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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法兰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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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即将降临之际,安德鲁便不在延续自己的话题。不过,他还是与吕尚约定,在后者赶赴巴黎,拿到制宪议会和司法宫联合签发的殖民地法官的委任状之后,两人再做另一番详谈。
在返回别墅的马车上,安德鲁拿出随身携带笔记本,摇晃着在上面将谢林…吕尚与圣多明克(海地)之间建立了一个关联符号。此外,安德鲁还在标注了针对黄热病的简单预防知识:灭蚊防蚊。至于提炼疫苗,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回到拉菲别墅时,雷诺管家告知侯爵夫人已在黄昏之前离开拉菲别墅,只是脸色极不太好看。在登上马车前,侯爵夫人甚至还发誓再不来了。
对此,安德鲁笑而不语,不过是场露水姻缘罢了,两人的交集本就该在此终结。至于与卡巴鲁斯伯爵联合走…私一事,侯爵夫人的信使职责早已完成,那位西班牙银行家在信中承诺会于9月中上旬,赶赴波尔多拜访安德鲁检察官。
……
波尔多酒业商会的成立在不仅在波尔多本地,而且在整个吉伦特省引发了巨大反响,再加之防范霉叶病的波尔多溶液横空出世,使得安德鲁检察官在这座酒香城市中享受到极高的美誉度,之前因大肆征税导致的种种猜疑和怨恨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过,包税商萨维尼先生与白马酒庄的迪卡斯伯爵显然不属于上述之列。萨维尼先生非常清楚巴黎检察官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波尔多的包税公司,哪怕公司的其他人建议萨维尼寻求与税务检察官的妥协,但萨维尼固执的拒绝了。他当众宣称,哪怕公司里的所有合作者都向巴黎佬低头,他也会坚持战斗到底。、
为了防范税务检察官的突袭搜查,在安德鲁整顿港口海关的当天,萨维尼便将公司的财务账簿埋藏起来,所有涉及间接税的知情人和相关会计统统被强制安排到乡间躲避。此外,他还想公司的缉私队人数增加到一倍,达到100人。可半个月过去了,安德鲁依然没有对犹如待宰羊羔一般的包税公司动手,这令萨维尼感觉很是蹊跷,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包税商的心情越发急躁不安。
第55章 阿维尼翁
至于迪卡斯伯爵厌恶税务检察官的原因很简单,那是安德鲁将白马酒庄强制压低到酒庄分级的第四等级。整个事件起因是这位迪卡斯伯爵曾与乌弗拉尔大哥联手坑了联合资产公司,导致酒庄伯爵与检察官的关系很难和解;再加之这位迪卡斯伯爵手中掌握了拉菲酒庄附近30公顷的葡萄园,却拒绝了安德鲁提出的收购要求,继而被恼羞成怒的巴黎检察官列为重点打击对象。
在白马酒庄里,迪卡斯伯爵为登门拜访的同盟者递上了一杯上等红酒,但萨维尼根本无心享用,直到主人举起酒杯后,这才一大口闷下。谁知酒入愁肠就一发不可收拾,萨维尼索性拿起酒瓶灌饮。
“我从可靠渠道那里得到一个秘密消息。”迪卡斯伯爵看似不经意的提及说:“安德鲁指示押往巴黎国库的黄金车队,会在9月上旬启程离开波尔多。一共700万里弗尔,据说装满了10个特制大铁箱,需要6到8匹重型挽马来拉动四轮马车。”
萨维尼把手一挥,他斜着眼睛,鄙夷的望着凑近的酒庄伯爵,说:“那又如何,负责押运金库的有整整一个步兵连队,难道你敢去打劫?”
迪卡斯伯爵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讥讽,“我一个人当然不敢。不过,我会设想,对,仅仅是设想一下,如果在负责押送军队中有了内应,再配合多尔多涅山区里众多匪徒突然袭击,那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想想看,安德鲁就是靠着搜刮波尔多的民脂民膏才博得巴黎的欢心,一旦700万里弗尔的突然间钱财没了,无论制宪议会还是内阁财政部,那些空欢喜一场的大老爷们会怎么想?”
