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盛明贤王-第6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够一月用的炒麦三斗,共发配兵器八十余万件,另外,每三人配驴一头,以载辎重。
天子率二十余万大军开赴大同,随行的内外官自然不会少,多半要把半个朝廷移往大同。随行大员须及早排定,以便大家尽快准备妥当。首席太监王振当在其列,不可或缺,而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一人管军务,一人管后勤补给,此二人必须随行。首辅曹鼐只怕也要从征······
御座上的皇上思虑良久,断然道:“卿等所言皆忠君爱国之意,但虏贼逆天悖恩,已犯边境,杀戮军民,边将屡请兵救援,朕不得不亲率大军以剿之!”
第三百五十六章 败像已露
顶着阵阵秋凉,朱祁铭在露台边与建州三卫首领话别,打算领军回还。
露台上,朵儿真索躬身施礼,良久不休。一旁的叶赫那拉氏像个擅长读心术的萨满,以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朱祁铭,反正朱祁铭也不想让自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故而他一直回避着那双明眸。
王烈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叶赫那拉氏,只怕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抖动。对王烈这个临行还魂不守舍的家伙,起初大家在商议处罚措施时,还是颇感头疼的。
唐戟切齿,怒其不争,“临战违令,严惩不贷!”
石峰挠头,疑其不义,“见色忘友,小惩大诫。”
凡察叹气,哀其不矜,“年少轻狂,训斥即可。”
这几个台阶滑溜下来,王烈违纪的性质被淡化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而惩罚的手段也是层层递减。
干脆连口水也别浪费算了!
朱祁铭似乎只有顺着阶梯往下滑的份,于是带上了老者的口吻:“罢了,英雄气短嘛!”
“架!”
朱祁铭一马当先,一阵驰驱下来,蜿蜒的骑队没入染黄的秋林中。
直到次日清晨,一行人才经鸦鹘关回归辽东地界。
王翱率军迎候于道旁,一见朱祁铭的身影,连忙招呼众将翻身下马,十分隆重地行起了大礼。
“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跳下马背,亲手扶起王翱,随即招呼众将正身。
冷无涯悄声向朱祁铭辞别,率长胜堡民壮先行离去。
“殿下,果如殿下所料,脱脱不花率军进犯辽东,总兵官曹义已于日前领军拒敌。好在虏寇攻势显缓,在下等人可保辽东不失。”王翱深望朱祁铭一眼,面色和煦至极,“殿下,朝鲜已派兵驻防鸭绿江一线,建州三卫遣使来议,约为策应。脱脱不花骑兵方遭殿下重创,元气大伤,如今辽东、朝鲜、建州女真又同气连枝,咱们的胜算极大!”
王翱并未言谢,但还是将谢意通过礼节、语气婉转地表露了出来。
迎着瑟瑟秋风,朱祁铭伸手托住一片黄叶,“辽东大局已定,脱脱不花再怎么折腾,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欧阳仝、唐戟上前与辽东众官见礼,而后退至朱祁铭身后数丈远的地方肃立。
辽东诸将却不愿退后,紧紧跟在王翱身侧。
王翱并无驱逐众人之意,淡淡瞟一眼部属,随即笑望朱祁铭,“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善于利用敌人内部的嫌隙大做文章,这堪称上上之策!殿下,脱脱不花在这边吃了大亏,想必巴望着也先也在宣府、大同那边损兵折将,若能如此,双方依然可以互相制衡,说不定脱脱不花还指望借此占得上风,摆脱受制于人的窘境。”
朱祁铭以笑作答。
那边冯鹰朗声道:“越王殿下,据传也先不久前入寇大同,我大明数万边军覆败,皇上御驾亲征,数十万大军正在开赴大同的途中。敢问殿下,您对此有何高见?”
