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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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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李佑抛出了会典这个隐藏武器,半晌不见珠帘后答话,渐渐的便感到,再没有新动静,就要后续乏力了。
  现在只是将对方打了个猝不及防而已,只要钱太后回味过来,对他的问话避而不答,不去谈论会典如何。只强行下令照例廷推,别人有碍于太后权势从了,他又能怎么阻止?本朝可是人治大于法治,法治很难扭得过人治。
  “祖宗法度”四个字,连他自己都着重借用的是“祖宗”,而不是“法度”。心里有点惴惴,不知道“祖宗”能顶到什么时候。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461章 悲愤的李佑
  此刻,次辅许大人心情复杂的望着李佑。这次李佑捧着祖宗法度的条文,打着厘清制度的旗号,要将内阁大学士扫出廷推现场,这让他这个建极殿大学士情何以堪。
  难怪李佑奏事之前,给了他一个那么纠结而销魂的眼神,敢情李佑要展开无差别攻击,而他身为内阁一份子,躺着也要中箭啊。
  不过许次辅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他很理解李佑的苦衷。如今内阁成了阻碍李佑入选的两大障碍之一,今次不将内阁扫出去,廷推这关就过不去。
  如果李佑真能进位检校佥都御使,对他而言也不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极大的好事,必将成为党羽中的中坚了。
  假设李佑得逞,许次辅对内阁在人事铨政话语权方面的损失考量一番,发现未必是坏事。
  这次是六个大学士一起受损,相对于其他同僚,他并没有多损失什么。而与此同时,由于外朝吏部尚书赵良仁是盟友,对铨政的掌控相反还得到了加强。
  李佑的同乡,赵天官虽然万年的面无表情,但却暗暗对李佑喝彩。这小同乡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一举掀翻掉目前现行的廷推制度,对他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随便想象就可以知道,当廷推中没了宰辅大学士,没了君上临朝监视,那在参与人员中,谁是引导风向的老大?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吏部尚书!
  即便李佑今日不成事,但只要敢站出来抛出这个话题,引起朝臣议论纷纷,那也是相当大的收获了。有了开端,还怕没有后续?
  话说李大人当初是抱着研究廷推程序的态度借来了会典卷五,谁知道居然发现景和朝廷推与会典上不太一致,登时大喜过望。
  按照事先想法,今天只要风头不妙,无论如何也要将会典当做“祖宗法度”搬出来的,至少可以充当缓兵之计。实际上他也正是如此做的,至于再下面,就全靠临机应变了。
  李佑暂时没有精力去考虑,自己可能会引发的这些后续变局,他正在绞尽脑汁的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目前只有他势单力孤的在丹陛前声嘶力竭高喊祖宗之法,而别人议论的议论,装哑巴的装哑巴,看热闹的看热闹,没有应招的,没有捧哏的。大约是觉得这个话题太严重,一个不好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不敢轻易开口应声罢。
  可怜李大人虽然举起了无人争锋的旗帜,但到目前为止,实际杀伤力却十分欠缺。
  连续两次奏请,均不能在钱太后这里打开突破口,李佑万般无奈。
  他只好转过身躯,满脸郑重神色,朝着首辅徐岳行礼道:“我大明自有制度,内廷外朝,各有职事,互为制衡,可保君上杜绝偏听偏信,焉有内廷延伸出外道理?如此便成一言堂,非长久之道也!”
  又劝道:“阁老位列首揆,人臣之极,自当以身践则,并劝君上迷途知返,不然有失职之虞!叫后世何以看待?”
  虽然被李佑主动找上门,还暗含有激将计,徐首辅仍不答话,也不中计。他冷漠的看了李佑一眼,心里的评价只有一个词,冠冕堂皇!
