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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1954-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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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舍放下材料道:“工业村计划必须推行,但要进行一些必要调整,比如加大减免税收力度,筹集资金进行补贴,这是政府研究署所有顾问专家的意见。”

控制进口是一个解决办法,问题工业村计划刚铺开,连工厂都没破土动工,根本生产不出那么多商品满足南越需要。

口子一开,想堵上就难了,就意味着工业村内所有工厂,要与美国、日本、西德、法国等西方国家同行竞争,根本谈不上保护越南工业。

之前想到过,但没想到这么深。

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认真研究。李为民沉思了片刻,抬头道:“教授,我让工投公司发展研究中心考虑考虑,争取尽快拿出一套方案。”

第八十八章第五步兵师防区

工投公司发展研究中心有几位经济学家,副董事长陈世国兼任研究中心主管,接到电报,同研究员们研究了一夜,结果无解。

一是越南国家银行和外汇管理局掌握在法国人手里,新政府无法对金融尤其货币政策进行有效干预;二来稳定物价就是稳定民心,就算新政府能够及时接管国家银行和外汇管理局,也不敢轻易下调皮阿斯特兑换美元牌价。

至于msu政府研究署顾问专家们提出的加大减免税收力度,筹集资金对工业村内企业进行补贴等建议,更不可行。

首先税费已经减免到不能再减免的程度,其次要考虑到工投债券未来的偿付问题。发行新债券偿付旧债券是一个办法,但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太不靠谱太不安全,所以工投公司未来五年内必须有盈利。

msu提出的问题,陈世国等经济学家给出的结论,让李为民很是头疼。

送走卫斯理-费舍等不速之客,他没再去海防难民营挣声望,把自己关在别墅里再次回忆南越经济状况,再次论证工业村计划的可行性。

无论国内还是越南,后世关于南越经济发展的资料极少,只知道曾畸形繁荣过一段时间,至于怎么繁荣的以及当时的货币政策,他一无所知。

但可以肯定卫斯理-费舍能够看到这一点,就意味着美国佬不可能对皮阿斯特被严重高估视而不见,一定会采取一系列措施,比如像苏联一样施行事实上的双规制,官方牌价是官方牌价,实际汇率是实际汇率,一直过渡到皮阿斯特回归到正常价值。

想到这些,他豁然开朗。

msu之所以提出这些问题,完全是先入为主,把南越当成一个正常国家。事实上南越一点都不正常,连军队国家化和军阀问题都没解决,现在谈这些太超前。

同时,他们是以南越发展不起来有竞争力的工业为前提,不相信没什么工业基础的南越能够有日本那样的创造力,就像后世他们不相信中国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发展起来一样。

有国际社会同情,有源源不断的经济援助,有矿产资源,有廉价劳动力,有华人资本,有东南亚这么庞大的市场,再加上有他这个先知先觉的掌舵人,工投公司凭什么发展不起来?

归根结底,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

工业村全建在相对安全的地区,富国岛重工业基地更是远离西贡,只要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只要该站队时站好队,完全可以经营十几年。

要知道在后世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在西堤那么动荡的地区,仍能发展出一批独资甚至合资企业,比如越南纺织厂、越美纺织厂、东亚纺织厂、联芳纺织厂、成功纺织厂、振亚针织厂、合成针织厂、同奈碱氯公司、大同公司、汇城机械公司等等。

现在考虑那些,完全是杞人忧天。

李为民不再为此头疼,一身轻松走出别墅,一连送走四批难民,又去河内难民营转了一圈,9月6日中午从河内直接回到西贡,为接下来的海外融资做最后准备。

总理府已从嘉隆宫搬到前法国驻印度支那总督府诺罗敦宫,现在有了一个新名字,叫独立宫。

官员幕僚依然那么忙,国防部长黎玉振依然在发火。

**陆续南撤,手下军队越来越多,阮文馨变本加厉,蠢蠢欲动,不把没军队背景的吴廷琰放在眼里,处处刁难抗命。

别人想推翻政府自己当总理,一般会秘密筹划,他恰恰相反,搞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大前天上午,居然派人占领西贡电台,在电台里大骂吴廷琰。