冯鹰嗓门大,一番话让越府护卫军许多人听了个真切,众人无不神色穆然。
辽东将士都睁大了双眼,把目光聚焦在朱祁铭身上,连王翱也是如此,无意斥责冯鹰唐突。
朱祁铭敛起笑意,只顾望着远山出神。
“意料中的事!”他回过神来,深邃的目光徐徐扫向众人,“如此说来,京中精锐尽出,这等阵仗可谓罕见!但这不是去打思机发那样的麓川小贼,也不是进剿兀良哈残敌,而是要与瓦剌重兵较量,故而······”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心中的真实想法,只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胜负难料。”
“照说,我军胜算不小于七成!”王翱抚须,“我军兵力远超瓦剌,那可都是训练有素的京中三大营精锐!且兵器优于虏寇,据说还带上了碗口炮、信炮等大量火器,又占有地利之便,故而胜算极大!”
地利之便?那也未必!料瓦剌人早将北境的山川地貌探了个清清楚楚,恐怕比京军更知地利之便,朱祁铭不禁摇头。不过,他无意去纠缠此事。
“瓦剌人身经百战,而我大明训练有素的京军是否善战,还需实战检测,实战与纸上谈兵是两回事!我军要想取胜,须过两关:其一,与瓦剌重兵的最初接触,那一刻的兵势相当凌厉,一旦交战,战况势必会十分惨烈,这需要足够的智谋与胆略作支撑,否则,初历战事的一方极易溃败。其二,若不能一举重创鞑贼,而只是顶住了鞑贼的攻势,与之形成相持,战事多半会旷日持久,我大明有让北境长久不宁的意愿么?朝中君臣恐怕对此尚未深思熟虑,故而变数极大。”
尽管朱祁铭并未言及最糟糕的结果,但王翱的脸色已转趋凝重。“殿下何不快马赶赴大同?”
朱祁铭目光一动,神色中透着分无奈,“赶赴大同?不,那是无用功,本王只被准允呆在辽东!”
······
皇上率二十余万京军,还有大量内外官及各级官员的仆从,经唐家岭、龙虎台,出居庸关。这时,群臣请求就地驻扎,皇上不允。
一帮勋戚与朝中大员都已老迈,英国公时年七十六,行动已是不便,年轻一些的邝埜与王佐都是六十六岁。这些老臣根本就经不住长途跋涉,可偏偏军情紧急,皇上心急如焚,所以大军刚出居庸关,领头的勋戚、高品秩文官便已露出疲态。
大军再经榆林站、怀来城、雷家站,来到宣府,赶上了风雨加交的鬼天气,群臣再次请求就地驻扎,王振大怒。等皇上的车驾到达鸡鸣山时,群臣已生危惧之意,纷纷叩请皇上率军回还,钦天监正彭德清甚至拿天象说事:“虎势,如此不可复前,倘有疏失,恐陷天子于草莽!”
王振的战争意志倒是坚定,无奈勋戚与随行百官却不然,姑且不论此行是否该让天子身临险境,单说群臣这一番闹腾下来,二十余万大军的军心士气想必大受影响,这对初历战阵的明军而言,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等大军到达阳和城南时,太平军的弱点立马暴露无遗!
只见地上尸横遍野,大同边军留下的遗骸无人收殓,就躺在那里任野兽啃噬,腐烂生蛆,入眼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
受够了高层之间的争争吵吵,又见到这惊悚的一幕,部分士兵的意志就在这一刻崩溃了,余者恐怕也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主客易势
坐在蓬庐的西窗边,望着窗外的溪流与秋林,朱祁铭几近入定。
欧阳仝快步入内,“殿下,快马来报,数十万京军开赴大同不久,尚未与虏寇接战,便匆匆回撤,如今正在回京的途中。”
“此事当真?”
朱祁铭豁然起身,目中闪现出震惊、失望、愤怒的意味,良久后一脚踢飞座椅,“砰”的一声,座椅摔了个稀巴烂。
“数十万大军,人数远超鞑贼,却一箭不发,一仗不打,去而复返,荒唐!看来,朝廷并未被瓦剌人打醒,而是被打懵了!”
