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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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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王志邦对米如龙的恭维和奉献照单全收,摆出贵门公子的派头,一路招摇过市,出尽了风头。再看米如龙,依旧笑脸相陪,恭敬如初。

李茂在界桥上就向米如龙告辞,却被张掖留住,张掖在胡荣裕任刺史时混的风生水起,胡荣裕去官后,他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米如龙进士出身,对张掖这种靠门荫入仕的官员向来不大待见,又因他是前任的心腹,更是处处提防。张掖一肚子苦水无处倒,见了李茂这个故人就拉住不放,一来是倒倒苦水,二来他见李茂混得开,断定他有什么大靠山,就想着巴结巴结沾沾光。

出于礼节上考虑,米如龙也不放李茂走,一行人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开入曹州城。

是夜,米如龙大摆宴席,宴请王志邦、李茂一行。席间推王志邦坐主位,本来只是个意思,不想自认为看透了米如龙的王志邦竟然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施施然地坐在了主位上,倒把米如龙这个刺史主人挤到了客位上,骇的阖衙官吏目瞪口呆。

席间,米如龙豢养的家妓献上歌舞,宾主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王志邦这几年凭借着李师道的关系,在高密县吃的很开,也算见识了些场面,但高密毕竟是小地方,加之他出身低门小户,对歌舞一道见识不高,看不出米如龙家的歌姬歌舞俱属上乘,却卖弄道:“使君何等雅致的一个人,偏偏养了这么一群不入流的家人,此等货色便是高密中等人家也不屑要,来日我送使君十几个生口,免得污了刺史的好名声。”

这话听在米如龙的耳朵里极是刺耳,他大礼迎送王志邦,本意是想向李师道示好,不过原因并非是他在李师古这边混不下去,他只是虑及自己在淄青根基尚浅,不敢得罪李师道罢了,所用礼节也不过是比惯例稍稍拔高了一点,远远达不到刻意巴结的地步。

是王志邦先入为主地把他划入李师古一系,自己降低了期望,又因为李茂的打压,更加让产生错觉,把米如龙的热情当成了巴结。

王志邦托大坐了主位已经让米如龙十分不快,但这个脸是米如龙主动凑上去丢的,怪不得旁人,米如龙为此面红耳赤,正悔恨不及,偏偏王志邦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米如龙读书人出身,自认为精通音律,赏鉴能力高人一等,被一个无知的后生小子当众羞辱,他不觉动了真气,吩咐了一声:“叫明珠。”片刻之后,歌舞场上下来一位新歌姬,二八年纪,明眸皓齿,体态婀娜,顾盼之间,百种风情,千般娇媚。

王志邦的眼睛一下子瞪直了,他不懂歌舞却懂女人,此等国色天香的美人,只一眼就让他着了魔。一旁为他斟酒的毛雄眼睛也瞪直了,他张着嘴,瞪着眼睛盯着明珠姑娘,直到酒水注满酒爵溢到了身上才发觉。王志邦吞了口口水,问毛雄:“这个小娘子是谁?”

毛雄赶紧打听,跑回来禀报说:“她叫明珠,是米如龙新纳的妾侍,从扬州来的。”王志邦两眼勾勾地盯着明珠的小蛮腰,叹道:“江南的女子果然是水灵。”毛雄笑道:“可惜了,好肉落在了狗嘴里,否则今晚倒是可以叼过来尝个鲜。”

王志邦闻言愕然一怔,劈脸给了毛雄一耳光:“你骂我是狗?”

