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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孑与)-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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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护卫把散乱的羊群赶回来,羊很瘦,看来秋膘贴的不足,这样的羊群没法子度过寒冬,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了,这对牧民来说是致命的,没有了羊群,全家就会活活饿死,大草原没有怜悯,也没有奇迹。

老庄把甲叶子卸下来,用温水浇,终于把牧羊女的嘴从甲叶子上解脱出来,她也不闹了,看着自己的羊群一个劲的哭,她害怕这些人吃光她的羊。

云烨还是下令把这些羊全部宰杀,现在的粮食是最珍贵的,辅兵们开始行动了,他们笑着搭起了好几个架子,用匕首,把羊一只只捅死,再挂到架子上,羊不多,总共才二十一只,还包括被射死的那只,很快就剥下了羊皮,掏出内脏,手快的已经开始把羊架在火堆上烤。

牧羊女知道拦不住,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上,大大的眼睛再无一丝生机。

*第二十节襄城劫

二十一只羊头堆在牧羊女身边,还被摞成了金字塔形状,羊皮也放在她身边,摞了好大一叠,她眼中逐渐有了光彩,一眨不眨的望着云烨,见到两个辅兵拎着好些袋子过来,就一骨碌爬起来,打开袋子看,每个袋子里都是黄澄澄的麦粒,她紧紧的抱住袋子不松手,眼巴巴的看云烨,像一只可怜的羊羔。

云晔指指正在烧烤的羊肉,又指指她怀里的袋子,两只手各伸出一个指头合在一起,示意一只羊,一袋子粮食,这是汉人和胡子做交易时常用的手势。

牧羊女抱着袋子高兴的跳起来,摸摸这个袋子,看看那个袋子,每个都打开看一眼,还用脏手抓麦粒,还给嘴里扔几颗,形象差的不能再差了。忽然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汗水就流了下来,不一会满头都在冒热气,在原地打转站,也不知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牧羊女烦躁的踢了羊头金字塔一脚,看到满地乱滚的羊头,又高兴起来,她拎起一个羊头,来到云晔面前,满身的羊檀味熏得云晔差点背过气去。

一只羊头端端正正放在云烨脚下,牧羊女又指指装粮食的袋子。

苦思半天云烨才想明白,他娘的牧羊女就不识数,二十一个袋子她就数不明白,需要一个羊头一袋粮食的交易清楚,这让他想起后世一个著名的相声段子,卖咸鸭蛋的傻子高喊:“五毛钱两,一块钱不卖。”和面前的牧羊女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识数还贼精贼精的怕被骗,无奈的云晔在那双可怜的大眼睛下败下阵来,只好拎一个袋子放在羊头前面,牧羊女又拿一个羊头,云烨再拎一袋子粮命……

当世上最无聊的交易完成之后,晚饭终于做好,牧羊女闻着饭食的香味毫不犹豫的留下了口水,看着辅兵们的大碗猛瞅。客人饿了,老庄盛了一大碗饭递给牧羊女,她丝毫不客气,也不用筷子,就用手往嘴里刨,烫的呲手咧嘴却不放慢速度,很快,一大碗饭下了肚,她依然看着云晔的饭碗,云晔连三分之一都没吃完,他实在是没有在这种狼一样眼光下吃饭的勇气,只好把碗递给了牧羊女……,吃饱喝足的胡人少女大度的把粮食交给云烨看管,自己扛起两袋子粮食拎着木叉走进了无边的黑暗。

狗子可怜了,伤心的连最喜欢的蝗虫饭也吃不下去,在他看来,比女人用屁股压脑袋更可怕的,就是被胡子女人用屁股压脑袋。他万念俱灰,村子里出来时的雄心壮志统统毁在一个胡人少女的屁股下面。

老庄尾随胡人少女回来了,那里只有一个极小的窝棚,半截埋在地下,他仔细察看了四周,的确只有牧羊女一家人,也就是简单的四口人,两个老胡人,两个小胡人,他们没有马,也没有其他牛羊了,他在外面只听到胡人少女唧唧呱呱的说话,似乎很兴奋。

