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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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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吧,起来吧。”待朱祁铭起身后,太皇太后幽然道:“对你,皇祖母当初总算没看走眼,举荐你的人也未看走眼,你的确与众不同。哦,无需皇祖母再考你学问,也无需皇祖母替你引路,而今皇帝对你极有兴趣,这是一条捷径,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但愿如此吧。只是皇帝与你都年少,凡事不可意气用事。”

  举荐我的人?朱祁铭大感困惑,沉思间,却听见太皇太后又开了口。

  “皇祖母也算看明白了,而今的大明说是盛世,其实呀,百病缠身!百官中的许多人还在大明的病体上拼命吸吮膏脂,令人心寒啊。但守住偌大的摊子还离不开他们,你要注意分寸。记住,时时以国事为重,万不可心生杂念,但愿来日你能助皇帝化解大明的内忧外患,告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朱祁铭再次伏地道:“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

  “起来吧。从今日起,皇祖母就不拿你当小孩子看了,只是大人得有大人样,你可别要让皇祖母失望!”

  “是。”

  成年与否,行冠礼并不重要,有太皇太后的认同,就是最有说服力的成年!可是,得到皇祖母的嘉许,他并无半分的兴奋之情,他隐隐看见,清宁宫温情脉脉的日子已然远去,往后他再来此地时,眼前的这个老人或许不再是他的皇祖母,而是正统朝的太皇太后!

  “你去读书吧。”太皇太后挥手道。

  朱祁铭转身离去,走在落叶满地的甬道上,皇祖母淡然的语气回响在耳边,淡然的神色浮现在眼前,他的鼻子开始泛酸。


第一百零二章 不期而遇


  晚膳后,朱祁铭歇息片刻,动身去南苑那边习武,不料却被常德公主黏住了。

  “祁铭,祁铭,你慢点,等等我。”

  常德公主款款而行,总跟不上大步流星的朱祁铭,不时远远落在他身后,直急得连连叫唤。

  想皇祖母都拿自己当大人看了,再任由常德公主呼来唤去不成体统,朱祁铭当即不乐意地回头道:“常德公主,我长大了,这名字也不便放在嘴上随便叫吧?”

  “嘿,真拿自己当大人啦?”常德公主追上朱祁铭,推了他一把,“叫你三弟你不应,叫你祁铭你不爽,干脆这样好了,殿下,奴婢给您请安!”

  见常德公主装模作样就要躬身施礼,朱祁铭赶紧拦住她,“你饶了我吧!公主啊,出了前面那道门就算出了后宫,那边常有外臣走动,你如今是待字阁中,深宫望月之人,请你留步,免得望月不成,却望见一群糟老头子,嗯,不吉!”

  常德公主脸色微红,一把将朱祁铭推了个趔趄,“信不信我哪天缝了你这张嘴!成天憋在宫中,无聊极了,叫你带我去前面看看,你总是推三阻四的,莫非你在那边做贼不成!”

  朱祁铭头都大了,“不是我不愿带你出去,实在是皇祖母禁你外出,万一落下什么风言风语,皇祖母多半怪不到你头上,到时候还得我替你背过!你干嘛跟着我呀?要不,我留在这里,你自己一人出去。”

  “嘿!”常德公主气得牙痒痒,刚想发作,旋即姿容一缓,陪起了笑脸,“跟着你不是能看你习武、读书嘛,是督促你用功!我自己出去?那怎么成?我有病呀!”

  不就是想找个借口么?朱祁铭无奈之下,就驻足拖延时间,忽见暮色中,门外远远地现出几道人影来,“看看,来人了,你的仙容岂能让人瞧见!”

  常德公主顿时慌了神,一边后退,一边指着朱祁铭道:“下次,下次择个无人的时候,或干脆将那些无事瞎晃悠的闲人撵走,让本公主痛痛快快瞧够新鲜!”