欧阳仝叹口气,“王振勇而无谋,而百官厌战、惧战,只会消磨明军的斗志。据传大军出关后,百官仍扯着不让天子历险的由头反战,这一路走下来,想必人心早已涣散。”
朱祁铭一拳砸在案上,木案轰然散架。“数十万大军集结于大同,有数处坚固的城堡可为依托,凭瓦剌那点人马,能奈我何!本王曾设想过最糟糕的战局,即我明军拼得几近全军覆没,却能让鞑贼遭受重创,令其一蹶不振。可是,本王不曾想到,还有更加糟糕的结果等着我军,那便是依照眼下的情势,鞑贼只需付出极小的代价,即可全歼数十万明军!”
愤然踱起步来,“一帮权贵如此昏聩腐朽,烂透了!”
欧阳仝一脸的疑惑,“殿下的意思是······”
“也先岂会不知‘避其锋芒,击其惰归’的道理?明军仓惶回撤,正中也先圈套!”
欧阳仝一震,“天子亲征,郕王监国,殿下何不速回京城,与郕王商议此事。”
朱祁铭仰天长叹,“只怕来不及了!”奔出内室,叫住唐戟,“传令下去,护卫军即刻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后启程,奔赴山海关一线候讯!”
······
庞哲随郕王来到午门前,临别时悄声道:“殿下奉旨监国,但皇上同时密令襄王入京,请殿下留意此事。”
“知道了。”
郕王撇下庞哲,独自入内,来到午门左门一侧。
虽说是奉旨监国,但郕王毕竟只是一个亲王,故而不可在奉天门前听政,不得擅入奉天殿、谨身殿、华盖殿,更不能闯入后宫。常朝只能在午门举行,廷议则可选在武英殿。
内阁阁僚陈循、苗衷、高谷早候在那里,一见郕王,连忙施礼。
陈循上前数步,“郕王殿下,宣府、大同、甘陕一带都缺粮草,户部已移文各地征调,料半月之内即可补足。只是大同那边连日风雨交加,据传皇上亲率的大军粮草不济,配给的炒麦淋雨后俱不堪用,还请殿下召集户部众官速议此事。”
郕王思虑片刻,目光缓缓扫向奉天门那边,“户部有一大帮官员随行,他们自会择机从就近仓库征调。再说,皇上的车驾不是正在回京的路上么?”
陈循正想回话,却见于谦匆匆入内。
“兵部右侍郎于谦参见郕王殿下。”
郕王并未颌首,而是十分罕见地拱手回了一礼,“于大人不必多礼。”
“殿下,据羽书来报,皇上亲率的大军本想经紫荆关回京,但遭到虏寇尾随与堵截,眼下已移师宣府方向,打算绕道居庸关回京。”
陈循、苗衷、高谷闻言大惊,苗衷道:“大军为何改道?”
于谦神色凝重,“大同与京城之间的地面一马平川,若遇虏寇重兵截击,我军凶多吉少。而宣府那边山高路险,城堡密布,故而大军绕道宣府,经居庸关回京,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苗衷凝目而思,眼中仍有一丝疑惑。
于谦目光倏然一亮,“可是,若途中堵截的虏寇并非也先部属,而是阿剌的手下,那便大事不好了!”
陈循、苗衷、高谷顿时愣在了那里,郕王道:“于大人此言何意?”
“若那股虏寇果真是阿剌的部众,那便表明宣府沿边城堡已被阿剌攻破,我军经居庸关回京的举措,想必早在虏寇的算计之中。也先与阿剌合兵一处,实力大增,我军多半还蒙在鼓里!”
陈循、苗衷、高谷闻言骇然,苗衷顿足,“于大人所言非虚,宣府那边肯定出大事了!宣府守军丢失城池,杨洪却隐瞒不报,届时岂能指望他会率军出城应援?郕王殿下,情势危急,还请殿下速召重臣廷议!”
