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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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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子哪里知道,这是何故啊。
  方继藩却道:“这是通货膨胀。陛下想想看,市面上的柴米油盐,暂时只有这么多,可突然之间,大家手里都有了银劵,可以想象,这物价会攀高到什么样子。”
  弘治皇帝似懂非懂,他似乎觉得,好似自己在国富论中,看过这样的理论。
  生产没有增加,供应也没有增加,市面上却多了无数的钱钞。
  “可是……这些银劵,是可以在将来,兑换真金白银的啊。”弘治皇帝皱眉。
  方继藩微笑道:“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他们是等不到兑换真金白银的,想来,用不了多久,这些银劵,就会滚雪球一般,到少数人手里。”
  “不错。”汉子依旧咬牙切齿:“市面上,物价飞涨,一斤米,竟要一两银子的银劵,才买得到,所谓的发放银劵,到头来,可能一家老小,连半斤米都买不到,城中的富户,还有城外的士绅,只用些许的粮食,手里便攥着大把的银劵。百姓们何尝不知道,银劵将来可以兑换银子,可很快,大家发现,不但银劵购物,物价飞涨,便是真金白银去购物,价格也涨了不少,大家本就是饱一顿饿一顿,不吃粮,会死人的,除了那些富户和士绅,谁还有闲心,将银劵存起来。”
  “这物价一暴涨,那些手里有粮的,便更加囤货居奇了,他们往二两粮里,可以掺八两沙子和香灰,寻常百姓家,哪怕从前家里还有一些家底的,为了活命,也不得不掏出来,你说,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弘治皇帝的面上,已是乌云笼罩。
  他攥着拳,沉默了很久:“为何没有人去附近的州县购了粮来。”
  “哪里有这么容易。”汉子道:“且不说,本地的士绅,在此盘根错节,怎么肯允许外商来搅合,这寻常的百姓,难道为了去多买几斤米,还要走上几百里的路往返吗?哎……我是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在码头里做脚力,以往还能勉强一家人不饿肚子,可现在……自己都难以养活了。”
  “人们都说,只有到了保定府,才会有好日子过,不去保定府,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啊。”
  弘治皇帝已是气的哆嗦。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知州杨一清,我听说是个爱民的好官,他怎么会容许……”
  汉子呸的啐了一口,不屑道:“什么好官,无论什么官来,真正办事的,还不是那些小吏,他的眼皮子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道?能和他往来的,哪一个不是士绅,这些士绅,大量的收购银劵,而后从他手里,兑换真金白银,这是何等的暴利,多少人挣了个盆丰钵满,他们自然会夸赞这是善政。那些小吏,早就和士绅沆瀣一气了,这些上任的狗官们,还不是个个凭借着什么来治理地方,小吏说什么,他们自是信什么,这上上下下的人,不是富的流油,便是聋子和瞎子……”
  汉子道:“时候不早,我要出发了,再迟,明日都到不了保定府……”
  弘治皇帝无法想象,此时天光亮了一些,他已可以看清汉子的面容,这汉子面有菜色,两个妇人,也是面黄肌瘦。
  这通州,乃通衢之地,谁曾想,就在这天子脚下,竟是有人饥寒交迫至此。
  弘治皇帝道:“我也正想去通州,不妨同行。”
  说着,弘治皇帝本想取一点银子出来,可细细一想,在这里……只怕银子的用处,暂时不大了,他转过头,看着萧敬:“可带了干粮吗?给他们家中,留一些吧。”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却觉得眼睛有些泛红,一团泪水在打转。
