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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之风起长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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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白水上前一步,继续劝道:“国丧孝礼,关系到天下之重,可老王爷的颜面又不能不顾,思来想去,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皇伯父奉旨辅政,符节令用印,总要通知他的……”
荀太后低声道:“陛下可以传召符节令入宫开玺,不经前朝,当面下旨命少府禁言。之后朝阁留档,颁发四方,那就是你舅舅操心的事情了。”
萧元时垂下眼帘又迟疑了半晌,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一旦得到了皇帝陛下的亲自支持,以荀白水掌政多年的能力和效率,瞒着一位辅政未久的武臣颁发明旨并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不过两天,派遣前往四境宣旨的朝臣就已经做好了出京的准备。
事情虽然办得顺利,可素来行事求稳的荀白水还是觉得不够万全,思来想去一夜未眠,又在宣诏使们离开的当天,匆匆地将拟往北境的甄侍郎给拦了下来。
“哀家不明白兄长还在忧虑什么,无论萧平旌是何等鲁莽之人,明旨已出,便如同覆水难收,难道他还敢当面违抗不成?再退一步说,就算他无法无天了,那北境军将也是朝廷的武臣,先帝才走了多久,我皇家旨令就无人愿意遵从了吗?”
荀白水眸色深沉地摇了摇头,“就算是要当面抗旨,那起码也得派去的宣诏使能见得着萧平旌的面才行吧?”
荀太后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怔怔地呆住。
“北境可是长林军的地盘,随便挖个坑使个绊子,把京城的旨意在什么地方困上几天,日后他咬口不认,谁又能说得清楚呢?”荀白水说到这里,显然主意已定,“发往甘州的这道圣旨太重要了,任何人去老臣都不能放心。”
荀太后立时吃了一惊:“兄长是想亲自前往北境?”
“是。关键时刻绝对不容有失,老臣这趟辛苦,怕是不能偷懒逃掉的。”
他这边下了决断,荀太后反而犹豫起来。在她看来,以前的长林世子再怎么值得忌惮,好歹也算性格温润行事周正,那个萧平旌可跟他哥哥不一样,从小就没怎么受过拘束,莽撞冲动,天不怕地不怕,明显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谁也不敢说他犯起浑来能走到哪一步,委实让人难以放心。
“怀化将军行事的路数咱们完全不清楚,朝堂坚稳固然重要,兄长的安危也不是小事,这万一……”
“太后娘娘过虑了。”荀白水笑着抬手安抚,“老臣这次出京,可以请陛下传发御令,调拨三百东湖羽林的精锐随行。北境终究也是大梁天下,朗朗乾坤在上,他萧平旌就算再狂妄,还能把老臣连同这三百人全都给灭了不成?”
荀太后又考虑了片刻,心里终究是把皇帝的利益看得更加重要,再加上荀白水语气笃定神情自若,也就没有再强行阻拦,只是絮絮地多叮嘱了几句。
小皇帝那日在南苑猎场露出的失落之色,萧庭生并不是没有看见,可他当时确实不好细讲,又不知道消息已经泄出,故而未曾立时追问,一心打算事过之后再找个机会,详详细细地解释给他听。
接下来几天萧元时再也没说什么,整个金陵城甚是平静。长林王以前不怎么深度介入政务,除了荀白水告病未朝他能瞧得见以外,大朝会时排班中少了哪几位朝臣他完全没有留意,反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荀飞盏,最先发现京城的情况有些蹊跷。
为了不给长林王留出任何提前通知北境的机会,荀白水悄悄携旨出京,对外只说染了时症不能出门。荀飞盏毕竟是在荀府中养育过的孩子,再是政见不和那也是他的亲叔父,次日便抽空上门探视。不料刚进了后院二门,荀夫人就远远迎了出来,一脸轻松地说老爷喝了药正在沉睡,没什么大病,直接将他拉到旁侧的厢房,开始老调重弹地聊起了京城里适龄的闺秀们。荀飞盏被她追问得坐立不安,也等不到叔父醒来,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这次上门没有当面见到病人,可婶娘能如此宽心,显然也不是什么重症,接下来宫城里又无缘无故安排下许多差使,荀飞盏疲于应付,便将探病的事暂时丢开,直到忙过了一阵之后,才突然惊觉所谓并无大碍的叔父,算起来竟已有近七天未曾上朝。
“你这孩子有心就行了,”面对再次过府探视的侄儿,荀夫人依然满面笑意,“你叔父的病不要紧,只是大夫说不能见风,这进进出出的容易加重。你又不是外客,不在乎这些虚礼,等他一能起身,婶娘就派人去叫你来,如何?”