郕王沉吟良久,徐徐道:“速将此事转告司礼监内官,禀明皇太后定夺。”
······
军旅中的正统皇帝仍在对朝政实施“长臂”管理,朝中大事决于天子,琐事问于郕王,京中急事禀皇太后定夺。
时值八月初,皇上命广宁伯刘安充任总兵官、都督佥事郭登充任参将,镇守大同。降临阵脱逃的石亨为为事官,自募兵马戴罪立功。
转道宣府地界后,眼看居庸关近在咫尺,身边再也无人吵闹,皇上落了个耳根清净,正为摆脱了虏寇的尾随,又有宣府众多城堡作屏障而稍感心安,却不料灭顶之灾已近在眼前!
途中皇上仍有心情接连封官,充实边将。升都指挥使孙安为后军都督佥事,镇守怀安城;升宣府都指挥佥事纪广为后军都督佥事,充任参将。
与开赴大同时群臣屡屡力谏的情景截然相反,归途中再也无人出言劝谏,尽管君臣、将士饥渴交加,但谁都不想稍作停留,巴不得一口气奔回居庸关内。
可是,大军刚过雷家站,正待转往宣府时,就闻谍报传来。
“报!”
一骑快马驰近御驾,“皇帝陛下,有虏寇袭我后队!”
勋戚、武将、内外官闻讯陆续聚到御驾前。
“就地驻跸!”王振传令道。
经过一番紧急商议,皇上命恭顺侯吴克忠率军二万,殿后拒敌。
吴克忠挺着一杆长枪,跨上战马,点齐两万人马,带上自己的弟弟、儿子,三人率军飞速赶往大军身后。
本想借助地利之便,给虏寇以迎头痛击,但他显然低估了瓦剌人对宣府地形的熟悉程度。就在鹞儿岭附近,吴克忠部闯入了鞑贼的伏击圈。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山上的巨石纷纷滚落下来,箭飞如雨。
一路上惊吓过度、斗志全无的兵士骤然遇见这等阵仗,一下子就懵圈了,片刻间,死的死、逃的逃,现场就只剩下吴克忠这个光杆司令了。
吴克忠于永乐十六年袭父爵为侯,是大明少见的骁勇善战的勋戚之一,可惜平时不能统兵,无法带出一群铁血猛士,此刻孤身一人,只能以一腔热血去捍卫贵族的荣誉。
飞身下马,以跪姿连发数箭,毙敌数人。矢尽,眼见鞑贼从四面八方涌来,吴克忠大吼一声,舞动长枪,迎着一名敌酋飞身扑去。
“去死!”那人奋起弯刀架住长枪,一时间火花四溅,在刺耳的啸声中,长枪依然没有偏向,“哧”的一声,正中敌酋咽喉。
蹄声大作,刀影绰绰,吴克忠陷入重围,身披数创,一杆长枪依然舞得虎虎生风。但闻鞑贼的惨嚎声接连响起。
第三百五十八章 知耻而后勇
“报!”
向晚时分,谍报又至:“后拒全军败没,恭顺侯吴克忠战殁。”
首战大败,且折了骁勇善战的吴克忠,这令君臣震骇不已,正统皇帝不再淡定。百官举荐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领军四万为后拒,皇上准奏。
朱勇是成国公朱能之子,其父朱能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朱能当年随明成祖朱棣靖难,夺取北平九门,先后击败建文皇帝手下领军勋贵耿炳文、李景隆,在灵璧俘虏平安等南军名将,为朱棣夺嫡立下了赫赫战功。还随朱棣北征,收降北元太尉乃尔不花。
照说,虎父无犬子,朱勇本该像他父亲一样骁勇善战才是,但其实不然,朱勇是典型的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书呆子统军人物,新时代的赵括。
朱勇自幼好读书,行为举止与寒门士子无异,深得士大夫喜爱,颇得士林之赞誉,曾奉旨教习京中的勋臣子孙,连正统皇帝也对他高看一眼。
偏偏朱勇读书无数,而智谋与胆略却都显不足。自古以来,一支军队在同一个地方遭敌军两次伏击成功的可能性极低,但这样的奇葩事还是降临在了朱勇头上。又是在鹞儿岭,也先再次设伏,朱勇并未吸取吴克忠兵败的教训,冒进落入也先圈套,全军败没。
从也先寇边那一刻起,明军连战连败,几乎没有招架之功,兵无勇,将无谋,官无能,连补给之利、地利之便这些本该明军占取的优势也落到了鞑贼手上,一月较量下来,在万邦心目中显得无比高大上的大明,输得节节败退!
