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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法兰西-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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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的军官团会议上,贝尔蒂埃中校代表安德鲁团长和参谋部宣布了进军兰斯,以及演习代号“圣女贞德”的行动计划。
  等到参谋长的讲解之后,安德鲁没有给予军官们相互讨论的时间,他直接命令在座的营连级指挥官,要求他们务必服从命令,遵从参谋长拟定的各项方案。
  安德鲁上校最后宣布:从即日起,香槟混成团处于三级战备状态。
  军需官配合各级指挥官进行战备检查,启封、检修、补充武器装备和弹药数量,以及行军、作战时的各种军需用品;宪兵队加强军营内外的巡逻警戒,并召回外出人员,取消全体官兵的休假和探亲。所有军人必须在11月18日下午5点前,返回凡尔赛军营待命。20日之前,全团上下完成出征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
  然而,就在香槟混成团出征前一天,来自巴黎的一份参加鉴证婚礼的邀请函,使得安德鲁不得不将指挥权暂时转交给参谋长与军官团,并在19日离开自己的部队,再度返回塞纳河左岸的法兰西剧院区。
  本月19号的婚礼仪式,是属于卡米尔…德穆兰与露西尔…杜普莱西斯这对新人。安德鲁南下波尔多之后,双方曾就举办一场订婚仪式。而婚礼原本定在圣诞节期间,但露西尔的意外怀孕,使得婚礼不得不提前一个月进行。
  坦白的说,安德鲁从前世到今生都不怎么喜欢德穆兰。这位性格天真坦率,但又容易被人愚弄的新闻记者兼编辑,时常为了共和而鼓吹共和,以至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很多时候,缺乏判断力的德穆兰在众多阴谋者(奥尔良公爵、米拉波、布里索、丹东、罗伯斯庇尔)的庇护和怂恿下,无所畏惧的用笔端随便摇一摇,就煽动起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一场场杀戮,让许多人断头流血。
  至于露西尔…杜普莱西斯,安德鲁倒是见过一次,一个天真烂漫的娇美女孩。但勒让德尔透露的消息称,露西尔在德穆兰订婚之后,还与弗雷隆继续保持着亲密关系,据说连罗伯斯庇尔和佩蒂翁也都卷入这场混乱恋爱中。只是,德穆兰看在女方那10多万里弗尔丰厚嫁妆的情分上,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当送来邀请函的仆役斯条慢理的报出参加婚礼的众多嘉宾后,安德鲁抛弃心中的种种腹诽和八卦,答应将出午后的席婚礼宴会。那是安德鲁曾经罗列的众多阴谋者都表示会亲自或派代表参加德穆兰的婚礼。安德鲁同时也事先声明,由于事务繁忙,上午在教堂里举行的婚礼现场估计自己很难赶上。不能明言的理由,是曾经担当巴黎公社激进派代表的他将秘密会见保守派的议会领袖,卡扎莱尔。
  今天32岁的卡扎莱斯,原是弗兰德军团的轻骑兵上尉,退役后参加了香槟大区凡尔登选区的三级议会选举,最终成为贵族代表参加1789年的三级议会,也就是如今已更名的国民制宪议会。
  卡扎莱斯因其高大俊朗的骑士外表,不凡的谈吐举止很快在议会中崭露头角。但议会中保守派大贵族由于害怕革…命会让自己惹祸上身,而他们既舍不得放弃特权来制止革…命,又不肯参加革…命来推迟革…命,唯有离开议会,或避难国外,或隐居庄园。然而,卡扎莱斯依然坚持的维护君主专…制政体,反对为削弱王权而采取的一起措施,并为流亡海外和对抗革…命的贵族辩护。