不用老庄说了,那边走过来四个胡人,一样的破皮烂袄,脚上绑块牛皮就算是鞋子了。这是一家赤贫的牧民,他们连最基本的马匹都没有,怪不得牧羊女会为了二十一只羊头和武装到牙齿的云家护卫战斗,没了那些羊,他们全家连三天都熬不过去。

老牧人似乎不会说话,只是抚着胸口给云烨施礼,后面的小男孩,也极其的瘦弱,看到堆在那里的粮食,眼睛都放光了,全家拖着!片树枝编成的滑子,和爬犁有些像,把粮食放在上面,艰难的拖了回去。

看着他们全家走远,云晔坐了下来,如果他是真正的军人,遇到胡人少女的时候就该果断的杀掉,相信队伍里没人会反对,他们对胡子从来都没有好感,假如说整个大唐有谁和胡子没有丝毫恩怨的,那么只能是云烨,在后世他有许多的牧人朋友,他们豪爽,天真,重情义,一碗奶酒弹天敬地之后,云烨往往是第一个喝的,他下不了手,尽管老庄再三建议,云烨还是固执的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也不知是对是错,天知道。

今天是进入草原的第六天,也就是说按照计划柴绍的大军应该已经攻破襄城了,襄城一破,定襄路就大势底定,颌利只能往阴山逃窜,等待他的将会是李绩的大军。

站在高坡上远眺襄城方向,没有人影,云烨非常担心程处默的安全,可是老庄无论如何也不肯让队伍往前再走一步,车队隐藏在山坳里,探马派出去了三波,没有一波人回来,这让云烨有些着急,问老庄:“会不会是出事了?怎么现在也不见人回来?”

“侯爷莫急,他们才出去了两个时辰,回来还早呢,您先去帐篷里睡一觉,养养神昨夜您一宿都没睡。”

“我哪里睡得着啊,程处默生死不知,我心急如焚,万一出了事,如何给程家交代?”

两人正在交谈,忽然间老庄把云烨推下山包,自己立刻趴在地上,云烨正纳闷,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皮在跳动,一阵闷雷般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发生了什事?”云烨大声的问老庄。

“侯爷藏好了,有大批的骑兵过来了,人数最少过万,这不是大帅的军队,大帅没有这么多的骑兵。”听完老庄的话,云烨脑门一下子就木了,难道说程处默他们遭到了埋伏?

趴在山包上往远处看,只见一道滚滚的雪墙从天边漫卷过来,前面有几个黑点在拼命地跑,不用说那是云家的护卫,云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只盼着自家的护卫可以跑快些,好躲开那些疯狂的骑兵。

不对,自家的护卫不是在逃命,更象是欢呼,最前面的家伙全身黑色甲胄,那不是程处默吗?远远的欢呼声传来,程家的大嗓门居然压过了马蹄声,破锣一样的嗓音在云晔听来宛如无上纶音,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内,平安就好!

下次再也不接这种保姆的活了,这就不是人干的,当一个貌似成年人的保姆,云晔伤透了脑筋,更何况这家伙根本就听不进去好话,只要离开长安,就和脱缰的野马是一个德行。

辅兵们早就在山坡后面摆好阵势,只要敌兵一到,就会发起攻击,公输甲在上坡上架起了一架巨大的弓,上面有三根粗大的弓弦,每根弓弦都足有指头粗,在两个辅兵的帮助下,正在用绞杠给巨弓上弦,从吱吱格格的声响里云烨判断,这把巨弓的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三把攻城凿就安放在滑道内,尺余长的凿刃反射着暗鸟的寒光,这是真正的杀人利器,六百米之内无坚不摧,它的强大动能甚至可以把一匹战马带的飞起来,治于人在这样的利器之下与纸扎的没有丝毫的区别。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床弩,谁能想到公输家还有这样的杀人利器。还好,与公输家从一开始就属于良好的互动,如果惹恼了他们,被这样的东西对这背后,云烨想想都起了身冷汗。