第083章 吃饼

李茂望见那舞姬,心里暗自惊叹,他见过的美貌女子也不算少,但如此等风情的,还从未有过一个,古人用“惊为天人”来形容女子的惊艳,用在此处竟是无比恰当。

青墨端着酒杯凑在李茂耳边说道:“老刺史卖弄宝贝,我看要取祸。”李茂下意识地望了眼王志邦,不觉也是一惊,王志邦的眼睛里分明透着攫取的光。

眼见自己的宠妾镇住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米如龙心里得意洋洋,做了曹州刺史后,米如龙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仕途已经到了顶,不可能再有进步,少年的意气飞扬,壮年的雄心壮志瞬间俱化作飞烟,仕途上无所追求,他便将一腔心情寄托于诗酒歌赋中,疏远公牍,而重拾旧日情怀,整日里与文人雅士诗酒唱和,又拿出半生积蓄从扬州购得美姬一名,取名明珠,以娱晚年孤寂。

争强好胜的心一旦满足,米如龙又隐隐担心起来,明珠出场后王志邦脸色大变,眼中分明藏着歹意!他暗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啦,怎么变得如此不稳重,连连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来,先是以刺史之重长辈之尊,给一个毛孩子让座,继而又争强斗胜,把密不外传的宝贝宠妾拿出来示众,前者不过惹人笑话,后者却是取祸之道啊。

自古红颜皆祸水,大者败国,小者败家,你米如龙自诩通晓史籍,看透人世,为何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是白活了偌大岁数?

米如龙自怨自艾,再无心思,饮宴草草结束。礼送众人出门时,王志邦借着酒劲单手扶着米如龙的肩膀,红着脸说道:“明珠姑娘好技艺,使君可肯割爱让给小侄,小侄愿以千金相酬。”米如龙闻言脸色大变,勃然大怒道:“贤侄醉的不清!”喝了一声:“送客。”甩开王志邦再不去搭理。

此番口舌之争,在场的僚属看的清清楚楚,听的真真切切,却都装作不知,互相道别,一哄而散。

李茂回头望了眼怔在那发呆的王志邦,心里想:“尽是此辈得势,我大唐如何不乱?”青墨拐了下李茂,悄悄说:“我跟你打赌,王志邦不会善罢甘休。”李茂冷笑道:“那他也太自不量力了。”青墨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你知道吗,我刚刚听他的随从说‘米老二好不识趣,惹毛了咱们,让铜虎头灭了他的门。’铜虎头,你知道是什么吗,捏死个刺史就像捏死只臭虫。”

李茂道:“铜虎头固然有本事捏死个刺史,可无罪杀刺史,早晚也有人捏死铜虎头。”

青墨见李茂不信,赌气道:“你不信咱们打个赌,赌十贯钱如何,神通做见证人。”摩岢神通道:“我不做见证,我也要跟你赌。”青墨大怒,道:“好好好,你们不信,我豁出去跟你们大赌一场,就赌一百贯钱,你有吗。”

摩岢神通摇摇头,青墨道:“没钱就不要强出头。”一旁冯布笑道:“你这是耍赖皮,打赌哪有你这打法。”青墨道:“冯头,听你这意思,你也不服气了,那你来打这个赌。”冯布笑道:“我不跟你打,铜虎头神出鬼没,那可真说不准。”

众人说说笑笑到了宾馆,还没进门,张掖就骑马追了过来,邀李茂去王十味的醉仙居,说现捞的几尾肥鱼,请李茂过去尝个鲜。李茂知道他找自己有事,也不推辞,上马随他去了醉仙居。张掖邀了几个朋友陪了李茂一场,众人知他有事求李茂,便先后告辞。王十味重新安排了酒席后也退了出去。

屋中没人,张掖大礼参拜道:“茂华兄救我。”

李茂道:“这是何意?快起来。”张掖起身来,愁眉不展道:“米刺史嫌我跟胡荣裕走的太近,根本就不信用我,与我一同做参军的几个同僚都有升迁,唯独我还在参军位置上苦熬,参军不得长官信赖,就是个摆设,这种苦痛,春风得意的老弟是不能体会的。”

李茂道:“你拜托我,我本该竭尽心力帮忙,可我不过是个城局使,怕是有心无力。”张掖听了这话赶忙擦擦眼,道:“我知道老兄能跟贾公直言说上话,他如今要升支度副使,身边正缺人,老兄为我修封荐书,让我去支度,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李茂道:“他才升的观察支使,怎么又要升,你这个消息可靠吗?”