“当然是让那个混蛋从我们的城市里滚蛋!”萨维尼恶狠狠的将手中空酒瓶扔到地上。酒瓶落地,哐当一声,摔成碎片。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殊死一搏,萨维尼随即心一横,“说吧,怎么干!”
伯爵说:“我在第五猎兵营里收买了一少尉军官,他承诺在我们行动中给予内线配合,但要求事后拿到100万里弗尔的分红;至于联络多尔多涅的马匪?哦,顺便说一句,据我所知押运金库的那个步兵连根本没满编,最多是半个连队。”
萨维尼一口答应,“没问题,我的缉私队与他们一贯都有联系,200人的马匪加上你的内应,足以干掉那个不满编的步兵连。唯一担心的是如何善后。”
“把所有知情人干掉,不就得了。”
迪卡斯伯爵很是阴险的笑道。他还想怂恿着萨维尼把吕尚检察官拉过来一起商讨此事,但包税商摇摇头说:“那个家伙一心一意的谋求刑事法官的职务,没空更没胆量亲自掺和这事。不过,吕尚的确提及过有关押运金库的一些事情,那是他在海关缉私队有很深的人脉,可以打听到车队的出发日期和线路行程。”
……
在阿维尼翁,乌弗拉尔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眼前这座14世纪罗马教皇的居所。它由西蒙德·马蒂尼和马泰奥·焦瓦内蒂设计装饰的罗马教皇宫,看上去非常古朴,典型的哥特式建筑。站在宫殿之上可以俯视着这座城市,环城的城墙和12世纪遗留下来的横跨罗讷河的桥梁。在这座哥特式建筑下面的广场上,小宫殿和圣母院教士的罗马主教堂构成了一组特殊的纪念碑,突显阿维尼翁在14世纪基督教化的欧洲所扮演的突出角色。
不知过了多久,跟在乌弗拉尔身后的一位年长神甫第三次低声提醒面前的慷慨恩客,“尊敬的乌弗拉尔先生,您的参观时间已经过了。”
如果不是两个月前那场该死的市民暴…乱,教皇宫也不会沦落在这般寒酸,而原本高贵无比的教皇领地神甫也不会陪同充满铜钱味的暴发户。阿维尼翁暴民在得到来自马赛的城市自卫军的支持下,手持长矛、镰刀、棍棒等原始武器,如同巴黎人攻陷巴士底狱一般,攻占了这座教皇宫,继而大肆劫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教皇使节与主教见势不妙提前跑路,使得教皇宫的守卫形同虚设,同样也没有爆发真正的战斗,所以宫殿里的众多神甫教士依然安好。但等到暴民退却之后,被推选的代理主教悲哀的发现教皇宫里的所有金银制品,甚至是普通铜器都被暴民们劫掠一空。
为了修补破损的教皇宫,并为殿堂增添各类新法器,一位被严重怀疑是犹太人出身的五级教士,为忧心忡忡的代理主教想出一个不错的办法,那就是让虔诚者有偿参观教皇宫内部。于是乎,只要花费3千或5千里弗尔,朝拜者就能在教皇宫里待上90分钟。
尽管这位来自法国北方的虔诚者已经在两小时前向教皇领捐赠了5千里弗尔,但代理主教却再三嘱咐神甫只允许客人在教皇宫里待上120分钟。实际上,对方已经超时20分钟有余。
对于教士的反复催促,乌弗拉尔没有丝毫理会,倒是他一旁的中年随从再度掏出一枚金路易塞进老神甫的手中,这至少能让对方闭嘴20分钟。
忽然间,乌弗拉尔抬头一望,好像感应到什么,他朝随从使了个眼色,二人就沿着迂回的石阶向上快速爬去,爬到高台的右侧时,抬头仰望,这个角度刚好感觉那尊巨大白色石雕像里的玛利亚圣母正凝视着自己。
温柔的,祥和的,她向众人微微摊开双手,仿佛怜悯世间所有的苦难,宽恕世间一切的罪恶。不过对于信奉金钱就是上帝的投机商而言,是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所以此时此刻乌弗拉尔心境没有任何平和的迹象,内心反而涌起异常狂热的惊喜。