这还没完,公输躺在地上,用脚拼命的蹬一把小弩的弓臂,身体往后仰,在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吱声后,弩弦终于挂在扳机上,一支三尺长的铁箭被公输甲安放好,把弩平端着对准了小山的外面,云烨相信如果现在有敌人出现,等待他的将会是极其可悲的命运。

程处默的战马汗津津的停在云晔面前,粗大的鼻孔喘着粗气,战马的嘴角都有了白沫。他从马上跳下来,抱着云烨抡了一大圈,才放下。

“烨子,没想到你会来,怎么不是薛万彻?”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事情有了变化,薛将军出不了朔方城,只好由我给你们带着补给送过来,怎么样,襄城被拿下了吗?”云烨很想知道战况,尤其是程处默这种拥有第一手资料的人给出的描述。

“哈,哈,哈痛快啊,痛快,晔子你不知道,我们大前天就到襄城,休整一夜之后,天还没亮,大帅就下令立即攻城,说是要攻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种危急的时候,颌利这家伙居然还在睡觉,不到一丈高的城墙,连一个时辰都没坚持下来就被我们攻破,大帅命令我们在襄城放火,好让胡子更加混乱,如果须利这个家伙这时候能组织起军队,在城中还可以和我们有拼一下的资格,谁知道他居然趁乱跑了,大帅就让我们在城中大索两天,彻底的把襄城变成了一堆废墟,城里的胡子没跑掉的,都成了刀下之鬼。”程处默边说边比划,说的手舞足蹈。

“最可笑的是我们把襄城搜刮干净准备撤退的时候,居然还有一支大唐军队前来偷袭襄城,就是人少了点,也就两百来人,带队的叫什么苏定方,看到我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大帅说襄城随他处置,朔方军从来都是不让友军失望,还给他们留下了五百匹战马,就带着我们返回朔方,你瞧瞧我身后的马群,足足一万三千匹战马,全是缴获。”

看着兴高采烈的程处默,他提到了战马,提到了缴获,就是没提到俘虏,想必他们早就死在柴绍的横刀之下。

这是大唐的胜利,也是襄城的劫难…

*第二十一节老何的大生意

程处默毫发无伤云烨就很满意,这次草原之行也算是圆满成功,很好,没人受伤,也没人吃亏。艾拉书屋至于李靖和柴绍之间的恩怨不是他考虑的问题,很明显,柴绍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将领,从他吊着的胳膊就知道他一直在前线冲杀,没有躲在后面让部下送死。刚刚见到云烨还满面笑容,等看到只有两百多名辅兵的时候,面色立刻变得铁青,他的政治才能远胜他的军事才华,没见到薛万彻就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三千军马。经襄城一役之后,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就这两千人也几乎个个带伤,辅兵们放下手头的刀枪,开始有条不紊的展开救治,还不错,三千将士大部分知道一些急救常识,早就做过简单的包扎,现在不过是重新检查一下罢了,聪明人不止柴绍一个,现在柴绍剩下的军卒也都失去了笑意,有些甚至开始哭泣。

是啊,上层的那些狗屁纠纷关大头兵们屁事,现在仗打了,人死了,却得不到功勋,一切都是白忙活,阵亡了一千多兄弟,换来的只有冷冰冰的四个字:擅自出兵!

好多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功勋都被这四个字生生抹杀了,一人哭,顷刻间满营大哭,没有嚎啕出声的,都是在饮泣,泪流满面却悄无声息,这种哭泣声是最压抑的,连一向喜欢吃面条的程处默都吃不下饭,匆匆吃了半碗,就守在程东身边寸步不离。程东伤得很重,一把长矛将他的小腹几乎刺穿,现在躺在担架上面如金纸,大冷的天高热不退,看来是腹腔里有了炎症,打开伤口看,只见有黄色的体液渗出。在重新清洗完伤口之后,云烨用刀子割去了周边有些发白的死肉,把一根芦苇杆子插进伤口。作为引流之用,云烨没有针剂,自己制作的生理盐水又不纯。只能用来清洗伤口,而没有办法补充进血液里,只好让程处默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喂一点盐水,又拿出消炎药给他吃,能做的全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军心涣散啊,大军忙着悲哀,柴绍只顾着生气,放出的探马都无精打采的,这不行啊。现在周围全是胡子,要是跟柴绍学,也来个偷营什么的,岂不是坏哉?

