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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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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朱祁镇的嘴角开始颤抖,对喜宁的讥讽,此刻除了喝斥,似乎无从辩驳。

  “胡说!”

  喜宁惬意地换了个坐姿,“面对一个真实的自己吧,陛下!曹操会装,其家族却被更会装的司马懿及其后代所算计,曹操尚且如此,您又怎能例外?郕王可比您会装多了,您如今总该明白了吧?野心往往藏在八面玲珑或看似废物一般的人身上!”

  朱祁镇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脸色煞白,“住嘴!如此说来,当年你真的是怀着一颗复仇之心入京的!可是,你跟着朕都快二十年了,要想对朕下手,有的是机会,你为何迟迟不动手?”

  喜宁头往前倾,放肆地盯住朱祁镇,“在下怀揣血海深仇,肩负着与整个大明为敌的使命,不单是仇恨大明皇帝!原来的皇帝没了,还会有新皇帝,那还不如留住一个自视甚高,却原本平庸的皇帝!哼,若非是您做皇帝,泱泱上国何以破落至此?哈哈哈······”

  “扑哧”一声,一口鲜血从朱祁镇口中喷涌而出。

  


第三百七十六章 兵锋所向

  在瓦剌人还以为只须掌控正统皇帝于手,便奇货可居之时,大明果断变通,景泰帝在土木堡事变后仅隔月余就迅速登极,此举令也先措手不及。一时间,朱祁镇成了大明的弃主,可利用价值大打折扣,连喜宁这个“家奴”也敢对他加以公然羞辱。

  不过,仍是皇上也好,成了上皇也罢,朱祁镇既然落到了也先手上,不被榨尽最后一滴油水,也先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特么的,说好的君权神授呢!”

  也先愤然起身,猛踱几步,冲到帐篷门口,胸中燃起满腔怒火。

  脚下的这片草原虽无比广袤,但根本就养不活这里日益膨胀的人口。自古以来,胡虏一旦占据漠南水草丰美的草原,且紧邻南方富庶的中国,就意味着流浪的岁月结束了,从此可以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人口随之大量孳生,接下来大量人口的生计又会成为大问题。于是,他们的目光习惯于死死盯住南方富庶的中土。

  互市这样的“双赢”格局见效太慢,而越境劫掠虽痛快一时,却难以收到长效,故而算来算去,唯有逼迫中国称臣纳贡一途可取,若能进而入主中原,役使勤劳的汉人劳作,自己一帮人只顾着享受,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可是,也先的如意算盘被大明一招废掉,挟天子而勒索大明财物、叩开大明城池的美梦已然破灭,眼下瓦剌也面临着是战是和的两难选择。

  “他······还好吗?”

  听见也先低沉的问话声,喜宁小心地朝门口移动几步,却也不敢离也先太近。

  “禀太师,大明上皇情绪低落,若非那个袁彬在一旁出谋划策,想必大明上皇早就对太师言听计从了。”

  也先嘴角一斜,目中闪过一道凶光,喉间响起一阵嘶嘶声,似猛兽在低吼。

  喜宁屡次在也先面前提议除去袁彬,好在朱祁镇关键时刻还不算糊涂,总是极力护佑袁彬,而也先的亲弟伯颜帖木儿又惯于当和事老,替朱祁镇说话,这让也先不得不暂时把喜宁的提议当成了耳旁风。

  “在下想到一计,不知太师是否有兴趣听在下详禀?”

  也先缓缓转过身来盯视喜宁,片刻后点点头。

  “太师可挟持大明上皇直奔宁夏。大明在宁夏那边养着不少战马,抢得大量马匹后,可带上全军绕道奔袭南京。眼下南京兵力空虚,夺取南京极易得手,得手后拥立大明上皇另行建国,再伺机取而代之。”

  长途奔袭南京?亏你敢想!也先回到座上,久久不置可否。

  直取南京也不失为一条妙计,至少可以撇开脱脱不花而自行其是,不必再为内部如何分肥较劲。但问题是,朱祁镇这张天子牌被废,景泰帝已敕谕天下,而今普天之下都知道景泰帝才是大明的正主,朱祁镇的号召力十分有限,瓦剌大军一旦远赴南京,多半会招致天下汉人围殴,届时再想逃回草原,一路上关山重重,谈何容易!