张掖笑道:“你兄弟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探消息却是把好手,此事千真万确。”

李茂道:“荐书我可以写,至于贾公赏不赏脸,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张掖起身拜道:“成是我命,败是我运,茂华兄的恩情我都要记得,将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来,绝不含糊。”

说完正事,张掖又要带李茂去妓馆耍耍,李茂连忙摆手,托辞劳累不肯去。

张掖道:“这是个故人,你务必要见见。”李茂眉头一皱,想不起来曹州有什么故人。

怀着一腔好奇,跟着张掖去了,到了才知道这家妓馆的主人原来是曹州前刺史胡荣裕的妹妹胡夫人,她夫死无子,一直依附胡荣裕过活。贞元十六年冬,李茂在成武县做捉金使时曾给她送过礼,她回赠了李茂几个酥油饼,因为油多、料足、味美,李茂至今记忆犹新,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做了娼妓。

一年前胡荣裕被人告发贪污公帑,被逮到郓州治罪,胡荣裕在狱中上吊自尽,李师古籍没其家,裹席埋于乱葬岗。胡夫人失去了依靠,所蓄家财被官吏敲剥殆尽,不得已做了私娼。她气质温婉,风姿绰约,三十出头年纪,因保养得体,仍不失风韵,加之她是大户人家出身,谈吐风雅,举止得宜,歌舞棋艺也样样精通,出道不久就红了起来。

眼下她改了个名字叫夏瑞和,众人劝她收养几个孤苦的女孩子做女儿,教以技艺,待年老色衰后好做个依靠,被她婉言谢绝。

故人见面,李茂颇觉尴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张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见了面就跟胡夫人调笑,胡夫人微笑周旋,已是十分老练。昔日胡荣裕为刺史时,胡夫人的家里也是迎来送往,笑声不绝,然时过境迁,来的虽还是那些人,说的可能还是那些话,但人的心境却已迥然不同,同样的一句话,其中的含义早已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李茂做不到此一时彼一时,他眼里的胡夫人还是当年送他酥油饼的胡夫人,因此他无心调笑,甚至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

张掖陪着李茂观赏歌舞时,胡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几个酥油饼,给李茂包了三张,张掖笑道:“夏瑞和,你这是要赶人走么,茂华这次来是要跟你过了夜才走的。”胡夫人浅笑道:“妾年老色衰,岂堪陪侍年轻才俊,你们还是饶了我吧。”

张掖笑道:“茂华虽然年轻,心智却异于常人,他对那些生手生脚的小娘子不感兴趣,中意的就似夫人这般熟透了的。”胡夫人笑而不语,看着李茂。

李茂不安起来,推脱疲累,赶紧告辞了。回到客栈他把酥油饼分给了青墨、摩岢神通和冯布各一块,青墨咬了一口连称好吃,手里抚摸那精美的图案,只道是那家饼店里出的。昔日小厮也曾吃过胡夫人的一张饼,却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冯布认出了饼上印记是胡夫人家专有,昔日曹州一城四县有多少官吏为得到这样一张饼而绞尽脑汁,巴结讨好,得到后又舍不得吃,拿着当宝贝一样到处炫耀。不过才一年功夫,就贵贱翻转,天地倒置,饼还是那张饼,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来。冯布推说油腻,把饼给了摩岢神通。摩岢神通不明所以,却是吃的津津有味。

第084章 侦察是门技术活

二日晨,李茂到刺史府道了个别,与青墨三人回成武县,冯布离家多日,思念老母,告假回乡。三人抄近路走小道,行到正午,骄阳似火,人困马乏,忽见路边郁郁葱葱有片树林,三人急忙下了官道,沿着田间阡陌赶了过去。

到了近前,才认出是济阴县有名的庆福寺,庆福寺是弥勒佛道场,占地三十亩,百年古刹,殿堂巍峨,古木参天,清幽庄严。此前李茂只闻其名,却未曾来过。青墨笑道:“见佛像就有三合米,方是真比丘。如今过你家佛祖的门,岂可不进去舍上三百石?”李茂笑道:“这孩子又胡说。”