  在1790年时,保守派的主要发言人是莫里和卡扎莱斯,前者代表教士,后者代表贵族,这两个人的出身和地位并不是第一流的。莫里只是个教堂神甫,卡扎莱斯不过是个家庭没落的低阶子爵,但他们都有过人的天才和坚强的毅力。安德鲁在议会里听过上述二人的发言,莫里神甫发言冗长,卡扎莱斯强词逼人。
  莫里神甫在讲坛上保持着布道者和学院院士的作风,有时却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发言。他虽然大胆机智、变化多端,但是很少能抓住问题的要点,甚至抓不住对自己有利的观点,他只是喜欢长时间进行反驳,以引经据典的诡辩来代替可信的理由。因此他的发言从没有深刻的说服力,也谈不上真正的雄辩。
  卡扎莱斯与莫里神甫则正好相反,他心地正直,思维锐敏,态度坦率,演讲的语言流利而生动。面对同一个问题,他常常能够站在对自己这派有利的一面,而将浮夸的一面留给莫里神甫。卡扎莱斯富于热情,善于运用自己的才能。安德鲁很是遗憾曾对一位朋友说,政治立场上的错误是卡扎莱斯最大的缺憾。
  当安德鲁站在制宪议会的辩论大厅,作为巴黎公社激进势力的特别代表攻击内阁大臣们的种种不作为时,身为保守派领袖的卡扎莱斯与莫里神甫纷纷选择了沉默。那是他们也不喜欢大贪污犯和无能之辈充斥的内阁政…府成员,更希望改选后的新一届的内阁大臣中能有几个强硬派人物。
  正是基于这种政治上的默契,安德鲁选择了在荣军院附近的一家雅致的小咖啡馆里,约见卡扎莱斯议员;至于那位莫里神甫,却是断然拒绝与大肆侵占教会资产的无耻之徒进行任何私下会晤,就是双方压根没得谈。
  11月19日,时值巴黎醉人的深秋,天空的鸟儿,田野的小狗,金色的秋叶,静谧的大街,蓝色的天空,空气中的咖啡香气,都令人心旷神怡。相对于去年的大饥荒和大骚乱,享受1790年闲情逸致的巴黎市民们很少关注大革…命的动向,而更加注重于自己的品质生活,以至于婚礼与洗礼的数字显著攀升。
  在距离咖啡馆大约还有7、8百米时,安德鲁走了马车,独自走在寂静的公园路上,想去用心去品味巴黎在1790年的最后宁静时光。担当临时侍从官的彭杜瓦斯少尉也赶紧跳下马车,与马车夫一道,不紧不慢的跟在四、五米之外。
  由于清洁水源的快速普及,使得城市平民死亡率从下半年开始大幅度下降,安德鲁对此很是自豪,那是他的到来赋予了巴黎人一段美好的时光。公园路街边的灯杆上不再悬挂可怜贵族的腐烂尸体,而是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广告,其中包括一位贵妇人悬赏200里弗尔只为寻找在公园里意外丢失的棕白色相兼的色松鼠猎鹬犬(蝴蝶犬,欧洲最古老的观赏犬之一)。
  至于商业广告更是密密麻麻,眼镜商、美发师、药剂师、专供美牙的牙医,以及并非医科毕业的游医都在大肆宣扬各自的精湛技术;一位来自德国波恩的年轻乐手希望能在时尚之都的巴黎得到一份为贵族子弟传授钢琴课的家教机会;此外,还有出售丹麦生蚝、荷兰奶酪、地中海甜橙,以及一些奢侈品的商品广告。
  在公园路的街头拐角,安德鲁与同样步行而至的卡扎莱斯不期而遇。


第92章 卡扎莱斯(下)
  “对不起,您别想让我向您敬礼。”卡扎莱斯站在原地,像一颗高大的橡木树挺直了胸膛,他的目光留意到安德鲁那套笔挺得体的上校制服,故而一板正经的说道。退役前,卡扎莱斯的最高军衔不过是一名陆军上尉。
  安德鲁哑然失笑,那是在军营待了太久习惯于一身戎装,以至于今天出门时居然忘记了场合中的礼仪。他对着客人抱歉的笑了笑,随手摘下戴有三色徽章的军帽,交给身后的彭杜瓦斯少尉,并邀请卡扎莱斯一同走进10米外的咖啡馆。
  咖啡馆的老板显然事先得到了通告,当两位客人进来后,就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门外。
  坐在临街的一张长条桌边,卡扎莱斯透过橱窗玻璃,注意到安德鲁的少尉侍从官站在马车旁,同一名街区巡警低声交谈着,时不时还以警惕目光的环顾四周。
  “您的部下都这么认真负责吗?”卡扎莱斯开口问道。