辅兵们除了留下几个照顾伤员,其他的都被云烨派出去警戒。这样的士气可不能在荒野里呆的太久。明日就必须启程回朔方,只有在高大的城墙掩护下,他们才有机会舔舐伤口,慢慢恢复。

李靖这时候应该在草原上纵横,五路大军即将合围碛口,颉利的末日即将到来。这些荣耀与朔方无缘,云烨相信,李靖从今往后都不会给朔方军半点立功的机会。

天色微明,云烨就起身,昨晚和柴绍商量了,他也认为不宜在旷野逗留太久,决定明日全力赶路,早一天到朔方,早一天安心。

出了洞,刺骨的寒风顷刻间将最后的一丝睡意带走,柴绍没有土洞可以睡觉,只能在帐篷里凑合一宿,天寒地冻之下,有帐篷和没有帐篷差不了多少,他昨晚就没有卸甲,在火堆边上眯了一会,现在不停的下各种命令,希望士兵们忙碌起来,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

回家总是吸引人的,喝罢热粥,全军出动,程处默带着斥候前行,柴绍赶着一万多匹战马紧紧跟随,只有云烨带着伤兵,赶着爬犁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没办法,速度太快的话,有一半伤兵挨不到朔方就会完蛋。

何邵如同一只肥硕的老鼠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那些攻袭襄城的士兵不停的在他帐篷里进进出出,进去的时候还愁眉苦脸,出来的时候却笑容满面,不知道这家伙使了什么法子,让伤心欲绝的士兵重开笑颜?

现在他在伤兵的爬犁上跳上跳下,和这个嘀咕几声,和那个拍两下手,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他的胖脸上笑的全是褶子,伤兵们的精神也刹那间好了许多,就连程东他都没放过,他在程东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原本刚刚恢复知觉的程东睁大眼睛说了一句“宅子?”然后眼睛翻着眼白又睡过去了。

把肥老鼠擒住问:“你在干什么?程东刚醒过来,你对他说了什么,让他那么激动,还昏过去?”

“兄弟,哥哥现在是生意人,当然是谈生意了。”老何话说得理所当然。

“你和他们有生意可做?他们可是身无长物的大头兵,你就不要剥削他们好不好。”这些可怜的士兵遇到老何,简直就是上一辈子造孽太多的缘故。老何现在眼中只有生意,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可以标成价码,如果价钱合适这家伙绝对不介意把自己的肥肉当猪肉卖掉。

“您认为这些军士都是穷鬼?那您可错了,这次偷袭襄城,虽然没了军功,可怎么说也没过错吧,抢了那么多的东西,大将军不会独吞吧;好的战马上缴朝廷是应该的,那些次等的马匹朔方又用不了那些,是不是应该赏赐一些给这些士兵?一个人没多少,两千人可就不少了吧,找大将军把这些赏赐换成次等的战马,然后再找我把这些次等的战马再换成宅子,不好吗?还是长安城里的宅子。”老何说的振振有词,听起来大有道理,只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宅子让他换?

“长安城的宅子当然动人心,只是老何,你不会骗这些大头兵吧?如果骗人,我相信你活不了几天,他们有一千种办法可以把你剁成肉酱。”云烨只希望这家伙做生意不要做的走火入魔了。

“嘿嘿嘿,”老何发出一阵奸笑,接着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老何才不干这种辱没祖宗没信誉的事,说是长安城的宅子就是长安城的宅子。您不知道,离曲江池不远有个敦化坊,这个坊只有不到十户人家,不是地方小,而是没人敢去那里住,据说当年陛下登基之前在那里有一场厮杀,惨烈异常。遗尸不下五百具,血把地面都染红了,现在你去看有些地方还有血迹。听老住户说晚上有时候都能听见鬼哭……”

云烨接过来说:“所以地价只是一个字“便宜”是吧?说不定上面还有宅子你只需要修修补补就可以让他们住进去是不是?”