  看着常德公主渐渐远去的身影,朱祁铭心中顿生怜悯之情,想一名深宫女子终日困于后宫,与长辈们说不上体己话,又不愿面对木头人一样的皇上和木讷的郕王,算来算去,就只剩下自己这个堂弟可勉强为伴,但自己终究还是扫了她的兴。

  唉,该想个办法让她出去出去散散心!

  朱祁铭沉吟片刻,起身出了门,与那几道人影的距离渐渐近了,定睛望去,当先一人竟是首席太监王振!

  “殿下。”王振拱手就要施礼。

  “王公公免礼!”朱祁铭制止道。数年之前发生在紫禁城里的那场不快似乎并未给他留下太多的印象,而十叔王对王振的恶评也不再牢牢左右朱祁铭的心智。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个有些跋扈的首席太监对自己,对越府、卫府虽失礼敬,但并无恶意,至少,王振并不是暗算自己的贼人。

  王振想对付的人与皇室宗亲无关!

  “洒家特来参见殿下,请殿下移步庆元殿,洒家有话要说。”王振缓缓道。

  特来见我的?看王振貌似恭敬,语气诚恳,朱祁铭略感茫然。

  撇下各自带来的随行内侍,朱祁铭与王振进了庆元殿,也不燃灯,就在昏暗的后殿里相对而立。

  “殿下,皇上正命人筹划册封礼。依照规制,王子承袭王位要在王府举行册封仪,届时殿下还需回到越府受封。圣意已决,命英国公张辅为正使,左右大春坊、翰林院、六科给事中十名五品以上官员为副使,即将赴越府宣旨,虽依规制,人员却是高配,足见皇上看重殿下。”

  这么快?想王子承袭王位须服丧期满,经王子请封后由皇上下旨册封,自己回京时实已服丧期满,只是事后追思祭奠了数日而已,如今父王、母妃的丧礼已过去了数月之久,这倒符合册封的条件,但自己从未请封呀,皇上为何不请而封?朱祁铭诧异地看向王振,昏暗中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哦,其实三年前,皇上就准备册封殿下为王世子,但一场变故······唉,殿下刚回京那会儿,皇上就命人备好了金册金宝,拖了这么久只为待时。”

  大明王位承袭有一套严格的规制。亲王的嫡长子或世子承袭亲王爵位,其他儿子在十岁时一概被册封为郡王,亲王与郡王的区别从封号上就能看出,亲王的封号只有一个字,如越、襄、卫等,而郡王的封号则有两个字,因此,亲王又叫一字王,郡王又叫二字王。

  亲王府若不绝嗣,世世代代总有一人是亲王,世袭罔替。

  郡王的嫡长子或世子承袭郡王位,其他儿子会被册封为镇国将军。依次类推,镇国将军之下还有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镇国将军的品秩是从一品,依次推算,郡王相当于正一品,而亲王、亲王的嫡长子或世子自然就是超一品品秩,位分十分的尊贵。

  就要成为亲王了,朱祁铭心中却有分淡然,他觉得对迟早都会落到自己头上的尊荣不值得为之兴奋。朱祁铭突然想起了牛三他们的事,心想不妨拿此事试探王振的真诚究竟有几许成色。“王公公,皇上说过要擢升或封赏本座的救命恩人,时日一久,皇上或许忘了此事。”

  “殿下是何等聪慧之人,无需洒家多言,殿下自会明白,许多事都要待时,而如何待时,这并非取决于皇上,而是取决于殿下!”

  又是待时?还取决于我?朱祁铭一头雾水。

  “殿下被掳后,太皇太后不豫月余,醒来后知是瓦剌人所为,就想找瓦剌人严正交涉,誓言不惜做好兵戎相加的准备,可是,此事被文官搅黄了。再后来,太皇太后不豫,天子年少,朝政便由得‘三杨’说了算。去年初,瓦剌人犯边窥伺、劫掠,勋戚与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极力主张教训瓦剌,可惜,大明的兵事决断权一向操于文官之手,勋戚与都督的话分量不够,廷议时被杨士奇、杨荣压制下来。”

  杨士奇、杨荣?朱祁铭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当初在松树堡、谷林集的两番遭遇,私仇与国恨一起翻将上来,故而对杨士奇、杨荣的旧有印象再次打起了折扣。

  片刻之后,他平静下来,冷静思索王振翻辅佐大臣的旧账用意何在!