  “当然,我的存在给予了他们永无止境的希望!”安德鲁很是自豪的说。
  “用无耻手段掠夺教会资产来取悦你的军官?”保守派议员有点咄咄逼人。
  安德鲁抬头望了对方一眼,仅仅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如今的天主教会在法国就是一只落水狗,有点实力且头脑稍有想法的人都会加入到这场饕餮盛宴中。即便是议会的保守派议员和政…府的内阁大臣也不曾例外。
  但卡扎莱斯拒绝了这种无耻的堕落行为,一次又一次的向议会,向公众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满。今年早些时候,卡扎莱斯被查尔斯…拉梅特惹恼(亚历山大…拉梅特的兄弟),两人决定以贵族的方式在布洛涅森林里进行一场公平决斗。其间,查尔斯…拉梅特不幸重伤倒地,而胜利者卡扎莱斯却是毫发无损。
  不久,巴黎的各个激进报纸纷纷以“黑色的贵族叛逆刺杀了人民的捍卫者!”作为显眼标题,煽动数百名市民(暴…民)攻击了卡扎莱斯在荣军院附近的瓦雷纳街上的公寓,房间里的床和床单、窗帘、肖像画、衣柜、钟表、金银丝盘子、陶瓷器,甚至还包括便桶,统统从窗户里扔了出来。
  不仅如此,获得胜利的市民们在革…命领袖巴纳夫、迪波尔、亚历山大…拉梅特等人鼓励下,再接再厉,继续攻击那日目睹查尔斯…拉梅特重伤的保守派议员,未几,不堪忍受的保守派议员有近3百人辞去了国会议员职务,回到各自家乡隐居或逃亡国外避难。这一事件,直接导致保守派势力锐减,左派逐渐占据上风。
  至今回想起来,卡扎莱斯认为是自己上了左派分子的当,他甚至开始怀疑查尔斯…拉梅特是故意中剑受伤倒地,意在博取巴黎市民的深切同情,继而煽动暴…民闹事,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整个事件中,无论是巴黎警察局,还是巴黎自卫军都显得无动于衷,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闹事者。
  ……
  等到店家老板将两杯热可可端上桌面,他邀请卡扎莱斯一同品尝来自圣多明各的特产。安德鲁自己喝了一口,心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好好尝尝吧,或许等到明年的今天,巴黎的咖啡馆里或许就找不到如此廉价且美味的热可可了。”
  卡扎莱斯皱起眉头,他知道安德鲁在说什么,有关圣多明各黑奴即将爆发大规模暴乱的消息,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在两周前开始播的。安德鲁甚至还支持代表殖民地的莫罗…德圣梅里议员,赞同后者对法属加勒比殖民地未来时局的预言。
  也正是这一事件,使得殖民地议员们与安德鲁暗中勾搭在一起,同为保守派议员的莫罗…德圣梅里游说了卡扎莱斯和莫里神甫,建议两位保守派领袖在安德鲁对数位内阁大臣的声讨中,保持足够的冷静和判断力。
  对于绝大多数巴黎人而言,圣多明各殖民地与所谓的即将到来的黑奴暴乱,那就是距离法国本土6千公里之外的遥远事情,仿佛可以不管。但卡扎莱斯却清楚一旦预言成为事实,就意味着来自殖民地的廉价蔗糖、咖啡豆、可可粉,以及靛蓝等生活必需品,或将在巴黎的市面上消失殆尽。
  作为阅读过启蒙思想的卡扎莱斯子爵来说,骚乱中那些由长裤汉组成的暴…民并不可怕,他们只是一群充当炮灰的可怜虫,通常只需要几阵排枪,或是几火炮霰弹就能将他们彻底击垮。如同1789年之前,镇压饥民骚动那般轻松。
  当骚乱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就像德穆兰、丹东、马拉,米拉波,甚至是安德鲁这样的由律师、医生、文人、以及没落贵族组成的中产阶层担当暴…动的领导者,那就变成了一场颠覆整个社会的大革…命。
