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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法兰西-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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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安德鲁为何能在波尔多玩得风生水起,既不会制造大的局势动荡,还能引导城市经济的繁荣。那是因为他是穿越者,手中掌握了波尔多溶液这类大杀器,令以葡萄园种植和葡萄酒酿造为主体经济的波尔多商人们无法抗拒其诱惑。
  所以,当下一任税务检察官使劲折腾里昂、马赛、图卢兹,以及斯特拉斯堡等地,继而闹得天怒人怨,搞出一场又一场无法收拾的残局时,巴黎的上位者们才会真正想起安德鲁的好。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
  按照即将出炉的宪法之规定,由国王路易十六任命的政…府内阁大臣,必须每月的月末那天来议会大厅,接受在场议员和围观民众的施政质询。倘若有议员对某位内阁大臣提出不信任案,并获得议会内部的简单多数的支持,那么按照既定规程,该内阁成员必须在48小时之内主动辞职,以避免国家诉讼。
  10月31日,星期五。
  相信很多巴黎人都认为这一天是黑色的,因为整个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刺骨寒风随意的呼啸而过,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热量。
  外交大臣兼财政总监蒙莫兰伯爵在跟随其他内阁同僚走进马术学校的议会大厅前,他被守在走廊立柱旁的米拉波伯爵拉了过去,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过后,这位法兰西首相的脸色已骤然大变。
  “请别担心什么,但也不要提前说什么,一切都在静观其变。不过,我倒有一位朋友对战争大臣的职务非常感兴趣,由衷希望能得到首相您向国王陛下的大力推荐。”米拉波伯爵笑嘻嘻的说。
  大约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国民制宪议会跟随波旁王朝的宫廷从凡尔赛搬到巴黎,期初是在主教宫做临时安顿,但一场意外事故之后,议会地址改到与杜伊勒里花园仅有一墙之隔的室内骑术学校。
  这座荒废已久的室内骑术学校,即便是在经过上百号建筑工人两周时间的紧急改造之后,依然显得照明不好,哪怕是在大白天也不得不点燃天花板上的5座大吊灯。好在辩论大厅的面积扩大不少,两侧的墙壁都被打通,就给了中央主席台一个非常显然的位置。
  主席台上一层摆放着两张座椅,那个点缀着无数红白蓝宝石的席位,是属于法兰西国王的专座。只不过路易十六在这一年里,仅来过制宪议会2次,总共坐了60分钟不到;比起国王宝座显得略矮的另一个位置,则属于大会的轮值议长;主席台一侧的墙壁悬挂有人…权宣言的正本,并用玻璃镜框覆盖着,未来的《1791年宪法》也将摆放在这里;主席台下方还有一排座位,那是供制宪议会秘书们使用。这些秘书也推选而来,每人都具备制宪议会的议员身份。
  主席台对面是讲演者的讲台,其高度与轮值议长的座位平齐,或许还稍矮一点。无论是主席台,还是讲演台,它们的左右两侧都是总共容纳上千人的议员席和嘉宾席。至于观众席,那是在议员们的头顶走廊上,且只能站立。不过,今天不属于议会开放日,观众席上空无一人。