“别瞎说,便宜是两字,不是一个字。哥哥秋天那几百车皮子没地方放,谁也不愿意一大堆臭烘烘的皮子离自己太近,街坊们都不愿意,没地方储藏,没办法就放到敦化坊,谁知道那些天杀得地主不肯租,只能买,把哥哥当肥猪宰啊,哥哥不在家,你嫂子又是个没注意的。几百车皮子又不能放到露天里,无奈之下,只好咬着牙把地皮买了下来,明知是亏本,这个大坑也得跳啊。血光之地。杀伐之所,别人害怕,这些杀才会怕?我问过他们了,没有一个在乎的,都说自己见的死人都比活人多,这样的宅子最适合他们住了。您说我这生意做的怎么样?”

没话说了。真的没话说了,这家伙找到了鬼宅最好的买家,还一找就是两千个,连程东这样半死不活的都不放过,这时候恐怕整个敦化坊的地皮至少有他家的一半,拿一半出来安置军卒,剩下的可以继续零散的卖给军人,有了人气,地价自然就会起来,这家伙不用花一文钱就会白白赚走上千匹马,在嫉妒心的驱使下,云烨决定问他要一大片地皮。

没等云烨开口老何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着离曲江池最近的一块地说:“这是哥哥的一片心意,兄弟万万不可推辞……”云烨张口结舌,只能在心里大骂一声:“他娘的。”

这样也好,士兵们捞不着战功,捞一套宅子也不错,好歹也可以安慰一下他们。等云烨和伤兵们到达宿营地时,天色渐晚,柴绍就站在高坡上眼看着一辆辆爬犁进了营门方才从坡上下来。看着柴绍如此的关心伤兵,老何的眼睛都要冒出绿光了,知道他的想法,柴绍关心伤兵就意味着这次的赏赐不会轻,既然赏赐不轻,那不就意味着他老何就可以赚的盆满钵满。柴绍在伤兵处转了一圈,欣喜得发现伤兵们居然情绪饱满,有几个甚至有说有笑,他不知云烨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些士兵高兴起来。好奇之下就问云烨。

“云侯,伤兵们看起来不错,不知是何缘故?”

“宅子,有了宅子谁还惦记军功,您没有发现军士们都眼巴巴的瞅着您吗?”谈起这事云烨就老大的不高兴。

“宅子?此话怎讲?哪里来的宅子,与本帅有何关联?”

“有一个无良的商人,他在打您给士兵赏赐的主意,他和伤兵说好了只要赏赐一到手,就给他们换成宅子,还是长安城里的宅子,所以有了宅子,就忘了军功。”

柴绍气得浑身发抖:“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狗胆居然敢蒙骗老夫的军卒,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段。”

云烨拦住暴怒的柴绍对他说:“大帅您不会不赏赐这些跟随你出生入死的部下吧?”

“当然会赏赐,这回是老夫对不起他们,如不重赏怎能填补老夫心中的愧疚,但是这个天杀的商贾居然骗到他们头上,打他们血汗的主意,老夫这就将他五马分尸,以儆效尤。“柴绍快被气疯了。

“大帅,我也很希望将这个家伙五马分尸,可是这家伙又没骗人,他和军卒们的交易公平得要命,咱们没理由啊。”对于任何比自己聪明的家伙云烨都很讨厌,五马分尸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有欺骗?真的有长安城里的宅子?那可不便宜,赏赐的钱财是不足以买下长安城里的宅子的。”柴绍极其迷惑,他不相信世上有专门干赔钱卖买的家伙。