  很多事,是他无法想象的。
  他本以为,可能通州是变好了,但是绝没有那满朝文武所吹嘘的那般好。
  可哪里想到……新政……竟成了苛政。
  商税收了来,最终……却是一地鸡毛。
  萧敬忙是取了一些干粮,留下来。
  汉子见状,再无敌意,千恩万谢。
  他和妇人们告辞,而后随着弘治皇帝一道往保定去。
  出了保定城,却发现,朝向保定的坎坷道路上,竟有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拖家带口,亦是同路。
  弘治皇帝面色铁青。
  方继藩只是苦笑,他心里却是忐忑起来,保定府……会是什么光景呢,欧阳志,你可别害为师啊。


第1113章 圣驾入保定
  沿途,弘治皇帝一声不吭。
  萧敬顿时变得胆战心惊起来。
  他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
  或许是这些年流年不利的缘故。
  萧敬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
  以往的自己,总能知道陛下的喜好,陛下一个挑眉,自己便晓得陛下是什么心思。
  可现在……陛下变了。
  他的心思,自己开始猜测不透。
  这不但使自己不安,还使从前总能游刃有余、轻松应付着宫里和宫外,到了而今,却越发的吃力起来。
  这一路,本是坐车的,只是这车,远不及四轮马车,太过颠簸,弘治皇帝索性下车步行。
  方继藩却不肯下车,虽然颠簸,可是能省省走路的力气,挺好。
  萧敬尾随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突然道:“通州所发生的事,为何厂卫,没有奏报,物价涨成了这个样子,厂卫……”
  萧敬心寒,他解释道:“陛下,新政的事,奴婢不懂。而且这新政的两个州府,事关重大,陛下早有旨意,厂卫不得干涉,新政一切都是新鲜的,奴婢哪里敢妄言新政的州府的长短,再者……”
  萧敬不傻。
  稍有脑子就可以看出,保定府和通州,表面上是各自推行新政,可实际上,却是西山和百官之间的角力。
  虽然萧敬偶尔也说一些方继藩的坏话,可凡事都需点到为止,方继藩将新政看的如此之重,首席大弟子尚且都安插了去,竭尽全力的给予支持,力度空前,在这上头,坏人好事,这就是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自己若是不小心,被人下毒怎么办?自己的干儿子们,突然在外被人绑了怎么办。自己在外朝,还有两个侄子,他们突然掉进了井里怎么办?
  萧敬只是个宦官,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自己就是陛下的奴仆,虽有自己的喜好,却也必须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
  方继藩不好惹。
  杨一清就好惹吗?
  这杨一清可是名臣,被士林寄以厚望,百官大多属意此人,便连内阁,对他也有所偏好,欧阳志用吏为官,这几乎是掘了读书人的祖坟,厂卫若是也插手进去,可能一时倒是痛快了,或者在陛下面前,能愉快的刷个脸,得陛下一句褒奖。
  可是……长远来看,那些曾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权宦,哪一个最后有好下场的。
  所以……萧敬对于新政的态度,格外的谨慎,有些事,他压根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得罪的人可能就更多,他还想以后好好的养老呢,不求权倾一世,可至少,临到老来,别突然横死街头。
  弘治皇帝显然对于萧敬的解释,是很不满意的,他冷哼一声:“无用之极。”
  “是,奴婢万死。”萧敬立即请罪,毫不含糊:“奴婢大错特错,恳请陛下责罚。”
  唯独可以得罪的,只有弘治皇帝。
  陛下心软、宽厚。
  是个好人。
  相比于那些满口仁义的大臣和读书人,相比于天天说为国为民,以方继藩为首的西山大臣和学人,别看他们个个都笑嘻嘻,整起人来,那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狠,不但杀人不眨眼,还诛心,还教你遗臭万年。