吴廷琰不甘示弱,用受他控制的电台回骂,只要打开收音机,就可以听到两派在不同频道上对骂。陈丽春俨然成为主持人,一个人能在电台里骂一两个小时,搞得像恶作剧一般。

隔空对骂不过瘾,今天居然骂到了总理府。

一进大厅就听见有人在吵架,走进国防部长办公室,只见黎玉振站在办公桌后面,一只手放在旁边的一个抽屉里,一只手叉着腰。他对面站着三个军官,上次同兰斯代尔送倒霉警察一家去总参谋部时见过,全是g-6局(特别行动局)的头头。

太肆无忌惮了,三人居然端着冲锋枪对准国防部长。

已经进来了不能扭头就走,李为民急忙按下其中一个军官的枪:“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走火怎么办,先把枪放下。”

“李先生,这不关你的事。”

“我来了就关我的事,给个面子,跟振部长谈完我就去总参谋部见馨将军。”

李为民打破僵局,劝说他们离开,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比较给面子,一边做着鬼脸,一边背起枪走出办公室。

黎玉振把手从抽屉里拿出来,侧头一看,原来里面放着把手枪,他气呼呼地说:“阮文馨准备派他们来逮捕我,不过他们是自投罗网,我正准备逮捕他们。”

“是吗?”

“你来了,破坏了我的逮捕行动。”

人家三杆冲锋枪,你一把小手枪,你还逮捕人家,李为民被搞得啼笑皆非,帮他关上抽屉道:“部长先生,死人是不会去逮捕别人的,很幸运你还活着。”

黎玉振事实上已吓出一身冷汗,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故作镇定地说:“总理去城外看望难民,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瑈先生和瑾先生呢?”

“瑈先生也去了,瑾先生一周前去了顺化,他要在那边照看皇城。”

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排排座,分分果。

他们在侬人安置中做的小动作,给李为民提了个醒,该争的时候必须要争,不然他们真会把人当软柿子捏。

工投公司接受三个代表政府的董事,前段时间接受越南红十字会主席的任命,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妥协,已经变向代表着一百多万华人,不能总一味妥协,必须在条件允许下发出自己的声音,确定一个底限。

李为民顺手带上房门,慢条斯理地说:“振部长,第五步兵师已补充完兵员,将于后天下午搭乘法**舰抵达西贡。在这么敏感的时期,他们进驻市区不太合适。如果郑明世将军那边没谈好,我可以让张英贵将军等几天再率部启程。”

说得是第五步兵师南撤的事,谈得却是第五步兵师的归属。

黎玉振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心照不宣地说:“郑明世那边没谈妥,第五步兵师现在南撤确实不合适,搞不好会逼阮文馨狗急跳墙,看来只能暂缓几天。”

“军饷呢,远征军已经不再提供军饷了,让他们在海防吃什么喝什么?”

“政府情况你比我更清楚,恐怕现阶段只能自筹。”

“自筹,怎么筹?”

“民先生,你是难民救助联席会议主席,掌管那么多资金和粮食,稍微想想办法就能解决。”

“我掌管的是人道主义物资,是要接受国际社会监督的。”

第五步兵师同阮文馨的情况不一样,属于内部矛盾,并且是自己先挑起来的。如果不要求安排两三万侬人去西宁省,第五步兵师官兵现在已经是难民,根本不用政府操心。

黎玉振显然早预料到他会来兴师问罪,从柜子里翻出一份地图,用钻笔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抬头道:“民先生,国防部打算把这一片划为第五步兵师防区,三万侬族难民和三万天主教难民抵达后就安置在防区内。等政府解决完阮文馨问题,等第二笔美援到账,就会以正规师标准下发军饷。在军官任命等问题上,国防部会充分听取乃至征求第五步兵师意见。”

这不是让张英贵当军阀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拿起放大镜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赫然发现第五步兵防区在两块界碑之间。换言之,即将要驻守的是一块争议领土。如果把两块界碑连成一条线,那么第五步兵师防区有一大半应该属于柬埔寨。

这帮家伙,自己家问题没解决,倒打起别人家主意,难怪后世越南共和国经常入侵柬埔寨,甚至出了一个“鹦鹉嘴的巴顿”。统一之后的越南民主共和国更过分,想把柬埔寨一口吞了。

到底是战斗民族,李为民彻底服了,放下放大镜问:“振部长,怎么不把整个鹦鹉嘴地区划为第五步兵师防区?”