  还别说,后来也先真为此计动心过,征询朱祁镇意见时,又是那个袁彬,力劝朱祁镇予以拒绝。

  当然,此时的也先还有一条捷径可走,那便是挟持朱祁镇以回国“正位”的名义,直取北京!

  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也先立马意识到他所期待的好消息即将被人带上门来,便挥手撵走喜宁。

  喜宁方走,就见伯颜帖木儿与阿剌相继入内。也先大笑着起身迎上前去。

  “哈哈哈······阿剌知院远道而来,一路鞍马劳顿,快请入座。”

  年龄与也先相仿的阿剌笑得很自然很无邪,那副模样就像邻居家的跟屁虫小弟一样,令人无从生出戒心来。

  “太师,咱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也先拉住阿剌的手,“你我亲如兄弟,万事都好商量,只是不知可汗意下如何?”

  阿剌又是咧嘴一笑,“听从太师的吩咐,我见过可汗本人,他已从辽东返回驻地野猪口,可汗对太师的计策深以为然,答应尽遣精锐,从宣府那边开赴京城,与太师共襄盛举。”

  尽遣精锐?此言可信?也先不经意地望了伯颜帖木儿一眼,心中却在暗中拨弄自己的算盘:老子不可全力以赴直取京城,恐怕还须留下一些生力军,谨防脱脱不花小儿耍诡计!

  阿剌的轻笑声突然变成了爽朗的大笑,“太师,我不知可汗那边究竟会派出多少兵力,不过,我的兵马全听太师吩咐。嘿,太师做了一盘好局,我不跟着沾光且不成了傻子?到时候太师可别忘了分我一杯羹喽!嘿嘿嘿······”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也先打量阿剌片刻,发觉从他脸上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可疑的痕迹来,便略显兴奋地吩咐门前侍卫前去传令,张罗午间的酒宴。

  阿剌左右逢源、看似与人为善的做派即便放在大明朝廷,也会如鱼得水。事实上,也先兵败京师后,瓦剌强劲的对外张力迅速转化为巨大的内部反噬力,也先杀掉脱脱不花,取而代之,而阿剌这个左右逢源的人物的确笑到了最后,他最终如愿做掉了也先,不过,他既无脱脱不花那样“根红苗正”的高贵血统,又无也先那样纵横捭阖的枭雄本色,打破了局面却又无力收拾残局,结果让瓦剌诸部归于瓦解,反倒解放了鞑靼诸部,他自己也被人以“弑君”的罪名追杀,死于非命。事实证明,阿剌不过是一个纯粹的投机者而已,只适合在夹缝中求生存,并无主宰天下的能力与气魄。

  那边伯颜帖木儿极不应景地叹了一声,“正统皇帝一向待咱们不薄,还望兄长待之以礼。”

  哪里来的酸腐气!也先脸色一沉,冷道:“他如今只是个上皇,老子助他回京正位,想必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阿剌低声道:“太师,若大明上皇一口拒绝此事,那该如何是好?”

  也先厉目一扫,旋即面色一宽,笑道:“知院毋忧,漂亮话谁都会说,但重登皇帝大位,这样的诱惑并不是谁都能经受得住的。再说,是否回京,这也由不得他做主!”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余震绵绵

  瓦剌诸部正在密谋,打算挟天子以犯京城,而大明景泰帝仍在为平息新君即位后的政治余震绞尽脑汁。

  他作出了第三个历史性抉择,那便是广开言路,进一步稀释朝中老臣的话语权。遇大事不再固守“廷议”这一旧制,而是利用早朝机会或直接晓谕百官集思广益,广泛听取中下级官吏乃至民间的意见,因此得以知真情、闻真言,也不得不直面许多尖锐的批评。