  萧敬早琢磨透了,陛下才是最老实的那个,虽说天子不可欺,可没办法呀,这个柿子软一点。
  萧敬一见弘治皇帝依旧脸色铁青,忙是眼泪啪嗒:“陛下辜负了陛下的洪恩,奴婢……愿以死谢罪。”
  弘治皇帝拂袖:“朕要尔何用,要厂卫何用,你成日说死罪,那么就死吧。”
  说着,加急了脚步。
  这一次,是真的震怒了。
  萧敬一愣,心里却很踏实,陛下虽然这样说,可还是不会舍得自己死的,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啊,于是快步跟上去,可怜巴巴的样子。
  弘治皇帝的心思却很乱,一行人转眼,便至容城县。
  一到了保定的容城境内,就完全变了模样。
  新修的道路开始出现,虽是道路窄小了一些,只容许两车通行,可这柏油的道路,顿时让车马好行走起来。
  远处,则是一片片的麦田,麦田里的庄稼,竟是长势不错,农夫们挖了许多的沟渠,对田地进行灌溉。
  这麦子……
  弘治皇帝倒也不是五谷不分之人,他下意识的走入了田埂之中去,几乎每年,弘治皇帝都需去祭祀地坛,而后象征性的挖挖土,表示天子对于农耕的重视,何况他还去过西山……
  弘治皇帝弯腰,摸了摸这矮小却粗壮的麦秆,此时麦子还未熟,不过却可见,到了秋收时节,可能要大丰收了。
  他心里的郁闷之情,顿时消散,朝方继藩招招手。
  方继藩忙是上前。
  弘治皇帝道:“这麦子,似有不同。”
  方继藩道:“听说,是用了屯田所最新培育的新麦种。”
  弘治皇帝颔首:“这就难怪了,为何朕一路来,在其他的府县,不曾见过这样的麦种?”
  方继藩道:“屯田所研制不易,所以这麦种,比寻常的麦种要贵一些,其他的府县,舍不得种植吧。可保定不一样,听说保定的粮价颇高,有利可图,需求量也是极大,因而催生了许多士绅,愿意高价雇人种植新麦种,不只如此,他们还舍得投入新的农具,并且组织人力挖渠灌溉,还有,听说附近的河堤,府县里,也重新组织人进行了加固,所以没有河水泛滥之忧,于是,人们就更舍得投入了。容城县令,好像叫梁敏,此人从前是个书吏,治河有一套,府里专门拨付了一笔银子,就用来兴农的,包括了修建水库,加固河堤,对一些田地引水灌溉,还有引入大漠的种牛,还有与屯田所进行合作,根据保定府的情况,培育新的良种……”
  弘治皇帝恍然,想不到在这背后,竟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这里的麦田,更密实,却不知到时亩产有多少,到时,要报到朕这儿来。”
  方继藩道:“陛下,这是张信三号麦苗,去岁的时候,用的是张信一号,亩产可达六百五十斤。以往,能亩产四百斤,就已算是不少了。”
  这产量,竟是提高了近一倍。
  方继藩到了保定府之后,整个人精神饱满,仿佛原地复活一般,他如数家珍的道:“以往,务农就是靠天吃饭。可现在,依旧还是靠天吃饭。正因为靠天吃饭,且粮价又起伏不定,这就导致,哪怕是大士绅,也不愿意大量的投资自己的粮地,陛下想想看,这耕牛,新的农具,高产的秧苗,可都是要银子的,且不说未来长势如何,单说若是遭了虫害、旱灾、水灾,哪一样,都是让人血本无归的。哪怕是丰收了,若是粮价暴跌,岂不也是损失惨重?”
  “士绅们,心里都有一个算盘,这些人,比商贾还锱铢必较呢,毕竟,这世上,像儿臣这般,心里只想着为国为民的人不多了。”
  弘治皇帝瞥了他一眼:“正题。”
  “噢。”方继藩便继续道:“因而,想要让人愿意务农,且愿意投入,精耕细作,增加产量,官府要做的事,不是放任不管,而是要有所为。比如加固河堤,可防治水患;兴建水库和灌溉的沟渠,是防止旱灾。引入屯田卫的校尉和力士,是寻求防治虫害以及提高产量。再加上,修了路,路通了,哪怕是再偏僻的地方,也可保证,粮食可随时送去市场兜售,足以保障收益。有了这些,那些士绅,还有寻常的农人,才舍得给自己的田地投入,投入越多,花费的心思越多,这粮产才可高涨,这也是为何,保定府大量的土地,转化成了道路和其他设施之后,粮产非但没有剧减,却还是日益攀高的原因。”
  弘治皇帝听罢,恍然,这……不就是富国论中的内容吗?