  说了这许多,不就是为了检校佥都御使官职么?若内阁退出廷议,那么外朝岂不赵天官成了首领?赵许二人若内外联手,肯定不是好事。
  徐首辅不愿与李佑纠缠,甚至不想与李佑说话。见李佑还要继续与他啰嗦,心里厌烦得很。便闪过李佑,上前对慈圣皇太后奏请道:“请圣母再下谕廷推,不必受外物纷扰。”
  虽然首辅大人的实际人望在内阁只能排到四五名,但毕竟也是二十几年宦海的人物了,处理问题的能力怎么也是有的。
  很简单,一个字也不提会典,无视李佑的举动,搁置一切争议,先照旧例举行廷推即可。那李佑只是个等待结果的被廷推对象,又不是正式参与廷推的朝臣,有没有他无关紧要,他的态度其实也无关紧要。
  慈圣皇太后的身份只需独断,自然不会与李佑争辩什么对错,但又不方便无视会典直接下旨。终于等到了有人奏请,连忙顺势下谕道:“准奏!”
  看戏的人暗叹一声,这次也就这样了。一年多不见,李大人虽然风采依旧,永不服输,但本次真没希望了。太后加首辅同时压下来,这种分量很难再辩驳回去。
  其实李大人已经尽力了,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无用的。不过他成功掀起了廷议制度的话题,后续肯定不会断绝的,今后少不了为此明争暗斗。
  李佑脸色灰败的退回殿门,与其他两个待选人并列,等候最后的判决。
  赵天官第三次开始主持廷推,这次没有意外发生打断他,很顺利的开始了。
  天官大人又想起,本次廷推按照谕示还有个廷辩环节,他暗道以李佑的伶牙俐齿,说不定还有什么奇兵。遂停了群臣画题,先令仅剩的三人上前分别御前陈述。
  这个环节是太后特意为属意人选设计的,为的就是增加两人表现机会,弥补一些没有经过文官铨选渠道的不足。
  李大人神情萧瑟,心死如灰,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让另两人先去。安国公女婿、光禄寺少卿黄鉴与诚国公族人、武昌府同知曾淳便分别上前,掏出陈情疏自述。
  有些为人厚道的朝臣暗暗感慨,一开始没有太认真看待此事,只觉得勋戚根本不可能入选,太后的提名只当是陪衬而已。事先没人想到,居然还真要让半路杀出的两个陪衬入选。
  太后她以有心算无心,李佑真是可惜了。以公心论,剩余的三人中,李佑的治政能力应该是最强的,又是经历铨选正途杀到这里的。只不过在人世间,正确不代表获胜。
  赵天官叹口气,对李佑道:“该着你了。”
  注定要失败的李大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又来到丹陛前方。在众人同情目光里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臣才浅德薄,愿就此让贤,退出选官。”
  什么?退出?一语惊起满殿人,这李佑竟然也自请辞去候选人身份?
  脑子慢的还在奇怪,脑子快的人已经迅速想到,一旦李佑也退出,那么本次廷推待选五人中,三个经过文官铨选的正道候选人岂不全部退出了?
  而且似乎全都是因为外界压力而被迫退出的!若是在推选中,因支持不足而落选,至少也算是做到表面公平了,大家还能装糊涂,可是现在全都是被迫退出!
  通过正途铨叙的候选文官还没到推举时,就一个个被逼退让!在还没有开始画题选举时,就因为来自于皇家和勋戚的不公正因素而全军覆没!
  一场套着公平外皮的推举,选的还是文臣中的清流官职,最后只剩下了勋戚为候选人,这代表了什么政治意义?
  金殿里,在四十多个文官朝臣的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种事,耳光多么响亮!此时所有大臣全部不约而同的感到了羞惭和愤怒!
  这后果谁可以站出来负责?徐首辅和彭阁老已经面无血色了。
  因为震惊而产生的鸦雀无声环境中,李佑慨然陛辞,神容悲愤而言:“铨政乃国之重器,廷推之法,重在汇集公论,选用贤良!今日廷推,吏部铨叙备选三人,皆数罢去!而圣母提名两人,赫然硕果仅存,臣年轻识浅,不知是为正道乎?