嘴上如此说,却还是下了马,预备去向庙里的和尚画个缘,讨碗茶喝。

庆福寺地理偏远,香客寥寥,此刻又值正午,门前可罗雀,只有依寺门的柏树下停着一辆马车和一辆装运行李的骡车,车旁六个健仆和两老一少三个女人正围着闲聊,声音粗犷,音量极大,又有一个面容娟秀,身穿青布衣衫的年轻婢女抱着一个婴儿在十几丈外的渠边树下玩耍,婴儿被小婢逗弄的咯咯大笑,咿呀有声。

眼见李茂三人牵着马走过来,聊天的六个健仆顿时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伸臂拦阻,厉声喝道:“我家大娘子正在庙里上香,尔辈何人胆敢擅入。”天气炎热,李茂三人俱是短袖麻布衫,又因外出干的是机密勾当夜没有骑官马,这些僮仆不识三人是官身。

青墨闻言冷冷一笑,说道:“我不记得庆福寺几时成了人家的家庙,尔等又是何人,敢挡我的路,你可知道我是谁?”

六个汉子闻言,把三人又打量了一番,一时哈哈大笑起来,为首的一个抱臂在胸前,望着三人嘿嘿冷笑道:“听你口音是外乡人,那也罢,我就告诉你,里面上香的是曹州司法参军家的,你们还要进去吗?”

汪洵,李茂的眼前立即浮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对这个人李茂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虽不至于怕他,却也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便飞身上马,说了声:“咱们走。”

此举大出青墨的意料之外,这小厮闻听里面上香的是曹州司法参军汪洵的妻子,心里先是有些犯难,继而又坦然起来:你司法参军是七品官,我茂哥也是七品官,同是正七品,我茂哥却是节度随身,节帅的亲随,这就要大大的压你一头。

他心里怎么盘算李茂都不应该一听汪洵之名扭头就走,但实情是李茂走了,扭头就走,走的干脆利索。

驾!

青墨恨恨地瞪了那汉子一眼,打马而去。

“哼,哪里钻出来的土豹子。”

六个人哄笑起来,露出六口黄的发黑的烂牙,嬉笑了一阵,为首大汉朝远处打望了一眼,脸不觉一黑,闷声吩咐一个半老妇人:“去跟珍儿说声,别抱着大郎乱跑,出了纰漏谁能担待的起。”

妇人望了眼水渠边的大树,没见到婢女的影子,心里便有些急。

“这死丫头就是腿长,这一会儿又跑哪去了。”妇人嘀咕了一声。

自那妇人走后,这大汉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他烦躁地推开同伴递来的白桃,转头朝水渠边走去,尚在路上,就听到一声失魂落魄的哭叫:“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大郎不见啦!”

赤日炎炎赶路,绝不是什么好享受,三人走不多远,就岔入一条河沟,躲在几株垂柳下乘凉,草丛里的小虫子闻见来了鲜肉,群起攻之,李茂一身皮肉最受欢迎,只躺了一会儿,他就躺不住了,浑身被虫子咬的麻痒难忍,他跳起来,剥了衣裳跳进河里。

河水表皮晒的滚烫,水皮之下却是冰冷刺骨,李茂游了一会儿,觉得受不住,眼见小河对面有片沙滩,便游了过去,找了片细砂地躺下来晒日光浴。芩娘秋天就要回来,不能再让她笑话。

刚刚趴下,胸口就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生疼。扒开泥沙一看,却是一枚熟铁锻造的军用小锉刀。

锉刀是军中标配之一,大约一伙配一个,用于修补兵器,各军的锉刀上都印记有各自的标识。李茂把镊子在水里洗了洗,清晰地看到镊子表面印着一个四角麋鹿图形。平卢军取平州、卢龙两地首字命名,驻营州,防区在辽东一带,四角麋鹿在当地被视为吉祥物,用于军器图的是个吉利,南迁之后这个习惯依旧保留。李茂由此判断这枚锉刀属于平卢军。

此地属济阴县,淄青的西面要塞,在清海军进驻前,平卢军曾长期在此驻扎,士卒遗失一枚锉刀在此,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让李茂感到不安的是这枚埋在泥沙里的锉刀上竟无半点锈蚀的痕迹,显然是不久前才遗失在此,时间甚至不会超过三天。

自贞元十五年春清海军内迁曹州后,曹州一城六县内再无平卢军驻扎,这个属于平卢军的小锉刀从何而来?