  议会辩论大厅一贯都是闹哄哄的,其喧嚣声几乎让人窒息,尤其是在举手表决时,各种反对声,呐喊声响成一片。而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情,是轮值议长与秘书们很难在短时间里点清反对该议案的或支持该议案的议员人数。
  去年10月末,安德鲁曾以一位热心市民的身份,向制宪议会提出一个合理化方案:他建议让反对者坐在主席台的左边,而支持者坐在主席台的右边,保持中立立场的议员坐在主席台对面,也就是讲演台的两边。如此一来,每当议案需要做最终表决时,轮值议长和秘书们只需查看左右两边议员席位上支持与反对的人数比,就能立刻知道该议案是否能得到通过。
  而时至今日,从马车下来的安德鲁不徐不疾的步入骑术学校时,他的身份也不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市民、一名普通小律师或是来自司法宫的邮递员,而是尊贵的税务检察官、由巴黎公社总委员会和48个选区的积极公民推举的特别代表。
  就在昨天夜里,以法兰西大剧院区为首,巴黎的48个选区中有40个决定联合起来,准备向制宪议会递交了一份集体请愿书,要求惩治内阁政…府里的一切贪污腐…败行为,而乔治…丹东,成为倡导这一行动的首脑人物。
  与此同时,巴黎公社总委员会也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12名委员中以9票支持,1票反对,2票弃权,压倒性的表决结果,决定支持40个选区民众的正义行为,同时还委任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弗兰克律师,作为巴黎公社与选区代表团的特殊代表在制宪议会上做发言。
  制宪议会例会在上午8时30分准时开始,安德鲁在8点10分就抵达议会会址,但他没有选择直接进入辩论大厅,而是逗留于大厅走廊间,还从花了几个苏的铜币从一位女商贩那里买了2个地中海甜橙,同偶遇的罗伯斯庇尔一人分掉一个。
  “知道吗,在所有水果中,我喜欢的就是橙子!”罗伯斯庇尔扔掉手中的橙子皮,再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残留于嘴边的少许果渍。
  安德鲁笑了,心想着我当然知道你的另外一个绰号:“爱吃橙子的阿拉斯人”。
  “都准备好了,不后悔?”罗伯斯庇尔问道。
  安德鲁将擦拭完的湿毛巾扔掉垃圾桶里,脸上挂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一切准备就绪!嘿嘿,一个税务检察官而已,谁爱要就给谁。”
  说完,两人肩并肩的一同走进会场。
  作为巴黎公社的特殊代表与发言人,安德鲁被安排在宾客席位上。这里对着大会的主席台,位于讲演台的左下方。
  安德鲁抬起头,发现本周的轮值议长居然是年近70的马尔泽布律师。正在疑惑时,坐在安德鲁身边的布里索低声的解释道:“听说是迪波尔感冒了,所以轮到了马尔泽布。”
  ……


第82章 辩论大厅的讲演(中)
  安德鲁很是奇怪,问道:“自从制宪议会从凡尔赛搬到巴黎之后,他不是一直呆在家里写传记吗?”
  布里索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纪尧姆…克雷蒂安·德·马尔泽布对于普通华夏人而言,名气几乎是没有。但在法国,尤其是司法界,那是属于神一般的人物。因为马尔泽布的雕像,自19世纪开始,无论是共和还是帝制,一直矗立于法国最高法院的殿堂之中。在21世纪里,穿越者曾无数次缅怀过这位以生命捍卫过司法神圣的传奇律师。
  然而回到如今,安德鲁心里却在犯嘀咕,“这老家伙是不是吃过了药,好好在家享清福不好,来议会里折腾?”
  望着眼前的情景,安德鲁感觉有点乱套了。似乎由于自己的到来,使得坐席发生了很多变化。
