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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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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麻绳把李茂、秦墨、张琦三人攒成一串。

“我就说徐五四这个家伙没安什么好心吧,这下倒好,自投罗网,这要是挖个坑把咱们仨埋了,得多冤。”

“无冤无仇的不至于吧。”

“多冤呐,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哪来的女人,什么来头?”

“就前面骑马的那个,长眼自己看。”

“废话,我眼蒙着,怎么看?”

一路斗着嘴,人便已经到了碎石峰下,李茂耳畔传来一阵孩子的欢叫声,又有几条狗的叫声,气氛很和谐。李茂正听的有趣,却被一只粗壮的手从马鞍上拽了下来,落脚时李茂故意趔趄了一下,他听到一声不屑的哼。

是那个女小队长发出来的。

拾阶而上,走了六百三十二阶后,夹着他的两个人放开手,落脚处是一处平台,根据光线强弱判断,他们的正对面应该有一堵崖壁。

蒙在眼上的黑布被扯去,李茂的面前果然是堵崖壁,崖壁上修了个门楼,里面黑洞洞的,应该是个山洞。

李茂用力眨了眨眼,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个女小队长,她已经摘掉了面具,是一张干净、健康,充满了阳光的脸,他冲她笑了笑,却换来厌恶的一瞪眼。

李茂的正面是三个灰白头发的老者,身着青布直裰,手提藤杖,兽骨为钗。

李茂的手还绑着,只能鞠躬为礼,三个老者抬手还了礼,问:“客人远道而来,意欲何为?”李茂道:“来者是客,绑着手说话岂是待客之道?”

“近来常有匪徒混进山寨,我们不得不小心点。”

“即便是匪徒,也不过三人,有小队长在,老丈何忧?”

女小队长再度厌恶地瞪了李茂一眼,若非三个老者在场,她一定会给李茂准备点苦头尝尝。

“放人。”

“放人吧,姐姐,你们老大发话了。”

秦墨对女小队长呆萌的表情很欣赏,故意打趣道。

女小队长妩媚地睨了秦墨一眼,竟亲自过去为他解绳索,秦墨却浑身发冷,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预感很快被证实并非多余,女小队长抓住他的手腕,手劲大的像两只铁钳,秦墨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女小队长嘴凑在他耳边,温柔地提醒道:“有种就别叫疼。”

然后她提着他的胳膊猛力向上一提,秦墨尽管疼的满脸是汗,却真的没叫出声来——疼痛来的太猛,他痛的甚至来不及叫。

李茂揉了揉手腕,望了女小队长一眼,换来的是一个挑衅的冷笑。

有了手,李茂再度向三个老者行礼,直觉告诉他,这三个人便是山寨之主,三人郑重地回了礼,三人的阅历也告诉他们,眼前这个年轻人来头极大,必须小心应付。

李茂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官职,以及此来的目的,三个老者面面相觑,三人没想到李茂会如此坦诚。

三人忙将李茂一行让入正堂落座,这处迎宾客堂是用崖壁上的一个天然山洞改造的,冬暖夏凉,古朴雅致。

三位老者都是此处长老,自称是宋一,金二,袁三,袁三还兼任着碎峰堡的堡主。

第359章 拐个女汉子

李茂以新君继位,正力除积弊,刷新朝政,复兴大唐为辞,去说服碎峰堡回归大唐,或为大唐效力。

三位老者哼哼哈哈,饶有兴致地打起了太极拳,东拉西扯就是不作正面回应。坐在末位的女小队长急了,哼了一声后,冷言冷语道:“有好处时,从不知有民,以为天下就他们一家。有危难时,就想起我们了,说天下是大家的。这样的朝廷谁愿意效忠谁效忠去,反正老子不伺候。”

又道:“老子住在这,天不收地不管,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无忧无虑,犯得着去给你们皇帝当牛做马吗?老子……”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一口一个“老子”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李茂觉得很有趣。