李茂警觉地向四周打望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向河堤上的几株柳树走去,目光很快被地上几根枯萎的树枝吸引,这几根树枝都是被利刃劈斩下来,切口平滑齐整,是用刀而不是用斧,树枝上的细软枝条都已经被摘下,只余虬曲的树干。

李茂仔细搜索左右,又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个用细柳条编织成的遮阳帽,柳条叶子已经枯萎却还没有干枯,推测应该在一两天前编成。

踏上河岸,四周眺望,目光所及处不见村落,这基本排除了附近乡民来此砍伐柳枝编织草帽的可能,联系到遗落在河滩上的军用锉刀,李茂心里骤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循着这种预感继续四处搜索,终于在一处齐腰深的草地里找到了一条用脚踩踏出来的小径,小径旁边有尚算新鲜的马粪,且从被踩在泥里尚未枯败的草木来看,不久前曾有一支军队行经此处。

清海军和郓州之间的矛盾已近乎公开化,于化隆派黄仁谷去徐州寻求外援一事,已经摆在明处,此刻在成武县境内出现平卢军的异动,不由得李茂不心生警觉。

两家斗法,已由暗斗变为明争,谁胜谁负,与自己有着莫大干系,大战若起,自己必不能置身事外,李茂觉得自己有必要查个明白。

李茂游回河对岸,把小锉刀传示二人,留摩岢神通在河边看马,带着青墨循着小径一路寻去,走出约两里地,眼前是片松林,林子里隐隐有战马嘶鸣声。这年代地广人稀,整个成武县不足十万人口,大片的土地都荒无人烟,找片林地藏兵几千根本不是难事。

不过兵容易藏,运送给养却非易事,老练的斥候可以根据运送辎重的车辙大体判断敌军数量,青墨自诩精通此道,这才排挤了摩岢神通跟着李茂来了,他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车辙印,也没有发现其他人马行进的痕迹。

李茂试着继续向前探索,走不出十余丈就发现了护军虞侯设下的陷坑,青墨则声称闻到了狗尿的骚味。二人不敢再往前,回到河湾,青墨问:“还探吗?或者是野外操练的州兵。”李茂道:“若是州兵我倒心安了,只怕没这么简单。探,必须探个水落石出。”

天刚擦黑,李茂又带着青墨潜行过去,距离松林两里处留下青墨,青墨不肯坚持要跟李茂一起进松林,李茂道:“你跑的过我吗?”青墨摇头道:“跑不过。”李茂道:“那就别做我的累赘。”

李茂在军中时间虽然不长,对诸般军事技术却都有所了解,倒不是他天纵圣明,主要是这个时代的军事技术左右就那么几样。陷马坑长五尺,阔一尺,深三尺,坑内埋设鹿角枪、竹签,上覆草及细尘,能有效防备骑兵夜袭,但对于徒步侦察的步军则没有多少威胁。

凭借所学,李茂安全前行到树林中,入林约十余步,前面已无树木,砍伐下来的树木被筑城一道六尺高的木栅栏,栅栏外挖有壕沟,摆放着拒马。

这从侧面证实了李茂的猜测,来者不善,这些人绝不可能是郓州州兵,州兵虽也是由朝廷供养的官健,但作风散漫,纪律松弛,野外扎营时常连哨兵都不放,又岂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构筑起如此严谨的野外防御工事?