  若合乎天理正道,那官职全由圣母一人做主即可,还要公论评议作何?还要这廷推作甚?或许此乃国事倾颓衰败之象也,我欲为此痛哭!不知诸君位列庙堂,朝政若此,不能羞愧乎?”
  李佑近乎放肆的控诉声音回荡在大殿中,那待选之人叫黄鉴的有些急眼了,对李佑斥责道:“你这是危言耸听,居心叵测!”
  李佑斜睨他道:“本官欲往祖陵哭陵,也是这几句话,你管得到吗?”
  谁听到这句也会被噎的无语。
  哭祖陵的话都出来了……不远处的许次辅暗暗苦笑。李佑确实能将身上每一点优势都发挥到极限。如今天下,有几个敢随便说去祖陵哭陵的?
  李佑起身要离去,忽然又盯住徐首辅,厉声呵斥道:“堂堂大明,国家用你为首辅,原来都要当泥塑木偶而已!眼见君上倒行逆施,却助纣为虐,与君上合伙紊乱朝纲,而不敢有片言进谏!这等首辅,要之何用?汝还有脸面立于庙堂之上否!”
  经李佑如此斥责,旁人忽然发现,今天徐首辅、彭阁老与钱太后居然真像是一伙的。
  当李佑搬出会典时,彭阁老跳出来训斥李佑大胆,李佑劝钱太后依照祖宗法度时,徐首辅却出面奏请钱太后不要搭理李佑干扰,继续廷推。
  说是助纣为虐,一手造成今日重大政治事故,一些也不为过。
  其实都知道,这两位不见得真与慈圣皇太后一条心,但责任总要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来承担,虽然不见得有什么实际用处。
  还有阴谋论者暗暗分析,这一定是李佑的阴谋!李佑的心机谋算太可怕了,从头到尾将全部人都戏耍在手掌之上!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462章 迈不动的脚步
  “助纣为虐”、“紊乱朝纲”等词像尖锐的针头一样刺进耳中,首辅徐阁老愤然变色!
  在内阁几位大学士中,徐首辅算是性子比较冷淡话少的。当大明的首辅,免不了被骂,但很少见他发怒,今天却被李佑激出三昧真火了!因为李佑不但骂他,还给他扣上了绝对不可承受的帽子!
  李佑毒辣地方在于,故意制造出让朝臣集体脸上无光的政治丑闻,然后很无辜的将责任扔到了太后与首辅、彭阁老身上。
  群臣对太后没什么好说的,她不与大臣一条心太正常了,但是身为百官之首的首辅怎能……
  国朝体制,内阁发展至今,不同于历朝历代任何衙署机构。内阁大学士具有双重色彩,既是文官领袖,又充当天子近臣,既被外朝百官视为宰相,又被天子看做内廷办事大臣。
  所以内阁大学士是个夹在天子和外朝之间的角色,在很大程度上,内阁工作要注重调和。过分谄媚天子不行,只怕要被外朝骂为“万岁阁老”、“纸糊阁老”;在天子面前过分强硬也不行,虽然外朝会对你一片叫好,但实际上干不了几天就得告老还乡。
  总而言之,外朝官员既将大学士捧为领袖,又对阁老的态度倾向保持了高度敏感性。内阁首辅大学士堪称为本朝最有技术含量的官职,也是对一名官员综合素质的极大考验。
  最强的首辅,如严嵩张居正者,都是既能掌控外朝,又能糊弄住天子的,而且可以力压舆论、不为所动。不过这样的首辅,善终善名的还真不多。
  自从万历朝首辅申时行辞职后,首辅的黄金时代就过去了,强势首辅渐渐绝迹于官场。本朝前首辅张若愚勉强算一个强首辅,但现今的徐首辅肯定差得远,哪里扛得住巨大的舆论压力?