  譬如,后来北京保卫战的胜利是景泰帝得以坐稳帝位的重大历史事件,但事后有下级官员指责北京保卫战打得难看,许多方面都须加以完善。对此,景泰帝并未暴跳如雷,而是从善如流,敕谕各部采纳并施行批评者的建议。

  一个君王能像唐太宗那样听得进刺耳的批评声音,这是他成为明君圣主的第一步,可喜的是,景泰帝具备这样的潜质。

  这期间,朱祁铭总被景泰帝强留在身边,终日忙于国事,一直无暇前往婉汀居。

  这日一早,朱祁铭奉召刚刚进入武英殿,就见司礼监秉笔太监金英、兴安相继入内。

  与左右逢源、于各方势力间小心游走的金英不同,兴安只忠于景泰帝一人。

  谁说宦官无良臣节操,无远大抱负?年不足五旬的兴安就给了世人成见以有力的反击!

  兴安非常廉洁,对景泰帝忠贞不二,眼下这场前所未有的大国危机让他简直就是在激情燃烧!

  在世人的印象中,像于谦这样廉洁正直、有勇有谋的良臣肯定会深孚众望,其实不然,于谦的反对者太多,于谦与宋代的寇准、李纲一样,自己都不能自保,许多时候,都是兴安给了于谦无私的支持与有力的保护。

  有人会问,一个中官有这么大的能耐么?当然有!金英与兴安的品秩都是正四品,但他们与朝中百官一道审案时,金英或兴安总是居中而坐,而六部尚书等官员只能在他们左右两侧分坐,可见,中官的实际地位远远高于他们名义上的品秩。

  不过,兴安也有力所不逮的时候。在是否迎回上皇圣驾一事上,景泰帝屡屡与朝中老臣产生分歧,忠心护主的兴安每每出头,与王直等老臣激辩,王直一顿子曰、诗云就让兴安懵圈了,后者毫无招架之功。

  此刻,金英、兴安二人带来了瓦剌人的最新动向。

  “启禀陛下,有个叫陈喜同的被俘锦衣卫小旗从瓦剌那边逃回,说脱脱不花率军一万,欲往西南方向与也先、阿剌会师,相约举兵前来攻打北京。”金英率先道。

  景泰帝神色凝重地走下御台,向朱祁铭投来征询的目光。

  朱祁铭拱手,“陛下,脱脱不花仅率军一万,从中可以看出,瓦剌三部各怀心思,都有所保留,料届时进犯京师的鞑贼不会太多。”

  景泰帝点点头,脸色却并未宽缓下来。

  即便只有区区数万鞑贼进犯北京,只怕大明也会够呛!眼下北境边军已成惊弓之鸟,畏惧鞑贼如同畏虎,总兵官以下诸将习惯于闭城自保,遇调令往往迁延不进,甚至托病不从,连杨洪的儿子杨俊也是如此。

  礼科给事中金达参了杨俊一本,说杨俊“怙势贪侈,无勇无谋,不堪任用”,事下兵部商议,兵部虑及事涉杨洪,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便决定调杨俊入京操练,其部属拨给赵玟统领。可是,杨俊迁延不进,此后在京城战事吃紧的关键时刻,杨俊又再次不听调遣。

  边将如此,京中操练营的军官更是不堪。于谦仔细考察各营军官,发觉大多不堪用,只能奏请景泰帝,予以罢免,重新选拔。

  而一帮文官大多在悄悄寻找后路,将家属秘密送出京城,此举让本已安定下来的民心复归惶恐。其中新获擢升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喻士悦转移家属时,被人逮了个正着,喻士悦百般狡辩,景泰帝只好姑释不究。

  京中情势堪忧,故而听了金英的奏报,鉴于人心不稳,战备事宜做得并不充分,景泰帝当即吩咐近侍内官传旨:“将此消息传告兵部,以增派紫荆关、居庸关、古北口兵力为宜。”