李茂试着向前挪了几步,以便看个究竟,不意一条大黄狗突然窜了出来,那狗来势甚猛,所幸,有铁链拴着。狗吠声惊动了哨兵,李茂见势不妙转头就跑。

第085章 你叫我去当兵

夜晚太黑,追兵太急,李茂一个不留神偏离了预定的撤退路线。

一夜狂奔,天明时分,李茂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陌生的庄镇上,他定了定神,在庄外树林里把夜行的蓝布衣衫脱下来,窝成一团,刨个坑埋了,找了口池塘洗了把脸,临水而照,除了胳膊根处有点白,看起来就像个在乡间打短工出苦力的汉子。

胃在一阵阵痉挛,饥火熬肠,实在难受。摸边了口袋,只找到三枚铜币,这三枚铜币能买什么吃食,李茂茫然无知,这两年他生活顺风顺水,钱虽然算不得多,却也从未缺过,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早就搞不清一枚铜币的真实购买力。

“买碗面吃应该够了吧。”

李茂想着就朝庄子里走去,庄镇四周环绕着一条水沟,水沟两岸栽种着荆棘,用以防偷防盗。李茂去的这间面馆位置在水沟的外侧,也是镇子的最南边,邻近不远处有条东西向的小河,小河两旁绿树成荫。

李茂心里的如意算盘是,万一钱不够买碗面,就吃霸王餐,总之自己堂堂的正七品右中侯不能饿死。

“来碗面。”

“有钱吗?”年轻的店主翻眼瞄了眼李茂,冷言冷语道。

“有。”李茂强按心中怒火,不解这汉子如何这等小瞧人。

“素面一文,牛肉两文,羊肉三文。”店主懒洋洋地报着价格。

“啪!”李茂将三枚铜钱拍在面案上,豪气地说:“来三碗素面。”

第一碗素面很快摆在了李茂面前,碗像个面盆。

李茂有些眼晕,早知如此就该来碗羊肉面。

狂奔一夜,体力耗竭,李茂觉得自己能够吞头牛,不过他怕肠胃受不了刺激,强制自己细嚼慢咽。

半碗面下肚,身体暖和了起来,又抖擞精神吃完下半碗,李茂抹抹嘴,再也吃不下了。

店主斜了李茂一眼,懒洋洋地说道:“面我已经切了,你不吃我也不能卖给旁人,钱我是不能退了,送壶茶给你解渴吧。”

李茂也不跟他计较,坐等他煎茶。

这时间,一个胖嘟嘟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面馆门口,手里提着个碎花布的包袱,面色阴沉,脸颊青肿,眼角似还有些泪痕。

“姐,你怎么来了?”面馆主人懒洋洋地跟妇人打了声招呼,他分明看到了妇人脸上的青肿,却装作没在意,闭口不言。

“我为什么来,我就不能来吗?我……咦,有个和尚。”

来的这个妇人名叫杨大娘,是面馆主人杨奇的姐姐,她刚刚在家挨了丈夫一顿打,本想回家来向弟弟诉诉苦,却没想到做弟弟的对她这个姐姐漠不关心,心中的委屈和怨恨顿时像决堤之水,一股脑地向着她弟弟倾泻来。

是李茂救了杨奇,这妇人一眼瞥见了坐在店里发呆的李茂,立即闭了嘴,她眉梢向上一挑,眸子晶晶发亮,满腔的怨恨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你来。”

她向杨奇招招手,移步走到店外的一株杨树下。

杨奇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他的这姐姐脾气不太好,她的丈夫脾气更差,两口子常在家干仗,姐姐每次吃亏就过来拿他出气,杨奇为此苦恼不已。

妇人见弟弟磨磨蹭蹭的怂包样,刚刚晴朗的心境顿时阴云密布,一时面冷如霜,凝眉正要喝骂,忽又改变了主意,竟满脸堆起笑来。

杨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杨大娘拽过弟弟,伏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杨奇吃了一惊,愕然地望着她。杨大娘恼了,恶狠狠推了弟弟一把,恶声恶气地说:“没你姐夫,你早烂死在大牢里了,忘恩负义的东西,还不快去!”杨奇耷拉着头,怏怏转身。杨大娘又在他背上狠狠地捶了一拳,这才转身离去。她从面馆门口走过时,又打量了李茂一眼,如同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胖胖的白脸上两道眉毛弯成了喜庆的月牙儿。

门外发生的这一切,李茂浑然不觉,他正在为平卢军向曹州增兵的事烦恼,这些兵马隐匿在林中,只带数日粮草,所图已很明显。薛戎说的不错,而今淄青太平无事,李师古到底还是要向于化隆下手了。

