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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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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人烟稀少,远离闹市,没有扰民之烦。出王府侧门通过一条僻静的小街出幽州西侧门便可到达。李茂携众妻妾、子女在庄中游乐一日,未时方回城,众人玩够了,也累了,各自散去,约定向晚时分再续家宴。
李茂回到书房,护兵打水来,正泡脚,石空来报太原方面有信使到,有急件呈递,齐浩要求务必当面交给李茂。
来的是齐浩兄长齐正的儿子齐岷,不过十来岁年纪,跟着叔叔历练,为人成熟干练,浑身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李茂示意将人带进来,对齐岷说道:“都是自己人,大家都不必拘礼,坐,喝茶。”齐岷未敢轻慢,行了礼,由贴身处取出一封密件,呈给石空,却不敢坐。
石空请其落座,亲手奉上茶水,轻松自若地聊道:“元宵节才刚刚打过一场,怎么,又要拉家伙开战?”
齐岷道:“小子离开太原时,情势已十分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说完喝茶,显然不愿意在李茂面前多谈太原的事。
李茂看完密件,问齐岷:“朝廷诏令各镇销兵,河东各军都是什么态度?”
齐岷道:“朝廷以天下太平无事,要各镇每年裁汰百分之八的军士,持之以恒达到削减兵额,减轻负担的目的。可对被裁汰的将士又无一语交代,地方本不愿意裁兵,也故意不做安排,因此军士怨气很大,那些被裁汰的军士贫无立锥之地,又没有谋生的手艺,又是吃粮惯了的不肯卖力气给别家,个个落魄,而今许多人啸聚山林,为匪为盗,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销兵之策”是李恒登基后采纳宰相萧俛、段文昌的建议推行的一项国策,以元和中兴,天下太平为由,要求各地藩镇削减兵额,以减轻度支财政负担,让利于百姓。兵马是各藩镇割据自雄的本钱,销兵之策无疑是触动了众人的根本,因此除了南方少数藩镇,各镇多阳奉阴违,故意将政策弊端放大。
李茂深有感触道:“元和改成了长庆,新朝要有新气象,两位新宰相急着立功,就给陛下献了这么一条计谋,可苦了天下藩镇。而今各方都是阳奉阴违,明着奉诏而行,实际都在卖力挖坑,只是时机不到,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可都怎么憋着总不是个事,早晚还是要酿出大乱子的。”
齐岷道:“太尉所言极是,我这来的路上就遇到六股盗匪,一问都是被裁汰的河东军士,天下本无事,却被人撒了满地火种,真不知道朝中那两位相公是何居心。”
石空笑道:“他们只是无能无才,好心办了坏事,能有何居心?”
李茂道:“信我就不写了,你带口信回去:量力而行,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我判断一两年内还不会有大乱子。”
齐岷起身告辞,石空送出,命人带他去宁园拜见姑姑齐嫣。
李茂把齐浩给他密件又看了一番,闭上眼睛琢磨了一阵子,然后点火烧了,一般来往密件都需要交给曾真存档,但部分特殊密件便是曾真也不宜过手,李茂看过之后便会亲手毁掉,这封密件就属于其中之一。
一时苏卿派桃红来请李茂去赴家宴,李茂心里有事,但也不忍拂了众人的兴致,打起精神应付了一场,宴散,去向军府中堂,批阅了几分急件,与常木仓商议了几件大事,派蔡有才将胡南湘找了过来。
胡南湘刚由归州调任度支局,还在熟悉业务,听闻李茂召唤,心里十分紧张,怕答非所问挨训斥,李茂待身边人一向苛严,打是谈不上,骂是家常便饭,对胡南湘这样的心腹亲信尤其严厉,每次都能骂的胡南湘满头大汗。
不过今晚,李茂脾气格外的好,他甚至离座到门口迎了一下,不过胡南湘落座后仍旧有些紧张,李茂的脾气他太了解了,用秦墨的话说就是笑里藏刀,说着说着就翻脸了。
问了两句闲话后,李茂忽然话锋一转:“本来孝章从淄青回来,我是想让他回辽东的,眼下看却要有所调整。辽东区的总管人选,你有什么意见?”