  所以徐首辅心知肚明,如果被李佑将“勾结太后祸乱朝纲”的帽子扣实了,再搭上“正途铨选文官全部被迫退让”的大丑闻,他这首辅就等于是坐在了火山口上,而且还是即将喷发的活火山!眼下殿内的气氛已经很不对头了。
  偏偏他本意根本没有半点勾结太后的想法,却生生被李佑搬弄出一个假象给被人看到,这才是最憋屈的地方!
  眼见首辅怒火熊熊,喷之欲出,李佑从高度投入的表演状态中醒悟过来,暗叫一声坏了,有些过于用力!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用词不当,在上辈子那时候,助纣为虐这个词没什么特殊含义。但如今所处的时代还是君主制,对着首辅大骂助纣为虐,那谁又是纣?
  虽然在大明近二百年来,骂君主特别是骂不强势的君主谈不上生死大事,但总是个很耸人听闻的。李佑本心并无此意,他只是入戏太深,一时间找不出别的词儿,满腔悲愤之下就顺嘴说到助纣为虐。
  这个狠词在他这个当事人口中出来,又搭配上悲愤激昂的神情和哭祖陵之类的说辞,看在满殿大臣眼里,便将当前事态烘托的更加严重!
  慈圣皇太后对群臣有疑虑,那么相反,群臣对连月来动作频频的太后又何尝有没有疑虑?
  这种互不信任的对立情绪弥漫了几个月,一直引而不发的。这种局面下,任何一件矛盾都有可能变成导火索,因为对立情绪膨胀成巨大的政治风暴,更别说今天这样放在任何时期都足以骇人听闻的丑闻。
  不得不说,李佑为了谋夺五城提督而制造出的廷推事故,再加上他在殿中慷慨悲愤的无意煽动,影响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也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毕竟他这次进京才几日功夫,对京师气氛只听别人说了几次,没有直观的感受,预见性缺失也属正常。
  闲话不提,却说李佑既然已经请辞,那么他就该走人,就像前面的焦士美、申鹤龄一样出殿而去。因为请辞后,不再是廷推候选人,他便没有资格进殿了。
  但李大人只是以退为进,又不是真退,其实不想走人。按照计划攻击完首辅,李佑站在原地,偷偷扫了几眼殿内,发现大多数人神情严肃,要么低头沉思,要么悄声议论,已经不再注意他了。
  好像很平静……但李佑却敏锐的感觉到,这并非无事,这是真正爆发前的压抑。
  按正常情况,应该有人站出来说几句,无论是敌是友,他都可以顺势接话赖在殿中不走。
  但在此刻,从前排大佬到科道言官,从他的靠山到他的仇家,四十多个大臣中,没有一个站出来带头发言的。
  并非朝议菜鸟的李佑晓得,只有遇到了极其复杂和要紧的关头,才会出现如此场面,大家都需要时间在心里进行大量盘算。特别是,他亲手将首辅和彭阁老推到了火山口上。
  似乎玩大了,超出了控制……李佑无奈想道,为了一个五品官搞出如此大动静,好像很不负责任啊。
  既然已经请辞过,总不能一直立在丹陛前不动,李大人只好一步一步向外挪动,快到了殿门时,仍然没有人站出来发言。
  好像导火索已经完成任务,可以退场了,什么检校佥都御使人选,已经不重要了。
  在沉闷气氛中,李佑欲哭无泪,再走下去,就要到门外了。一旦出了殿门,那就是天人相隔。
  他真的不想出去,这次在太后阴谋之下,他暂且成了文官铨选出来的独苗,已经制造出了强大的舆论氛围,又何尝不是绝好机会?
  万一要重新从头开始推选程序,又挑出几个候选人,个个都是文官正途。那他就失去了独苗的地位,到时候有什么变故为未可知。
  所以李大人最期待的是,现在有人挽留他,然后继续廷推。可惜有些人希望他真的就此走人,另外还有一些人为了是否留住他,正处于极大的纠结中……
  群臣最末尾班位是科道官,李佑瞥见个面相年轻的,走到他面前,拱手为礼道:“这位兄台请了。前番焦申二大人被迫离去,你不言不语;如今本官被迫离去,你仍不言不语;那么若你遇到被罢退时候,还有谁可为你言语?”