秦墨道:“胡人乱唐,德宗皇帝继承安史之乱丢下的烂摊子,内忧外患,束手无策。顺宗皇帝享国时短,来不及革新,留下千古遗憾。咱们这位皇帝尚在监国时,便斥退了误国的奸相王伾、王叔文,将二王党余孽扫出京城,大唐的政治因此焕然一新。咱们这位皇帝可是位好皇帝哇,复兴大唐,大有希望。我看你们在这也挺艰难的,不如回归大唐,大伙互相间还有个照看。”

小队长嘿然道:“什么照顾,还不是想算计老子,老子不稀罕。”

一旁张琦终于一口酒喷了出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拍膝打跌。小队长的脸腾的红了,她一跃而起,拔刀怒喝道:“你******敢笑话我。”

秦墨忙起来打圆场道:“喝呛了,喝呛了。”推了张琦一把,责骂道:“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喝口酒还能喝呛了呢。瞧你咳的。”

张琦连忙配合他咳嗽了两声,一时不慎真的呛了嗓子,剧咳连连,眼泪都下来了。

女小队长见他不似作伪,气方消了点,再加上三位长老劝解,这才恨恨作罢。

李茂很欣赏这姑娘的率真,言道:“小队长对大唐成见很深,以前去过大唐吗?”

小队长不屑跟秦墨张琦说话,却独独愿意搭理李茂,她闷声应道:“去过。”

又道:“去过丰州、振武军还有胜州。”

李茂微笑道:“观感如何?”

小队长哼道:“狗屁观感,没观感,就是面食还好。”

李茂道:“长安的面食味道更好,小队长可否愿意与茂一同去长安游历?”

三位老者闻此言,神情紧张起来,李茂这分明是不怀好意。

“敢去嘛。”秦墨嗤地一声冷笑,饮了杯酒,“长安是什么所在,卧虎藏龙的地方,任你是条过江龙,到了长安也得蜷着,任你是匹下山的大虫,进了长安城,也得乖乖地趴着。”

“砰!”

小队长拍案而起,指着秦墨道:“你长安就是龙潭虎穴,老子也敢去。”

三位长老叫苦不迭,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直了点,脾气暴了点,不经逗。

秦墨向小队长拱拱手,道:“汉子,佩服。”

直到饮宴快结束,李茂才知道这姑娘名叫喜宝,是个孤儿,她父兄都曾做过骑兵队头,父兄战死后是骑兵队的人把她养大,她自幼在骑兵队男人堆里长大,耳濡目染,就成就了她这幅女汉子的性格。

宴后饮茶时,喜宝经不住秦墨、张琦连番挤兑,当即跑回营房去收拾行李。秦墨和张琦又跟着起哄,逼这姑娘发下毒誓一定要去长安走一遭,三位长老闻言叫苦不迭,却又不知如何劝阻。

宋一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对李茂说:“你的心思老夫明白,其实碎峰堡是否能回归大唐,全看长安的诚意,大唐果然风清气正,海晏河清,我等化外遗民焉有不归国的道理?便是退一步说只要大唐还能容得下百姓有个吃饭的地方,我等也不至于背井离乡,来这草原大漠熬生活。现在的大唐,实在是看不到奔头啊。”

李茂道:“大唐是否能让诸位看到希望,我说了不算,喜宝说了才算。李茂只恳请诸位看在同是炎黄子孙的份上,心里念着我大唐,不要为异邦蛮族所利用。”

宋一道:“少卿请放心,我等虽是化外之民,却也不会做那荼毒母国的非人勾当。胡装虽然穿在身,我心却依旧是大唐的心。”

李茂拜谢过三人,道:“喜宝就交给我了,三位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三人齐道:“拜托了。”

闻听喜宝要走,骑兵队的人急了眼,纷纷进言说长安乃龙潭虎穴,不可入。喜宝哼道:“屁的龙潭虎穴,谁敢惹老子不高兴,老子砍了他脑袋。”

有人起哄道:“李少卿若惹了你,你也砍吗?”