“在阿维尼翁,它的古文化是高贵的,它的位置是舒适的,它的城垣是壮丽的,它的土地是肥沃的,它的居民是和蔼可亲的,它的宫殿是华丽的,它宽大的街道是漂亮的,它的大桥的结构是巧妙的,它的商业是发达的,它在全世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不知为何,乌弗拉尔嘴里开始念叨着教皇贝诺瓦十三世的那段话。
等到可怜的老神甫一路气喘吁吁的寻过来,准备再度哀求虔诚者时,乌弗拉尔淡淡的说了一句,“可以回家了。”说完,第3枚金路易递到神甫手中。
乌弗拉尔来到阿维尼翁,期初的目标是打通人脉关系,实地勘察教皇领地在大普罗斯旺地区的产业,为日后教皇领地并入法国时,提前做好瓜分各类优质资产的准备,事实上,如果不是雇主安德鲁的那番话以及随后的一封信,乌弗拉尔绝对不会对这座毫无舒适感的哥特式古建筑群保留丝毫兴趣。
早在巴黎时,安德鲁与乌弗拉尔的一次闲聊时,讲述了一段有关中世纪圣殿骑士团的秘史。
骑士团出现于中世纪的十字军东征期间,第一次十字军远征自1096…1099年结束后,建立起四个十字军国家。在穆…斯…林虎视眈眈的威胁之下,十字军国家处于动荡不安之中。于是,当时的罗马教皇组织起了几个教徒骑士团,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三大骑士团,即医院骑士团、圣殿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
圣殿骑士团的正式名称是“基督和所罗门圣殿贫苦骑士团”,始创于1118年前后,其成员主要是来自法国的十字军骑士。据说当时的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二世把犹太教圣殿内一部分院落划予法国骑士们作为驻地,因而得名。
由于教皇给予的特权、君主王侯的捐赠以及他们的领土扩张自力更生,使圣殿骑士团迅速聚集了大量财富。然而正所谓树大招风。13世纪末,西欧封建主在中东地区所建的殖(移)民地全部被消灭殆尽之后,圣殿骑士团被迫离开巴勒斯坦,骑士们带着无数前辈1百多年来搜刮的大批宝藏回到法国活动。
而当时统治法国的腓力四世,正陷于财政极其困难的窘境之中。觊觎骑士团的财产,他暗中与受他保护的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合谋,指控圣殿骑士团为异端,于1307年10月13日发出了逮捕法国境内全体圣殿骑士的密令。结果,大批圣殿骑士在侦讯过程中被折磨死去,骑士团的组织也随之瓦解。1312年,教皇克莱门特五世下令,正式解散了圣殿骑士团。
世人宣称是法王腓力四世与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分享了那笔神殿骑士团那笔宝藏,但事实上,兰斯大学图书馆曾详实记载五个世纪前,法国国王与教皇进行的这场分赃盛宴,他们总共拿到120万弗罗林(折合约4000公斤黄金),但远少于安德鲁估算圣殿骑士团实际库存的12吨黄金。
换句话说,安德鲁认为圣殿骑士团尚有8吨黄金下落不明。这当然不是吹嘘无所不能的共济会兄弟送到北美殖民地,事迹最后还被拍成了尼古拉…凯奇主演的国家宝藏。按照大部分史学家的推断,这批宝藏依然留在法国,而且隐藏地点就在阿维尼翁的教皇宫,当事人就是时任教皇克莱门特五世。
不知处于何种考虑,克莱门特五世既没有将这笔黄金留给法国国王的继任者,也没有告知梵蒂冈教廷。等到1377年,格列高利十一世即第16位法国籍教宗,将天主教教廷重新迁回罗马时,最后的8吨黄金依然没有人发现。
……
第56章 圣母像与宝藏
安德鲁在三周前寄来的一份密函中,他曾建议乌弗拉尔多加留意一下教皇宫,并认为教皇宫的某地应该就是这笔巨额财富的最终埋藏地。安德鲁在信中还说,一旦事实成立,他愿意效仿5个世纪前法王腓力四世与教皇克莱门特五世达成的协议,同乌弗拉尔平分了这笔宝藏。