原来是向自己征询意见,回答这样的问题,无须去揣摩他的心思,更不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回答,否则会被他骂作没脑子,一次两次,然后疏远,这个时候只须说出自己的见解,一般来说只要不太离谱,他都不会说什么,你的意见只供他参考,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胡南湘从容答道:“辽东是大帅的起家之地,幽州的后院,我们的大本营,万不容有失,虽说辽东屯有重兵,新罗、渤海暂时安宁,靺鞨、室韦也都还老实,但总管之选仍要以懂军事为第一,本来金道安是最佳人选,但因薛尚书之故,却不能再起用,我建议起用马和东为总管。”
李茂道:“说说你的理由。”
胡南湘道:“辽东尚不安稳,对外用兵频繁,周边有哥、勿、平壤两大战区三位都统,有新罗、渤海、靺鞨等强敌,将来还要打仗,辽东区需要支应四方,总管若不懂军事,实难胜任。马和东从淄青起就是大帅的部属,也是辽东的创世元勋之一,资历自然是够的,此番平定黄立、黄中兄弟内乱,是立下大功的,也算洗刷了过去的污点,他年纪大了,再无太多的追求,又是个很纯粹的军人,由他出任辽东区总管,我以为十分合适。”
李茂道:“他带兵是把好手,不过治理地方还欠些火候。陈光道这个人怎么样?”
胡南湘摇摇头:“辽东总管除了是两战区三都统的后勤总管,也暗含有监督的意思,陈光道资历不够,只怕未能服众。”
李茂还是摇头,让胡南湘想想是否还有其他人选。
胡南湘提出一个人选:王俭。
李茂道:“据我所知,我的这位老兄打仗是把好手,当父母官也很一般。昔日他做营州刺史,有人告邻居偷了他家牛,告到州衙,他左右审问不出来,一怒之下,在门口支了口大锅,烧了两锅沸水,扬言要把撒谎者扔进去煮了,结果是什么,两个人立即都改了口,被告说他偷了牛,悄悄卖了,原告却说他家牛没丢。结果又弄成了一笔糊涂账。”
胡南湘忙道:“若王统领出任辽东总管,我愿去协助他。你不是常说我治理地方还有点意思吗?”
李茂道:“放着好好的财神爷你不做,跑去跟百姓刁民打交道,你脑子让驴踢了?”
胡南湘道:“财神爷固然威风,却也不好当,八方都要钱,来钱的路子却又被各方大神把持着,实在是为难的很。”
李茂讥笑道:“所以你就急流勇退了。”
胡南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茂道:“也罢,就遂了你的心愿,去辽东帮王总管一把,辽东是我们的福地,万不容有失。”当即任命胡南湘为辽东节度判官、辽州长史、辽东城兵马使、辽州保安军行军司马和第一师观察使,协助王俭坐镇辽东,支应四方。
因为有苏卿的授权,打理海东社的崔谷很给面子,郑孝章淄青之行总算功德圆满,各方关系基本理顺,此番横海直奔幽州,本想觐见过后就会辽东做土皇帝,却没想到李茂改了主意,让他留在幽州,主持改革后的政务系统。
这一来手中权力倍增数倍,地位也提升了一格,但郑孝章却只剩苦笑,伴君如伴虎,李茂就是幽州的君,伺候他一个人就已经勉为其难了,现在却又多了一头母老虎需要陪伴,这以后的小日子可怎么过哟。
倒是李茂和他做了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给了他坚定的信心。整个政务系统的核心是度支局,要害是个“钱”字,要想把政务系统抓起来,抓出彩,就得广开财源,以支定收。
在李茂的强力支持下,郑孝章开始推行他的财政革新运动,这项改革从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幽州现在统辖十五州之地,地方很大,人很多,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搞什么财政革新,那是注定要失败的。
只有极少数人看到了此项改革背后的雄心和野心,一旦改革成功,幽州将脱引而出,绝尘而去,像一匹长了翅膀的天马,展翅冲向蓝天。