“砍,砍他个稀巴烂。”喜宝嘴上硬气,心里却在发虚。

“喜宝脸红了,喜宝心软了,喜宝舍不得砍。”

“你老子才舍不得,他敢招惹我,我,我就砍他个稀巴烂。”

对李茂为何要拐走喜宝,张琦十分不解,虽然他在撺掇喜宝去长安一事上比谁都热心,都起劲。

“你说咱茂哥是怎么了,怎么就看上这么个野丫头了呢。”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一日身边无女人。”

“茂哥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干嘛请个老子回来供着。”

“你懂个屁,山珍海味吃腻了,换换口呗。”

“也对。”

“也对个屁,茂哥这是另有深意。”

“什么深意?”

“什么深意,公主远嫁草原为的是什么?”

“拉拢回鹘,对抗吐蕃。”

“对喽。”

“对什么?”

“自己想,自己悟,事事都问我,你长个脑袋就为了捣糨糊啊。”

秦墨义正言辞地批评了张琦后,转身去问李茂:“你拐这么个野丫头回去作甚,这么快就把小茹姐给忘啦?”

“你自己悟。”

“悟不出来。”

“公主为何远嫁草原?”

“拉拢回鹘,打吐蕃呗。”

“嗯。”

“嗯,你这是要拉拢碎峰堡打回鹘?”

李茂放下手中邸报,白了秦墨一眼:“塞外鬼城有上百座,这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不管是拱卫边疆,还是进取草原,亦或者是留作两国的缓冲,都意义重大。他们对朝廷还有戒心,这怪不了他们,是朝廷伤他们太深,这伤痕得慢慢弥补。”

“喜宝这丫头,我喜欢,一派纯真。她是个孤儿,身世可怜,她若成了我的人,我和他们就是亲家,亲戚之间自然就好说话,这隔阂一去,他们才更容易发现大唐的好,大唐一一日的好起来,还怕他们不诚心归附?”

秦墨把李茂的话在脑子里转了转,良久又问:“你不惜牺牲色相,收了这丫头,就是为了消除误解,让他们早日回归?我不理解,为何把他们看的那么重,纵然一百个座鬼城都归顺了大唐,你又能得到什么?兵马、财富,还是地盘,他们什么都没有。”

“人心!大唐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心,人心有了就什么都有了。”

“还是不解。”

“慢慢悟吧。”

“不悟了,回去焐被窝了,累死了。”

秦墨伸着懒腰走了,李茂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邸报。

第360章 预打前站

这是一份辽东经略使幕府驻上都进奏院编撰的邸报,上面刊载着一段时期(通常以月为单位)内京城官场和民间的各种新闻动态。

李茂回京出任鸿胪少卿兼右威远军使,原来的辽城州刺史和辽东经略使的虚职仍然兼着,设在魏州的辽东经略使府也没有因为李茂的离开而撤销。甚至安东军的旗号也仍然保留着,只是朝廷度支断了粮草供给。

还在魏州时,李茂就筹划成立辽东驻上都进奏院,他做过进奏院官,深知进奏院的意义重大,在朝廷张这么一个耳目,对地方藩帅无疑是如虎添翼。

原先筹划中的上都进奏院在李茂进京后正式组建成立,这一方面有安置冗员,套取度支拨款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延伸势力的一种手段。

编制这份邸报的是辽东经略使幕府掌书记兼右威远军掌书记胡南湘,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份普通的邸报,所刊载的内容,不论是官场动态还是民情民意都无甚出奇之处,与其他藩镇进奏院编撰的邸报内容大同小异。

辽东幕府只是虚设幕府,只有幕僚,没有领地和军队,对本幕府的情况汇总因此显得空洞无物,鸡毛蒜皮事也堂而皇之地罗列其上,看起来就是为了凑足篇幅,以显示编纂者是下了力气,用了心的,没有白领那份衣粮。

“这样一份中规中矩的邸报能看出什么名堂。”

不懂其中关巧的人看过辽东邸报后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但李茂却仔细地把收到的每份辽东邸报都度过,度的异样仔细,一个字都不肯放过。

在这份邸报里,胡南湘多用春秋笔法,将许多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消息隐藏于看似平淡的新闻事件中间,这份邸报上的每一个字都有着他的特殊含义。