  几乎不曾来过制宪议会的孔塞多侯爵跑到了右派对面的中立席,而他身边的是同为科学院院士的拉瓦锡。尽管两人都已辞去国民议员的职务,但凭借他们声望和地位依然能自由出入议会进行旁听,只是没有表决权而已。
  迪波尔和穆尼埃以各自不同的理由缺席大会,而米拉波、巴纳夫、塔列朗、拉梅特与西哀耶斯等人左派领袖转而坐到中间的席位,沦为中间沼泽派,他们似乎要把左派阵地交给了昔日的极左派普利欧、佩蒂翁与罗伯斯庇尔等人坚守。
  “真有意思。”安德鲁忍不住笑了起来,内心胡乱的琢磨起来。自从今年8之后,制宪议会的左右中派格局在悄悄的发生变化。米拉波、巴纳夫等立宪派贵族抨击保守派的次数大为减少,更多的辩论像是在演戏,给巴黎的革…命者。与此同时,保守派的人也时不时跑到中立派的席位上就坐。
  当马尔泽布轮值议长摇动手中的小铃铛,并以目光示意代表巴黎公社的发言人可以上台去讲演时,他却一直在走神。等到沉不住气的布里索推了几把,安德鲁才醒悟过来。
  “哈哈,传说中的神眷者,难道又是上帝在约你谈话吗?”右侧议员席上的一名议员在大声奚落走神的安德鲁,引得众人一阵笑,空气里充满了欢乐气氛。
  安德鲁立刻站起来,他挺起胸膛,面色肃穆,并以其宏亮的嗓音,对着那位右派议员一本正经的回复道:“这是当然,上帝指示我务必在2500万法兰西国民代表的面前,向远在南锡的无辜死难者默哀,还让我唾弃你和你的刽子手帮凶,布耶侯爵将军。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所以今天,我站到了这里……”
  话音一落,左派议员席上掌声雷动,普利欧、罗伯斯庇尔、佩蒂翁,连同蒲佐等议员纷纷站起来高呼,为安德鲁精彩发言呐喊助威;右派议员显然是不甘示弱,他们吹着口哨,拼命的喝倒彩,想要打压对方的气势;中立派们无动于衷,不过很多人在品味安德鲁的最后一句听似极富哲理的“名言”。
  在听到安德鲁这一段高谈阔论,坐在嘉宾席上的拉法耶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之前的美丽心情不再淡定。布耶侯爵不仅是他的表兄,其带兵镇压南锡暴…乱的指令也是拉法耶特联合了内阁陆军大臣杜宾伯爵一起下达的。
  “难道这个家伙也将想自己拉下水,只因为自己拒绝支付香槟混成团的军费?”拉法耶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好在他知道安德鲁并不是针对自己。
  安德鲁颇为得意的站立于辩论大厅的中央,他双手叉腰,环顾四周,欣赏左右两派议员在为自己引发的话题而做激烈争论。1年多了,安德鲁就梦想这在这个代表全法兰西2500万国民的大舞台上当众喊上几句战斗口号,继而博得满堂喝彩。时至今日,自己的愿望终于得到满足。
  等到轮值议长的铜铃声不断的被摇响,乱哄哄的局面该逐渐平息下来,辩论大厅的秩序得以恢复平静。主席台下方,有秘书提醒这位公社发言人应该登上专门的讲演台,但安德鲁摇头拒绝了。所谓高高耸立的讲演台就像个没有栅栏的囚笼,还是在辩论大厅里自由走动,感觉要舒服的多。
  “请巴黎公社的代表,不要以庭审律师的惯用伎俩,去煽动大家的情绪。议员是人民的代表,不是陪审团的成员。”就个人而言,马尔泽布显然不怎么喜欢破坏秩序的安德鲁,自然而然的拉起了偏架,开始警告这位巴黎公社的发言人。
  安德鲁对此无动于衷,心中腹诽一句:“制宪议会的轮值议长而言,无权无势的傀儡,你又不是有着特殊否决权的英国议长。”
  最初,穿越者原本想借此怼过去,但他担心这位曾担任过内阁首相的马尔泽布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怕受不了刺激,于是将跑到嗓子眼的各种尖酸刻薄的嘲讽语句统统咽了回去。
  ……
  安德鲁继续游走于自己的支持者,左派议员这一边,他保持着一贯激昂悲愤的语调,再度陈述事实:
  “南锡驻军的情况是什么事情?
  那些被残害的士兵们到底犯下了什么罪名?
  不,什么都没有!