荀飞盏心下犹疑,却又不好反驳,眼看又要被婶娘拉去厢房,荀安如悄悄从后方的门内探出半身,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这个眼色到底什么意思荀飞盏一时也看不懂,但至少能表明确实是有异常的情况。他眉头一皱,假意向院外方向走了一步,又突然转身,绕过婶娘迈上台阶,推门进入了内间,一眼便望见床榻上被褥平整,并没有一个人影。
随后追了进来的荀夫人面对侄儿的连番追问,实在推搪不过,只得承认丈夫已经离府多日,可是他去了什么地方,所为何事,这位内宅贵妇可就真的是毫不知情了。
荀飞盏知道在婶娘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知道荀白水离开京城绝不可能未经圣允,索性转身直奔宫城,前往养居殿求见小皇帝。
平心而论,萧元时对于私底下做这些动作并不喜欢,隐瞒了这么多天心里更是越来越不舒服,荀飞盏进宫当面一问,他索性也就说了出来,顺势指派这位大统领前往长林王府,将颁旨一事告知老王爷。
北境此刻正在计划和准备着什么样的大战,萧庭生比京城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一道禁罢四方刀兵的圣旨无异于是敲打在七寸上的一记杀招,令他跌坐在靠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诏出四方,便算是明示天下,荀白水离京又有七日之久,连提前通知北境的转圜余地都没有,萧庭生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长叹了一声。
荀飞盏不谙军事,但长林王既说平旌握有大胜良机,他自然是毫不怀疑,当下既感到痛惜,又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长林军为国御敌又不是坏事,国丧之仪到底该把握到哪个程度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平旌既然觉得有这个把握,为何不肯通报朝阁呢?”
萧庭生面容灰败,苦笑着摇了摇头,“姑且不说军情机密,单论这边境兵祸之苦,京城殿上之人有几个能感同身受?并非我父子傲慢跋扈,此事一旦拿上朝堂,必然争论不休,难下定论。本王若是强行顶住了,这个专权的名头还是逃不了,但若是顶不住,北境百年难遇的时机,怕是会就此付诸流水。对我父子来说,只要此战能胜,边城得安,之后就算有泼天风雨,那也是值得的。”
荀飞盏怔怔地想了片刻,脸色也有些沉郁,“如今内阁行事确实有点儿……让人不能放心,可是……可是那日陛下明明已经问起,老王爷为什么不能暗中回禀一声呢?”
萧庭生扶着桌案徐徐起身,走向北壁静悬的朱红铁弓,凝神看了许久,“眼下的局面,一边是国之孝礼,另一边是千载良机,可以称得上两难割舍。本王已奔古稀之年,一生戎马,算得上饱经世事。但在下了这个决断之后,尚且免不了心头沉重,觉得有些对不住先帝……何况陛下……陛下他还不到十四岁,初登大位,刚刚脱了一团孩子气。难道为了自己轻松,就能把眼前这明显的两难之局摆到他的面前,让他一个孩子来承担这份重责吗?”
正如萧歆生前对平旌的偏宠一样,长林王对于萧元时,显然也有一份君臣之外的真心疼爱。荀飞盏只觉得前胸阵阵发烫,不禁懊恼地道:“符节令那日入宫,其实我是知晓的。只不过当时以为朝阁用印留档,肯定已经事先通知了老王爷。没有想到这背后……”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萧庭生无奈地转身拍了拍他的手臂,“皇权巍巍不容轻慢,既然这一开始我没有拦住,明旨出京,颁发四境,平旌的面前就只剩了两条路可以走……”
长林老王口中所指的究竟是哪两条路,荀飞盏无须多问也能明白,心中越想越是不安,“请问老王爷,您觉得万不得已之时……平旌他到底会选择哪一条路呢?”