为了让乌弗拉尔有充足的资金运作该项目,安德鲁让会计团队核算了属于前者的所有收益,一共52万里亚尔。这笔钱随着安德鲁的那封亲笔信一同交到乌弗拉尔的手中。从某种程度上说,经纪人乌弗拉尔与雇主安德鲁的关系就此终结。取而代之的,是二人新一轮的冒险合作,一切收益也自然对半分享。
尽管安德鲁在信中言辞凿凿,但乌弗拉尔依然能读出前任雇主内心隐藏的不满情绪。期初,乌弗拉尔表现的有些愤怒,他认为是犹太人佩里埃联合会计师贝尔纳背叛了自己,还成功怂恿安德鲁检察官有了过河拆桥举动。
但信函读到最后,安德鲁已有意无意提及乌弗拉尔与其大哥在波尔多的种种小动作,其中就有兄弟俩与白马酒庄的迪卡斯伯爵联合在一起,侵吞了原本属于波尔多联合产业公司的财产,包括2座酒庄及其附近30公顷的葡萄园。
此时,乌弗拉尔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安德鲁检察官的监视之下。倘若对方真想对乌弗拉尔家族进行过河拆桥的话,别说自己的50多万佣金,恐怕兄弟俩私下获得酒庄与葡萄园都会被税务检察官寻个正当理由加以罚没。
权力的失衡使得乌弗拉尔与安德鲁之间地位不平等,简单的说,检察官可以随时招来一批诸如佩里埃之类其他代理人,但乌弗拉尔却只能依靠或相信安德鲁,一旦失去了来自后者权力的庇护,势必被周围环视的野心家所吞噬。
就在十天前,乌弗拉尔大哥存放于马赛港仓库的货物被当地海关查封。一番毫无意义的交涉之后,铁面无私的海关缉私队队长宣称乌弗拉尔兄弟涉嫌逃税,不仅要罚款3万里弗尔,还要全部没收价值5万里弗尔的货物。正当大家急得焦头烂额之际,乌弗拉尔总算找到一个办法,他拿着安德鲁写给自己的一封普通信件径直找到海关关长,并宣称他本人是税务检察官在普罗斯旺地区的代理人。
于是,情节很快反转过来。不出10分钟,乌弗拉尔兄弟的货物被原数返还,至于罚款单也随之撤销。那位马赛海关的关长当着众人的面,声色俱厉的训斥了缉私队队长一番,还微笑着请求乌弗拉尔的原谅,宣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希望不要让忙碌的税务检察官关注此等小事。不仅如此,马赛的海关关长还暗示,他将免去乌弗拉尔兄弟的货物关税。很显然,自从波尔多海关事件之后,安德鲁…弗兰克已是所有港口城市闻风丧胆的人物,一种噩耗。
经历了马赛事件,乌弗拉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短板所在,并为之前的狂妄无知而懊恼,他随即写信给安德鲁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希望能延续双方的雇佣关系,并依然保留原有的两层佣金。与此同时,乌弗拉尔还给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哥一大笔钱,让他立刻返回巴黎,在郊外买一栋庄园赡养父母,永远不再介入自己与公司的事务。
为方便行事,乌弗拉尔在阿维尼翁市郊购买了一座2层楼的公寓。这是一座外表极为普通的房子,二楼的露台很小,庭院也不大仅容下两辆马车。不过,公寓背后就是航运极为发达的罗讷河(也称隆河,法国五大河流之首)码头,交通位置极为方便。
下车伊始,守在公寓外的一位仆人便急忙跑过来,在乌弗拉尔耳边了低语几句。他脸上微微一变,随即又叫住准备离开的马车夫,与随从再度登上马车。
“出了什么事?”随从马莱低声问道。
他是乌弗拉尔的远房表兄,今年32岁,比起乌弗拉尔亲生大哥说话做事要靠谱的多。当初马莱就坚决反对一切恶化同安德鲁检察官关系的举动。后来也是马莱竭力说服表弟主动向安德鲁认错并重新臣服,以换取双方再次的合作机会。
乌弗拉尔笑了笑,解释说:“是好事,公司的会计师贝尔纳今天到了马赛,他是从波尔多坐海船过来的。所以,我们现在赶往马赛去接贝尔纳。”