  那御史斥道:“尔胆敢诽谤吾之恩师徐阁老,还有脸立于殿中乎!”
  识人不明的李大人凄凉而去,望着门外秋日蓝天白云,长叹一声,一只脚踏过门槛。难道挥挥衣袖就此离去?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背后殿里有人高呼,“李大人慢着!”
  终于等到了这一句!李佑几乎要泪眼朦胧,心里不住的千恩万谢,欣喜而激动地转身望去。
  挽留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内阁中最大的死对头彭阁老,武英殿大学士彭春时!
  彭阁老对着李佑微微点头示意,招手道:“李大人才干卓越,治政有方,功绩闻名遐迩,正是用你之际,朝中谁人不知,岂可轻率求去?你请辞时,太后并没有准奏,你却心急起身匆匆离去,年轻人要戒急戒躁哪!莫道朝廷无用人之量!还不速速回来!”
  话很动听,李佑却站在门槛里呆住,不知道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人,还是耳朵出毛病听错了话。这位对他溢美之词滔滔不绝的人是彭阁老?
  就在李佑发愣时,东阁大学士金阁老又站了出来,同样不吝褒美之词:“李大人品行高洁,不同于流俗,如同皎皎明月,本官钦佩得紧。还望李大人善始善终,以全节义,朝廷并非不识人,终有云开月明之时!勿要被那有眼无珠的人耻笑贪恋官品,以求去要挟朝廷,致使美玉生瑕疵,岂不可惜?”
  李佑呆上加呆,如果说彭阁老是他的仇家,那么金阁老与他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原因有两个,其一,金阁老是袁阁老援引入阁的盟友,他和袁阁老有隙,与金阁老的关系自然不会好。
  其二,金阁老出身翰林和礼部,清流情结很重,隐约之间对于他的出身很鄙视,所以当初在朝时就很不对味。
  就是这样的金阁老,忽然出面吹捧他不同于流俗?
  李佑看了看武英殿大学士,又看了看东阁大学士,这两个都与自己不对付的宰辅,一瞬间简直双双伯乐附体,满口莲花,抢着拍马——一个夸自己才干卓越,一个赞自己品行高洁;一个说自己正该大用,一个劝自己以全节义。
  殿中群臣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居然上来就是两个大学士白热化的短兵交接,争相去勾引李佑。这李佑是何德何能……
  很荒谬又很真实,其实也很简单,等李佑从惊呆中醒过神,立刻就听懂了。就是彭阁老叫自己留步进来,金阁老请自己出殿走人……
  让自己留步进来的这个,必然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廷推事故还有补救之机,他也可以顺利获得理想职位,达到双赢效果。
  让自己走人的那个,必然要将事情往大里闹,暗示自己不要被彭阁老这个老仇人的一时褒扬所迷惑,让廷推丑闻彻底板上钉钉才是正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李大人终于抛下了检校佥都御使的小算盘,只觉得脚下这一步万般艰难,不知朝那里迈才好。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都注视到李大人脚上,仿佛这一步迈出,立刻就会天地失色风云变幻。
  李佑的目光则望向大靠山许次辅,不知次辅大人又想怎样。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463章 检校佥都御使
  之前满殿沉默的那片刻,许次辅心中曾将连同自己在内的六个大学士罗列一遍,排列组合游戏,就将在这六个人之间进行——
  首辅中极殿大学士徐岳、次辅建极殿大学士许道宏、群辅之一文华殿大学士袁立德、群辅之二武英殿大学士彭春时、群辅之三文渊阁大学士杨进、群辅之四东阁大学士金恕。
  对朝政格局稍有了解的都清楚,这六人虽然还没到党羽遍布朝野地步,但又可分为三大派别:
  徐岳、彭春时是一派,徐岳历任词林科道,是前首辅的门生,彭春年先历科道,后以户部尚书入阁。
  如今此派以左都御史江辛岳、户部尚书晏俊两个重量级九卿为外围,科道势力也很强。
  许道宏与杨进算为一派,许道宏出自吏部,是最年轻的阁老,杨进出自刑部。如今此派以吏部尚书赵良仁、刑部尚书荀飞谦为外围。
  去年为了保送赵良仁迁吏部尚书,而让出了左都御史。此外,老资格朝臣兵部卢尚书因为与吏部尚书赵良仁的同乡关系,也算靠近他们的一个。
  袁立德与金恕同派,均出自礼部,在外朝九卿中势力最弱,只有礼部尚书海书山勉强算是。
  但袁立德与彭阁老都是先皇时期就入阁的老牌大学士,一向奉行贴近皇家的路线,很受两代天子亲近。所以虽然在外朝口碑一般,但位置坐得也很稳当。
  却说次辅许道宏看到李佑站在门槛处进退不得,心里忍不住的连连苦笑,说起来李佑让他苦笑或者哭笑不得几乎已经成了常态。
  他做事喜欢计划周详,算无遗策,谋定而后动,倾向于稳扎稳打。例如当年谋取次辅的入阁之路,他先推动刑部尚书杨进入阁打下根基,后派李佑进内阁办分票事牵制阁老,最后忍到六年一次的京察时,才携势发动。
  正所谓,先有台下十年功,后有台上一分钟。但李佑偏偏相反,总是台上一分钟,便硬要顶去别人台下十年功,太善于随机应变借力发力,同时常常搞出很多计划外的变故。
  今天又是这样,演化至目前,重要的事情已经不是廷推了,一个小小五品不算什么,也不是太后想表达什么态度,不过一个快归政的太后而已。真正值得深思之处在于,继续下去可能又要导致内阁重组。
  执掌中枢的内阁变动走向,乃是朝廷政局最大的事件。说句诛心之论,在内阁势压外朝的体制下,皇位交替虽然还是国家仪式中最大的事件,但对一般大臣的实际影响力还真不如内阁大学士换人。
  历代大学士没有类似于普通文官这样的任期限制,往往是久任不去。所以官员都懂得,要实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活力和变动,只能通过各种或见光或不见光的手段来实现。
  但想大动内阁,特别是到了改变权力格局这个程度,终究是件牵连甚广的事情,时机堪称可遇而不可求,十几年也未必能遇到一次。
  想至此建极殿大学士许道宏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就是这样十年一遇的机会,居然在短短两年内两次出现了并让李佑主导。景和八年二月迫使老首辅致仕、内阁彻底大变样算一次,今天大概也可以算上一次。
  身边已经站出来的两个大学士怎么考虑的,许次辅不用细想就一清二楚。
  武英殿大学士彭春时所想的很简单,无非是从根源上消弭事故,稳住形势。这必定也是首辅徐岳的意思。但是徐岳刚刚被李佑半是斥责半是弹劾,所以不便亲自出面,由彭春时站出来主动示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李佑肯回来老老实实继续充当候选人,就不存在“正途文官全部被排斥”这种让所有朝臣都脸面无光的大丑闻了。若这个面子还在,那么一切善后的事情都好说。
  想到彭春时与李佑的芥蒂,再看到彭春时当众表扬李佑,许道宏就觉得好笑,彭春时的心里一定是吞着苍蝇般的感觉。不过作为政治人物,谁都有遭遇这种违心状况的时候。
  另一个大学士金阁老,他所想的就比较复杂了。大概要将水搅浑,让徐岳和彭春时担上责任。从表面上看,对他这个排名最末的大学士没有多大好处,可是金恕的表态,也绝对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此刻不在场、正在侍驾南巡的文华殿大学士袁立德。
  想起袁立德,许次辅突然警惕起来。若是很粗浅的分析此事,首辅徐岳承担了责任后有很大几率去职,他作为次辅应该是最大受益者,所以应当叫李佑决绝而去。但实际上呢?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短短的几个瞬间,许次辅便拿定了主意。望着立在门槛边的李佑,远远地高声道:“为人臣者,岂可因一时之激而轻忽恣意!”