书房内本已压抑的空气,随着这句问话突然间变得更加沉寂。萧庭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苍老枯瘦的手指拂过墙面紧绷的弓弦,白眉低垂,没有回答。
九月初七,一路疾行的萧元启终于在十天的返程奔波之后,完成了自己信使的任务,将老王爷的回函呈递到萧平旌的手中。而就在他抵达甘州城的前两天,战意盎然的康王覃凌硕已提调出前锋三万人马,恰如事先预料的那样选择了莫山一线侵入梁境。萧平旌向父王致函,主要是为了后续军资调拨,并不需要等待回信才能行动,故而莫南营上下按照既定战策,先在南坡迎战后佯败,分军诱敌,稳步后撤,已将自己的主营北移至先期指定的莫荫谷。
北境战事的进程虽然并不依赖于京城的这封回函,可老王爷的明确答复对于萧平旌来说仍然非常重要,他甚至来不及命人送来裁信的银刀,直接便将滴漆的封口扯开,一面展信阅看,一面随手将信封丢在了议事厅前的庭院中。
林奚跟随众人离开大渝回到甘州后,一直在城中赁院独居,整理着她的药典。为了不让萧平旌在战前分心,她很少出现在军衙或府衙之内,偶尔接诊,也都是民间的病人。前几日魏广不知何故开始夜里惊咳,他的亲兵甚是担忧,悄悄去医营请来了杜仲。结果这位老将军讳疾忌医,连腕脉都不肯让人把看,直接就把大夫给推了出去。杜仲想着林奚是个姑娘家,若是她来问诊,老将军再倔强也不好上手就推,于是便找了过来向她求助。
林奚早几年便认得魏广,当然知道他的脾性,急忙收拾了一下,跟着杜仲来到军衙。魏老将军没有家室,就住在东二巷侧院的厢房内。两人匆匆进去一看,屋里屋外没有半个人影,显然他已经听到风声,悄悄躲了出去。
“茶杯里的水还是热的,从东边绕到议事厅,应该能堵住他。”两名医者几乎要被这位病人给气笑了,哪肯轻易放过,飞快地穿过狭窄的东二巷,分头堵住了议事厅庭院的前后两门。
萧平旌此时刚看了信,正在后厅向萧元启询问京城的近况。鲁昭带着几名亲卫侍立于院中,惊奇地看见魏广行动诡秘地溜了进来,忍不住出声问道:“魏老,您这是在躲什么呢?”
魏广赶紧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如果有人问,就说没看见我,没看见啊!”
鲁昭没有应答,眨着眼睛看向他的肩后。老将军急忙转身,只见林奚带着一丝浅笑,就站在院门内不远的地方,再转过头看向另一边,杜仲已经施施然地向他走了过来,顿时双肩一垮,无奈地辩解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过是上了点年纪夜里少眠而已,根本就不是生病!”
鲁昭闻言关切地打量了他几眼,小心地问道:“老将军有病啊?”
魏广气得双眉直竖,“呸呸呸!你才有病呢!”
“老将军先别担心,”林奚轻声安慰,“让杜大夫诊断一下再说。没有您同意,他不会随便告诉怀化将军的。”
其实魏广怕的并不是生病,而是大战将至,却因为医者的一句话不能上阵杀敌。林奚的这句劝慰正中他的心坎,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那先说好了,寻常的小毛病,可不许告诉将军。”
杜仲见他松口,哪里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赶紧点头,“好好好,都听您的。”
这时院中吹过一股旋风,方才被萧平旌随手抛下的信封随风而起,翻卷着拍上林奚身旁的树干。她蹲身拾起来一看,封面上并无字迹,于是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堂堂甘州营主将军衙议事厅外的庭院这么邋遢,让身为亲将的鲁昭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道:“这是老王爷回信的外封,我们将军当时急着看,顺手就撕开给扔了,这还没来得及打扫……”
林奚面色一沉,又将纸封翻来覆去地细看了两眼,皱起双眉,“小鲁将军,这下头的封口曾经被人打开过,你们没有看出来吗?”
