自愧和犯罪的感觉。本来他在班里是个好学生,可到最后,他却再不愿去学校上学。

  李桂文抹着眼泪说:“儿呀,娘叫你去学校,是叫你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可谁叫你不学好哩!谁叫你去惹张金兰那个女人呀?”

  “娘,你咋也跟他们一样这样说我?我根本就没干坏事!哼;我就是不想上学,我就是不想见那女人!你要是再叫我上学,我就去杀了那个不讲理的女人!”黑达猛地抄起一把斧头,就往外冲。李桂文一看,跳下炕,死命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儿呀,你不要再给娘惹事儿了!你不知道吗,那女人可是大队书记杨大豁子的大姨姐呀,咱孤儿寡母的咋惹得起?你要真不想上学,就别去了。以后娘再也不逼你啦!”

  “娘,我真的啥也没干呀!娘,你咋就不去跟他们讲理呀?”黑达哭着扑进了娘的怀里。

  “孩子,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听咱的。可是,娘信你。”

  看着娘伤心落泪,悲痛憔悴的样子,黑达扭搭了几下,再也不犟了。他本来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而且有娘这句话,他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就这样,黑达辍学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渐渐变了,从活蹦乱跳,变得沉默寡言,两道浓眉整天都拧在一块儿。

  虽然他在心里曾无数次地祈求着,这种丑事最好谁也别再提了。可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偏偏地,古镇里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人们都在背地里说他是“流氓”、“二流子”。

  黑达心里的憋屈、心里的苦没地方说,没地方诉。而且跟谁说谁也不信呢!

  有一次母亲李桂文实在气不过,站在院门口,跟人家理论,为自己的儿子想讨回个公道。可是,人群中竟有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就叫啥娘养啥儿呗!要是我早羞死了,哪有脸出来说嘴呀!--

  黑达就看到娘踉踉跄跄回到了屋里,痴痴地坐在一张供桌前--那上面有爹的遗像。整整一天没说话,也没吃饭。

  当天夜里,李桂文就把自己用一根麻绳挂在了房梁上……

  黑达从恶梦中惊醒,才把母亲救了下来。

  从此以后,黑达低下了自己曾倔强的头,用一个孩子的身体抗起了家里的大梁。 txt小说上传分享
意外获宝(4)
意外获宝(4)

  随着年龄的增长,黑达心理的压力越来越大,直到发现自己有了严重的生理障碍,他哭,他着急,他烦,他简直苦恼极了。人也整个变得痴呆呆的。对女人他就由怕转成了恨,恨得牙根发痒。成天闷闷不乐,阴郁着一张已成熟起来的脸。可没办法,唯一能解愁的,就是吹笛子。唯有吹笛子的时候,他就把什么都忘了,就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境界。

  再后来,看着曾经的同学和小伙伴都是孩子老婆、热热闹闹一块儿去种地,唯有他站起一根,坐下一堆,形单影只,冷冷清清,种地时再也打不起精神。最后,他一狠心,索性把几亩地撂了荒。靠着一支笛子,拉了几个人,一块搞起了鼓匠班子。

  别人的鼓匠班子里,都有一两个能说能唱喜欢涂脂抹粉、七荤八素全敢上的女人,生意也因此红火热闹。而黑达的鼓匠班子里,却清一色都是大男人。几年下来,也没挣个大钱,生意都是不腥不淡的。所以能够维持下来,也全靠了黑达的一支笛子。他吹的笛子三里五村都有名,大伙都爱听,人们索性叫他“笛子王”。

  那天上山,巧遇判小四,一番话说得黑达眼界大开,心血来潮。他就真想开个煤窑碰碰运气,想把自己灰涩的命运转折一下。

  等在豆二嫂的房子住下后,他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了。成天身上象压了盘石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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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才开始想:自己一个门外汉,弃家舍业,又带着个瞎眼老娘,来到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来开煤窑?这一步是不是真的走对了?是呀,娘说了,遇事要三思而后行,可自己,就凭判小四那么几句喷吐着唾沫星子的大话,就凭自己口袋里那卖房子的几万块钱,就凭一个也许已经不存在的窑口,就要开煤窑?这是不是太草率行事了?这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这是不是又会闹出个天大的笑话哩?