  一旦他们被视为液体面包的咖啡不能及时供应,这些所谓的社会精英就会头脑犯浑,嚷嚷着冲出咖啡馆,高举胳膊,挥舞短枪,煽动不明真相的街头市民,集体向政…府宣泄各种不满情绪。一旦到了那时,枪炮已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而革…命的破坏力却是与日俱增,发展到谁也无法预测的地位。
  “您到底想表达什么?另一桩交易,还是仅仅为了闲聊?”卡扎莱斯放下手中的杯子。作为一名军人,他的个性是喜欢直来直去,不愿意效仿阴险律师一样,拐弯抹角的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让别人费劲的去琢磨。
  安德鲁摇摇头,他朝橱窗外守在马车上的彭杜瓦斯少尉挥了挥手,后者拿着一件棕色公文包跳下马车,径直走进咖啡馆。
  倾俄,安德鲁接过情报官从公文包取出的一份文件,递给了卡扎莱斯浏览。后者注意到文件左上角的绝密字样,愣了一下,片刻之后,还是做继续翻阅。这份绝密文件是彭杜瓦斯提交安德鲁的兰斯情报的复本,且未做任何修改或掩饰。
  安德鲁继续的喝着他的热可可,卡扎莱斯则在彭杜瓦斯的注视下翻阅这份绝密文件。作为曾经的王家军官,卡扎莱斯知道军中对绝密文件的浏览规定,作为局外人的自己只能在少尉情报官的目光下看完文件。
  ……
  期初,保守派议员的表情不以为然,但越往后,脸色变得越发凝重,到最后,整个人都显得压抑阴沉。从内心里说,卡扎莱斯很想拒绝承认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并认为这是安德鲁实施的又一个阴谋诡计,或是挑拨离间,或是……
  然而,当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和他们在一年来的种种反常行为,统统跃然于白纸之上时,卡扎莱斯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事情都有可能是真的。
  兰斯市政厅那边与布耶侯爵,同商人们搞走私贸易,与卡扎莱斯没有太大关系。然而,这份绝密文件中还指出拉马克伯爵代表杜伊勒里宫支持了该项计划,意在为布耶侯爵的雇佣军团,甚至是聚集科布伦茨的贵族反叛军筹措军费。布耶侯爵将军宣称一旦时机成熟,他或是直接率军攻入巴黎,消灭国民议会和解散巴黎公社;或是暗地派兵,护送波旁王室到法奥两国边境,重振旗鼓。
  计划不错,愿望也是美好的,但风险太大,太多的不可控因素。至少卡扎莱斯本人是绝不会参与这项冒险。因为一旦东窗事发,那将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那些像鬣狗一般潜伏于巴黎的阴谋煽动者,势必会发动新一轮针对路易十六夫妇的大暴…乱。所以,必须将杜伊勒里宫从这个已经败露的计划中拯救出来……
  等到彭杜瓦斯少尉重新收回绝密文件,离开咖啡馆后,安德鲁用指尖轻轻敲打的桌面,提醒眼前这位彻底陷入迷茫状态的保守派议员,继而又说:
  “香槟混成团明早就会北上,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下月上旬之前必须收复兰斯城,并履行国民制宪议会恢复该地区正常秩序的指令。”
  说道这里,安德鲁顿了顿,望了卡扎莱斯一眼,继续说道:“作为我个人而言,和平进驻兰斯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
  未等安德鲁说完,卡扎莱斯也抢先接过话题,“如果我能说服兰斯方面不做无谓的抵抗,之前的那份文件是否能不被公开。”
  安德鲁摇了摇头,“我可以延迟1个月。”
  不公开肯定不可能,该走私计划实施了1年多,相关知情人不知会有多少。目前,众人处于自身利益考虑或是顾虑太多,都在自愿或不自愿的帮忙兰斯来“捂盖子”,可一旦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明哲保身的重任也都会选择落井下石。
  “留给我12个月!”