  “有所为,有所为……”弘治皇帝口里念着。
  弘治皇帝直起腰来:“这县中农事,不错。”
  至少……通州的麦田,让弘治皇帝心里舒服了一些。
  他回到了大路上:“走吧,去容城县看看。”
  远处,那汉子,坐在车上,似乎还在为背井离乡而郁郁不乐。
  弘治皇帝面带笑容,打起了精神,朝那汉子招手。
  这汉子叫常成。
  弘治皇帝道:“你是去保定府城,还是容城?”
  常成道:“我有不少的同乡,都在容城县的一处作坊里做事,此次,就是要投靠他们。”
  弘治皇帝打起精神:“正好,我们又是同路,一道去吧,我也想见见你们的同乡。”
  常成则心里嘀咕,这一路,一行人虽是朴素,餐风饮露的,可瞧弘治皇帝的做派,却不似寻常人,可若说不寻常,又不知他们到底经营什么。
  好在,他只是寻常的百姓,自然不会往深里去想,一路来,弘治皇帝都表现的和气,常成自然也对他客客气气:“这样也好,就怕让大叔见笑了。”
  大……大叔……
  弘治皇帝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第1114章 上达天听
  容城县在定兴县之下,又与保定府城比邻。
  正因如此,这里成了保定府的西大门。
  在此时,这里到处都是尘土飞扬。
  因为向西山钱庄借贷,兴资修建保定府城和定兴县的道路,虽是道路还未完全贯通,可在此时,却已是一派新气象了。
  数不清的商贾涌入进来。
  毕竟,虽是在新政的区域,商贾需缴纳税赋,可机会也多的很。
  百废待举,利润尤其的高。
  一个个作坊,直接搭建了起来。
  为了赶工,不少的作坊都是临时的工棚,招募了人手,进了原材料,便开始进行生产。
  这里的环境糟糕到了极点。
  却到处都是年轻人,他们寻觅着工作,而掮客们也如苍蝇一般,寻觅机会。
  商贾们不辞劳苦,来到此,便开始四处熟悉环境。
  县衙的公人,早已忙碌开了。
  因为县衙收了商税,有银子,再不靠寻常的百姓来服役了,而是招募了大量的吏员,以往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统统被一群颇有精神,能勉强读书写字的年轻人顶上。
  这些人,有精力,能学习。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希望。
  自己的上官,可都是靠着小吏升上去的。
  倘若自己干得好,岂不是也有机会能够成为司吏,甚至成为典吏和主簿,甚至是县令和县丞……
  正因为如此,所以有不少读过书的人,肯入衙里,原本这衙役被人称之为贱吏,可如今,地位却是不同了。
  县里六房要管得事多,从巡捕到招商,再到丈量土地,收税,甚至下乡,乃至于协调各处工地,甚至是维护交通。
  从前是政权不下县,现如今,催生的太多新事物,非要有人协调和管理不可。
  这些县吏,也都是生手,完全靠自己摩挲。
  好在县令梁敏,乃是精明强干的人,人家就是从小吏一步步爬上去的,跟着欧阳府君身边,对于这等事,得心应手,下头小吏的事,没一样能瞒住他,什么事该怎么做,有时下头束手无策,梁敏只好亲力亲为,犹如带着一群小学徒一般。
  那常成的同乡,并不是在容城县内,而是在县城外头十几里地,这儿,虽通了路,却显得荒芜,土地都平整了,一个个作坊,拔地而起,因为来不及所有的作坊如入驻,显得有些荒凉。
  常成领着弘治皇帝等人到了一家木具的作坊。
  作坊外头,是一个老头儿一面拿着大陶碗喝着茶,一面悠闲的样子。
  见到了常成,这老头儿竟是认得他,一口通州口音道:“呀,常成你也来了?”