老王爷从京城传来的回函居然曾被开启,这委实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林奚此言一出,连一旁的魏广都惊得目瞪口呆,慌慌张张带着她奔入议事厅,向主将禀报。
萧平旌接信后只着急要看,确实一时大意没有检查,闻报后也吃惊不小,立即接过纸封细细察视,面上渐渐浮起了阴云。
此刻厅上最为惊恐慌乱的人当然还是萧元启,整张脸吓得毫无血色,指尖更是控制不住地微颤。只不过他是信使,出了这种事怎么惶惑都是应该的,倒也不至于引人起疑。但也正因为他是信使,一路上信件如何保存,如何起居赶路,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等等,萧平旌要盘问的人自然首要是他。不过才短短一刻钟的问答,这位莱阳小侯爷的整件内衫几乎都已被冷汗浸透。
“送过去的书信是元叔亲自检查的,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大伯父这封回函,我、我敢对天起誓,接信之后片刻未敢离身……平旌,请你相信我,这一路上我连晚上睡觉时,也是把它小心放在枕边的,实在想不出……这到底什么时候被人打开过……”
他跟随萧平旌从军,在甘州待了近两年,如果真想看看老王爷的回信,送到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跟着一起看,完全没有私下里偷偷打开的必要。因此厅上众人包括萧平旌在内,倒也没人直接怀疑到他的身上,闻言后俱是各自沉思,推测最有可能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我想来想去……”萧元启暗中咬了咬自己的舌根,试图稳住心神,“会不会是大渝的谍探,对我使了什么手段……”
萧平旌稍一沉吟便摇头否定,“你从金陵回程的日子,自己都是头天才知道的,这一路上脚程又快,丝毫没有耽搁过。大渝的谍探再厉害,到底是异国混进来的,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萧元启推诿未成,只能拼命地懊恼自责,“都怪我粗心愚笨,把事情给办砸了。不瞒你说,我直到现在,也看不出这封口到底怎么了……”
“这手法确实不错,也难怪你看不出来。”萧平旌的眼珠轻微转动了两下,“这开启又加封需要时间,绝非半途中能仓促施为,我倒是觉得……很可能在你离开京城之前,这封信就已经被打开过了……”
“京、京城?”萧元启一时心跳如鼓,脸上刚刚恢复少许的血色瞬间又褪了个干净,“那……那到底要不要紧?还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吗?”
萧平旌轻轻叹了口气,“好在父王回信里也没有写到太多细节,倒不影响先期的战事安排,总算不是最坏的局面。”
鲁昭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甚是不解地插言问道:“末将就不明白了,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他偷偷把信打开看一下,之后又能干什么呢?”
“以前曾经有一个人说过,如果你不知道敌人的箭来自何处,又会射向何方,那么首先要想的,就是自己的要害在什么地方……”萧平旌起身走到厅口,目光沉沉地看向远方,“就此事而言,关键不是有人随后能干什么,而是我最害怕他们干什么。”
第十五章 如箭在弦
九月十日,只比萧元启晚出发三天的荀白水由旱路再转水路,过袁州沿大陵运河曲折向北,终于进入了北境五州最南端的冕州。冕州青羊渡作为大陵运河延伸开凿的末端,远不仅仅只是一个收泊的渡口那么简单,州府和长林军均在此驻有专署,进行军资接收与调拨分转,官衙人等、军户、船工、挑夫以及其他辅业人口由此聚集,其规模已然算得上是一个中等的城镇。
荀白水的船队靠岸之时,未挂羽幢未打角旗,更未通知任何当地署衙,行动十分低调。但三百精骑的动静无论如何也难以遮掩,官船入坞的第一块跳板刚刚搭上岸边的木栈,就已有扮成挑夫的长林亲兵飞奔前去通知先期赶来的鲁昭。
凡是能从京城通往北境的关口要道全部守住,确保在大战之前避开任何京城来使,这就是萧平旌给鲁昭暗中下的命令。虽然荀白水浩大的来势令这位副将有些吃惊,但却并不妨碍他坚决执行主帅安排下来的任务。
“京城的大人长途而来,边塞的路又不好走,想必马车车轴时常断裂,坐骑也容易劳累吧?”鲁昭爬上高坡悄悄观察了一阵,眼珠滴溜溜直转,“按他们的速度,今晚应该是留宿曲山驿,看来咱们也得早些过去准备准备了。”
留宿曲山驿的当晚,荀白水叫来两名驿使详细盘问了一番,得知目前还没有什么大战的消息流传,心头稍稍安定,当晚黑甜一觉,足足睡满了四个时辰。
谁知一夜虽然无事,可次日清早刚刚起身,荀樾便苦着脸进来禀报,说从青羊驿征调来的三辆马车全都拔了缝,厢体歪斜,恐怕需要先行修理。
荀白水无奈推迟了行程,命人去找备用马车和木匠,找了半日都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得亮出身份召来曲山县丞,这才又调齐足够的马车,勉强出发。
沿官道行进了数十里,新调来的三辆马车陆陆续续又出了故障,或是车轮脱陷,或是主轴错位,最夸张的一辆直接断了辕木,一行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荀白水只能弃车上马,拼着自己辛苦,才算赶到了下一个宿处。
结果第二日,坐骑病倒了一片,卧槽不食,精神恹恹,兽医过来诊看后态度倒还乐观,表示完全可以医治,只要个十来天就能治愈。
“车轴断了,坐骑病了,连官驿也恰好没有了替换的马匹,我就不信这些都是巧合!”荀白水怒意腾腾,咬着牙对荀樾道,“咱们家那位大统领以前还总是说我多心,这真的是我多心吗?就算萧平旌不知道来的人是老夫,但对陛下的使臣敢动此手脚,可见朝廷与皇家的威严,在他怀化将军眼中算是什么?”