第589章 新朝的新气象
幽州野心勃勃的财政改革还在紧锣密鼓地推行中,成功尚待时日。
对于长庆皇帝登基后着力推行的销兵之策,幽州方面是尽力配合的,裁汰老弱也是李茂的心愿,只是军中阻力甚大,此番借皇帝的东风达成己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幽州的特殊体制,被裁军卒都得到了较好安置,并没有引起大的变乱。
而其他各镇的情况便有所不同,他们落后的体制、思维和脆弱的财政,注定无法安抚被裁士卒,被裁汰的军卒无一例外地在离开军营后发现生计无着,前途无望,他们在绝望中铤而走险,奋起反抗他们曾经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体制。
销兵之策并未能达到裁汰冗兵,减轻财政负担的初衷,反而使得销兵各镇皆不同程度地陷入了兵乱的麻烦中,尤其河北的魏博、成德两镇。两镇拥兵自立已久,管内强壮之民皆在军中,尤其是两镇牙军,父死子继,兄死弟及,彼此互通婚姻,勾枝连蔓,相传数代之久,形成一个个关系牢固的军人世家。
当兵当久了,除了杀人的技巧再无别的谋生手艺,一旦被赶出军营,吃不上军饷,生活顿时陷入困顿。
走投无路的军士只能重操旧业,啸聚山林做了盗匪,打家劫舍,做起了无法无天的绿林好汉。河北强悍之民尽在军中,脆弱的社会体系,怎禁得起如此规模的盗匪袭扰,在盗匪的打击下,顿时溃烂如泥。两镇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应激之策:派大军进剿,试图从**上消灭反对者,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都是知根知底的一家人,谁能把谁往死里弄?
进剿的官健和占山的土匪相逢之后,往往不动刀枪只斗酒,上上下下都在敷衍塞责。
遭遇了一连串的失败后,两镇调整策略,改剿为抚,招降纳叛,将被裁汰出去的军卒再收纳进体系中来加以管束,这个方法很奏效。做山大王固然逍遥自在,奈何常常填不饱肚子,还是回军营吃粮当差更划算,分散在各地的山大王们于是纷纷走出深山重回军营。
只是这里有个麻烦,朝廷三令五申要求各镇销兵,目的是裁汰冗兵,减轻财政负担,先把兵裁了,又换个方式招募回来,一出一进,非但没有减少冗兵,反而扩充了兵力,彻底背离了朝廷的初衷,将置朝廷于何地?
魏博之主尚未成年,成德之主更是幼弱,两镇都是一堆家事,现在都没有与朝廷公然对抗的本钱和意愿,于是只能以巧力化解,既然朝廷不喜,两家都不敢硬抗,于是将收纳进来的军卒再度排斥出去,取消各军旗号,改公开支持为秘密资助。
脚踏两条船,上下都不得罪,希望能混个平安。
但这样的手段很快就玩不下去了,淄青被平定后,两镇为了避免自己成为朝廷的下一个打击目标,纷纷上表表示恭顺,接受了朝廷派遣监军使进驻本镇予以监督。
监军使有一套庞大、有效的监控系统,触角渗透进本镇的方方面面,如此大规模的资助行动如何能瞒得过监军使的眼睛,于是东窗事发,朝廷下诏问责,地方只得抛出几个小虾米做替死鬼,希望能蒙混过关。
是睁只眼闭只眼装着不知道,还是亮明态度,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年轻气盛的李恒选择了后者,下诏严斥两镇节度使,田怀谏急忙上表请罪,诚惶诚恐,表示立即改正。
恒州王昱也上表请罪,态度却有些黏黏糊糊,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有理有利的辩解。
朝中对王昱的不满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元和中兴的功臣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喊打喊杀,事情闹的太不像样子,李恒只能暂时离开摔跤场,来到延英殿,听取四位宰相对恒州一事的处置意见。