听到这里,马莱同样高兴起来。那是因为贝尔纳会计师的到来,就意味着安德鲁检察官以雇主身份再度接纳了乌弗拉尔。贝尔纳不仅仅是波尔多联合资产公司的总会计师,更是安德鲁的真正心腹兼老乡。在亲密程度上,无论波尔多的佩里埃,还是阿维尼翁的乌弗拉尔,都相差了一大截。
人一旦有了主心骨,自然会感觉神志清爽,心情舒畅。乌弗拉尔也不例外。只要安德鲁的仕途不倒,作为小弟的他就不再担心受怕,怕遭人暗算或出卖。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确定那笔240万弗罗林(折合约8千公斤黄金)的具体位置。在恩主的来信中,检察官指明了宝藏位于教皇宫之内,而且是相当显眼地位位置。至于安德鲁如何知晓尘封了数个世纪的隐秘之事,乌弗拉尔不愿多想。
马莱用手在半空中比划着说:“我粗略估算过,玛利亚圣母像的地基和塑像内部,足以容纳240万弗罗林。我很佩服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居然将那笔黄金藏在如此显眼的位置,近五百年来,却一直未有人察觉。”
无论是法国、西班牙还是意大利,玛利亚圣母像是最为神圣的,即便是精神癫狂的反宗教人士可以肆无忌惮的打砸耶稣像,但也不敢当众亵渎那个以牺牲自己的孩子,来拯救苦难深重的世界的玛利亚圣母。
同样的难题也摆在贪婪者的面前,即便给了乌弗拉尔和马莱二人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摧毁圣母像,从中探寻黄金。跟别说教皇宫目前还属于梵蒂冈教皇不可欺负的神圣领地,稍有不慎那就是同全欧洲的天主教教徒为敌。
……
8月,也就是安德鲁离开巴黎之后的那个月,法国政坛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制宪议会出台了蓄谋已久的《教士公民组织法》,试图让宗教神权永远离开世俗社会。事实上,这份法案早在7月12日已在制宪议会中表决通过,只是顾及全国结盟节的顺利召开,因而议会主席(议长)建议将该法案公布日期向后推迟了一个月。
《教士公民组织法》承袭了西哀耶斯的教会隶属国家,教士公务员化的基本主张。同样的,这也充分证明了法兰西的一项优良传统:在法国,最坑教会的不是别人,正是教会自己培养的“优秀人才”。
远的,就是那位路易十三的宰相兼红衣主教,借助三十年战争,通过一系列的外交努力,极大削弱了梵蒂冈教廷对法国的影响力,为法国获得了相当大利益,还为日后法国两百年的欧陆霸主地位奠定基础的第一任黎塞留公爵;
近的,率先竭力鼓吹三级议会就能代表国家一切的西哀耶斯是教士,首先提议剥夺教会资产充做国有的是塔列朗主教(奥顿主教),而第一个建议处死路易十六的国会议员同样出身于教士,他名叫富歇。
《教士公民组织法》重申彻底废除旧有的主教区,大大削减教区数目,关闭修道院(负责教育和慈善事业的僧团除外);主教区和行政区划一,即每个省设一主教区,共设83个;实行教职选举制,主教由省公社(议会)选出,教区神甫由县市公社(议会)选出,他们毋须罗马教皇授职,也不必向他交纳首岁教捐;各级教士薪俸由国家支付,按职务高低每年分别领取1千2百至5万里弗尔不等。
总体说来,《教士公民组织法》的出台,最初还是得到了中低级神甫与教士的强烈拥护,而利益受损的主教们却大多保持了缄默,极少有激烈抗拒,唯独远在梵蒂冈的罗马教廷对此进行了严厉谴责。时任教皇庇护六世试图说服路易十六对该法案行使否决权,但遭到以虔诚著称的法国国王的婉言拒绝。
8月24日,随着路易十六在法案上签字,《教士公民组织法》最终成为法律。制宪议会里一片欢腾,处处喝彩声,得到鼓舞的议员们决定再接再厉,准备在未来3个月内在通过一项更为激进,充满血腥味的《教士宣誓法令》。