  “最多半年时间,等到明年6月之后,我不再承诺什么。”
  按照历史的时间线,1791年6月,作为波旁王室的路易…卡佩家族将遭遇一场极其严重的政治危机,使得国王路易十六在普通民众心目中名誉扫地,再也无法恢复如初。而这,也是安德鲁选择兰斯和马恩省作为发展根基的重要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关键因素,但那必须等到1792年9月之后。
  “成交!”
  听到这里,安德鲁心中一喜,立刻伸出胳膊,在同议会的保守派领袖卡扎莱斯握手之后,双方的口头协议最终达成。这份协议的价值不仅如此,那是半年之内,制宪议会中的左右两派不再给远在兰斯的安德鲁上校制造人为障碍。
  对安德鲁而言,那份绝密文件不公布都无所谓,一份交易筹码而已;但对卡扎莱斯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未来6个月里,这位保守派贵族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或减轻那桩走私丑闻对杜伊勒里宫的负面影响力。当然,前提是安德鲁上校愿意配合。这一点显然不会有大的问题。
  “我会明天启程赶赴兰斯!”卡扎莱斯说,“我可以保证,如果兰斯方面拒绝了我的和平计划,那么香槟混成团由此展开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会得制宪议会、内阁政…府,以及杜伊勒里宫方面的绝对支持。”
  安德鲁笑了笑,他向后做了个手势,店家老板赶忙送上一瓶1777年产的上等香槟。安德鲁在为面前的保守派议员斟上一杯,举起酒杯,“谢谢,我们的协议依然有效。”
  卡扎莱斯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给您知会一声,杜宾伯爵的辞呈已被杜伊勒里宫驳回两次。”
  显而易见的,那位路易十六又在奥地利王后的怂恿下,再度“雄起”了几天,这次居然还使用了国王的否决权。说实话,杜宾伯爵的能力还是不错,比起内阁中其他尸位素餐的大臣而言要优秀的多。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当作为陆军部长的他连续数次拒绝给香槟混成团下拨军费,又不提供一只步枪一门火炮的装备,还与包税商人勾勾搭搭,那安德鲁就必须要借助巴黎公社的威名,去杀一杀对方的威风。至于事后,杜宾伯爵是辞官归隐,还是继续赖在陆军部长(大臣)的位置上,安德鲁也懒得管了。
  所以,当安德鲁听完之后,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国王嘛,依照君主立宪制还有否决权的。放心,巴黎公社和我都不会穷追不舍,事实上也没必要。”
  卡扎莱斯原本想要继续的话题但被安德鲁这一番说辞,闹得兴趣全无。他知道这位辞掉税务检察官,就任马恩省的副检察长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反路易十六的激进政治立场,双方的合作仅限于兰斯,且时间限定在明年6月之前。
  之后,双方依然属于是敌非友。
  不得不说,无论保守派的卡扎莱斯、莫里神甫,还是立宪派的拉法耶特、巴伊、西哀耶斯,还是激进派的巴纳夫、拉梅特兄弟、迪波尔、佩蒂翁,甚至是罗伯斯庇尔,议会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品质高尚的。然而,真正活得无比滋润而且还能流芳百世的,却是那些两面三刀的无耻之徒,诸如米拉波、塔列朗等人。
  ……


第93章 德穆兰的婚礼宴会
  尽管安德鲁很是欣赏卡扎莱斯的道德品格,但他没有忘记对方保守派领袖的身份,无论是之前的三级议会,还是现如今的制宪议会,卡扎莱斯都在竭尽全力的维护波旁家族那与生俱来的王权,捍卫杜伊勒里宫在法兰西的“合法”利益。这显然与安德鲁的政治理念产生极大冲突,属于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