  这时,兴安道出了一个让景泰帝左右为难的消息:“启禀陛下,据宣府总兵官杨洪派人来报,大明使臣季铎回来时曾说:也先扬言‘自送至尊赴京正位,要五府六部官员出迎’,数日后即可抵京。另据大同总兵官郭登派人来报,也先部属传来上皇敕书,不知真伪,上皇在敕书上说:‘皇上不该正位,也先必来为朕报仇’。”

  从这段史实可以看出,所谓景泰帝即位得到了正统皇帝首肯的说法是完全不合逻辑的!试想,正统皇帝若真有此意,且有人传回了他的口讯,让朝中百官尽知其意,而此时突然出现的上皇敕书假设是瓦剌人伪造的,那么,这样的伪造有何实际意义呢?

  都知道上皇敕书是伪造的,也先岂非多此一举!

  面对上皇的那份敕书,包括景泰帝在内,人们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上皇敕书真伪莫辨!

  此时此刻,景泰帝自然掂量得出这一消息的分量,他猛然转身,显得无比愤怒,“百官不是说,让朕即位,是上皇的意思么!”片刻后仰头叹道:“皇太后!”

  季铎是皇太后派出的使臣,他瞒着景泰帝而直接向宣府总兵官杨洪暗中传递上皇的消息,这也难怪景泰帝会怀疑皇太后与上皇之间或有不可告人的密谋。

  外患将至,宫廷岂能再起纷争!有鉴于此,朱祁铭赶紧道:“陛下不必思虑皇太后所派使臣暗中究竟与上皇说了什么,陛下应该知道,眼下社稷危殆,皇太后必将以大局为重!”

  景泰帝将一只手搭在朱祁铭肩上,堪堪敛住怒意,“传季铎。来人,拟旨!”

  一名内官捧着笔纸应声近前。

  “敕谕宣府镇守内官赵琮等人:‘尔等为朝廷守边,所当务者惟知有宗社为重而已!虏情难测,设有真情送驾回京,人马止五、七骑,或十数骑,可听其自来;如或大举,必非真情,尔等从长计议,或事袭击,或用固守,务出完全,尔等慎之!’”

  景泰帝的这道敕谕说得合情合理,若瓦剌人真心想送上皇回京,只放最多十余骑人马入境即可;若瓦剌人大军入境,则其意图不明,守军自然要慎之又慎。不过,他知道如此行事难杜悠悠之口,于是传来那个举止反常的季铎,违心地升他为金吾右卫都指挥使,命其再次出使瓦剌,将景泰帝的亲笔书函送至上皇手上。

  “弟祁钰再拜,奉书大兄皇帝陛下,迩者以保宗庙、社稷之故,率师巡边,不幸被留虏廷,自圣母皇太后以及弟与群臣不胜痛恨,我皇太后复念宗社、臣民无主,已立大兄皇庶长子为皇太子,布告天下,以系人心,以待大兄驾回。奈何日久宗庙缺祀,国家无主,我皇太后及宗亲诸王皆统率人马赴京卫护宗社,同念太子年幼,不能亲理国事,臣民无望,命弟即皇帝位,以慰舆情。在京公、侯、驸马、伯及文武群臣、百姓亦合辞请早定大计,又使臣回亦传大兄之命,令弟主典宗庙之祭,弟不得已受命主宰天下,尊大兄为太上皇帝。弟身虽已如此,心实痛恨不已,仰望大兄早旋,诚千万幸也!今得赐书,捧读再三,且喜且痛,太师也先果欲送大兄回,是能上顺天道,下顺人心,真大丈夫所为,岂不名扬千古?大兄到京之日,君位之事诚如所言,另再筹画,兄弟之间无有不可,何分彼此?但恐降尊就卑,有违天道,望大兄与也先太师言之,送兄回国不必多遣人马,恐各王人马在京众大,势有相犯,不能自已,非弟所能保无恙也!只宜用五、七骑送来即可,以全和好。伏望大兄深念祖宗、社稷、生灵为重,善为一辞,天地鬼神必加保佑。临楮惓惓,不胜痛恨,伏惟大兄亮之。”