“最近处距首都仅50公里,为民,你不觉得太近太危险吗?”

从地图上看,原法属印度支那变成了两个独立国家和两个意识形态不同的越南政权。事实上对越盟而言是一体的,他们属于同一个组织。日内瓦协定公布前,柬埔寨和老挝都有越盟游击队活动,或许他们根本没遵守协定北撤。

李为民沉思了片刻,淡淡地问:“为首都安全计,在这里安置难民驻守军队无可厚非,但为什么是侬人,为什么是第五步兵师?”

“侬族自治区是北部唯一没被越盟渗透的地区,只有派第五步兵师去政府才放心。”

李为民沉默不语,黎玉振补充道:“第五步兵师驻扎过去之后,国防部会优先补给优先装备,难民安置方面同样会优先考虑。总之,只要能够站稳脚跟,政府会尽可能有求必应。”

为了首都西大门不至于洞开,李为民相信他们会不遗余力,可想了想之后还是摇头道:“振部长,这么一来会引起外交纠纷的。”

“外交是总理和武文牧部长的事,我们只需要考虑国防。”

西部边界线长达一千多公里,北越长途跋涉往南渗透,不会傻到去啃一块硬骨头,吃一两次亏之后肯定会选择绕道。北越大军挥师南下,那就意味着不得不战,不存在给谁当炮灰的问题。

想到这些,李为民毅然答应道:“既然振部长全想好了,我可以去做第五步兵师工作,但几个优先不能言而无信,不然我没法向官兵和难民们交代。”

第八十九章阶段性胜利

一个年轻军官的出现,让李为民果断结束与黎玉振的谈话。

范玉草(又译范玉藻),天主教徒,刚从北越过来投奔新政府,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偏胖,在越南人中算比较魁梧的,制服笔挺,看上去挺精神,据黎玉振介绍他深得吴廷琰信任。

如果没记错,这个家伙非常靠不住。

不仅会参与乃至发动一次次政变,而且是北越派来分化**内部团结的间谍。

吴廷琰正在用人之际,到处招贤纳才,没建全的情报系统,对他们这些“投诚”或“来归”者没什么戒心,更不用说严格审查。而他又有天主教信仰背景和吴廷俶的介绍,几乎没费多大劲就成功混入总理府。

无凭无据,并且没那个义务去揭发。

李为民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借故离开独立宫,赶到位于卡蒂纳街的东亚银行总部。

亨利总裁在会议室亲自培训新职员,不能打扰他工作,李为民径直走进总裁助理办公室,一边向刘家辉了解工投债券发售情况,一边等钱新霖和韩烁。

资金出逃需要渠道,工投债券到期后可按届时官方牌价提取外汇,正好满足了那些想转移资产却没无门人的心理。

刘家辉泡完茶,兴高采烈地说:“五年期债券非常抢手,尤其推出有奖购买之后。我哥和陈世国副董事长考虑到工投公司偿付能力,决定不再增发,现在发售的全十年期。除了有奖购买之外,我们又陆续推出购一万皮阿斯特债券送保险,资金紧张可用债券抵押贷款等措施……”

“光五年期债券就融到十亿?”

“不到十亿,只有九亿五千万,要把发售费用算进去。”

难怪人家说银行最黑心最赚钱,帮工投公司发售十亿皮阿斯特五年期债券,居然能赚五千万。幸好东亚银行是李家的,要是换家银行,真会心疼死。

李为民盘算了一番,沉吟道:“按照官方牌价也就两千七百多万美元,按照黑市汇率连两千万美元都不到,只够三个工业村基础设施建设。如果十年期债券销售不尽人意,我会让董事会再增发十亿五年期。

另外别把眼光局限于越南,老挝、柬埔寨、香港、泰国……只要有华人的地方都可以发售,利息可以适当调高点。那么多工程要动工,那么多难民需要工作,现在太缺钱了。”

刘家辉不是刘家昌,他要对东亚银行负责,摇头道:“大少爷,发售20亿是我们能接受的最高额度。如果到时候兑现不了,人家不仅要找工投公司,一样会找我们银行。作为总裁助理,我要对银行负责,对投资者负责。”

李为民打趣道:“我这个老板说了不算?”

“独立经营,独立核算,您说了真不算。”

“那这个20亿怎么来的?”