“您别不信,这是真的,士卒买房子,不像我们有太多的要求,他们只希望在长安城里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不需要多大,够自己和全家栖身足矣,一套三进的院子,住十几家没问题,您还认为他在骗人?”云烨作了解释,柴绍和他一样瞠目结舌,活了几十年,从来不知道一套院子房子还可以卖给十几户人家,而这些买主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住在一起没有一点问题,想出这办法的人心思是怎么长的。

“告诉那商贾,给老夫留出来一千份房子。”

*第二十二节亏大了

柴绍找老何仔细询问了房子的事情,认为老何赚得太多,自己的士兵太亏,说那些都是老房子,住不了几年就得重新盖,除非老何给他一个解决方案,否则他会把给士兵的赏赐全部换成更加优质的刀枪。

老何哭号着找云烨想办法,他要刀枪做什么,他又不准备造反,可是契约已经签定了,按照柴绍的法子,他会一文钱都赚不着,说不定还会亏本,这些日子他生意做得顺风顺水,那里会受得了亏本这种惊天噩耗。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找云烨给他想办法。看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老何,云烨无奈的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老何。

老何的胖脸变化的比川剧的变脸还快,先是惊讶,然后是凝重,紧接着就变成了释然,最后变成高兴,直到一张大嘴占据了面部三分之一的面积,仿佛刚才嚎啕大哭的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

柴绍很满意老何的新方案,他特意增加了一倍的赏赐,从那张图里可以看出,老何会把旧房子全部推倒,再重新盖一些房子,都是上下两层的,只是所有的房子连了起来,这样就会省很多的材料,房子看起来也坚固美观,事实上这就是后世早就淘汰的筒子楼,它以最小的面积住最多的人而著称于世。老何这下子虽然要重新盖房子,却节省了更多的土地,柴绍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看到自己的士兵住的是新房子。也宽敞了许多。

人的精神好,做什么事情都特别的愉快,柴绍把房子的样子给士兵们一说,招来满堂喝彩,对他们来说在长安有房产就是一个传奇,想想有事没事的到长安转一圈,再也不用和其他乡亲一样听到八百响净街鼓就得玩命的往城外跑。跑的慢了还会被抓住挨鞭子,现在不用了,只要到了敦化坊。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躺在自己的房子里听鼓点的韵律。

挣军功最后的目标不就是获得赏赐吗?作为小兵想要靠军功出人头地实在是太难了,这次打了胜仗,大帅的赏赐也是前所未有的厚。作为府兵,他们都是长安附近殷实农户子弟,只要自己服役为家里减免了赋税,就完成了全部的责任,其他的事情就与他们无关,有了房子就可以住在长安城,这个吸引力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往回赶的马蹄似乎都清爽了许多,军卒都在期盼早日回到军营把赏赐派发下来,这样自己就会有一间长安的房子,听说还是两层的楼房。

一万多匹战马如同洪水般向朔方前进。引起了许多小部族的注意,他们从想象不到的地方钻出来,跳上其中的一匹战马就跑,虽然有许多人丧生在强弩之下,却也有许多的成功者。唐军士卒非常生气,在他们看来,这些马都是自己在长安住房的一部分,两天就被胡子抢走了一百多匹马,这是不能容忍的,你他娘的今天抢走我的窗户。明天抢走我的大门,这样枪下去,老子还有的剩吗?

被抓住的胡子开始只是砍脑袋,接下来就开始腰斩,后来开始五马分尸,残破的尸体被战马拖着在雪地上游行,云烨一路上看到了不下十几个人身体的各个部件,开路的府兵随便一脚,就把一个脑袋或者一条大腿踢到路边的雪地上,眼中全是憎恶。

程东不再发热,人也清醒过来了,看来消炎药对于古人有着极好的疗效,他们的身体没有耐药性,只是很小的剂量就会起作用,一粒消炎药,对古人来说就会起到救命的作用,比如程东,他只吃了一粒而已,效果就好得惊人。