文字还是那些文字,怎么解读却是门学问,而这门学问只有李茂和他的亲密助手才能通晓,这份邸报注定了也只有自己人才能读的懂,看的明白。

邸报经由国家驿传系统按期送给李茂,但因草原太过辽阔,脆弱的驿传系统根本无法保证时效,李茂看到的这几分邸报都不是最新的,最早的一份甚至还是一个月前。

相比脆弱的驿传系统,龙首山的通讯系统则显得更加原始、落后,李茂进入草原后不到十天,便彻底与长安断绝了联系。

这些日子他主要是靠朝廷驿传系统传递过来的辽东、魏博、淄青三份邸报上获取信息,至于鸿胪寺的外交通讯系统,比龙首山的好不到哪去,时效性和可靠性都极差。

驿传系统就像是人的神经,神经系统出了问题,绝对是致命的。

李茂合上邸报,闭上眼睛开始认真思索如何在现有的物质技术条件下打造出一个高效、可靠的驿传系统,强化大唐的神经。

因为太累,李茂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在一片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小茹头戴着花环,骑着一匹火红色小马快乐地奔向一片蔚蓝色的海洋,她的身边盘旋着五彩斑斓的蝴蝶,把她像鲜花公主般供奉着。小妞几天不见,像变了个人,面颊丰润,体态丰满,浑身上下充满了迷人的气息。

李茂喊了她一嗓子,驱马迎了过去,小茹望见他高兴地拨转马头,朝他奔来。

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短到他已经能望见小茹眼眶里噙着的激动泪水。

蓦然,草原上传来一阵轰然巨响,团绕在小茹身边的蝴蝶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草原上在震动,远处的大海上起了波澜,海水在哗啦啦作响,最后轰地一声巨响后,大地颤抖起来,绿茵茵的草原上忽然裂开了一道深沟。

深沟的宽度在急剧扩大,很快深不见底,一道白浪从沟地涌出,白茫茫的海水涌了出来,沟壑变成了狭海,狭海演变成海洋,即将见面的两个人,相会无期,越离越远。

小茹满脸焦灼,大声向他呼唤道:“茂哥哥,接我回家。”

一个激灵后,李茂醒转过来,眼前是一张小木桌和桌上的清油灯。他正身处行军帐。

李茂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刚刚松了口气,心却又提了起来:寝帐的壁上映出一道人影,有个人正站在外面,来人距离他不足两丈远,这么短的距离内若要行刺他,李茂自度自己是必死无疑。

“咳咳。”来人咳嗽了一声。

“谁?”

“我。”

喜宝用肩膀顶开帘门滑了进来,她穿着草原胡女常穿的窄袖短褐,乌皮靴,干净利索,十分潇洒,束腰的皮带勒的很紧,把胸脯鼓鼓的挤了起来。

喜宝手里端着一个木盘,放着一碗刚刚炖好的羊肉和一碟腌生姜。

“宋伯伯说,我以后要伺候你吃饭。”

“哦,不必如此,我家里有侍奉的人。”

“你以为老子想伺候你,是宋伯伯给我下的军令。”

“军令如山,不得不从。也好。”

喜宝麻溜地摆好了羊肉汤碗和咸菜,收起盘子就往外走。

李茂刚拿起筷子,见她要走,便道:“这就走?”

“笑话,老子只伺候你吃饭,你还想老子伺候你睡觉。”

在骑兵队里当惯了龙头老大,喜宝习惯了说话粗声大气,她麾下的伙伴年纪都比他小,看着他们光屁股长大,说话难免有些不避讳。

喜宝口不择言说完这句话后,脸颊还是红了。她紧步走了出去。

喜宝的羊肉炖的很烂,羊肉也是好羊肉,但味道实在一般,李茂不习惯在夜里吃东西,不过喜宝的好意他可不敢拂却,喝完最后一口羊汤后,李茂故意打了个满意的饱嗝。

喜宝一阵风似的飘进来,低着头,收拾了碗碟,转身就走。李茂咳嗽一声,喜宝站住,却不说话。

“那个,你以后晚上就不要这么麻烦了。早点歇着吧。”

“你以为老子想,老子是……”

李茂皱皱眉头道:“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不过你宋伯伯有没有告诉你,出了草原要听我的话?”