  “来了,来了。”常成听了乡音,格外的亲切。
  老头儿忙是领着他去门房,让他们坐下,而后,便飞也似得进了作坊里。
  片刻功夫,就出来了七八人,显然,都是通州人,且还都曾和常成有些关系。
  为首的一个,穿着半旧的员外衫,既像商贾,却又风尘仆仆,这是保定这儿作坊主们的普遍形象。
  一面天天待在作坊里,督促生产,一面要和人谈买卖,每日累得气喘吁吁,尤其是近来需求增加,多出一批货,就多赚一笔银子,时间不等人,缓不来,于是乎,这些人个个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这人见了常成,上前:“就晓得你也要来,狗东西,几次催你,也不见你人影,通州那地方,还能活吗?跟着我,保管你这一身气力,能丰衣足食,来,老梁,明日你带着他,先教他如何上漆,现在缺人手呢,人都招募不到,再不交货,就完了。”
  这作坊主,是急红了眼睛。
  现在作坊多,工地又多,似他这样的小作坊,又在城郊,怎么争的过那些大作坊,招募不到人手啊,现在见常成来了,似乎觉得自己的事业,又多了一根羽毛,虽不是如虎添翼,却也感觉自己要飞了。
  他目光穿过了常成,看到了弘治皇帝和方继藩几人。
  一下子,眼睛亮了。
  他上前:“这几位,是常成是朋友,都是咱们通州的吧?哎呀,先生……先生……是读书人?”
  弘治皇帝穿着一件半旧的儒杉。
  这一下子,作坊主要哭了,亲昵的抓着弘治皇帝的手:“先生……在哪里高就啊?先生,走,里面说话,里面说话。”
  王守仁等人,个个绷着脸,露出紧张之色。
  这作坊主三十多岁,中旬的样子,又打量王守仁:“这位先生,也是读书人?”
  王守仁绷着脸,他不苟言笑,给这作坊主一个闭门羹。
  作坊主不以为意,却又决定把心思放在看上去更和蔼的弘治皇帝身上:“先生也是初来乍到吧,不不不,不该叫先生,我瞧你年长,不妨,叫一声大叔,如何?”
  弘治皇帝:“……”
  方继藩心里想,我泰山都是你大叔,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叫我岳父大人做爷爷了。
  这作坊主殷勤的很,不停的问在哪高就,又张罗着厨房弄几个酒菜。
  弘治皇帝几个人,确实是饿了,虽这饭菜有一些肉食,可做的并不好。
  倒是那常成,还有其他的伙计,个个吃的很香,常成特意留着几根肉丝,等将盘子吃干净了,方才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夹起肉丝来,放入口中,并不吞咽,牙齿小心的咬合,如此数十下,将这肉味的余韵彻底的消化,方才吞咽下去。
  顿时,他脸上放光,一下子,就有了幸福感。
  作坊主拍着他的肩:“好好干,包吃包住,顿顿有肉,学徒每月二两银子,两个月后,给你加薪水。”
  常成忙不迭的点头,幸福感更盛。
  作坊主才拉着弘治皇帝的手,哭了:“叔,叔啊,大叔既没有高就,不如,就在这作坊中,做一个账房如何?叔的其他朋友,也可以安置的,他们想做漆工就做漆工,想帮着运输就运输,想要做木具就做木具,我包了,就请大叔不嫌这地方小……”
  弘治皇帝:“……”
  作坊主道:“每月,五两银子,包吃包住,单人房。”
  萧敬在旁冷笑,这作坊主,作死。
  方继藩一脸懵逼……这作坊主的素质,有待提高啊。
  弘治皇帝突然道:“好,我做账房。”
  作坊主一听,要哭了。
  生怕弘治皇帝跑了似的,忙叫人取了契约来。
  签了契约方才安心。
  弘治皇帝不以为意,取名,在契约之下,写了自己的大名——朱大寿。
  作坊主乐了,读书人啊,活得。
  现在在这容城县,读书人可不好找。
  需求量太大了,新兴的一群富足之人,孩子想要读书,得请读书人来教授学问。衙门里招募小吏,都要读过书的,说是目不识丁的做不来事。容城县这么多的作坊,就更需要读书人了,没有读书人,怎么算账,还有那契约,白纸黑字,天知道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不让擅长读书写字的人细细的看过,怎么放心?