想到这,李茂不觉苦笑了两声,曹州四县去年夏天大半遭遇水灾,秋季颗粒无收,全凭朝廷救济才勉强过了个年。开春又是大旱,入夏后虽然降雨增多,气温比往年都要高,热的出奇,有经验的老农推测夏末必闹蝗灾,弄的不好就是颗粒无收。

这个节骨眼上当政者不思未雨绸缪,济民于水火,反而加紧争权夺利,闹内讧。这是何等的混账。

他虽然做官两年,对社会的阴暗也有所认识,却到底不肯随波逐流,自甘同化,想到这些事仍旧是心潮澎湃。

李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一场危机正在悄然临近。

这面店本来就开的偏僻,年景不好,生意难做,一过正午,店里除他外一个客人也没有。铜壶灌水在火上烧的时候,杨奇解下围裙坐到了李茂对面。

“刚还俗吧?”

“唔,施主何来此言,哦,不,我不是个和尚。头上容易长虱子,就给剃了。”

李茂一直留着板寸头,这既是为了纪念曾经,也是因为板寸头比留长发更容易护理。

中唐社会开放,社会包容度很大,对留什么发式并不怎么计较,既是相对保守的官场,只要不在正式场合露出“和尚头”,也无伤大雅。

李茂平日都是戴幞头出门,昨晚去平卢军军营打探消息,没带幞头,而是用方巾包头,清晨和夜行衣一起埋了。被人误认为是还俗的和尚已经有好几回,李茂早已应付自如。

“呵呵,此间又没有外人,你就不必遮遮掩掩啦。不是和尚你光吃素面?叫了三碗,只吃一碗,你傻呀。”

李茂无语,吃面前自己的确感到很饿,以为能吃两三碗,可谁能想到面碗会这么大。

“打哪来的不重要,瞧你长的白白净净,魁梧雄壮,家世定然不凡。八成是看破红尘,自愿出家修行的王孙公子吧。”杨奇这个马屁拍的不算高明,却让李茂很受用:他的身高距离一米八还差两公分,从未有人用“魁梧雄壮”一词来形容他,至于白净嘛……李茂望了望自己“古铜色”的皮肤,蓦然有些沮丧。

“嗨,呵呵呵……”李茂打个哈哈,这个面馆主人乍看惹人厌,聊一聊还挺讨人喜欢。

“哎,知道嘛,城里正募兵呢,去京西,屯凤翔府和灵武城,这两个地方的边军衣粮给的格外丰厚,升迁也快,瞧你这幅身板,啧啧,若去应征,我敢打包票,上来就能做个火长。好男儿志在四方,为国戍边,建功立业把名扬,你想想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漂着也不是个事吧,怎么样,考虑一下吧。曹州城里我有朋友,你要是想去,亏待不了你……”

第086章 我请你喝酒吧

唐代尚武,军人地位比之此后的宋、明、清时代要高的多。前期实行府兵制时,良家子从军,兵员素质高,战绩优良,军人地位相应也高。均田制破坏后,府兵制崩溃,国家改为募兵制,军人地位有所降低,应募者把当兵看做一种职业,兵士和国家之间雇佣关系,军人的忠诚度差,兵员素质良莠不齐。

但有一个好处就是参军相对容易,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

否则面馆主人也就不必乱喷口水,忽悠李茂去建功立业把名扬了。

若是换在两年前,李茂或许真的会答应面店老板去从军,这样自己就有了落脚的地方,不必再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在军中虽然人脉关系全无,无人提携,但李茂相信凭着自己的拳脚功夫一样也能挣出头。

李茂会拳脚,而且绝不是那种花拳秀腿,他出生在甘肃陇南的一个闭塞的小山村里,距离他家不到三里远的山上有座相传始建于唐大中年间的寺庙。

李茂四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痴呆了起来,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吃饭穿衣,连父母也不认得。家人把他送到乡卫生院,卫生院束手无策,送到县医院,县医院束手无策,辗转又到了省城医院,依旧查不清病因。

村里人迷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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