  七尺高的汉子,躺在那条不够尺寸的小土炕上,黑达心里窝火憋气。他又想起白天听人说,开个窑口没个几十万是拿不下来的。这话说得他眼泪都差点落下来。这会儿,一想这话,他浑身的肌肉还在一个劲儿地抽巴哩。

  是呀,看来干啥事,都得朝钱说话。对,再凑点钱,有钱才好办事。这时,他觉得思路理顺了,就想起刚才好象听娘说,她有钱,是准备给他娶媳妇用的。他知道,现在火烧眉毛的不是娶媳妇,而是开煤窑。那就哪儿紧往哪儿用吧!老天爷还饿不死瞎家雀呢!

  黑达便向娘开了口:

  “娘,您刚才说,你有钱?那,那您总共有多少钱呀?”

  “不少哩,有三千多块呢!”娘压低声音说。

  “啊?!才三千?”霎时,黑达那颗充满热望的心变得冰凉。这点钱,够做啥呀?离那几十万差得太遥远了。一着急,一紧张,黑达的脑袋瓜都快裂开了。

  这时,窗户纸隐隐发白。黑达还是没有睡意。

  蓦然,外面传来推石磨的声音--那是豆二嫂在磨豆腐。那声音由小到大,由慢到快,渐渐地,在黑达听来就如同打雷一般了。他想,这是成心跟他作对,不让他睡觉呀!他猛地睁开眼,瞪着那小块的窗户,正要破口大骂,忽然想起了“人在屋檐下,咋能不低头”的老话,就强迫自己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同时,他的眼前就浮现

  出豆二嫂鼓鼓的胸和圆滚滚的屁股。

  黑达一下子感到自己脸热心跳,赶紧闭上眼睛睡觉,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是没有睡意。后来他脑子里猛地打了个闪,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开煤矿的证明还没弄到手!没这更啥也做不成。问题有了,困劲儿也袭了上来,他迷迷糊糊地想,明天一定得到杨镇长家去打听打听。这样想着,鼾声已然响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霸气书库
意外获宝(5)
意外获宝(5)

  一阵嘹亮的公鸡打鸣儿的声音,把黑达从睡梦中惊醒。他一骨碌爬起来,用凉水冲了把脸,又对听到动静坐起来的娘说:“娘,我下山回镇子里去趟啊!”

  黑达刚出屋,就看到豆二嫂的二儿子豆强。豆强在市里读高中,这几天放暑假刚回来,他正要挑了担子去担水,看到黑达就喊了声“黑叔”。

  黑达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担子说,“强子,让我来吧。”然后,就到半山腰的泉眼边挑水去了。

  当他把清凌凌的泉水挑满了两大水缸后,豆二嫂早笑盈盈地递过来一条白底蓝条纹的毛巾让他擦汗,然后,又给他盛了一大碗热乎乎的豆腐脑儿。

  黑达也不看豆二嫂,只接了豆腐脑吸溜吸溜喝了。有一股豆花香直钻入肺腑,舒坦得很。黑达好象头一次觉出原来豆腐脑滑溜甜软,喝起来竟是如此之香啊!

  看着他呼噜呼噜喝完,豆二嫂又笑盈盈地给他盛了一大碗。黑达低着头接过,很快喝完,抹抹嘴,下山去了。

  到了古镇,黑达直接去镇政府找杨大虎,镇里人说,杨镇长不在。他又去杨大虎家里,家里人说,杨大虎在工地上。

  黑达问:“啥工地?”

  “就是你家老宅院呗!”