  现在是僧多粥少,读书人弥足的珍贵,自己这地方,庙小,连个算账和写字的人都没有,完全靠半桶水,粗通文墨的作坊主自己一人身兼多职,现在好了,居然有个穿着儒杉的‘秀才’来。
  作坊主眼里放光,一面吩咐道:“叫个人,整理一个屋子,给我叔安置下,明日,请我叔看看帐。至于你们……”
  他看了一眼方继藩等人。
  方继藩人等,没有弘治皇帝的吩咐,都不敢多嘴。
  却是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看着弘治皇帝,眼神里大抵是,陛下别闹,我们不想打工啊。
  弘治皇帝却是好整以暇,眼睛与方继藩错开去。
  作坊主指着萧敬道:“你年纪不小,肤色又这么白,从前,是个体面人吧?不打紧,来了这里,就有饭吃,我瞧你膀大腰粗,去锯木头吧。”
  萧敬目中喷火,扭头:“哼!”
  作坊主无所谓,指着王守仁道:“你给木器上漆。”
  “噢。”王守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方继藩生怕被作坊主点中,可那作坊主还是看向了他:“小伙子挺英俊,没去戏堂里唱戏,可惜了。我瞧你细皮嫩肉,怕是吃不得苦。”
  方继藩小米啄米的点头:“我打小有脑疾,经常犯病,身子弱。”
  “不打紧的。”作坊主道:“四肢能用就成,跟着老梁去锯木头吧,好好干,干得好了,我有一个女儿……”
  弘治皇帝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又恢复了平常之色。
  方继藩:“……”
  为何在哪里,我方继藩都是吃软饭的呢?果然长得英俊,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似乎见方继藩等人,无精打采,作坊主便提高了声音:“都好好干,我们刘记木行,虽看上去是草台班子,可……实话告诉你,我的背景说出来吓死你们,我的兄弟,你们可知道,在哪里公干哪?在西山,在西山的镇国府里,跟着王金元大东家做事,齐国公见了他,还和他说过话呢,有他在,咱们的买卖,能不成?”
  方继藩吓了一跳:“你兄弟是谁?”
  “赵大勇!”
  赵大勇……
  方继藩居然好像有了一点记忆,那个跟在王金元身后,一脸猥琐的人?
  这位作坊主,还真没说错,自己确实跟这赵大勇说过两句话,有一句是:“滚开,你这狗一样的东西!”
  ……


第1115章 咱们皇上圣明
  弘治皇帝在此住下来。
  所谓的账房,其实不是房,就是个连接着工棚的小棚子,笔墨纸砚是有的,账目嘛,一塌糊涂。
  可弘治皇帝算了一辈子的帐,再乱的账目,对他而言,也是小儿科。
  等账目整理出来,弘治皇帝却是瞠目结舌。
  这小小的作坊,盈利竟是不错。
  朕若是也开几百家这样的作坊……
  嗯……
  弘治皇帝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外头,是锯木头和锤铆钉的声音。
  咚咚咚……
  永远都是喧闹的样子。
  匠人和学徒们,将这一车车的木料拉进来,先锯了木头,而后,放上一个铣床上,用铣刀进行深加工,此后,再进行拼接,等打制出了各种木具之后。
  王守仁就跟着几个老匠人,去给木具上漆。
  这漆要上三遍,先从底漆开始,真正的功夫是涂抹均匀,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王守仁涂抹的就很好,上手很快,而且不知疲倦,且他学过功夫,手很稳,对于力道的掌握可谓是如火纯青,会武功的年轻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很快,那些老匠人,就远远不如王守仁了。
  这让那作坊主每每看到王守仁,就远远的点头,还是这个兄弟有前途啊,瞧瞧人家,这手艺,这细致劲啊,一个顶别人三个,加工钱!