“现在不还没出草原吗?”

喜宝顶了李茂一句,拱开帘子,一径走了出去。

阴山东麓过大晴川再往南就是振武军防区,驿传系统一通,李茂的耳目也就通了。

在他离开大唐的几个月内,大唐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事如烟云流散,不入他的法眼,有些则非重视起来不可。

执掌西川二十余年的南康君王韦皋于四月初病逝,临终传位于支度副使刘辟。

以支度副使出任留后并不符合藩镇藩帅自举的规矩,但刘辟此人并未曾领过军,也未曾治理过地方,他唯一的功绩就是敛财,帮南康君王韦皋搜刮西川地皮,再帮着韦皋把搜刮到的钱财输入长安以结圣心。

韦皋能稳坐西川节度使二十余年,除了有威望震慑地方,有手段摆平吐蕃、南诏,度支副使的功劳不在小数。

没有西川一镇民脂民膏的持续供养,长安城里的权贵们又岂肯放任韦皋在西川稳坐二十年土皇帝?末了还送他个忠义双全?

刘辟执掌西川财权十余年,功勋卓著,自是深得韦皋的信任。

李茂还在兴庆宫做殿中少监时,从李诵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西川,有关韦皋和刘辟的绝密消息。韦皋在西川横征暴敛多年,百姓怨恨极深,底层的官员和士卒对其也极度不满,韦皋死后,若任用其他官员充任节度使,恐难顶住诱惑不翻韦皋的案。

一旦把西川二十年来积攒下的丑恶翻出来,那些追随韦皋多年,受过他的提携,跟他一起分过脏的西川幕僚、军将们难保不会铤而走险。

西川兵虽不及河朔四镇凶猛善战,但地形险峻,一旦效法河朔四镇,走上武装对抗朝廷的道路,局面将瞬间变得不可收拾。

韦皋有拥立李诵登基,拥立太子监国两项大功,他不要朝廷加他的官,长他俸禄,这些东西他早已不看在眼里,他唯一所求的就是自己死后,西川能风平浪静。

这自然不全是为了朝廷着想,也是为了他的子孙后代着想,西川的黑幕一旦被揭开,即便他魂在九泉,埋在土里的尸体也难保不被挖出来鞭打成碎骨烂肉,再丢入臭水沟里,压上一块镇魂石,永世不得翻身。

让一起分过脏、做过恶的刘辟接任节度使,他自然会积极帮着自己擦干净屁股,保全自己的忠名,保全自己的家族子孙。

而刘辟在军中资望不足,他若想压服手下野心勃勃的军将,坐稳节度使之位,就必须取得朝廷的支持,他会小心翼翼听朝廷的话,心甘情愿地为朝廷充当压仓石的角色,保证西川这艘大船不会学习河朔四镇铤而走险,走向割据对抗长安的邪路。

韦皋用心良苦,长安宫里的父子皇帝感激他的老成谋国,分别作出承诺,在有生之年绝不追诉他的罪行,让他在九泉之下做个安心鬼。

不过李茂却不大看好刘辟这个人,一个支度副使,仗着节度使的宠信,在西川可以一手遮天,但让他独当一面,却未必够格,治军不同于治民,更不同于管理财赋,一个未曾在军旅中呆过的人想压服三军,难度之大不啻于登天。

若刘辟压不住阵势,西川这艘船还是要翻的,长安可以容忍河北的藩镇对抗朝廷,却绝对不能容忍眼皮子底下的西川对朝廷不恭顺,自玄宗避难成都后,那里就成了大唐的后院和避难所,西川也逐渐成为宰相的回翔之所。