宰相萧俛主张对恒州强硬,先派天使赴恒州,当面严斥王昱,让他明了朝廷的态度,立即改正自己。若其不改,朝廷立即诏令河东、幽州、魏博、义武、横海等镇出兵讨伐,决不容许他打断长庆朝的新政。
段文昌却要稳健一些,主张由政事堂发堂帖督促恒州方面拟出具体整改的意见,视情况再做定夺,长庆朝万象更新,固然不能让外界干扰,但意志坚定和策略灵活之间并不矛盾,对恒州这个老大难,还需要有点耐心。
李恒耐着性子听完两位宰相的意见,对萧俛说:“立即派使者去恒州,问问王昱,这天下究竟是李唐的天下还是他王昱的天下。”
众人皆不妨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惊得目瞪口呆,更让众人合不拢嘴的是,李恒说完这话便一溜风似的跑了出去。
皇帝不顾体面,一声招呼都不打,丢下宰相就跑了,这成何体统。
四位宰相各自生了一会闷气,忽觉意兴阑珊,于是各自都散了。
萧俛恐李恒反悔,回中书省后什么都不做,闭门草拟诏书,他本有一副好文笔,字也写的极好,一时诏书拟就,通读了一遍,心情大快,赶紧呼主书记录在册,呈递进去。
诏书很快出现在了枢密使王守澄的手里,王守澄瞄了一眼,哼道:“萧俛这个草包,是嫌天下还不够乱吗?那个,谁,去把李逢吉叫过来,咱有话跟他说。”
李逢吉,字虚舟,进士出身,现为礼部侍郎,王守澄一直想推荐他拜相,却苦无机会。他凭直觉认为萧俛的这份奏章是个机会,只是怎么操作,他心里还没谱,找李逢吉来就是让他给出出主意,这个李侍郎满脑子都是鬼点子,是个人才无疑,更让他感到高兴的是,李逢吉牙尖嘴利,脸皮厚,又一切唯他马首是瞻,是个方便控制、可以信赖的人。
李逢吉闻听王守澄召唤,火速赶到,王守澄将萧俛的奏章给他看了,皮笑肉不笑道:“大家日理万机,勤劳国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敢不尽心尽力,一旁帮衬帮衬?可是毕竟出身不正,家贫失学,胸无点墨,许多事心里隐约明白,却总是难说到点子上,譬如这份奏章,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当,却又说不出来,烦请李侍郎过来参谋参谋,还望不吝赐教。”
李逢吉笑道:“大将军折煞李逢吉了,大将军两代帝王股肱心腹,一双慧眼望穿妖雾直击本真,乃是不世出的高人呐。”
王守澄撇撇嘴:“李侍郎过誉了,我一个识字不多的近臣,只因勤勉忠诚,方被大家信用,哪有什么真本事,你这样吹捧我,让我这脸往哪搁?”又道:“你说这奏章是妖雾,堂堂的大唐宰相,会起一股妖雾迷惑圣主的眼睛?这话说来可是石破天惊,李侍郎你可想好了再说啊。”李逢吉道:“大将军面前我岂敢浪言,这份奏章就是妖雾,上惑天子,下乱地方,其心可诛也。”
王守澄把奏章又扫了一眼,哼哼道:“是危言耸听,还是真知灼见,还是等等看,你,先回去吧。”
李逢吉告辞而出,满面笑容,侍从问:“天子拜家主为宰相啦。”
李逢吉笑道:“若无意外也就这一两个月了吧。”
突吐承璀目送李逢吉的背影走远,再将这封奏章看了眼,心里想:“是真金不怕火炼,就拿它当试金石,看看你李逢吉是真金还是顽铁。”
李恒离开延英殿后先去打了场球,打到一半觉得没甚意思,便又去西禁苑射猎,折腾的累了便去西禁苑内新起的浴堂殿洗浴,忽然来了兴致,传诏让静怡师太前来演说佛法。
静怡师太俗姓郭,单名一个“韧”字。宪宗皇帝因为服食了妖道柳泌的丹药暴卒,宫里的道士算是倒了血霉,一个个不论高低贵贱统统被赶了出去,静怡师太是佛门弟子,自然不受牵连,反而因为道家的失宠,她行情更加见长。
王守澄明白李恒召见静怡师太的真实用意,这个妖尼,佛法是一点瞧不出,一身的骚肉却是迎风十八里都能闻的到,便是他这个无根之人,有时候也被她撩的心慌脸红,难怪父子两位皇帝都对她万般着迷呢。
王守澄站在浴堂殿前,凭栏而望,一时看到静怡师太的法驾到了宫台下,眉头一皱,却想:来的倒快,遮莫昨晚又留在宫里没走?