  偶尔,他开始在王守仁身边晃荡。
  王守仁沉默寡言,他似是鼓足了勇气:“小王,不知年方几何了啊?”
  王守仁道:“三十有七了。”
  作坊主心里,甚是遗憾。
  这么大了,其实看着,还算是年轻。
  不过……他眯着眼,笑容可掬:“可曾死了妻子吗?我有一个女儿……”
  王守仁平静的看着作坊主。
  这个家伙,身子里,总有一股子让人……
  作坊主打了个哈哈:“玩笑,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不过……”
  接着,落荒而逃。
  锯木头的,是方继藩和萧敬。
  萧敬气喘吁吁,一辈子没吃过这么个苦,手上都生了血泡,口里唧唧哼哼在骂这些该死的匠人祖宗十八代。
  方继藩托着下巴,笑吟吟的在旁偷懒:“加油啊,老萧,你这木头锯的好,明日我让东家将女儿嫁你。”
  萧敬脸腾地红了,这是人格上的侮辱,他瞪着眼睛:“齐国……方小兄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咱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方继藩比他还凶:“怎么样?”
  萧敬憋着脸,似乎觉得,自己年岁大,可能打不过他,一脸怒容,渐渐消散:“方小兄弟,你有脑疾,到旁好生养着,东家来,咱给你遮掩。”
  这工棚里,总有一股子怪味。
  可这里的匠人,早就习以为常,他们大多都是通州人,最是幸福的时刻,就是吃饭的时候。
  一排人蹲在墙根下头,一碗米饭,加一个大蒸饼,还有一个菜,菜里照旧还有肉丝。
  这些食物,通常弘治皇帝等人是难以下咽的。
  不过累了老半天,便连弘治皇帝也吃的很香。
  那作坊主,也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吃饭,看着自己壮大的队伍,越发的欣慰了,口里念念叨叨:“上午,新城里来了一个大单子,得赶紧将手头的事忙活了,明后日开始应付这个大单,大家赶紧吃,吃饱了,我赵时迁是有良心的人,不会亏待大家伙儿的。”
  那常成,吃着吃着,含着肉丝在口里,突然眼眶里泪水打转,呜哇一声哭了。
  众人见状,都诧异的看着他。
  常成依旧含着肉丝,一面鼓着腮帮子泣不成声道:“俺娘和俺的婆娘……若是知道我在此大鱼大肉……俺……俺对不住他们,这里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自来了这里,俺肚子就没饿过……”
  众人唏嘘起来,一个老匠人也是通州的,咬牙切齿的道:“那些个通州的狗官,不给咱们活路啊,若非如此,何至让咱们如此。”
  赵时迁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觉得现在是收买人心的时候,毕竟是想要干大事业的人,身边没有人才可不行,常成渣是渣了一点,可毕竟他四肢是完好的啊,于是他拍拍胸脯:“小常,不要怕,明日啊,先给你支二两银子的薪水,你拿去,都买一些米面,找个顺路回乡的乡亲,捎带回去,不能让自己的婆娘饿了肚子啊,不然,还是人吗,你放心,跟着我,你全家都有肉吃,赶明儿,我让采买的老李去进米肉的时候,多要两斤赵屠户剩余的肥条,这个也捎上,要开开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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