长安能接受一个霸道的忠奴二十年如一日地为自己看守暂时用不着的避难所,却绝不会让避难所成为对抗朝廷的前线。

一旦西川出现异动,朝廷采取军事行动的可能性极大,这一点李诵和杜黄裳都曾提醒过他。

为此李茂奏明李纯后已经着手在成都增设龙首山成都分台,向西川全境增派人手,形成一个庞大的监视网,监视刘辟的一举一动,为将来朝廷可能采取的行动预打前站。

第361章 妥协是需要理由的

天德军都团练防御使、丰州刺史李希皓元和元年五月中迁转湖南观察使,接替他的是原华州刺史严荔。

华州地处畿辅,横在大唐两都长安和洛阳之间,地位十分枢要。华州刺史地位比一般的上州刺史犹高半阶,与一道观察使略同,稍低于节度使。

华州刺史迁转观察使视为平调,升转节度使不过是略升半级,而丰州都团练防御使虽独立行事,不隶属其他藩镇,地位却低于华州刺史,比如李希皓转任湖南观察使,普遍被认为是受重用,若严荔转任湖南,则不过是平级调动,且因湖南距离长安遥远,还会被认为是受冷落。

相对华州刺史而言,天德军都团练防御使的仕途、前景要黯淡的多。

严荔对这次迁转不满,到任后一个多月时间,都闷在军府里不肯出来。

李茂为了测试大唐边镇防线的稳固程度和对草原威胁的应激反应,出碎峰堡后不久便命令部众收起旗号,换上普通商旅的衣裳,扮作一支普通的商旅队伍。

由大晴川向南,在中受降城略作休整后,李茂一行便折转向东进入天德军防地。

这日刚过黄河渡口,他们一行便被天德军设置的关卡给拦住了,边地情况复杂,驻军视军事需要四处设卡是必要的,是驻军履行职能的必要权力。

不过借口军事需要,而行盘剥之实便背离初衷了。

天德军设置的这处关卡,一面检查过往商旅,纠拿吐蕃奸细,一面对所有通过商旅课以税赋,名曰“戍边税”。

税吏要求对李茂所携货物课税,李茂出示在振武军境内税卡的缴税凭证。

税卡税吏蛮横地言道:“他们是他们的,我们是我们的,试问阁下,在振武军境内吃了饭,到我天德军境内就不吃饭了吗?”

李茂道:“这是两码事。”

税吏道:“这是一码事,你不缴税,我们吃什么?”

另一名税吏拿出誊抄的一份公文,问李茂道:“你识字吗,不识字我给你念念。这是天子颁布的露布,什么叫露布你懂吗?不懂……算了,我不给你解释,说了你也不明白。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允许各道自筹衣粮,什么意思你懂吗,我给你解释解释,就是天子同意要咱们各道自己弄钱养兵,皇帝都说叫咱们自己弄钱,我这钱从哪弄,不从你们这些有钱人身上弄,去哪弄,弄穷鬼,一是没钱,二是你弄狠了,他要造反,你懂吗,不懂,算了,你还是把钱缴了吧。守卫边疆人人有责,国泰民安,人人有福。”

李茂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布虽是誊抄的,却是真的,这帮税吏还没胆量伪造朝廷文书,但这帮税吏的诡诈之初在于,这份露布是天宝年间颁布的,当日天下大乱,朝廷度支无法筹备军粮支应四方,不得已颁诏令各道自筹衣粮。

时过境迁,这份诏书早已作废,京西北地区的驻军衣粮重又改由度支供给,税吏拿着一份四十多年前的露布出来收税,无耻之外又添荒诞。

李茂让秦墨缴了税款,索要凭证,税吏不给,秦墨怒气要打税吏,被李茂拦住,再三索要,税吏才开了一份收单,却又不肯签押公私名章。

税头洋洋得意地自夸道:“你还别不服,若非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你这点私货,你信不信老子全给你扣了?”

言讫,额头上就挨了一粒石子,税头大惊,惊跳而起,连声问道:“谁,谁,谁,谁他妈这么大胆子打老子。”

喜宝手提弹弓,傲然而出:“赃官,搜刮民脂民膏,打不得你吗?”