  这份书函的用语显得相当诚恳:弟弟我即位实在是出于无奈呀,谁吃饱了撑的愿意伸这个头不是!哦,对了,当初大哥你不是托人传话让我即位么?此事难道有假?哎呀,我虽做了皇帝,但时常念及大哥你的遭遇,心中仍是悲愤不已呀。也先若真能让大哥你回国,就证明也先不失为大丈夫,他自会名扬千古,弟弟我也是朝思暮想盼着大哥你回京呀,等你回京后,谁做皇帝咱们再商量嘛,兄弟之间何分彼此,谁做皇帝不是一样,是不是?不过,有件事还得提请你注意,若大哥你被大批鞑贼裹挟着回京,那就是降尊就卑,这有违天道,希望大哥你跟也先说说,送你回国时不必派遣太多的人马,回国要那么多鞑子跟着干嘛?五、七骑人马足矣!人马太多了恐怕引起在京诸王的误会,双方一旦交手,弟弟我就很难顾及到大哥你的安全了。唉,你不知道我临近信笺时,对你的思念之情有多么的深切,简直有如滔滔江水一般······

  


第三百七十八章 霜重紫禁城

  金英、兴安及御前内官悉数退去,郁闷不已的景泰帝仰天喟叹:“朕在收拾烂摊子,别人却在暗中拆台!这也怪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言毕回到御台上颓然落座。

  面对木然的景泰帝,朱祁铭躬身施礼,而后缓缓退出武英殿。

  今朝霜重紫禁城。辰时已过,林表依然是晶莹一片,甬道上朔风劲吹,寒意彻骨,置身其间,让人顿生季节交替,寒冬已然降临的错觉。

  “越王殿下。”

  兴安小跑而来,身后跟着数十名锦衣卫。自入京以来,那些校尉总是跟在朱祁铭身边,俨然成了他的贴身侍卫。

  “殿下,朝中有人鼓噪,说殿下私自收留那些勋戚子弟,为规制所不容。皇上说:‘那些勋戚子弟一向顽劣,无人能制,而今越王恰好管得了他们,京城百姓求之不得,这有什么好非议的!’”兴安目含忧色,“皇上如此信任殿下,殿下能否帮帮皇上?”

  朱祁铭举目远望,阳光映照着巍峨的殿宇,错落有致的布局、明暗交错的轮廓凸显着天家气派,个中意境虽略显压抑,却也不乏生机。

  “如何帮?”

  兴安扭扭脖子,一副胸有成算的样子,“殿下善战,不妨统率大军开赴北境,一举击溃鞑贼!”

  你就不会算算政治账么?真是目光短浅!朱祁铭暗自嘀咕一声,不经意地放缓了脚步,“公公想法极好,可任由一个亲王统领大军远征,此事必引起朝中物议沸腾,若执意如此,只怕本王的人马尚未离开京城,朝中的天子已被群臣逼得下不来台了。而今帝位不稳,任何的轻举妄动都有可能毁掉一盘好局!”

  跨出甬道,前方豁然开朗,午门已近在眼前。“公公是否想过,上皇迟早都是要回国的?眼下击败鞑贼事小,让大明重生事大!即便本王得以统军北征,侥幸击败了鞑贼又能如何?这场胜利可算作是皇上的,也可算作是上皇的,抑或与二者都不相干,如此一来,届时皇上拿什么稳固他的帝位?记住,皇上能够证明他自己的,唯有一场令人信服的胜利,一场属于他个人的胜利!有了这场胜利,天下再也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帝位,他便有机会施展其抱负,重塑一个崭新的大明!”

  兴安挠头,一副似有所悟的样子,旋即眉头一皱,“可皇上的日子过得太难了!”

  朱祁铭快步走出午门,站在空阔的广场上,回望午门一眼,见一帮禁卫正姿容严整地拘着礼。

  他冲禁卫挥挥手,目光落在紧随而来的兴安的脸上。“莫非公公还想十八相送不成?”