  毫无兴致的闲聊一会儿后,卡扎莱斯便起身告辞,安德鲁也不出言挽留,只是说以后若要联络自己,可以派人来这家咖啡馆,知会店家老板即可。
  目送卡扎莱斯远去,彭杜瓦斯再度走到长官身边,安德鲁手指保守派议员的背影,嘱咐说:“以后与卡扎莱斯的联络,由你亲自负责。”彭杜瓦斯点头称是,他同时也提醒长官,说德穆兰的婚礼宴会即将开始,是否该立刻前往。
  安德鲁留意到时间已临近中午12点,于是说道:“不着急,先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过去,德穆兰的婚礼会一直持续到傍晚。”
  ……
  除了咖啡馆的卡扎莱斯并没直接回到家中,而是在下一个路口转到格勒内尔街。在那里,他登上一辆久候多时的黑色四轮马车。
  坐在车厢里的卡扎莱斯本想说“到杜伊勒里王宫”,但话出口时,就变成了“赛昂丹街42号,米拉波伯爵公寓。”
  11月下旬,原本就疾病缠身的米拉波因为纵欲过度,与巴黎歌剧院两位名声狼藉的女演员彻夜狂欢之后又一次病倒在床头。好在私人医生最终确诊,这棵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习惯于不眠不休工作与生活的“巨大橡木树”(议员们对米拉波伯爵并无恶意的调侃)只是疲劳过度,静养一两周就可以恢复正常工作。
  可尽管如此,喜欢“橡木树”的热心巴黎市民依然络绎不绝来到圣母大教堂,向圣母玛利亚做虔诚的祈祷,保佑这个伟大的爱国者。
  议员同僚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所有人的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但米拉波丝毫不为所动,一等客人离开,就大喊嚷嚷“又是一个希望我早点见上帝的混蛋!”
  不过卡扎莱斯的到来,却让米拉波表现得喜出望外。穿着粉红色睡衣的泰坦巨人从床上跳了下来,挥动他那毛茸茸的粗大胳膊,招呼仆役送来可口的饮料。只是,主人只能享用美味的咖啡或热可可,而红酒香槟才是专属于客人的饮料。这是医生反复强调的,酒精严重危害着伯爵的生命,仆役们不敢违抗。
  米拉波赌气式的将一杯咖啡灌进肚子里,继而在房间里来回走去,很是气愤的说:“我的朋友,所有人都希望米拉波去死,这真让人悲伤!”
  卡扎莱斯笑道:“我不会,国王也不会,巴黎的市民也不会。”
  米拉波继续抱怨说:“巴黎人喜欢我,但他们不知道我为杜伊勒里宫究竟做了些什么。否则,发疯的暴…民们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哪怕米拉波已经躺在坟墓里;而那位躲在王宫里总是犹豫不决的国王,他和他的王后根本就不信任我。”
  在那位奥地利王后的影响下,路易十六变得疑心极重,没有接受米拉波伯爵的正确主张:赶在香槟混成团离开波尔多之前,逃离巴黎,取道兰斯,前往布耶将军的梅斯军营,然后借助德意志雇佣兵与保守派的贵族,反扑巴黎。
  顾虑重重的路易十六担心自己冒然离开巴黎,就给红色堂弟,奥尔良公爵上位摄政王的最佳时机,从而导致法兰西的最终分裂。
  对此,米拉波伯爵气得吐血。
  他在心中无限哀叹着,国王一家人总是游离于走与不走之间,无法决断。唯有在看到所有机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之后,他们才懂得拾取那张被遗忘的王牌。怎料才刚开始玩,这场政治牌局就要宣布结束了。
  更让米拉波感到吐血的,是卡扎莱斯将他本人1小时前与安德鲁的会谈内容叙述之后。
  伯爵立刻暴跳如雷的怒吼起来,“我说过的,我就说过的,可他们不听我的,我又能怎么办?”最后一句,米拉波的表情显得很是沮丧。
  就在数天前,米拉波伯爵公寓里来了小偷。事后清点财务时,发现除了丢失了少许金银珠宝外,还有安德鲁写给米拉波的13封亲笔书信。毫无疑问的,那是马恩省的副检察长派人所为。因为安德鲁不再相信,或是不再需要米拉波了。
  “如何先在实施北上梅斯军营的计划,是否还来得及?”卡扎莱斯问道。
  “太仓促了,风险太大。”米拉波摇摇头。
  “如果能收买安德鲁呢?”卡扎莱斯继续问。至于刺杀安德鲁的想法,他也想过,但在权衡利弊之后,卡扎莱斯感觉失手的可能性极大,不得不选择了放弃。