  黑达这才奔了自家的老宅而去,老远就看到尘土飞扬。等走到近前一看,一帮人在杨大豁子的指挥下,已经把黑达家老宅的南房拆掉了。此刻人们正在掏院里那眼多年未掏过的老井。

  黑达的心里象是被谁揪了一下地生疼,毕竟这是他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家呀!就这样,眨眼成了人家的,还任由别人在这里作为。都怪自己没能耐,连自己的窝也守不住。

  这样想着,黑达已来到了院子里。

  还没等他开口,杨大虎就笑开了:“哈哈,哈哈……这不是黑达吗?真是想谁谁就来呀!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抢水吧,现在正是紧要三关。”

  “杨镇长,你这是?……”

  “啊,先把这口老井掏出来,然后,我要在你们家南房的地基上,盖一座临街三层小楼。这正屋,我暂时就不打算拆了。怎么样?”

  “那,那当然好了!”黑达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你?你找我有事?要是没事,就赶快下井帮着抢水吧。”杨大虎瞅瞅愣愣站着的黑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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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镇长,我,我没啥事,就是来问问,我开煤窑的手续……?”

  “好说,好说,你别问了,都办妥了。”

  黑达一听,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他不再说二话,下井去帮着抢水去了。

  开始从井下打上的都是多年淤积的乱泥糊糊,石头瓦砾。等到清凌凌的水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人们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

  这时,杨镇长望着那眼水头很旺的水井,满面笑容地说,“走,咱镇里新开了一家自助餐馆,今儿我领大伙去吃自助火锅,羊肉、白酒管饱儿!”

  大伙儿一听,“噢”地一声叫,就拥向了大街。

  黑达正要走,被掏井掏出的乱泥堆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定神一看,是块裹满了泥浆的石头。他气得骂了句“他娘的!”一抬脚踢了一下,那块石头滚出去老远,在太阳下“倏”地闪过一道银光。
意外获宝(6)
意外获宝(6)

  黑达眨眨眼,追过去一瞅,还是一块坑坑洼洼的泥石头。他蹲下去用手抹了抹,又用一块瓦片擦了擦,就见里面晶莹剔透,白中透绿,色泽如玉。啊?他禁不住耳热心跳,出了一身的大汗。忙用旁边泥坑里的水洗了几把,又胡乱抠掉了坑坑洼洼、壕壕堑堑里的烂泥沙,那块坑洼不平的石头竟然在他手里起了变化,变得象一棵白菜模样了。“啊?这是啥?”黑达心里一激凌,四下一瞅没人,赶紧脱下沾满泥巴的褂子,很快包起来,紧忙揣进怀里。

  此时,他的耳边好象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响了:玉白菜……玉白菜……

  很小的时候,黑达就听说过“玉白菜”这三个字,可他懵懂的心里,并不知玉白菜为何物?等到他长大了,又听古镇的老人们总在讲着一个传说,就是关于“玉白菜”的传说,说那是一棵何等神奇的白菜,完全是用天然玉石雕刻而成,想大就大,想小就小,象孙悟空的金箍棒。那可是有钱人家的镇宅之宝。还说,这宝贝有一雌一雄,雄的在台湾,雌的在大陆。曾经有好多人为这宝贝,争得你死我活,家破人亡。还有人说,这宝贝弄不好就会给人带来血光之灾。说到这宝贝的主人家,谁也说不清究竟是谁。可他们都肯定地说,这是古镇里的大户李姓人家的。黑达知道,自己的娘就姓李。

  这会儿,再低头端详手里那块泥石头时,越看越像一株白菜。“莫非这真是传说中的那株玉白菜?”黑达心里“咚咚”直打响鼓。

  等到他再站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全身都在打着哆嗦,好好地连步子也挪不动了。他暗自稳住了一颗狂跳不已的心,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好象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可他前后左右都看了,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人走过,也并没有注意他这个一身泥水一身臭汗的男人。

  黑达呼哧带喘地往前走,心里想着走快点,可是腿脚今天却不知怎么的,一点儿也不听使唤,老是嗑嗑绊绊。好不容易,他才追上已经走到饭店门口的杨大虎。

  “杨镇长,杨镇长——”黑达在后面喊。等走到跟前,他才面红耳赤地问,“杨镇长,我那开煤矿的证明,您给办好了没有?”