“虽然是你们提出来的,但我们的会计师和分析师认真评估过风险,并会派专人去工投公司监管资金使用。也就是说这20亿债券的风险我们能承担,多了不行,给多少发售费用都不行。”

“一点不能通融?”

“不能,除非让我们相信债券到期后工投公司有偿付能力。”

“这一点早想过,工投公司只是一个平台,要是五年内盈利不够偿付,我们可以将电厂、电网和水厂私有化或股份制,接手就能赚钱,肯定有人愿意买。如果拿到国外去上市,别说20亿皮阿斯特,还40亿都没问题。”

刘家辉提醒道:“大少爷,不止20亿,您要把利息算进去。”

“算进去了,你想想工业村那么多工厂,那么多工人,工业用电、民用电,工业用水、民用水,整个一摇钱树,绝对能卖上价。”

“抱歉,我没看见那么多工厂,只知道你们现在要接纳安置那么多难民。就算将来有那么多工厂和那么多工人,能够卖上价,为什么要卖?大少爷,开公司是赚钱的,您不能把人道主义事业和商业搞混了。”

开公司是赚钱的,但工投公司不是。

可惜他不是“越华文艺研究会”成员,很多事没法解释,李为民轻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苦笑道:“好吧,先发售20亿,反正你们只能融到皮阿斯特,不够部分我去国外想办法。”

刘家辉太敬业太负责任,竟似笑非笑地提醒道:“大少爷,海外融资同样要经过我们银行,事实上除了我们之外没第二家银行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冤有头债有主,人家要债只会管工投公司要,关你们银行什么事?”

“工投公司偿付不上,我们信誉会受损。大少爷,您是念金融的,应该清楚信誉对银行意味着什么。”

遇上这么个死脑筋李为民彻底服了,放下杯子笑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跟你说了,跟你们总裁说去。”

“我这儿通不过,总裁那儿更通不过。”

李为民紧盯着他双眼,意味深长地说:“家辉,你考虑的是风险是盈利,我和你们总裁不仅要考虑到风险和盈利,而且要考虑到政治。有时间好好想想,东亚银行为什么能开到卡蒂纳街,为什么能像证券交易所一样从事证券业务。”

刘家辉醍醐灌顶般地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是说我们必须支持政府?”

“政府给我们特许经营权,我们就要承担一些义务。”

毫无疑问,这个政府不仅指独立宫,也包括华盛顿的白宫,刘家辉点头道:“明白了,难怪我爸总说现在的生意跟以前不一样,他们跟不上时代也做不了。”

正说着,钱新霖和韩烁出现在办公室外。

刘家辉知道他们有事要谈,立即找了个借口把地方让给三人。

听完介绍,钱新霖轻叹道:“独立宫有野心有高人啊,一石三鸟,既达到目的,又让我们说不出什么。”

正如他所说,把三万侬人安置到越柬边境,让第五步兵师驻扎过去,既可以帮西贡看西大门,一旦政局不稳又可以就近调回来支援。同时达到肢解侬人,不会再出现北越侬族自治区那样的目的。

李为民托着下巴,轻描淡写地说:“计是好计,关键他们有没有那个掌控力。”

美国正不遗余力敦促南越反越盟势力支持吴廷琰,同时要求吴廷琰与社会各界和阮文馨等大小军头合作。

然而,愈演愈烈的“馨琰事件”表明,吴廷琰只想别人支持,不打算与别人合作。解决阮文馨需要时间,摆平大小军阀需要时间。而且他现在处于绝对劣势,不是想解决就能解决,想摆平就能摆平的,搞不好引火烧身,把自己先搞死。

想到这些,钱新霖不禁笑道:“李先生,对我们而言能把几十万侬区乡亲安全撤到南边,能够在美国帮助下安顿下来就是一个胜利。至于第五步兵师,至于西宁和祯沙那两个安置点,我们走一步看一步。腿长在自己身上,大不了再来一次南撤。”

三十多万人南撤安置,所需费用绝大部分来自美国援助,土地全是政府免费划拨,现在想想像做梦一样。

韩烁深以为然:“是啊,那么多人能像天主教难民一样得到援助,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不说那些了,先说眼前,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准备得怎么样?”