  米拉波立刻否决了这项提议,“安德鲁的胃口越来越大,你永远都填不饱的!更何况,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地位、财富和权势来自那里,是巴黎的大革…命所带来的,所以安德鲁绝不会支持国王,除非你让他来戴上王冠。”
  “不过,”米拉波语气一转,接着又说:“安德鲁也算是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在明年6月之前,不会有事情发生。我建议让你遵从与安德鲁的政治交易,立刻一趟兰斯;而我将会在今晚赶赴杜伊勒里宫,请求王后的接见。”
  ……
  科德利埃大街的科杜商业区,回到新婚之所的德穆兰夫妇刚刚在大门口送走了一波参加婚礼宴会的客人,两人恩爱着又手牵手的回到二楼的大公寓,仿古希腊式白裙头戴橄榄叶的露西尔新娘,显露一副“纯洁之美”的美好形象,而德穆兰依然是那副波浪式长发,趋于成熟的脸庞和灵活的眼睛,露着一股兴奋劲。
  这对新人的新居与丹东毗邻,此时公寓楼里还留有露西尔新娘的家人:父亲克劳德先生,一位在巴黎市政厅工作的高级公务员;母亲安莱特,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据说情人不少;姐姐阿黛勒,一个多愁善感却总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至于德穆兰的家人,父亲老德穆兰已病逝多年,寡母常年卧病在床,仅有的姐姐在巴黎待了两天,婚礼一结束便匆匆赶回埃纳省的吉斯小镇。
  参加观礼的上百名客人已陆陆续续走了大半,留下了阿瑟…迪隆将军,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贵族,他也是北方军团特奥巴尔德…狄龙上校的亲哥哥;潘斯蒙神甫,一个终日喝得醉醺醺差点被主教开除教籍,却发誓衷心拥护《教士法》的激进份子;此外还有新郎德穆兰在圣路易中学的两位同学挚友:罗伯斯庇尔和弗雷隆,以及老板兼邻居的丹东,志同道合的朋友布里索、佩蒂翁和勒让德尔等人。
  新房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花了整整两个月来装修,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波西米亚的水晶吊灯,精美的布艺沙发、银质的昂贵烛台,以及镀金的化妆台等。
  “这些都是新娘嫁妆的一部分?”弗雷隆不由得啧啧赞叹着,他对着身边的罗伯斯庇尔同学打趣说,“马克西姆,去把新娘的姐姐阿黛勒娶回家,据说克劳德·…杜普莱西斯先生会为此准备20万里弗尔的嫁妆,以及各种金银饰品。”
  “不可腐蚀者”似乎很是生气,他狠狠的瞪了老同学弗雷隆一眼,抬脚朝佩蒂翁和布里索那边走去。那边,巴黎公社的委员和制宪议会的议员正在讨论颁布《教士宣誓令》。言语间,上述两位是支持该法令的。可令人惊讶的是,身为极左派议员的罗伯斯庇尔却对该《教士宣誓令》表达了极度担忧。
  他甚至指责这条法令是制宪议会今年犯下的最致命错误,没有之一。因为“革…命者手持强迫公民进行选择,强迫他们公开表明自己是否支持性制度。尽管拒绝意味着公民无法再新生的法国中担任公职,但悖论之处在于他有有拒绝的权利,这等于承认他们有否定革…命的权利……我可以在此断言,未来拒绝宣誓的教士绝不会是制宪议会宣称的仅有一小撮高级主教及其下属。”
  ……
  刚才讨了个没趣的弗雷隆一脸的无所谓,神态上表现的依然是一个举止优雅且放荡不羁的公子哥。作为路易十五的女儿,阿德莱德夫人曾经的教子,弗雷隆将有着严重家暴史的父亲施加于自己身上的各种痛苦,转化成对路易…卡佩王族的极端仇恨。尽管他绝向露西尔小姐求婚,并准备接受家族的建议,与某位贵族之女联姻,却并不舍弃与新娘的暗中交往。事实上,就在这座新房装修完工后的第二天,弗雷隆就在此替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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