  “啊,早办好了,在我家呢。吃完饭,我给你取去。”

  “杨镇长,我想现在就……”

  “你这小子,不吃饭了?我告诉你黑达,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先喝酒,有事下午再说!”

  黑达不好再说啥,只是使劲摁摁怀里,然后进去跟大伙一块儿吃了几口涮羊肉,喝了小半杯白酒,任别人怎么说也不喝了。要搁在平时,好不容易逮住一顿涮羊肉,不吃个三斤五斤,黑达是不放筷子的,白酒一瓶根本打不住砣。今天,他肚子里明明饿着,可就是咽不下去。他很快地把筷子一扔,把嘴一抹,把杨大虎叫到一边说:

  “您老能不能现在……现在就给我取那手续去?”

  “你小子,着啥急呀?”杨大虎腆着肚了,举着酒杯,斜着黑达问。

  “不是,杨镇长,你听我说,我开煤窑还急等着用哩。等我的煤窑开了张,我说话算数,每年一定给杨镇长您分三成红利,你看行不?”

  黑达发现杨大豁子的水泡眼早迷成了一条缝儿,还伸出胖乎乎的手,在黑达黑亮结实的脊梁上一拍,“好小子,有你的,跟我一样的急性子。走,咱这就回去拿。”其实他早就等着黑达这句话哩。

  黑达随杨大虎取了镇政府的《开矿许可证》,就急三火四,赶回了桦树湾。
第四章  神笛传人(1)
第四章  

  神笛传人(1)

  桦树湾的夜幕降临的早。

  山里的十几户人家,房子依山而造,一家高过一家。晚上灯光闪闪,远远望去,真象城市里的高楼大厦。



  李桂文在屋里的炕上盘腿黑坐着。

  今儿前晌,自打儿子黑达下山去了古镇以后,她的心里就象有什么牵着,好象自己的魂儿也随着儿子下了山。说心里话,她是一百个不愿意让儿子来这山上开煤窑的,她知道那钱不好挣。再说一想到丈夫黑林山在那个年代里,因为煤窑冒顶惨死在矿井里,她就心寒得厉害,发誓一辈子不让儿子跟煤矿挨边儿。

  可是,父母跟不了儿女一辈子。儿子的主意还是让他拿吧!李桂文坐在炕上呆呆地想着。

  想到儿子把自己住了几十年的老宅院卖给了那个杨大豁子,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想到那个狼不吃的杨大豁子,她就气撞脑门。当年就是这个笑面虎杨大豁子,趁丈夫黑林山不在家,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闯进了她的老宅,象饿狼扑羔羊一般把弱不禁风的她摁倒在了那条土炕上……

  说来也巧,她跟丈夫结婚两年多没怀上。自那以后,却有了身孕。她不知肚里到底怀了谁的种。就那样提心吊胆,含着满腹的屈辱和忧怨,一把心血一把眼泪,一股仇恨一份爱怜,忍受着巨大的磨难,李桂文把孩子生了下来。

  李桂文的丈夫黑林山高兴地给大胖儿子取名叫黑达,希望儿子将来有出息,能比他强。尽管他心里清楚杨大豁子让他上山当会计是假,而下煤窑挖煤是真,尽管与贤慧温柔的妻子离多聚少,可是有了儿子的喜悦,一下子冲掉了他心头所有的愤懑和愁烦。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儿子身上,盼望着儿子这一代能比他过得好,过得强,能发达起来。

  李桂文在丈夫面前强装欢颜,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眼看着黑达一天天长大,她的心里也是一天天揪扯着,生怕古镇的人们看出个端倪来。可是说来也怪,黑达的五官眉眼越长越象丈夫黑林山,跟那个杨大豁子根本沾不上边儿。真是老天有眼,儿子就是自己和丈夫的儿子。这样一想,黑达娘心宽了,面色也红润起来。觉得自己的苦和委屈总算没白受。

  谁知好景不长。就在黑达五岁那年,桦树湾煤矿发生冒顶,李桂文的丈夫黑林山砸死在黑乎乎的矿井里。……霸气书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神笛传人(2)
神笛传人(2)

  每想到这些,李桂文的心就打颤。她的一双曾经美丽多情的大眼睛就是哭丈夫哭成了气闷眼。她怎么也不相信,一个活巴巴的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咋就再也出不来了?那煤窑的井口分明就是吃人魔鬼的血盆大口呀!