“你?你是个女人,你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你还是个……奸细?哎,大家都来看,这里有个女奸细。”

“奸你母亲的细,老子是好人,好人!”

喜宝怒不可遏,箭步向前,拿起弹弓猛抽税头的脸,众税吏欺她是个女子,张牙舞爪地过来帮忙,既是献媚于首领,又想顺便揩点油。

张琦见喜宝被围,挥手叫人帮忙,被李茂拦住,喜宝弓马娴熟,想必手上功夫也不赖,李茂想看看她的虚实。喜宝手上功夫的确不赖,拳打肘击,瞬间放倒了三个税吏。

税头面貌猥琐,身手却不弱,在一旁窥视良久,瞧准一个机会,一扑而上,从身后抱住了喜宝的腰,喜宝大惊,扎马步大吼一声想把他甩开,却没有成功,挥肘侧击,又被税头躲过,再拉身向前欲用头撞,税头猥琐地缩着头,连撞几次都走了空。

甩不开税头,喜宝乱了章法,气急之下,使出蛮力拼命挣扎,却不想税头的手牢如铁箍,怎么也挣不脱。

那几个被她打倒的税吏,此刻纷纷站了起来,昏头昏脑一阵后,一个个目露邪光,向喜宝逼过来,只是畏惧她手脚重,未敢擅入。

喜宝身体被困,又遭群狼环伺,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她望向李茂,大声呼救道:“还愣着,过来帮老子。”

张琦欲上前帮忙,被秦墨拦住,秦墨道:“英雄救美的好事,轮的到你吗?”

李茂缓步向前,众人见他雄壮异常,不觉心虚,李茂捂嘴咳嗽了一声,一个胆小的税吏腿一软,竟跌坐在地。

李茂走到喜宝面前,站定,说:“踩他左脚。”

“踩脚?”喜宝一愣,提脚跺了下去,藏身在他背后的税头一声惨叫。

“不是说踩左脚吗?骗子。”税头右脚被踩,十分郁闷。

“这回是左脚。”喜宝认真说道。

税头又是一声惨叫,这回喜宝真的踩的是左脚,但吃了一次亏后,税头决定不再信任喜宝,这回他缩的是右脚。

惨叫声中,喜宝挥肘侧击,税头再发一声惨叫,捂着下巴,跌翻在地。

喜宝得意地哼了一声,拍拍手,站到了李茂身边,说:“你这法子还挺管用。老子怎么就没想到。”

李茂咳嗽了一声:“宋长老说你离开草原后,事实都得听我的,你做到了吗?”

“你教老子怎么打架,老子我就听你的。”

喜宝自知理亏,不敢硬顶,不过该提的条件还是要提。

“我以后会教你的。”喜宝底子不错,也有悟性,李茂决定点拨她几招,“另外,以后不准再说老子。”

“不让说老子,那老子说……说什么。”

“说我,说某,说妾,随你怎么说,就是不能再老子、老子的乱说。”

“嗯。我改。”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喜宝还是诚恳地接受了李茂的意见。

离开碎峰堡前,三位长老曾跟她谈过一次话,金二就郑重地要求她以后不要总把老子,老子挂在嘴边。说中原人不待见爆粗口的女子。

喜宝敬重三位长老,却并不打算改掉这个习惯,中原人不喜欢就不喜欢,关她什么事,自己去中原是游历的,又不是去嫁人的,管他喜欢不喜欢呢。

今天李茂一提,喜宝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份转变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就愿意听这个男人的话呢。

后来喜宝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帮过自己,将来还要教自己本事,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师长,尊师重道乃是本分,对老师嘛自然要客气点

这个理由很充分,喜宝为自己能机智地说服自己十分满意。

第362章 长桃花眼的故人

这帮税吏平日狐假虎威惯了,不得人心,关卡上的守卒见众人挨了打,一面咋咋呼呼着说要救人,一面却是迟迟不动身,谁也不真心去救,任他们挨打,只在一旁看热闹。

吃了亏的税头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从附近守卒手中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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