  “嘿嘿嘿······”兴安一个劲地挠头,“洒家还想听听殿下的高见。”

  随行的锦衣卫校尉避到稍远处,各自凝神戒备。

  “所有非凡的忍耐都是万分值得的,眼下皇上能做的便是忍耐!试想,瓦剌人护送上皇回国正位,这对我大明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届时主宰天下的,究竟是天子,还是背后的虏酋?”

  兴安猛然扭头望向朱祁铭,见他非凡的姿容沐浴在金辉中,只有明亮的眼波透过阳光投下的光圈,传递出一分不容置疑的坚毅。

  “公公何必只盯着前朝与后宫不放?走出紫禁城,自会看清人心何在!天下皇室宗亲大多领兵前来京城卫国,在他们的心目中,朱家人谁做皇帝事小,而会否将大明江山拱手送给瓦剌事大,故而谁也不愿看见瓦剌大军踏入京城半步;勋戚子弟、无数阵亡将士的家属与鞑贼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有满城百姓,谁愿意看见瓦剌铁骑在京城内外往来自如?这便是人心!当今皇上集万千期待于一身,他若能给世人一个交代,何愁不能‘天下归心’!”

  撇下摸不着头脑的兴安,朱祁铭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离开午门,回到秋浦轩前换乘马车,直奔婉汀居而去。

  ······

  “参见越王殿下。”

  在一群丫鬟礼毕退去后,就见门帘一掀,一张俏脸、两点星光映入眼帘,就在这一刻,整个正厅似乎突然之间燃起了满室灯火。

  望着那副梦中都已熟识的姿容,朱祁铭察觉到了她神色中的那分急迫,不知为何,脑海里竟浮起游子与思妇的联想来。或许,急迫背后隐含的思念就像撩人的月色那样,“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历经许久的情思凝结,这才有了此刻的明眸流盼,目光如流照游子的月华。

  “妹妹!”这声呼唤带着颤音,如梦呓一般。

  吕夕瑶嫣然一笑,款款走出内室,习惯性地微微侧过头去,两腮泛起淡淡的红云。

  多少年了,复见如同初见,那抹羞色从未淡去。在他看来,羞色应该是人世间最美好的颜色!

  记得当年刚从镇边城回到京中的那一阵子,他与常德公主偶尔斗嘴,常德公主曾耻笑他“从来都不知道害臊,肯定长着一张厚脸皮”,闻言后他大感不服,有次赶在皇祖母训得他万分难堪的时候,跑回东阁偷偷照了照镜子,结果遗憾地发现,镜中人真的长着一张死脸!沮丧之下,他差点用绣花针刺破自己的脸皮,就想看看能否挤出几滴血珠来。

  “国难当头,想必郕王·······不,是皇上,想必皇上总让你跟在他身边,可皇上当初隐藏得那么深,你得当心,别在吃二次亏。”

  朱祁铭蓦然神醒,念及“国难当头”四字,脑中的温情脉脉顿时淡了下来。

  “我不看他隐藏了什么,只看他想做什么。一切都是顺天应明,别人无权苛求于他。哦,妹妹,咱们别谈这些无趣的事。”

  吕夕瑶再次抿嘴一笑,脸上的红云似在消散,“我父亲托人捎来家书,说一家人在江南过得极好。”

  想自己与吕先生、师娘,还有那个可爱的子茵妹妹阔别许久,是该抽空写封书函,聊表尊师之意,聊叙故人之谊了!