  二十多年了,她不愿去想,也不敢想自己的丈夫,可是那血淋淋的一幕却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常常会从梦里惊叫而醒,她也常常会在半夜里悲悲切切地偷偷哭泣。

  她乞求老天爷保佑儿子平安长大。

  现在儿子长大了,却鬼使神差又要去开啥煤窑,这能不让她胆颤心惊吗?

  她也曾后悔当初吃苦受屈生下了黑达,却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多大希望,而是把家里的顶梁柱给折断了。也许这孩子注定就是黑家的灾星,如果不生下他,也许丈夫还不至于惨死,她的眼睛也不至于瞎掉呢!

  这是李桂文对生活灰心失望时,心里涌上的一些怪念头。丈夫死后,她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尚年幼的黑达身上。她下决心守着儿子过日子,不再嫁人。不管多苦多累,也要把儿子拉扯大。如果能给儿子娶房好媳妇,给黑家续上香火,她这当娘的就算尽心尽力了,也算对得起自己那早逝的丈夫了。

  现在,儿子要开煤窑,要干自己的事业,尽管李桂文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职业,可是,深思熟虑后,她没有再去阻止,而且也不可能阻止了。因为她知道,儿子的犟劲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况且他那么大的人了,早该在风雨中摔打摔打了,要不啥时候能成人成事?啥时候能让她安心地去见他爹?想通了,她就心甘情愿搬出老宅,跟儿子上了山。

  要说,儿子开煤矿曾经让她惆怅,让她伤心。那现在更叫她惆怅,更叫她伤心的是:儿子跟那个杨大豁子搅和在一起,任由他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呀!她揪心扯肺地想了大半天,直到后半晌,听着儿子“咚咚”的脚步声,她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黑达回家后,并没有理会问这问那的李桂文。他找来几张旧报纸,悄悄取出怀里的泥疙瘩包好,藏进墙角那个半截瓮里,上面撒上风沙土,又塞进去一堆烂棉套,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等他从屋里转出院子,又从院里转进屋的时候,又觉得不合适,不保险,马上从半截瓮里把泥疙瘩刨了出来……他就那样一直忙乎着,一会埋进去,一会儿刨出来。天已经黑彻了,也没顾上跟老娘说句话。

  这下该着李桂文着急了。她寻思,是不是那个杨大豁子使了什么坏,跟黑达说了啥不该说的话?要真是那样,她就拚了这把老骨头抹了这张老脸,也要去跟那个笑面虎理论一番!要不然,就是又有媒人给儿子提了亲?每次有人提亲,儿子就不跟她说话。

  凭感觉,李桂文知道,黑达就蹲在那个黑乎乎的墙角。墙角里没别的,就一只半截瓮,里面放着棉花套。儿子怎么忽然对这破瓮赶兴趣了?莫不是真有有给他说媳妇儿,他看那破棉花套,是不是在琢磨缝被子娶媳妇的事儿?这么说,儿子今天下山遇上了喜神?李桂文喜滋滋地想着,不敢打扰儿子,只静静地坐着。这时,她又听得水响,儿子好象在洗什么东西。

  “达儿,那棉被套还是娘妆新时的,不吃年代了。你不能洗,一洗就全乱套了。要洗,也得娘动手,那得用石板捶。……”

  “娘,你别说话好不好?”

  “咋的了,这是?”李桂文听出儿子说话是压低声音的,她也小声问。

  
  黑达没吭声,只顾小心把再次从瓮里取出来的那个泥石头疙瘩,放进木水桶里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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