然而生气归生气,眼前的问题总要解决,荀白水一咬牙,命人把能用的坐骑都集中起来,随自己先行,大队仪仗留下来继续筹措车马,随后会合。
荀樾领命后亲自清点了一番,凑来凑去也只有不到一百人,难免有些不安。荀白水此时反倒横下了心,冷冷道:“萧平旌用用这些暗中的小招数罢了,他还真敢杀了老夫不成?”
眼见这位首辅大人已经气得连胡须都吹了起来,在场的谁也不敢再多言。先行人马很快被挑选了出来,重新编整,护着荀白水匆匆上了路。
接下来的行程突然之间变得顺利了许多,再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可一名年过半百的文臣靠骑马赶路,那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速度的,等到荀白水最后终于看见甘州城斑驳的石墙时,已比他在青羊渡口预计的时日晚了五天。
短短五天,站在府衙大门前躬身迎客的已不是那位行事狂妄的怀化将军,而换成了满面含笑礼仪周全的莱阳小侯。
“不知是首辅大人亲临,失礼失礼!”
荀白水沉着脸看了萧元启一眼,“怀化将军呢?”
“将军已经出城好几天了。在下刚刚找人问了一圈,可惜谁也不知道他去向何处,无法赶去通报大人您来此的消息,万望见谅。”
“小侯爷既然奉命留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主将的去向?”
“大人也知道怀化将军乃是主将,是上峰,他出城巡察,并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去处。”萧元启淡淡一笑,语调恭谨,“不过请您放心,将军往日巡边,有时几日,有时半个月,最多也不过一个月就回来了,绝不会耽搁得更久。来人,快去安排收拾全城最好的驿馆,先让首辅大人好生歇息。”
鲁昭这时也已经赶回了城里,闻言忍了笑,大声应诺。荀白水尽管气得面色发青,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恶狠狠地瞪了萧元启一阵,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先住了下来。
天子使臣下榻的驿馆原本该由长林军派人值卫,但荀白水挟着一股恼意将所有人都呵斥了出去,只留自己的随行亲卫绕着寝院设岗警戒。当晚云层深厚,天幕低垂,漆黑夜间目视难逾三丈之远。奉命守在院中的荀樾一直等到三更鼓响,这才听到了叩剥之声,急忙赶上前打开院门,将一身黑衣的萧元启悄无声息地迎了进来。
“你明明就在萧平旌身边,为什么不把他给拦下来?”荀白水一见他的面,立时竖起了双眉,恼怒地质问。
“大人这话说得轻巧,怎么拦?”萧元启挑了挑眉,神色冷淡地坐了下来,“若不是我特意为您留了下来,只怕您在这甘州城里住上一两个月,也查问不到萧平旌的去向。”
“本官持有天子剑,但有讯问谁敢不答?难道这座甘州城……已经不是我大梁的治下了吗?”
“大人先请息怒,天高皇帝远,军中不吃这一套。若真是杀人立威就能解决的事,您也不至于这大半夜的还要等我过来不是?”
荀白水知道此刻最要紧的就是抢到时间,强行忍下怒气,问道:“小侯爷既然来了,那就爽快些,萧平旌去向何处你到底知不知道?”
萧元启倒也不卖关子,点了点头答道:“宁关堡西。”
“宁、宁什么?”