  是王振有心,还是天子······

  此刻已经入夜,殿中一片漆黑,但闻王振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年京中流言四起,说居京亲王与京军有勾结,当时君臣震动,京城为此戒严。两个月后,事情渐渐查得有些眉目了,勋戚与众都督先后站出来说话,说流言就是流言,有人刻意散布流言,意在图谋不轨。但杨士奇与杨荣力排众议,力谏天子以大局为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两个亲王被暗禁于府中一年有余!”

  朱祁铭心中震骇,痛彻心扉的感觉令他几近失控。

  他本不想贸然翻两府蒙冤的旧账,可还是有人主动向他提及此事,而此人恰恰是天子宠臣、首席太监王振!

  若杨士奇、杨荣果真如此,那他们到底是在为君分忧,还是别有用意?

  似读出了朱祁铭的心思一般,王振幽然道:“就怕有人借题发挥啊!太皇太后不豫,天子年少,唯一能制约辅佐大臣的就只剩下居京亲王了。何况,谁在散布流言?为何别人对流言并不在意,而辅佐大臣却借此大做文章?”

  朱祁铭浑身一震。他不能与王振深言,也不可贸然问及旁人,茫然中,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身影。

  云娘、霓娘!


第一百零三章 韶华飞逝


  云娘、霓娘跪伏于地,“民女云娘(霓娘)叩见太皇太后。”

  在越府行过册封礼之后,朱祁铭就是堂堂亲王了。徐恭、牛三、蒋乙未获消息,所以没有登门道贺,只有云娘、霓娘消息灵通,赶往越府恭贺,朱祁铭亲自将她们迎入府中,寒暄后问起当初越府、卫府蒙冤的旧事,云娘、霓娘二人知之不详,但她们表示可暗中打探此事。朱祁铭担心二人会有性命之虞,便吩咐她们从长计议,不必操之过急,并将她们引到清宁宫觐见太皇太后,以期为二人争取到一道护身符。

  此刻,云娘已除去面罩,像霓娘那样以真面目示人。

  眼见二女花容月貌,又别有一番遗世特立的气韵,太皇太后浑浊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心中有分疑惑,她二人到底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还是蒙着俗尘的仙葩?

  “平身,既是祁······既是越王的救命恩人,你们就不必多礼。”

  “谢太皇太后。”

  待二人起身后,太皇太后以和煦的目光再次打量二人,“瞧你们的装扮,显然未嫁做人妇,但看你们的年龄,似乎已过婚嫁之龄,这又是为何?”

  “民女二人是江湖女子,所以与世间别的女子略有些不同。”云娘迟疑道。

  太皇太后含笑徐徐摇头,“江湖女子也该有个归宿呀!”沉思良久,目光缓缓移向门外,“京城倒是有个叫锦云阁的神秘帮会,以胁迫其家人的手段裹挟若干奇女子为他们做事。这些女子一旦入毂,便终生不得自由,命好的或许能老来嫁作商人妇,命苦的恐怕会连同家人一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人间蒸发,尸骨无存。”

  朱祁铭心中一震。太皇太后虽入迟暮之年,但依然心明如镜,对许多事,她并非不知,而只是不闻不问罢了!

  那边云娘、霓娘相顾一凛,迟疑着不敢贸然搭话。

  太皇太后淡然一笑,“人一老,就爱胡思乱想,一不小心就把话扯远喽。你们是越王的救命恩人,清宁宫的大门便始终朝你们开着,日后有事只管前来,不必顾忌什么。”

  云娘、霓娘相视一笑,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齐齐躬身道:“多谢太皇太后!”