  “云娘她们能用飞鸽传书,以后的往来信函大可不必托人捎送。”

  “嗯。”吕夕瑶轻轻点头,“眼下的情势纷纭繁复,往后或有许多变数,还是让梅妹妹她们早日远赴江南,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吧。看样子,庞伯伯似有留我之意,而对梅妹妹她们何去何从,倒不在意。”

  别叫庞伯伯!朱祁铭的大好心情瞬间尽失,他恍然入座,就想叮嘱吕夕瑶几句,念及她生着一颗玲珑心,便生生咽下正待出口的言语,冲她点点头。

  


第三百七十九章 国无二主

  朱祁铭置身于婉汀居,与吕夕瑶话没说热络,就有内官前来传旨,说景泰帝命他速回武英殿。

  与婉汀居主人匆匆话别之后,他带着满心的不舍,登上了返程的马车。

  沿途所见所闻令他稍感心安。店家商户陆续开业,都市中的人气在慢慢恢复,连灯市那边的彩楼一带也有了往日的五成人流,远远望去,可见数名荷担的草桥花娘正在沿街叫卖。

  这么大的都市,若百业开张,运转如常,满城百姓的衣食住行便有保障,人心自会渐趋安定。

  可是,深宫大殿里注定会纷争不断,即便外患当前,内斗依然不会迎来终结的时候。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眼下大明既有登极不久的皇上,又有并未自行宣布逊位的上皇,且上皇在那份真伪莫辨的敕书上公然声称即将回国正位,这就给朝中纷争注入了莫测的变量。

  朱祁铭一步跨进武英殿大门,就见景泰帝颓然靠在宝座椅背上,泪眼婆娑。

  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悄悄退了出来。

  人君的萎靡之态可不是臣下所能随意窥视的!

  沿甬道缓行数步,碰见了静立在树下的陈循与兴安二人。

  “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拱手回礼,举目端视喜怒不形于色的陈循。陈循不仅刚升任为户部尚书,而且还兼任着内阁首辅一职,朱祁铭知道,像于谦、陈循这样的新官,其立场肯定会与景泰帝保持一致,但他们表明立场的方式又是含蓄与隐晦的,明面上依然要谨守人臣之礼,绝不会对上皇表现出半分的不敬。这就意味着许多时候,景泰帝往往难以得到臣下的明确支持,在与质疑者的较量中,极易陷入孤家寡人的窘境。

  那边兴安苦着一张脸,并不像陈循这样沉得住气。“越王殿下,也先送上皇回京,此事已定。上皇在敕书上命五府六部官员出迎上皇圣驾,眼下有人拿上皇的敕书说事,声称五府六部官员应奉命出迎。”

  “五府六部”中的六部自然是指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而五府指的是五军都督府,即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原本统领除京营中三千营、神机营和亲卫军之外的天下兵马,后来丧失了参政议政权,临战时才有统兵权,却无调兵权,调兵权归兵部,平时京军的统兵权实际上分散落在了负责操练的把总、管带等军官和坐营内官手上。

  土木堡事变后,景泰帝重新任命五军都督府的掌事者,其中成安侯郭晟掌中军都督府,建平伯高远掌左军都督府,驸马都尉薛桓掌右军都督府,武清伯石亨掌后军都督府兼京城总兵官。在这些人中,除薛桓有可能左右摇摆外,其他人肯定会对景泰帝惟命是从。

  最大的麻烦估计来自六部尚书,于谦、陈循、高谷这三新对胡濙、王直、金濂这三老,力量对比并不占优,且事涉礼制,“三新”不便口出不敬之词,故而对如何救亡图存一向缺乏主见的“三老”,正好可在涉及礼制的纷争中发挥他们口若悬河的长处。

  不过,能让景泰帝深感瞥屈以至黯然垂泪的,显然不是“三老”的说词,而多半是与皇太后的暧昧态度有关!

  朱祁铭知道,此事断然不容小觑!

  五府六部官员若贸然出迎上皇圣驾,万一落入瓦剌人手中,那么,也先一手握着正统皇帝,另一只手握着六部尚书外加五军都督府掌事勋戚,便等于操控着大明最具正统性的朝廷,而景泰帝这边简直就成了“草台班子”!

  这将有不堪承受之重!

  朱祁铭沉思良久,转视兴安,“于尚书何在?”

  “于尚书去了西郊军营,说是想看看殿下的护卫军是如何练兵的。”

  朱祁铭转身就走,又匆忙驻足,回望陈循,“陈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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