没多少了,云烨在挑保质期最近的药物给他服用,那些还有一年多保质期的,需要好好保藏。

又一个人头掉在路中间,一个年轻的辅兵跳下爬犁,双脚一夹,如同蹴鞠一般就把人头夹了起来,还没等落地,凌空一脚就抽在人头上,他忘记了现在是冬季,人头在路上冻了一个多时辰早就和石头一样,云烨皱着眉头等辅兵发出惨叫,果然,惨叫传来,声音很凄厉,惹得众人哄堂大笑,闭上眼睛,云烨不敢想象在自己以前的生活里,马路上不停的出现人头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路边的石头下面压着什么东西,辅兵们好奇的上前观察,这些天沉默寡言的狗子,一下子趴在路边狂呕起来,云烨把头扭开,不去看,他担心自己睡不着觉。

“这叫牛乌龟,把人的四肢钉用木楔订在地上,身上压一块大石头,开始他还可以呼吸,过一会他肚子里的气就会越来越少,石头把气都挤了出来,人就需要努力吸气,每吸一口气都需要用尽全力,这人不是被石头压死的,是被活活累死的,五脏六肺都会从从嘴里吐出来。侯爷,你时常不在军中,上次在陇右,公爷又怕你不适应,这些事你都不知道。”

程东见云烨脸色难看,就开口开导他几句,没想到开导完了。云烨的脸色更差了。

军队是暴力机关,不是可以心慈手软的地方,云烨很清楚自己的弱点,所以他尽量避开战阵杀伐,就是不想看到人头滚滚的现象,不论是谁的。历史上的破城比屠城要可怕,屠城的杀戮还有时间限制,破城的杀戮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不用想,襄城就属于破城而入,两天时间里,那里就成了一座空城。

这好似一个杀人的世道,颉利在关中杀汉人,柴绍就在草原杀胡子,没道理好讲,杀人就像割草,你割我的,我割你的,公平无比。杀戮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千年以后还在继续,只不过杀人杀得更加有效率罢了,等到原子弹出现,终于消停了,谁也不敢再杀谁了,因为这个时候,杀别人就等于自杀。

历史就像一个贪心的孩子,趁着还没人管教,就拼命的肆意妄为,颉利马上就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唐王朝却要等到几百年后才要付出更加可怕的代价。

宿命论头一回出现在云烨的脑海里,现在的一切多吗像是在走一个巨大的圆圈,从开始一直走到开始,循环不休。云烨就是圆圈外面的一只蚂蚁,一只可以看清楚整个圆圈的的蚂蚁,他想让圆圈变成一条直线,却不知如何去做,力量上的差异让他感到绝望,还好,他还没有被圆圈同化,在踏入圆圈的最后时刻停下了脚步。

他睁大了眼睛,木然的看着路边悬挂的尸首,仿佛那不是尸体,而是一串风铃,他要把自己的心磨练的坚硬无比,这种努力直到他看见那个牧羊女就轰然变成了一滩泥水。

她带着自己的弟弟站在路边,伸长了脖子,见到云烨到来,居然害羞起来,把一串东西塞给了云烨,就扭身跑了,弄得云烨摸不着头脑,他弟弟冲着云烨大喊了一声外语,也跑了,不过,牧羊女又跑回来了,在云烨身上翻检了半天,最后看到云烨的玉佩,握在手里满意的点点头,又跑了……

全部的唐军都在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有时以来最可怕的女强盗,连一直哼哼唧唧的伤兵都伸长了脖子看,早忘记了叫唤。直到那女子跑到山包后面,众人才开始大笑起来,伤兵们笑得眼泪横流,一半是愉快,一半是痛苦。

云烨看看手上的东西,是一串羊骨头,羊蹄子上的关节骨,早就被磨得油光发亮,有一种沧桑感。

“侯爷,那女子喜欢你,把她的噶啦汗送给了你,就说明她非常希望你去她家里提亲,她会一直等着你,侯爷您不打算娶一个牧羊女?他弟弟说了,你要是敢不来,他就杀了你。”

程东解释完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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