在安德鲁收到来自上述消息后,心中一阵哀叹,他知道大部分议员受雅各宾派俱乐部里极左思想与反天主教情绪的严重影响,这番胡搞乱搞势必引发教会分裂,社会分裂,最终导致整个法兰西走向分裂。
不过,感叹归感叹,安德鲁没精力,也没能力和实力,去改变国家既定的大政方针,唯有学会如何去适应,积极应对由此引发的各种后果。
想到这里,安德鲁叫来蒙塞中尉,授权他将组建一支新的步兵营,隶属香槟混成团。其兵源主要从第五猎兵营,或是吉伦特省的农户中招募。没错,1790年的国家军队依然延续着老式的募兵制。直到3年之后著名的“30万人征兵令”。
第57章 1790年8月
接下来,安德鲁向这位新晋的步兵营营长反复强调,第五猎兵营里原籍在旺代和布列塔尼两地的官兵原则上一个都不准转入香槟混成团。未雨绸缪,安德鲁不愿意自己的军队中出现主要反叛省份的子弟。旺代和布列塔尼两地在教士、贵族与英国间谍的挑唆下,前后反抗巴黎长达10年之久。
相比而言,还是吉伦特省的士兵素质好,他们压根就不愿意打内…战,一望见国民公会宣布出兵围剿南方叛匪时,就立刻在战场上向巴黎派遣军缴械投降。等到南下出征时,这些吉伦特省的士兵犹如下山猛虎一般,仅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将所有入侵者(西班牙与葡萄牙联军)赶回比利牛斯山南麓。
在安德鲁的计划中,未来的香槟混成团将包括一个步兵营(营长蒙塞,第一连连长奥热罗),一个骑兵连队(连长奥什),一个炮兵连队(连长塞纳蒙)和一个工兵军需与辎重连队(长官未定)。此外,还会配属一支宪兵队(长官未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各个兵种的香槟混成团根本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军团级(军级)部队编制。
不仅如此,在营连排等各级主官的任命上,在米拉波伯爵与普利欧等人的斡旋下,内阁战争部杜宾大臣将上述权力都下放给安德鲁检察官。这一举措显然是不合理的,不过,制宪议会对此却无异议,那是兰斯周边的局势已日趋恶化,大部分议员们既不相信拉法耶特,也不信任布耶侯爵,唯有让南下波尔多的安德鲁自行组建一支“还乡团”,给予军队编制的同时但要求安德鲁自筹军饷。
至于香槟混成团的团长人选,内阁战争部与制宪议会似乎都在等着安德鲁提出申请转任军职,或是由他本人提出团长人选。但目前,安德鲁却回巴黎之前竭力拖延着。军权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同样检察官的文职工作也不可丢,至少在1791年9月之前。
……
而第二件大事,路易十六再度失去了自己的财相内克尔。
在比另一时空上早上10来天的8月下旬,那位曾经备受民众爱戴的财政大臣(宫廷财务总监)内克尔不顾妻女与朋友们的反对,在紧急筹款8千万里亚尔任务宣告失败后,心灰意冷的瑞士人最终选择了向国王路易十六辞职。算上1781年和1789年两次,已是这位财相的第三次下台。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于是乎,这位瑞士银行家不再被马拉、德穆兰这类极端记者骚扰,也不再被米拉波、巴纳夫、迪波尔、拉梅特兄弟、普利欧、罗伯斯庇尔、佩蒂翁等强势的左派议员鄙视,内克尔可以在风景迷人的日内瓦享受余下14年的自由自在时光。至于财政总监走后留下的烂摊子如何处理,唯有上帝才知道。
在革…命时期,不管是谁,总是容易被人民忘记的,因为人民看到的人太多,太杂,而且日子也过的太快。如果不希望人民忘记,就要一刻也不能停息的按照他们的方式为他们服务。显然内克尔做不到,他选择了辞职,并非常明智的离开了法国,远离了巴黎。