“一切准备就绪。”

韩烁回头看了一眼,见门外没人,低声汇报道:“几个中队全秘密撤回来了,在华青会配合下已秘密潜入堤岸。罪大恶极且冥顽不灵的帮派分子和烟馆、地下赌场及妓-院老板全在抓捕之列,各抓捕组晚上11点同时行动,抓完就撤,尽可能避免与平川派发生冲突。”

“在七远眼皮底下抓人,一定要小心。”

钱新霖这些天就忙这个,微笑着补充道:“我们准备得很充分,几个分会的核心会员全在待命,有人负责带路认人,有人负责掩护,有人负责协助撤离。陆路准备了十二辆汽车,水路准备了三十多条渔船。另外准备了二十多个临时羁押点,以防行动暴露撤不出来。”

有那么多内应问题应该不大,毕竟是中国人的事,平川派警察只知道收税收保护费,从来不管中国人内部争斗。

李为民微微点了下头,接着问:“抓到之后呢?”

韩烁道:“我向吴廷瑈汇报过,他同意设立一个特别法庭,由我们请的法律专家和越南法官按照越南法律共同审理,国民政府驻西贡领事馆会派专员全程旁听,应该能做到公平公正。”

“在哪儿审?”

“头顿,抓到就往头顿送。要考虑到平川派的反应,不能在西贡审。”

………………………

第九十章长江后浪推前浪

堤岸,阮文瑞大道。

两个青年逛完水兵街夜市,在地摊上买了一些日用品,在昏暗的路灯下说说笑笑往家走。快到林威廉分校门口时,六个大汉突然从阴影里蹿出来,拦住二人去路。

“你敢顶我!”

二人错愕中,尚未来得及问情由,四个大汉就“饿虎擒羊”般地冲上来,死死攥住他们双臂,另外两个大汉掏出尖锐发光的尖刀,顶住他们肚子喝斥道:“敢顶我,不想活了,老实点。”

什么时候顶你们了,这不是“莫须有”吗?

两个青年意识到遇上劫匪,正思考该怎么应付,两个持刀大汉已开始搜口袋。摸出钱包,见里面没多少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手上。

手表好摘,戴了好几年的金戒指不太好摘,在背后搂住他们的劫匪有些不耐烦,声色俱厉地说:“把指头剁了!”

戴金戒指的青年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拼命把戒指脱下,试图破财免灾。

这时候,又有几个大汉突然分别从前后扑上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把两个持刀劫匪扑倒在地。另外四个劫匪见势不妙,拔腿想跑,然而对方总有准备,前后左右全是人,其中一个穿警察制服的手里还拿着枪。

被摁倒在地的劫匪急忙用一口生硬的越语哀求道:“大哥,搞错了,我们是山哥的人。”

拦路抢劫已经很过分了,中国人抢中国人更过分。

“没搞错,抓的就是你!”

跟了他们几个小时,时间不到不能行动,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晚抢了三个同胞,现在居然用越语求饶,王明山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给了一拳,揍得他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手里没轻重,六个家伙稀里糊涂被揍得鼻青脸肿,想求饶嘴里被塞进布团,想挣扎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只能任人摆布,像货物一样被扔进从街角里开过来的卡车。

行动组只负责抓捕,不负责善后。完成任务立即撤离,一分钟不带耽误。

两个青年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目瞪口呆,正想该不该上前要钱包和金戒指,一个华青会学生跑过来笑道:“二位,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执行任务,被抢的东西属于证物暂时不能归还,麻烦你们有时间去一趟市区的大队部,说明情况做个笔录就可以领回来。”

“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

“当然,平川派警察才不会管你们事呢。”

其他行动组正在执行抓捕任务,为确保万无一失,学生把印有大队部电话、地址和联系人的名片往他们手里一塞,异常严肃地告诫道:“刚才发生的事要保密,你们暂时不能回家,跟我去福德中学坐一会儿,行动一结束会派人送你们回去。”

看着他那一身校服,陈才健猛然反应过来,不禁问道:“你是华青会的?”

“福德中学分会理事长林奇栋,听口音你们是客家帮的?”