他拦住报讯的小宦官,说:“师太不是外人,只管请进来便是。”
打发小宦官去了,王守澄走进浴堂殿,李恒已经从水里上来,正一丝不挂地盘膝坐在龙床上,由几个小宦官捏肩敲背。王守澄笑出满脸的褶子,连忙抢过去,笑道:“大家试试老臣的手段,老臣这手段是在徐州跟一位世外高人学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明呐。”
王守澄说着挤开几个小宦官,站到了李恒的身后,因嫌手中奏折碍事,顺道就放在了龙床上,正是李恒触手可及的地方。
王守澄的按摩手段不算差,但也不及他吹嘘的那么好。李恒嘿了一声,顺手拿起王守澄放在龙床上的那本萧俛草拟的诏书,眉头不觉皱了起来,他平生最懒得看这些东西,十句中有八句是套话废话,明明一句话能说完的事,非得绕个半天。
王守澄见李恒拿起了萧俛草拟的诏书而静怡师太还没到,便故意问道:“大家觉得老臣这手段如何?”李恒懒洋洋地答道:“狗屁的世外高人,便是真有你也没心思去学,你们这些监军使在地方作威作福,快活似神仙,从来只有别人伺候你们,哪有你们伺候别人的。”
说完打开奏章,刚只看了一眼,忽听得一声咳嗽,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媚眼生花的娇艳尼姑正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冲着他笑呢,李恒的骨头顿时酥了,叫道:“你们都起开,朕要听大师演说佛法啦。”
王守澄一面往外驱赶宫人,一面故作为难地说:“萧相公的这奏章……”
李恒把奏章往他手里一塞:“去去去,你身为枢密使就不能为朕分点忧愁吗,这个东西你斟酌着办。”
王守澄等的就是这句话,躬身接了奏章,连忙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他人还没出殿门就听得身后一阵大笑,斜目望去,李恒已然将静怡师太扑倒在龙床上,为她褪去僧袍,共参大欢喜佛法呢。
第590章 火烧天使
王守澄最终一字不易地准了萧俛拟就的诏书,选了飞龙副使周弘为使者,带着诏书一路去了恒州。
王昱在节度使府大堂外听了宣旨,伏地颤抖,连说有罪,周弘见自己把一个十来岁的小儿吓得浑身哆嗦,难免觉得有些滑稽。想那数万成德的骄兵悍将,连朝廷都无法收服,又怎会真的向一个黄口小儿卑躬屈膝?
果然他的眼睛刚刚移开就看到了一束刺人心寒的目光,那道目光来自一个叫王承苏的人,他虽跪在王昱的身后,却无疑是成德的真正主人。
看得出王承苏对自己并不恭敬,周弘忽然恨上了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即便是在长安城,自己这个飞龙副使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那些个尚书、侍郎、大将军、将军见了自己还要赔个笑脸,你一个小小的外镇牙将竟敢不买自己的账。
周憋了一肚子气,代天询问王昱时的语气不觉加重了几分,骇的十岁小儿满头是汗,几乎晕厥过去,再偷眼看王承苏,脸气的通红,但碍于人多也不敢发作。
周弘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你跟我横,我就给你点眼色看看,今天是骂你主子,这叫敲山震虎,你再不识相,我就直接指着你的脸骂,叫你没脸,一个在被朝廷骂没脸的人,看你怎么在藩镇混?