  士兵们仅仅是在要求得到他们可怜的微薄薪水。然而,他们的军官却以各种非法的理由,强行掠夺了他们,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
  讲演者的声音饱满,阳刚而高亢,被赋予了神奇感染力和强大冲击力。议员们再度鼓掌,口哨声此起彼伏。安德鲁也借机来到主席台前,他为了克制内心极度兴奋的心情,不停的、反复的使劲搓着手心,还以挑衅的目光扫视着轮值议长马尔泽布,以及右边的保守派议员。
  “说实话,我真想跳下去,狠狠的揍那个混蛋一顿!”曾任布列塔尼总督的贝尔特朗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卡扎莱斯说道。毫无疑问,不少右派议员都有着与贝尔特朗相同的想法,希望能掐住在议会里大放厥词的安德鲁的喉咙。
  “那您就上当了,安德鲁…弗兰克可是一个名声在外的流氓检察官。”卡扎莱斯轻笑着说,“您仔细瞧瞧看,那些守卫会场秩序的佩剑警卫,他们都来自巴黎警察总局,压根就无视安德鲁的各种挑衅行为,哪怕后者挥舞起来的胳膊和指尖快要触及右派议员的鼻梁,也依然无动于衷。如果您跳下去……嘿嘿。”
  32岁的卡扎莱斯是一名退役的轻骑兵上尉,作为香槟大区的国会议员,一名有操守的保守派贵族,他极其痛恨封建等级制度,希望能取缔贵族与教会的特权,但又在行动上积极维护君主专…制,对路易十六忠心耿耿。
  对此,贝尔特朗嘀咕了两声,也不在多说什么。不过,这位大贵族也看得出来,安德鲁的矛盾所指并非保守派这边,而是包税商,以及包庇他们的家伙。最初看上去,代表无赖长裤汉的安德鲁的确令人讨厌,但听到他的讲演却魅力十足,富有表现力。在不关乎切身利益的时候,贝尔特朗与卡扎莱斯二人也被安德鲁那滔滔雄辩征服了不少。
  所以,想要扼住安德鲁的喉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的那古罗马式的雄辩之声彻底压倒了一切反对者,他滔滔不绝,声音继续回响于辩论大厅之上。
  “……这些所谓的叛军,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拒绝腐败和反对盗窃。
  在他们心中,对革…命并未带来的公平正义依然保有信心。
  即便是被非法判处死刑,遭遇终生苦役,他们也不曾放弃。
  烈士们在倒下前,曾高呼法兰西万岁!
  这是多么让人心酸和难过啊!”
  此时安德鲁那煽情的语调逐渐放缓,情溢于心的悲伤陡然颤抖起来,仿佛有“欲哭无声”的难受,感觉就像喉咙被鲜血噎住一般,无法呼吸,令人窒息。
  安德鲁来到主席台下方,正对着悬挂上方的人…权宣言,静静地低头默哀……
  此时此刻,没人敢当众斥责安德鲁和他的过激言论。
  整整两分钟过后,安德鲁才重新抬起头来,他的心中重新点燃了熊熊烈火,炙热的岩浆正开始向外喷涌。他持续游走于大厅中央,亮出了锋利的矛头。
  “我记得一年前,巴黎的妇女以和…平…游…行的方式去凡尔赛宫叩见国王(和平个毛线,谁当真谁就输了),请求自由和平等!
  从那时起,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什么都没有!
  还是同样的弊端,还是同样的暴…政!
  为什么?
  那是国王的身边还是同一个的利益集团,相同的内阁大臣!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隐瞒事实的真相,在以各种谎言欺骗人民!辜负了人民对他们的信任!
  他们是谁呢?”
  未等安德鲁继续说完,罗伯斯庇尔已率先站起来鼓掌,左派议员也纷纷起立营造声势。处于中间立场的议员们迟疑了片刻,他们知道安德鲁在陈述不可辩驳的事实,只是希望有人牵头相应。于是,米拉波、巴纳夫、塔列朗、拉梅特与西哀耶斯等人陆续起身鼓掌时,中间派爬出了泥潭站起来表达对安德鲁的支持。
  “我还是不太喜欢他!”西哀耶斯教士低声说道。
  身旁的亚历山大…拉梅特笑道:“喜不喜欢都无所谓,安德鲁是个懂得进退的聪明人!”
  米拉波、巴纳夫与塔列朗也纷纷点头称是。
  另一边,安德鲁等到轮值议长的小铜铃再度成功镇压议员们呐喊时,他走到右派议员这一边,挥舞着双手,在做大声疾呼,唇边还挂着一丝挑衅性的微笑。
  “……所以,今天,我站在这里为巴黎人民陈情,并响应人民的要求,请求议员们罢免他们!”