  此言一出,徐、彭两阁老脸色稍缓,金阁老却满怀失望。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大人立刻就明白了靠山的心思。许靠山的指令还是很合乎李大人之意,因为一旦出殿后,事态完全不可控,还是让人不太安心。回了殿里也好,安安稳稳将高流品的检校佥都御使拿到手,总不是坏事。
  他向里迈出一步,要重新回到殿中。如果不是错觉,踏出这一步后李大人仿佛隐隐听到了几声欢呼。这是他个人的一小步,却是整个朝局风向的一大步。
  有欢呼者,就有失意者,失意者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的。
  李佑正打算从两侧朝班中穿过走到丹陛前,才前趋几步,右侧就有人在班位上戟指喝道:“李大人!事有不遂便妄意求去,此乃心术不正,意欲挟制朝廷求官也!汝其心可诛!”
  李佑冉冉前行,目不斜视,嘴里信口而言道:“本官岂为一身官职哉?只为严明祖宗法度尔!诸公皆可见,本官进谏祖制在先,求去在后!庶几无愧!”
  又走了几步,左侧群臣中有人大喝道:“李大人!你若真心求去为谏,何故去而复返?难掩悠悠众口,亦难遮众目睽睽!显是卖直虚伪、小人行径,见风使舵而已!”
  李佑徐徐前行,仍然目不斜视,口中轻描淡写道:“本官重返,并非为廷推官职。乃是方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有诽谤君臣之过,心中有愧,欲谢罪于陛前也!莫非还不许人知错了吗?尝闻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话说在数次出风头的朝议中,李佑嘴炮大战的时候经常跑到最前方,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是个背影,亦或是侧面。
  如今看到李佑从殿门迎面而来,款款而行,方才的愤慨激烈居然一扫不见。只见得其姿容高标,风轻云淡,挥洒自如。在两侧唇枪舌剑左右夹攻之下,随口应声而答,却丝毫不落下风。
  不由得暗道此子只论处惊不变、言辞敏给这点,便绝非凡俗也!
  李佑到了丹陛前,叩首道:“臣见识短浅,执迷不明,妄议朝纲,言辞辱及君臣,其罪难恕,惟请圣母发落。”
  方才丹陛下纷纷扰扰的热闹大戏都看在慈圣皇太后眼中,心里烦闷的紧。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学着戏词里喊一句“推出午门斩首”,但那不现实,至少在文皇帝之后的大明不现实。
  她知道,重返殿中的李佑此刻就是文官团体的脸面代表,做给勋戚看的代表,只要处罚太重,就会被群臣一拥而上、不死不休的劝谏。
  她又醒悟到一个道理,为何历代先皇都远离朝臣,任由君臣相隔,朝议面议几乎绝了迹。如果都像她这样勤奋视朝,时常与朝臣议事,若时常与群臣对立,只怕气也要气死了,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后悔也来不及,这些心得只能传与后人了,钱太后惘然暗道。
  在徐首辅再三催促和提示下,慈圣皇太后无奈下谕:“李佑罚俸三年,廷推继续!”
  说完,太后起身离开武英殿,结束了秉政期间的最后一次视朝。
  之后廷推的结果很显然,李佑绝对优势入选为检校右佥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马指挥司。
  这个廷推结果按照程序,还将上奏待批。内阁票拟肯定顺利过关,批红问题估计也不大,走完程序发至吏部怎么也得花一两日功夫。
  不少人围着李佑贺喜,正五品的科道清流官,不是凡品,流品甚至高于知府。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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