  朱祁铭心中释然,高高兴兴送走云娘。霓娘二人,回来时却见太皇太后沉着脸,顿感事情远非他预想的那么简单!

  “她们与紫禁城的人有牵连吗?”太皇太后沉声道。

  嗡的一声,朱祁铭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想太皇太后对福安宫与锦云阁的暗中勾结肯定已有所察觉,便想替云娘、霓娘二人撇清干系,“臣不敢欺瞒太皇太后,她们以前或许受人驱使过,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但愿如此!”太皇太后脸色稍缓,“皇帝找过你?”

  朱祁铭摇摇头。

  “那便是皇帝派人找过你!”

  朱祁铭觉得似乎什么事都逃不开太皇太后的火眼金睛,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点头后又补充道:“那人是不是皇上派来的,臣不敢贸然下结论。”

  “嗯,皇帝快成年了,心也大了,皇帝想做的任何事,何人敢说他是错的?皇祖母只能装聋作哑!可是,皇帝若想对付什么人,你万万不可打锦云阁的主意,以百官落在锦云阁的把柄去拿捏人,这是轻率之举!庙堂之上真正干净的人用两只手就能数清,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翻出锦云阁那本帐,势必拉出黑压压一大堆人,那会地动山摇的!”

  “臣绝无此意!”

  “那便好!”太皇太后静静打量朱祁铭一会,“皇帝终究是沉不住气了,想动手,想必许多事会落到你头上,而你初来乍到,不知水深,就想托消息灵通的人打探一番,是不是?你是心存顾虑,担心自己成为棋子。”

  朱祁铭松了一口气,想太皇太后毕竟不是神仙,并不知道自己只想查清越府、卫府蒙冤的原委,还以为自己担心沦为天子的棋子呢。殊不知何人能逃脱棋子的命运?不想做皇上棋子的大概有两类人:隐世而居者;或像辅佐大臣那样,是天子的绊脚石!

  朱祁铭清楚得很,不做棋子,哪有机会做棋手!当然,这样的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君有君道,臣有臣道,臣侍君,忠心最为可贵。只是你须小心行事,不要闹得举朝大乱,到时候再请皇祖母出面收拾乱摊子,那便是皇帝失策,你越王无能!”太皇太后丢下此话,就拄着拐杖自行朝内室走去,途中叹道:“何况皇祖母不知能否活到收拾乱局的那一天。”

  如此说来,太皇太后是赞同皇上摆脱辅佐大臣的掣肘喽?太皇太后何以如此?朱祁铭凝眸而思,却见太皇太后驻足缓缓转过身来。

  “虽是亲王,但还是住在清宁宫吧,越府与紫禁城是两个天地,住在越府,每年见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

  太皇太后终于进了内室,正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朱祁铭久久站在那里,闭目而思,心中体验到的是无尽的孤独!

  无法谋及旁人,即便是徐恭、欧阳仝那样的人,他也不便与之深言。此刻,心中纵有百念,他却不能自主,而今贵为亲王,说到底,他仍是一朵任由风吹雨打的浮萍!

  但愿能查出杨士奇、杨荣有意为难越府、卫府的证据,让自己扮演棋子一事变得有些意义!

  朱祁铭回东阁脱了亲王冠袍,换上常服,匆匆离了清宁宫,快步赶往庆元殿进学。

  庆元殿里没有心机,没有权谋,只有一对渐渐长大的少男少女,还有一个略显迂腐的先生。那是一个唯一能让他感到无忧无虑、遍体轻松的地方。

  吕希大约是察觉到了朱祁铭的机敏、自己的呆板,故而不久前刚说过“不必死读书、读死书”的话,从此放宽了尺度,不再端严师的架势。

  吕夕谣学得极认真,渐渐与朱祁铭有了共同语言,那就是在课后交流学问,她对儒学经典的释义日趋精妙,直追其父亲,每每高谈阔论,令朱祁铭为之咋舌。时日一久,吕夕谣俨然成了朱祁铭的小先生。

  吕夕谣星目一扫,里面略含嗔意,“世间学子无不寒窗苦读,你却总不专心,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朱祁铭不解地睁大了眼睛,“我又不必考取功名,为何要与世间学子相比?”