于是,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明军成了惊弓之鸟,不顾一切地朝居庸关方向溃退,终于在土木堡这个地方,陷入了鞑贼的重围。
损兵折将后,明军的实力已被大大削弱,士气涣散,只能在高地上结阵自保,但高地上掘井两丈也不见水,一时间,众人饥渴难耐。
南边距此十五里处就有水源,可惜那里已被瓦剌人抢先占据了,明军要想喝水也行,你得有实力夺回水源才行!
一切的变数似乎都在也先的掌控之中,也先更像是主场作战,而非深寇于此。
宣府与怀来卫守军近在咫尺,但京军等了一夜,直到次日都不见有明军前来救援或截击鞑贼,反倒是鞑贼源源不断地朝土木堡这边聚来。被忧惧与饥渴折磨得心理崩溃的明军将士再无拼杀之心,不少人脱下盔甲茫然坐在地上,只盼瓦剌人一刀砍来,即可速死。
无数鞑贼绕营驰驱,突然诈退遁去,首席太监王振急不可耐地发出号令,命大军拔营取水。
将士闻言便乱了套,没命地奔向水源,明军阵型大乱。就在这个时候,漫山遍野的鞑贼挥舞着明晃晃的弯刀,从四面八方杀来,震耳欲聋的蹄声盖过了明军士兵的阵阵惨叫。
······
北征的数十万京军全军覆没,天子被掳,随行高品秩内外官、勋戚、都督悉数战殁!
消息传来,京城震动。人们还沉浸于盛世大梦之中,不料一觉醒来,京城已危在旦夕。
不少商贾富户正收拾行装,打算举家南迁,而无数升斗小民就那么点家当,无力远逃,只能聚在街市中,翘首以待朝中传来准信。
京城戒严,合城羸马疲卒不足十万,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早朝时,在京文武百官聚在午门内外痛哭流涕。
百官开始朝议,郕王坐于偏殿内,浑身一阵阵颤栗。
朝议时,主张迁都南京者不乏其人。这时,于谦站了出来。
“妄言迁都者可斩!为今之计,应速召天下勤王兵死守京师!”
内阁次辅陈循立马出言附和:“于侍郎所言甚是!”
青壮官员站了出来,“大明岂能重蹈宋南渡覆辙?于侍郎所言甚是,我等附议!”
朝中力主坚守北京、迎战鞑贼的声音占据了上风。偏殿内,庞哲目光如炬。
“郕王殿下,天子落入虏寇之手,京中精锐尽失,在世人看来,大明行将就木。可是,死去的将是旧的大明!若殿下敢于担当,大明便能重生,重生的大明截然不同于旧大明!”
郕王仍在发抖。
“殿下,知耻而后勇!眼下民心可用,泱泱大国,何愁无人!速调周边驻军入京,并打破陈规,在京中遴选、招募智勇之士,只要能站稳脚跟,一举击败瓦剌人,依然有不小的胜算。世人都知道明军连连惨败,也会深思:大明何以如此?等哪天殿下主政时,锐意革除时弊,到时候看何人还敢从中作梗!殿下,站出来吧,未来的大明属于殿下,而未来的大明也必将是一个民富国强、万邦敬服的真正上国!”
郕王举目望向门外,嘴角在微微抽搐,语气却显得异常坚定:“文皇帝陵寝在此,祖宗宗庙在此,无数黎民百姓在此,本王岂能南渡!”