  可惜,安德鲁的慷慨激昂的讲演又一次被人打断,这次属于反对派的主教。
  “所以,你认为你就是巴黎人?检察官先生,整个巴黎只有你一个人吗?”愤怒的普德拉主教站了起来,厉声斥责眼前这个绑架民…意的无耻之徒。
  不等右派主教的同伙喧嚣而上,安德鲁就以他那火焰般的炽烈言辞,反唇相讥道:“那也总比你好,普德拉,听说你在担当鲁昂代主教时,常将自己封为上帝的天使。哦,来来来,让我们看看天使背后的漂亮鸟毛!”
  说着,安德鲁还一本正经的用手在前胸比划十字架,惹得众多议员又是一阵快乐的欢笑。唾弃保守派教士的激进议员们群起而攻之,冲着鲁昂前主教大做嘘声以示问候,闹得普德拉灰头土脸,颜面尽失,恨不得立刻钻到地缝里得了。
  安德鲁很是愉快的欣赏普德拉狼狈不堪的表情,转眼间,他又正颜厉色,继续自己之前的控诉,义愤填胸的巴黎检察官使劲的挥舞自己的右臂,手指着嘉宾席上就坐的四位道貌岸然的内阁大臣,再度怒吼起来:“……现在,
  巴黎人民要求罢免内政大臣,德…圣…普里克斯伯爵;
  罢免战争大臣,德…拉图尔…杜宾伯爵;
  罢免司法大臣,德…钱丕恩子爵;
  以及……”


第83章 辩论大厅的讲演(下)
  每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安德鲁就将指间对准那名内阁大臣,如同法庭之上,检察官对罪犯份子的声声指控。议员们也继而配合着,整齐的掌声瞬时淹没了整个会场。
  或许是演的太过投入了,安德鲁在一口气念出三位内阁大臣的名字后,又差点带出了外交大臣兼财政总监蒙莫兰伯爵。好在他及时刹车,挥舞的手臂在半空中优雅的画了一个不规则圆圈,就收了回来,继而又转身鞠躬,向支持自己的议员们致敬。
  毫无疑问,现场的687名议员中,已超过三分之二站起来为安德鲁的讲演在欢呼雀跃,其中包括左派议员的全部,中立议员的大部,以及右派议员的一分部。
  再度成功装逼之后,安德鲁高傲的昂首阔步走出了制宪议会的辩论大厅,就像一名得胜凯旋的罗马将军。他完全有资格这样去做,因为他是今天的胜利者,至高无上的国民议会沦为安德鲁施展个人才华的舞台,不可一世的内阁大臣们在他面前只能瑟瑟发抖。 
  至始至终,安德鲁的讲演风格都在琐碎和庄严,感人和严厉之间轮转,他的语调时常层次分明,时常又含糊不清,但语气的活力却充沛到近乎蛮横无理的地步(肺活量大)。一旦站在台上,他能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到讲演中。很多身临其境的人听到税务检察官的讲演时,就像是看到大海里此起彼伏的波浪,咆哮着冲刷崎岖的河岸,夹杂河床里的淤泥粉砂,在阳光照耀下,闪出金色的灿烂光芒。
  两天之后,被安德鲁当众点名的内政大臣德…圣…普里克斯伯爵,战争大臣德…拉图尔…杜宾伯爵,以及司法大臣德…钱丕恩子爵,向杜伊勒里宫递交了辞呈。全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的舆论,都为之哗然。
  安德鲁之所以选择在议会上大出风头,除了打击包税商的保护势力外,也是在努力彰显自己的实力,为继承米拉波的政治遗产在做上铺垫。明年,这里将是立法议会的天下,由于制宪议会的议员不能留任或参选到立法议会,那些不愿意失去权力的议员们,就必须寻找他们在立法议会中的利益代言人。如今,年轻有为的安德鲁…弗兰克检察官,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结盟对象。
  回到议会大厅,在右派席上,孔塞多与拉瓦锡二人面面相觑。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无法相信一己之力会有如此之大的煽动能量,不仅说动了中立派议员,就连保守派这边也有不少议员加入倒戈阵营,转而支持安德鲁对3位内阁大臣们的不信任弹劾案。