自当众抖了威风以后,周弘发现王承苏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变得恭敬起来,红脸变成了笑脸,腰杆也不像自己刚到恒州时挺的那么笔直,略略有些弯曲。在盛大的接风宴上,王承苏甚至还主动要求剑舞一场以助兴。
周弘心里好笑,这个贱骨头,老娘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我是吃素的。
王承苏的前倨后恭,让很多人看不懂,众人揣测他这是为了顾全大局,毕竟恒州如今有把柄捏在朝廷手里,一旦翻脸闹将起来只能是自己吃亏,眼下还是以忍耐为要,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使客气一点,哄着他别坏事,大丈夫能伸能屈,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种猜测很快得到了王承苏本人的回应,他逢人便说自己这是顾全大局,不跟周弘一般见识,否则依自己的暴脾气,早操起板刀将这个半男不女的货色一刀两断了。
只有一个人冷眼旁观,看穿了他的心思。
王庭凑一口咬定王承苏前倨后恭的真实用意不是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这个睚眦必报又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一定会干出点让大众惊讶的事情。譬如,操起板刀将周弘一刀两断,然后嫁祸于他。
这种说法,即便是王庭凑的心腹亲信也不大相信。
王承苏敢杀长安来的天使?在恒州?别逗了吧,这等于是造反!说起造反,在成德那是有传统的,各类造反英雄灿若星辰,蔚为大观,可眼下是什么情形?新主幼弱,恒州城内双雄对峙,一触即发。成德之外,北有李茂,南有田怀谏,个个虎视眈眈,恒州危在旦夕!
这个节骨眼上,就得忍辱负重,朝廷放个屁都得接着,怎么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惹恼了朝廷,一纸诏令,恒州城分分秒秒都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众人不信,王庭凑却坚信不疑,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王承苏这个人他看的死死的,心里就那么点货水,他一定会自作聪明地干起来的。
果然干起来了,对谁有利?朝廷劳军伤财,却绝得不到半点好处,只能便宜了幽州李茂和魏州田怀谏,这两个对手已经很强大了,不能再便宜他们。
王庭凑决心拉周弘一把。
周弘住在恒州最奢华的馆驿里,由恒州城内最有名两个妓女陪着,正应了那句话:缺什么炫耀什么,正是因为没有正常人的能力,周弘对女色两个字反而看的比一般男子都重。每到一地必要会会当地的当红头牌,以此证明自己身残志不残。
这日正和两个妓女坐着猜枚吃酒,亲随周福神色紧张地滑进来,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周弘对随从的失态很是恼火,正要训斥,忽见周福满脸汗水,脸色煞白,不觉也吃了一惊,夺过他手中纸条一看,顿觉脊梁骨发凉。
酒是没心思再喝下去了,正欲打发两个妓女回去,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将二人别室安置,却招呼周福附耳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
天刚擦黑,一队不着任何标志的武士便悄悄地包围了周弘居住的驿馆,众人不仅带着弓弩,还带着些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的是可以漂在水皮子上燃烧的猛火油,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趁夜深人静时,点火烧了驿馆,趁乱射杀周弘。
天色虽然暗下来,进出驿馆的人依然很多,节度使王昱为了显示对周弘一行的重视,差不多每隔一炷香的功夫就要送菜,送茶,送汤,送水果,直到夜深方罢。
每次送礼的人进去,周弘的亲随周福都会到门口送送,周弘的谱摆的很大,他的随从却是个人情熟透的家伙,待人谦和礼让,一团和气。