庞哲长舒一口气,“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当此之时,前朝与后宫少不得会有一番大的震荡,殿下沉住气,先在京中取势,而后召越王回京,以为辅弼。”
······
后宫早已乱作一团,一群妃嫔聚在咸熙宫哭哭啼啼,皇后钱氏俨然成了小户妇人,倒在地上呼天抢地。
对皇后而言,正统皇帝就是她的天、她的地,没了正统皇帝,无论是谁继位,她的地位都会一落千丈,加上结发情深,故而这个时候,皇后哪还顾得了什么体统?
“哭什么哭?全给哀家住嘴!”
皇太后虽然声色俱厉,但她心中并无定数。内侍监众太监也聚在咸熙宫内,有主张迁都南京的,有主张固守北京的,双方相持不下,后来听说前朝那边已然议定,主流意见是固守北京,这群内官也就不再作口舌之争了。
可是,皇帝做了人家的俘虏,朝中大局该如何安定?这着实让皇太后犯了难。
就在众人只知惊慌无措的时候,秦妃款款上前,神色倒是镇定,“皇太后,越王还在辽东。”
越王?皇太后目中闪过一丝亮光,“皇帝也是自作自受!当初若非撵走越王,亲征时有越王随行,时局何至于此?唉,皇帝命郕王监国,有些事只怕哀家说了也不作数!”
周妃牵着朱见深上前施礼,“皇太后,为今之计,应先安定前朝。”
皇太后脸色一凛,怔怔望着年幼的朱见深,目中渐渐透出深意。
“皇帝本打算立皇长子为皇太子,但北境战端事发突然,皇帝无暇顾及立储一事。”皇太后咬咬牙,“无能如何,皇帝北狩,京中都该是皇太子监国!”
“皇帝北狩”是对皇帝被俘一事的委婉表述,若直接说皇帝做了瓦剌人的俘虏,那么,天子的威严、体面便会被彻底清零。
皇太后在维护正统皇帝的体面,皇后却只想着天子能否平安归来,此刻听见皇太后重提立储的旧事,她又伏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叔侄夺嫡
天色方晓,金英来到午门内,向准备早朝的文武百官传皇太后懿旨。
“奉皇太后圣旨,今立皇帝庶长子见深为皇太子,各衙门便整理合行事宜,择日具仪以闻。”
皇太后命各衙署筹备皇太子册立仪典,百官对此反应冷淡。
泱泱大国,竟沦落到了亡国的边缘,众人心中自有满腹的怨愤!
想想那个还不满两周岁的皇长子朱见深,还有他那个做了瓦剌人俘虏的父皇,百官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父皇被掳,幼子监国,这可是无比滑稽的皇权架构呀!
接旨后,郕王一言不发地进了偏殿,庞哲立马迎了上来。
“殿下只管做自己该做的事,守住京城、击败虏寇方为头等大事,至于朝廷大局嘛,百官胸中都装着怒火,不妨让他们将怨气发泄出来,届时一切自有定论。”
操纵舆论以从中取利,这是为政者必备的政治手腕之一。此刻,郕王的心思不在于此,而是落在了另一种变数上。
“让年幼的皇长子继位或以皇太子身份监国,想必都不会被文武百官所接受。不过,皇太后还有别的选择,那便是让襄王继位,日后再传位于皇太子。”
“这不可能!”庞哲目中有分决然,“襄王与那些祸国的权贵勾结颇深,若让襄王登临大位,一切都会是老样子,大明难有中兴之日。撇开私怨,单从社稷生死续绝这一角度而言,越王也绝不会听任襄王继位!”
“越王?”郕王凝思片刻,“越王虑事深远,而今要守住京师,须调周边驻军入京,动用秦妃掌管的库银,这全赖越王当初的一人之力。越王比本王更有资格问鼎大位!”