  “幸好,这个可怕的怪物要去马恩省了!”拉瓦锡感觉非常庆幸。那是他从米拉波伯爵那里重金买来的确切消息。
  一旁的孔多塞侯爵摇头说:“你错了,我的朋友,哪怕他不再是税务检察官,也会有一千种方法,煽动巴黎的民意,继而发起对包税商公司的全面战争。跟别说,他还有一支真正的军队,巴黎警察总局长勒戈夫都是他的便宜内兄(大舅子)。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与之做诉辩交易吧。而且,必须是在安德鲁正式卸任税务检查官之前。”
  拉瓦锡依然有些犹豫,那是他想到了波尔多包税商同行的悲惨遭遇,不太相信安德鲁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下,放弃对包税商人的穷追猛打。
  孔多塞笑了笑,手指点了点对面嘉宾席上,在用手帕不停擦拭额头冷汗的蒙莫兰伯爵,他是4位内阁大臣中,唯一幸免于安德鲁弹劾指控的。压低了嗓音说:“这位内阁首席大臣据说曾塞给米拉波伯爵15万里弗尔的指劵,而后者是安德鲁检察官在议会里的政治导师,所以……”
  “我接受!”拉瓦锡回答道,他也只能希望安德鲁的牙齿不要咬太深。
  孔多塞点头道:“很好,我会委托巴黎公社的布里索委员代为游说。”
  ……
  从辩论大厅出来时,安德鲁一眼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家伙似乎在等着自己。那人双手杵着一根拐杖,倚靠于走廊上的立柱,满脸挂着谦卑的微笑。
  “呵呵,原来是个老熟人:奥顿主教塔列朗!”安德鲁嘴里暗道一句,他还记得自己曾戏称要请对方喝酒,虽一直没能实现,而现在瘸子居然堵上门来了。
  如果是1年前的安德鲁,有着轻微政治洁癖的他一定不会搭理风流成性,又名声狼藉的奥顿主教。因为这位塔列朗背叛过太多他本人曾效忠的君主,其中就包括罗马教皇、路易十六、乔治…丹东、巴拉斯、拿破仑、查理十世(路易十八弟弟)等等。事实上,塔列朗连自己的至亲(父母与孩子)都从不爱护。
  不过如今,蜕变成政治生物的安德鲁已没资格再去指责他人。穿越者知道塔列朗是个瘸子,但他用拐杖敲打地面却铿锵有力,声音不大但能惊动整个法兰西,甚至是全欧洲;说到贪婪与卑鄙,安德鲁快速敛财的本事才真真正正的无人可及,尤其是在颠倒黑白,栽赃陷害的事情上,身为律师的他可一点没少做。
  在简短而亲切的问候之后,安德鲁邀请塔列朗到距离马术学校不远处,旺多姆广场上的咖啡馆里小歇。这位身穿常礼服,梳着光光滑滑两鬓,文雅端庄的面容显示其一贯恭谨谦卑模样的主教议员,欣然接受了安德鲁检察官的盛情邀请。
  安德鲁本想乘坐马车以节约脚力,但塔列朗坚持步行前往。安德鲁发现,尽管奥顿主教走路一瘸一拐,但步履却是惊人的敏捷。15分钟后,两人已坐在咖啡馆的厅堂里,安德鲁为塔列朗斟上一杯产自勃艮第的白葡萄酒。
  塔列朗没有举杯,只是凝神的注视着杯中滚动的淡黄色液体,心有所指的说道:“事实上,无论从历史渊源,还是从自身品质上说,勃艮第酿造的白葡萄酒高出香槟一截。但在如今,众人只知香槟,却不记得勃艮第。”
  安德鲁笑了笑,继续保持沉默无语,他在等着华丽的瘸子把话全部说完。
  “您知道的,安德鲁,我与兰斯的感情很深。曾在兰斯修道院读过3年的神学,并在一家教堂里当过几个月的教士,我的叔父现在还是兰斯大主教。但在下个月,制宪议会上将公布一份由我亲自起草的《教士宣誓法令》,而我本人,将亲自督促所有法兰西教士效忠于宪法。安德鲁,您知道会有多少教士愿意宣誓吗?”说完,塔列朗便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脸上显出一脸的无奈与悲愤。