对于内克尔的离职,安德鲁心中是高兴的。就是那个瑞士佬的横加干涉,使得税务检察官无法履行起诉包税商的职责,不得不跑到4百公里外的波尔多为国敛财。所以当内阁财政部再三催促自己将700万里弗尔送交巴黎国库时,安德鲁最终选择了米拉波等人的建议,故意拖延关税款北上巴黎的时间,可以这样说,内克尔的下台,安德鲁也是有着一份功劳的。
于是,新财政大臣蒙莫兰伯爵(阿尔芒·马克)致信安德鲁并做出承诺,他本人将积极推动税务法庭的建立,但前提是税务检察官必须在30天内,也就是9月20日之前,将700万税款尽数押解到巴黎国库。鉴于蒙莫兰伯爵与米拉波伯爵暗中达成的战略同盟关系,安德鲁欣然接受了。
到了8月底,远在波尔多的安德鲁如期收到了南锡驻军发生暴…动的消息。
驻南锡王家陆军(东部边境的正规部队)三个团士兵与当地的雅各宾派分部,以及城市自卫军结盟。由于长期未收到军衔,王家陆军的士兵们自行组织了士兵委员会,希望能革除军务弊端。等到巴黎结盟节之后,士兵委员会再度要求公开审查军中账目,分发团队公积金,但遭到傲慢军官的断然拒绝。不久,士兵委…员…会的大部分成员也陆续遭遇宪兵队的逮捕与审讯。
愤怒的士兵迅速聚集起来,他们在雅各宾派分部和一部分城市自卫军的支持下,继而在军营里发动暴…动,不仅囚禁了所有贵族军官,还从宪兵队中解救了被捕同伴,最后还向巴黎的制宪议会派出两名陈情代表。
在香槟混成团的一次例行会议上,重新恢复一身戎装的安德鲁中校将有关南锡驻军暴…动的消息传达给在座军官与士官,其中包蒙塞中尉,塞纳蒙中尉、奥什少尉,奥热罗上士,以及圣西尔下士。
“先生们,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后果?”说到这里,站在桌首宣讲的安德鲁顿了顿,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停在蒙塞中尉的脸上。除了这位原加龙旅第五猎兵营的指挥官外,其他人来波尔多之前,已在巴黎市郊经历了一场军中违纪事件。奥什等人知道安德鲁的内心想法,唯独新来的蒙塞中尉。
蒙塞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认为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兵变,必须毫不留情的加以镇压,至于士兵诉讼军营里财务制度的种种不合理,可以在事后追究当事人的相关责任。拉法耶特元帅派出的马尔塞内将军性子太过软弱,他居然允许士兵委员会派出代表与自己谈判,这实在是不可理喻。事情发展到最后一步,我断定那位东路军指挥官,布耶将军将诉诸强大的武力来平息这场闹剧。”
“你不担心这样会引发一场内战?”安德鲁问道。
“不会!”蒙塞坚信自己的判断,他也非常了解东部边境的情况。“在失去绝对权威,不分上下尊卑的军营士兵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的一个猎兵营就能在正面战场击溃他们一个团,更何况是布耶将军麾下最精锐的德意志骑兵(没错,法军中有不少德意志人效力)。此外,我认为制宪议会绝不会接受士兵委员会要挟,而会把南锡驻军视为叛军。”
听到这里,安德鲁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在另一时空里,蒙塞就是个严谨治兵的元帅,他对南锡兵变的未来走向描述完全符合穿越者的知晓。
安德鲁朝身旁的会议书记员,13岁的吕萨克做了个手势,小家伙立刻会意,放下手中的鹅毛笔,从公文包中拿出4份文件,逐一放在安德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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