除了几个大的州府和军营重镇外,北境的地名对于京城高官来说大多陌生,萧元启早就料到荀白水会是这样的反应,嘲讽地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随身带来的简易地图,铺展开来,将具体的位置指给他看。“萧平旌的大动作看起来也就在这几天了。首辅大人若能一早出城,大概还勉强赶得及。”
荀白水仰头盘算了一下,神色这才略略舒缓,“幸好宁关在这个方向……老夫的宣诏仪仗和随行亲卫,顺便也能收拢。那位长林二公子太不讲常理,面对他,气势上可不能太低。”
“为免萧平旌对我起疑,您前脚走,我后脚就得去给他报信。路上再怎么拖延也有极限,还望荀大人动作快一些,可不要在我的后头落了太远。”
“你以为老夫不想快吗?”荀白水连日赶路身体疲倦,情绪难免急躁,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可进入北境后路途不熟,萧平旌又到处使着绊子……”
萧元启不以为意,淡淡笑了笑,“鲁昭已回甘州负责留守,接下来的事我会主动揽下来,没有第二个人再奉命找你的麻烦。至于路途嘛,我倒刚好有个叫何成的心腹亲卫,在北境多年,知道不少的捷径,只要跟着他走,自然能顺利地把大人带到宁关堡西。”
荀白水委实没有想到这位新盟友竟能给他如此大的助力,喜出望外之际立即意识到了方才不该发怒,忙笑了两声,赞叹道:“小侯爷行事如此周全,实在是让老夫刮目相看。此事若成,老夫回京一定会禀报陛下,给小侯爷记个头功。”
结盟本就是为了利益,萧元启也不虚饰,顺着他的话道了声谢,算是领下了这句口头许诺。
次日清晨,甘州的西城门刚刚打开半扇,早已准备好的荀白水一行突然出现在街口。他是朝廷二品大员,手执天子之剑,城门参领哪里拦得下来,眼睁睁看着一彪人马飞速离开,无计可施,只能派人赶往军衙送信。
“荀白水走得这么果决,多半是已经知道了平旌的去向。”闻报后的萧元启表现得十分着急,焦虑地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我必须马上赶过去报讯,也好让他有个防备。”
鲁昭懊恼地跺着脚,显然不愿意接受自己功亏一篑,“按说不可能啊!宣诏使从京城来,才在甘州住了一晚,他是怎么知道的?”
“平旌是长林副帅,他的去向知道的人实在也不算少……再说现在想这个也没有用,我得立即出发,甘州城就拜托你了。”
办砸了主将交代的差事,鲁昭的心中极是沮丧,头脑也随之昏乱了起来。萧元启是甘州营自己的人,在他眼里自然值得信赖,再加上此刻也想不到别的补救之法,只得听从了这个建议,应道:“那好,这里有我呢,小侯爷一路小心……”
为了显示自己的急切和在意,萧元启轻骑简从,只带了二十名亲随便匆匆收拾上路,在鲁昭的目送下扬鞭催马,飞速奔出二三十里外,这才缓缓收缰,放松了行程,一路上不紧不慢,到了夜间也不入官驿,只在旷野之中扎营休憩。
其时已是九月十九,晴朗夜空中一轮下弦月弯如金钩。
萧元启仅仅列席过两场与军需相关的联署会议,尽管能看到战前准备紧锣密鼓,但还真不知道十月初一这个唯有各营主将才知晓的机密日期。此刻他站在衰草萋萋的原野之上,抬头仰望天边悬月,想着遥远的金陵,想着逝去的母亲,也想着自己未来可能的变数,唯独没有想到眼前这渐次消损的月面,其实就是一场惊世之战的倒计时。
同样的残月清辉之下,荀白水沿着北境的荒凉小径拼命赶路。而数百里外的宁关堡高地上,萧平旌刚刚下令结营。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根紧绷的弓弦,然而箭锋所指,却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九月二十,皇属军主力约二十万人被一路胜果所诱,稳步南下。康王覃凌硕在击败了甘南营之后,又顺利地破开了飞山营的防线,正处于最为志得意满的时候。在萧平旌的计划中,接下来只要长林军能封住梅岭一线,慢慢放开东南两翼,再将主营玄甲铁骑调至高地结阵,那么决战之地,就能按照事先的计划,围在最有地势之利的宁关之西。
两个月前那一趟冒险的大渝之行,萧平旌不仅探察到了敌军战备,更在皇属军的内部埋下了动摇军心的引线。人为散布出去的流言,越是耸人听闻,便越是难以消弭禁止,等到罕见的吞日天象一出,人心必定大乱,纵然是手段强硬如康王这样的主将,也不能轻易稳住全军畏战的局面。更何况覃凌硕本身就是不祥传言所指的当事人,他事先越是不肯相信,届时所受的刺激便会越大,姑且不说压控大局,说不定这位主帅自己,反倒是所有人中最为惊惶的那一个。
当然,一场战事的胜利来源于多个方面,养于琅琊山的萧平旌再怎么相信老阁主不会出错,也没把全部的筹码都放在即将到来的天时上。大规模战局不同于小型接触战,无论设计得多么巧妙,其中最为关键的部分,依旧在于实力、配合以及必不可少的后勤支援。
扎根于北境数十年,这支军队本身的战力给了年轻的副帅最大的支持。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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