  安德鲁淡淡的望了塔列朗一眼,说:“最多三分之一教士会宣誓,一旦发生血腥的暴力事件,再加之罗马教廷的进行阻扰,恐怕会有更多的教士拒绝向宪法宣誓,估计到最后,全国的宣誓教士将不足五分之一,甚至更低。”在陈述即将发生的事实时,安德鲁也不忘为奥顿主教的酒杯里再度斟上酒水。
  “你的睿智真让我无比惊讶!”塔列朗高举酒杯,主动向安德鲁致敬,言语间也不再使用贵族式的人称敬语,塔列朗想着把安德鲁视为志同道合的朋友畅所欲言。但安德鲁从不相信瘸子嘴里的贵族式的华丽词汇。
  “你认为我该怎么去做?”塔列朗感觉是在虚心请教。
  作为穿越者,他才不会天真的认为塔列朗会拿自己当做无事不谈的朋友;同样的,安德鲁也不会信任一个反叛成性的瘸子主教。塔列朗为了迎合议会的大多数,甚至拿枪逼迫两位拒绝向宪法宣誓的主教,以至于被教皇下令革除教籍。
  安德鲁眯着眼笑着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做?”
  塔列朗很是痛快的摇摇头,面部动作表演的非常到位。
  于是,安德鲁就一字一顿的说着:“生活就像强…奸,当你无力反抗时,就闭上眼好好享受。上帝会原谅你的!”
  今天再度装…逼结束,安德鲁便要起身结账,塔列朗赶紧出声阻止。心中也在暗骂,“这个兰斯来的混蛋,说话做事都滑不留手。”
  不过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塔列朗讲述自己对时局的真心看法。在略一停顿后,空气中再度响起塔列朗深沉而又智慧的声音,字字镀骼有力。
  “我不知道,我们应该是同情路易十六,还是平民百姓,法兰西还是欧洲?如果国王继续迷信于民众对他的爱戴,那他就要完蛋了;如果民众对国王的性缺乏警惕,可怕的灾难就会降临。到那时,就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时的狂热将导致长期的流血。我看到无辜者和有罪之人一起毁灭,无论事态如何发展,要么自由(革…命)的事业遭受威胁,要么法国的安定受到破坏,我深信路易十六不是一个嗜血成性的暴君,但他优柔寡断,软弱无力,极易受到身边之人的煽动,那会变得残酷无情;或者,他的软弱会让他自己以及家人都得不到任何庇护,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但不论怎么设想,我都在为未来担忧颤抖。”
  听到这里,安德鲁不得不在心中惊叹,眼前的这个家伙如果不是穿越者的话,那他的确是继米拉波之后,最有眼光,最富睿智的政治家。上述的预言差不多都是后续发生的事实。然而这种时局分析再精准,与作弊成性的穿越者而言没有太大关系。
  ……


第84章 我从未爱过这世界
  当检察官略显厌烦的表情时,塔列朗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他在兰斯那位大主教叔叔老塔列朗,委托自己的侄儿带话给安德鲁检察官,称兰斯大主教愿意施加天主教在本地的影响力,以和平方式消除兰斯市政厅与马恩省公社之间的矛盾。
  听到这里,安德鲁呵呵呵的笑了。时至今日,那位肥得流油,富可敌国的塔列朗大主教居然还想继续待在兰斯作威作福,却不愿意主动分享数十年来搜刮的财富地产。即便吃饱喝足的安德鲁想点头答应,但饿狼一般的马恩省公社的委员们,以及制宪议会的700名议员却不会轻易答应。
  “这样啊,让教会交出全部的田产地契,之前侵占的钱财就算一半吧!”安德鲁直截了当开出心中拟定好的价码,继而他又补充一句:“此外,大主教阁下必须让我的人顺利接手兰斯,而且是一座完好无损的兰斯城!”
  ……
  数日后,普利欧问及此事,“你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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