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夹杂在送礼的人中混出来,距离驿馆不远的街道上设有一道关卡,以保护皇使安全为名,对进出驿馆的人和车马严格盘查,莫要说人,连只老鼠也休想藏住。
最后一拨人送了几尾鲜鱼进去,留着明早做鱼羹用,周福还是一团和气地将人送走,回身的时候站在门口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看了看天色,招呼从长安来的禁军卫士把门关上,天太晚了,再送礼来可以不接了。
护送皇使的禁军卫士约三十人,个个衣甲鲜亮,膀大腰圆,但在成德边军原来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很容易对付。
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用力地挥了下手,隐蔽在暗处的武士纷纷现身,顿时将驿馆围了起来,他们麻溜地搭成人梯,翻过高耸厚实的围墙,潜入驿馆内,动作轻捷,竟丝毫没有惊动李茂的卫士,围在门外的武士则张起弓弩,做好了射杀的准备。
架势刚刚拉开,驿馆里便火光熊熊,浓烟滚滚,顿时人呼马嘶,前后两道门同时打开,无论贤愚贵贱,蜂拥向外涌来,埋伏在暗处的卫士紧张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涌出来的人,周弘的谱摆的很大,身边总是簇拥着一大票人,很容易分辨。
风高火烈,浓烟滚滚,驿馆里的人很快空了,连叫进去陪周弘的两名本城名妓也在随身保姆的扶持下,披头散发地抢了出来。
诡异的是,始终没见到周弘的面,怎么会没有周弘呢,飞天遁地了,还是已经葬身火海,让烈火烧成了灰烬?不仅没见到他,连胖胖的周福也没见到,真是奇了怪了。
疤脸汉子越来越焦躁,把手一挥,身边几个人顿时越墙而入。此时驿馆内火势已成,无房不起火,烈火、浓烟,人根本无法靠近。原先翻墙进去放火的人,多数已随逃难的大队退出,少部分人还在四处搜寻目标,却也是一无所获。
侥幸逃出火场的人,一部溃散,一部分人回身准备去救火,奈何火势正旺,谁也无法靠近,只得围着驿馆狂呼乱叫,场面极度混乱。
四处寻人不着,众人回来禀报,疤脸汉子额头青筋炸跳,忽而拔刀在手,厉声叫道:“弄不死他,咱们谁都活不成!听我的将令:年纪二十以上的男子,全部射杀。”
周弘和周福是人不是神,飞天遁地是不可能的,驿馆里也没有暗室密道,他们脱身的唯一可能就是混在了人群里趁乱逃了出来。
果然如此,便证明他们已经觉察到有人要加害他们,那就更留不得了。
刚刚逃出火场、惊魂未定的人群突然遭遇灭顶之灾,顿时惊呼乱窜,和附近赶来救火的军民撞在一起,乱作一团。
箭矢乱飞,寒刀闪耀,不要说普通人全无反手之力,便是长安来的禁军将士也不堪一击,纷纷倒毙箭下刀下。
驿馆附近就屯驻有成德牙军,却因没有得到上峰命令,迟迟不予增援,反倒是更远处的瀛莫军见到驿馆起火,派出两百精壮前来救援,见混乱的人群中有人举刀在杀人,立即施以援手。瀛莫军源出成德,以骁勇善战著称,这两百军士又是王庭凑特意安排来的精锐,望见杀手逞凶,哪有不救的道理,一时分开人群,迎面杀了过去。
不料想这些杀手非但个个武功高强,更是纪律严明,两下正是棋逢对手,杀的难解难分,这当儿驻扎在附近的成德牙军忽然开拔出营,赶来增援。
而驻扎在远处的瀛莫军也接到禀报,派了援军过来,驿馆外骤然间旌旗林立,聚集了上千人。节度使王昱闻听驿馆外两军对峙,翻身上马要去喝止,走到门口忽又改变了主意,回身到大堂坐定,传令王承苏来见,又派人请王庭凑来帅府相见。
二人闻听王昱相召,急忙上马赶来,各辩冤屈,都声称自己是去救火,绝无其他意思。
王昱道:“料必是大风档那伙人做的,他们诬陷是我杀了王士元,扬言要为王士元报仇雪恨,搞乱了恒州只会对他们有利。”
王承苏、王庭凑都附和说是,王昱道:“既如此,二位还是赶紧约束本部兵马,并上了奸人的当。”二人唯唯称是,当着王昱的面各自下令撤军。
第591章 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李茂接到右厢密报,去恒州传旨的皇使周弘在驿馆遇险,连夜奔逃至营州,祈求幽州军保护,又传新任瀛莫都统金道安正在集结兵马,准备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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