  吕夕谣的大脑有片刻的短路,但很快就缓过神来,“那也不行!虽然不取功名,但学问万万不可输给别人。”

  那就是要我做天下第一喽,这个有点难!朱祁铭心里犯着嘀咕,一颗头却点得很是殷勤。

  每当这个时候,吕夕谣总是会满意地一笑,然后离去。不过,当下次课余交流机会再次来临的时候,她会十分遗憾地发现,她不得不旧话重提。

  在不知不觉中,吕夕谣似乎起了变化。每天她会提前入宫,在朱祁铭练剑的地方驻足观望一番,这个时候,朱祁铭就憋足了劲施展那套精妙的九华剑法,当觉得自己方才一招十分了得时,他会偷偷瞟一眼吕夕谣,却见她正茫然地望着零星的飞雪出神。

  寒冬来临,朱祁铭命人在那里搭了个小小帷棚,摆上一张带座垫的椅子,还有一个暖炉。吕夕谣也不客气,每次到来后,都会欣然入座,端着暖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她在看什么,想什么。

  朱祁铭习惯了练剑时有吕夕谣坐在一旁的日子,尽管她的心思似乎落在了别处,但他心中还是有某种十分朦胧的奇妙感觉。

  就这样,时光飞逝,紫禁城已是一片冰天雪地,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天,朱祁铭早早来到习武场,却迟迟不见吕夕谣现身,他觉得心中空空的像少了什么,就直直地站在那里,忘了练剑。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雪幕中隐约现出一个娇小身影,披着洁白的斗篷,像一朵飘动的莲花。

  朱祁铭咧嘴一笑,竟急急的迎了过去。“妹妹今日为何迟来?”

  “我与父亲一同入宫,途中被金公公叫住了。”

  “金公公?所为何事?”

  “说有个日本使团突然入京,他们入境时朝廷并未获知消息,皇上盛怒。而且,使团中有个麻烦人物,令皇上头疼。”

  “金公公何必对先生说这些!”

  “金公公说,此事恐怕唯有你出面方能济事。”

  我出面方能济事?朱祁铭大感诧异,想金公公并未明着找自己,而是托吕先生捎话,肯定没获圣意,故而要避嫌。

  那么,金公公此举肯定是于朱祁铭有益,才来暗通消息!


第一百零四章 棋路


  “日本使团中来了何人,竟让天子头疼?”朱祁铭诧异道。

  “别提了。”吕夕谣一头钻进帷棚,端起暖炉,也没急着落座,“诶,今日雪大,你为何不打伞?伺候的人呢?”抬眼望去,见宫墙那边两名内侍站在那里,微微抖着,头上、衣服上尽是积雪,浑似雪人一般。

  内侍手上各有一把伞,想必他们是给朱祁铭预备了一把,因朱祁铭不愿打伞,所以他们也只得陪着受风吹雪淋。

  吕夕谣浅浅地叹口气,随即落座。

  “不用。”朱祁铭如今按时服用霓娘赠送的天珠茶,加上每日习武不辍,功力大长,而且耐寒。“我是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吕夕谣似嗔似笑地轻哼一声,仰头望着漫天的飞雪出神。那声轻哼不知何意,或许是以为习武之人的身份并不值得骄傲,还是在庆元殿做个学子更显体面吧。

  朱祁铭总被吕夕谣女儿家脾性弄得一愣一愣的,此刻他不想费脑子,默念数遍《心空歌》,然后亮剑指诀,摆了一道十分潇洒的起手式,蓦然想起吕夕谣尚未回话,便收手道:“妹妹,日本使团有何怪异之处?”