“可惜越王既非皇上的亲叔,又非皇上的亲弟,继位权再怎么排也轮不到他。”庞哲连连摇头,“何况越王受太皇太后影响太深,并无君临天下的心思,若非如此,在下当年指不定会追随于他。”
郕王沉吟良久,勉强点了头。
在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郕王放开手脚,利用监国之便,陆续启用新人。先后升于谦为兵部尚书、喻士悦为都察院右都御史、陈循为户部尚书、高谷为工部尚书,甚至重新启用遭贬谪的石亨为后军右都督,赴京听命。
而朝中的舆论也在持续发酵,终于有一天,当郕王来到午门左门早朝时,百官胸中的怒火如岩浆般喷发而出。
都察院右都御史陈镒等百官交相廷启,声言即便以“十恶”也论不尽王振的大罪,一帮青壮官员怒不可遏,情绪完全失控,当场逮住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王振的心腹马顺,牙咬手撕,拳脚相加,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竟生生把身强力壮的马顺给整死了。众人仍不解恨,一个个呲牙咧嘴,儒士瞬间变成了猛兽,郕王见状顿时慌了手脚。
可怜毛贵、王青二人平时阿媚王振,得以如愿升官,此时被急于“维稳”的金英出卖了。金英大呼“毛贵、王青是王振的党徒”,于是,众人从门缝内揪出毛贵、王青,一顿老拳相加,二人被当场捶死。
众人还不解恨,有人跑去把王振的侄子王山抓来,这时青壮士子总算恢复了理智,相约走律法的途径,一番审判后,将王山绑至都市凌迟处死。
朝中秩序荡然无存,对此,郕王听从于谦的劝告,发出令谕,免予追究众人殴死人命之罪。
“国家多难,皆因奸邪专权所致,今以悉准所言,置诸极刑,籍没其家,以谢天人之怒,以慰社稷之灵。尔文武群臣务须各尽乃职,以辅国家,以济时艰。”
从此,午门左门一带成了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地方,因为这里开了一个可怕的先例:在此打死人是可以免罪的!
这场风波看似在追究宦官乱国的祸根,往深了想,其意义远非如此简单。被俘的正统皇帝也被架在火上烤:宠信奸佞,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这还没完。青壮士子并非仅仅痛恨王振专权,时隔不久,他们又把枪口对准了勋戚与朝中重臣。
廷臣交章弹劾随驾北征的公、侯、驸马都尉、伯等勋戚无谋无勇、不义不忠,“磔其尸不足以舒列圣在天之愤,食其肉不足以慰四海切齿之心”,请求将一帮勋戚明正典刑,籍没家产。
廷臣进而呼吁追究太师英国公张辅等辅臣,以及王佐等随驾尚书、侍郎、都御使、学士众官的罪责,说这些人“无协济之功,未审存亡,难逃悖弃之罪,应严厉追究以警其余。”
郕王好话说尽,总算劝住了廷臣,免于将打击面扩大化。但一番清算下来,胡濙、王直等幸存的旧有九卿彻底失去了话语权,而套在正统皇帝身上的天子光环也被层层剥落。
时局演变到这个地步,前朝与后宫中人谁都清楚,无论当今天子是生是死,是北狩还是返国,属于正统皇帝的时代都一去不复返了,那个时代几乎成了“昏庸腐朽”的代名词!
深感无助的皇后钱氏“括尽六宫之财”,派人送给也先,期盼也先能让正统皇帝返国,这番努力自然是白费功夫。也先从中尝到了甜头,秉持财可收、人不放的原则,挟持正统皇帝来到大同,索取城中储银两万四千两。
正统皇帝仍心存幻想,口谕出城迎见的镇守大同广宁伯刘安道:“也先欲将其妹与我结姻,送我回京,仍正大位。尔禀报皇太后,朕虽居虏中,身体无恙,若再遣使臣多携货物前来给赏,可得早回,如来迟,恐深入虏地。”
消息传回京城,举朝哗然。这几番变故让百官意识到了早立新君的紧迫性,否则,若拖延下去,也先只须挟持正统皇帝,即可括尽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