  吕夕谣的神思似在云端,目光如星星一般晶莹,突闻朱祁铭发问,当即悠悠回过神来,“他们朝觐天子时不行臣礼,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扬言要与大明皇室宗亲任意一人比武。”

  “岂有此理!”想金英多半是想让自己抢得露脸立功的机会,便托吕先生捎话,当即不假思索地道:“我去教训那狂徒!”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可刀剑无眼,你如今贵为亲王,何必出头?若是论文,不妨前去崭露头角,论武嘛,还是算了。你是得用心读书了,多读书终归是大有益处的,免得真到了论文的时候你比不过人家。”吕夕谣适时当起了小先生。

  重文轻武,世俗偏见!朱祁铭不以为然,想自己读书的取向与儒生不同,是要学以致用的!这武学也是一门学问,且极易学以致用,岂能由着人随意贬低!

  不过,转念一想,吕夕谣之言也有些道理,自己一个亲王,对方却是一个使臣都称不上的来历不明的“小白”,身份不对等,还轮不到自己出头,自有人收拾他。

  唉,想不到这个素来沉稳的金英也有轻率的时候,竟撺掇本王自降身份!

  朱祁铭轻哼一声,当即凝神敛气,心念迅速进入了九华剑法的固有套路中。

  顶着纷扬的雪花,一道敏捷的身形四处飘移翻转,偶尔临空一旋,轻盈似雪花。剑嘨声声,由沉闷到尖厉,忽化作一吟即敛的颤音,向长空荡去,似要洞穿无边的云层。

  突然,朵朵剑花次第绽放,如凌寒怒放的雪莲。剑影倏然敛住,一道炫目的寒光刺破了绵密的雪幕,呈现出瞬间的绚烂。

  “好!”

  “好!”

  那两个木桩似的内侍边跺脚暖和身子,边大声叫好,满身的积雪簌簌而落,略显僵硬的脸上浮起兴奋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朱祁铭已习完九华十三式,收住身形,含笑望向帷棚,却见那里已是人去棚空。

  “天气寒冷,你们快回去吧。”朱祁铭不可随身携剑,只能将剑交给内侍拿去择处存放,待习武时再取。

  两名内侍道声谢,随即匆匆离去。

  朱祁铭转身赶往庆元殿,方到后殿门外,就被福安宫首领内侍小乐子叫住了。

  “殿下。”小乐子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辅佐大臣奏请皇上,说殿下既已封王,就不能久居紫禁城,须回越府居住,那里才是亲王府。”

  吕夕谣挨着门框探出头来望了一眼,很快就缩了回去。

  朱祁铭默然不语。那晚王振说过那番话后,朱祁铭只是让云娘、霓娘去查探越府、卫府蒙冤的原委,他并不急于卷入宫廷是非漩涡之中,此事属王振挑拨也好,是天子授意也罢,他都不敢贸然采取什么行动,他拿什么与辅佐大臣硬拼!

  杨士奇、杨荣,一个少师,一个少傅,官居从一品,这是活着的文官所能位居的最高品秩了,其死后会被追赠太师、太傅的正一品头衔,生前位居“三孤”,死后荣列“三公”,已经是位极人臣了。且他们受先帝临终托孤,辅弼幼帝,单凭这一点,当今皇上就绝不可能将其罢官革爵!

  更何况,华盖殿大学士、谨身殿大学士,这是何等崇高的殊荣!他们是天下儒生景仰的楷模,无数士子追随的师范,何人敢明着动其分毫!

  即便朱祁铭笃意要扳倒他们,也须先安顿好那批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救命恩人再说,还要在做棋子之前,把自己这块棋下重,让别人不敢随意舍弃,那需要积攒力量,积累圣眷。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尚未下定决心打辅佐大臣的主意,辅佐大臣却盯住了他,一而再地与他过不去,这让他对从圣贤书堆里爬出来的某些人感到不屑!

  “殿下毋忧,皇太妃暗中一直留意着殿下的动静,这不,言官们把辅佐大臣的谏言又给堵了回去!”小乐子不加掩饰地表功,神色中有分得意。

  得了,遭辅佐大臣任意拿捏,还落下一笔人情债,简直就是借债买气受!朱祁铭强作欢颜道声谢,很客气地送走了小乐子。

  在寒风中静立片刻,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乌鸦般的聒噪声。

  “呃,呃,呃······”

  朱祁铭斜眼望去,见毛贵在雪地上打滑,拼命甩动双臂维持身体平衡,瞧那狼狈样摔倒在地只是时间问题,朱祁铭顿感自己时运不济,霉运总是随着毛某人一同到来,但愿出现奇迹,别让毛贵摔个四仰八叉,倒地姿态稍稍优雅一点,以便把霉兆打些折扣。

  “嘿嘿嘿,站住了!”毛贵慌忙中抱住一颗树,随惯性转了一圈,堪堪站稳身子。

  谢天谢地,你总算没有摔倒在地!朱祁铭竟咧嘴笑了起来。

  “殿下,听说今日皇上想来庆元殿这边看看,被辅佐大臣挡了驾,君臣说着说着就扯到殿下是否该回越府居住一事上。不过,皇太后留意着殿下呢,几位重臣赶来劝住了杨士奇大人和杨荣大人,这事过去了,可惜,吕大人被杨荣大人叫了去,可能要受些委屈。”

  太过分了!朱祁铭低头呲牙咧嘴,待举目张望时,已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替本王谢过皇太后。”

  朝毛贵挥挥手,转身进了庆元殿,朱祁铭大感郁闷,脸色有些难看。

  累及天子跟着受气、先生代己受过,终究是自己无能!

  而且又落下了两份人情债,当两位恩主日后起争端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吕夕谣轻咬嘴唇迎了过来,“饱学之士也难逃恃宠而骄的宿命!对天家恩德习以为常了,便不再有敬畏之心,处处失分寸!”

  “你放心,先生若受了委屈,我迟早会替他讨回公道!”

  “我不是为父亲的事生气!”吕夕谣有些急了,稳住情绪,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道:“你若与那个日本小子比武,会有危险吗?”

  “哪会有什么危险!”朱祁铭淡然道:“双方要顾及邦交,只能点到为止。”

  “听金公公说,那个日本小子向大明皇室宗亲发出挑战,说他比武落败后方行臣礼。皇上正为此事发愁,郕王与那人年龄相仿,但素不习武,无法应战。除了郕王,就剩你了,京中皇室宗亲再无别的男丁,而你年龄太小,皇上不忍心让你以小博大。不过,既然比武并无危险,你不妨前去应战,即便输了,也比无人应战强,万一侥幸赢了,那便为皇上解了大忧,算是大功一件。经此一事,看辅佐大臣还敢不敢小瞧你!”

  你不是劝我别去么?朱祁铭摇头道:“不去,免得自降身份。”

  “那小子是日本天皇皇室宗亲!”

  天皇?日本竟有皇帝?而且还敢称天皇!

  朱祁铭惊得半天缓不过神来。“日本不是只有国王吗,何来天皇?”


第一百零五章 笃意应战


  庆元殿里生了火炉,朱祁铭邀吕夕谣在火炉旁入座,“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吕夕谣落座,从容道:“我父亲是礼部员外郎,我自幼常随父亲进礼部衙署,亲眼见过大明与日本的往来文书,还有日本国的史料,当时大感好奇,便记在了心里。”

  哇,过目不忘,才女呀!不过,说“自幼”好像不妥吧,你如今也不见得有多大呀!

  朱祁铭暗自吐着槽,嘴上道:“妹妹请讲。”

  吕夕谣扭头望一眼门外,娓娓道:“此事说来话长。元末明初,日本进入南北朝时期,举国战难频仍,许多幕府武士流离失所,落海为盗,漂洋过海劫掠大明、朝鲜沿海一带,大明不胜其扰。”

  “洪武十四年七月,日本国王良怀遣僧人如瑶等人前来贡方物······”

  “嗨,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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