陈才健揉着手指,羡慕地说:“嗯,我们帮学校也有你们分会。”

“堤岸每个中学都有。”

林奇栋回头招呼了一下几个配合行动的同学,一边带着众人往学校走去,一边不无得意地笑道:“以后别这么晚出门,一定要出门多叫上几个人。如果看到什么不法行为尤其不法分子,可以向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或者向我们举报,有奖励的,而且会为你们保密。”

刚刚过去的半个月,堤岸所有华文报纸和华语电台不断呼吁西堤华侨遵纪守法,同时发布公告声称政府要打击外国人违法犯罪。

学生游行,发传单,去中国人开的烟馆、赌-场和妓-院门口抵制,发生过十几起冲突,几个学生被打伤,几家烟馆和赌场被愤怒的学生给砸了。

本以为雷声大雨点小,宣传完了就完了,没想到真打击,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真来堤岸抓人。

想起天地会那帮欺凌弱小的害群之马,陈才健忍不住问:“林同学,天地会的张春荣、张春生兄弟无恶不作,不但绑架还撕票,你们抓不抓?”

那两个混蛋在抓捕名单中非常靠前,林奇栋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若无其事地笑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会儿已经落网了。天地会,龙虎帮,兄弟盟,同声会……全在打击范围,民愤太大,影响太恶劣,必须把他们这些毒瘤铲除掉。”

一个帮派好多人,陈才健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明天一早就没这些帮派了。”

走进福德中学临时指挥部,陈才健终于意识到林奇栋所言非虚。

一个个配合完抓捕行动,把目击者请到学校的华青会学生,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地交流,聊的全是惊心动魄的抓捕过程。

“烟馆被砸了,左志标还冥顽不灵,居然换个地方开张,以为我们不知道。见我带着警察冲进来,前门后门全被堵上了,一下子傻了眼,立马跪地求饶。上次动手打人的那三个帮凶想跳窗跑,没想到我们在窗外也埋伏了人,情急之下把自己腿给摔断了。”

“杭昱江那帮人更可恶,明明看见他们在平东抓了几个姑娘,问他还抵赖,最后在他三哥家救出十几个良家妇女。有两个姑娘已经被折磨得没人样了,全是从北边逃过来的同胞。”

……

第五郡三个临时指挥部,其它郡各一个,分别指挥四十多个行动组同时展开抓捕。外国人警察大队在华青会配合下从深夜11点一直行动到凌晨3点23分,在平川派眼皮底下奇迹般地抓获各类犯罪人员487名。

为防止走漏消息,五帮正副帮长全被蒙在鼓里。

马国宣像往常一样在茶楼吃完早饭,来到义安会馆议事堂,刚打开收音机想听听阮文馨和吴廷琰的“骂战”,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来的两个小青年,竟一反常态地登门拜访。

“马先生,我是越南华侨青年联合会副理事长姜文水,这位是义安中学分会理事长祁保峰。昨天夜里,我们配合政府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抓捕了一批害群之马,铲除了几个无恶不作的帮派。受韩大队长委托,特别前来向您通报,这是潮汕籍落网人员名单。”

二儿子马安易提醒过不止一次,马国宣压根没当回事。

毕竟堤岸是平川派的地盘,别说刚成立的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就算政府军也不会轻易开进堤岸。

他急忙接过名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个名声最狼藉、民愤最大的帮派居然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光潮汕籍帮派分子和其它犯罪人员就抓了214个。

这么大行动,潮州帮竟然不知道。

马国宣意识到时代变了,意识到五帮会馆即将成为历史。否则吴廷琰不可能不跟他们这些侨领通气,而是支持眼前这帮年轻人。

他暗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说:“害群之马,该抓。”

吴廷瑈不止一次暗示过,五帮会馆和中华理事会将来全部要取缔,不止一次暗示华青会要做好接管五帮及五帮帮产的准备。

姜文水看着曾经很尊敬的帮长,一脸诚恳地说:“马先生,这些落网人员中有的成了家,有的父母在堤岸。他们被绳之以法纯属咎由自取,但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请您出面善后。”

如果不出意外,马上就会有一帮妇孺跑过来哭哭啼啼,请他出面帮着求情。

帮长就是干这个的,马国宣又叹了一口气,放下名单问:“人被关在哪儿,能不能探监?那些罪行较轻的,能不能交赎金保人?”

“人被关在头顿监狱,案子在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他们接下来会进行一些后续调查。送交特别法庭审理之前不能探监,审理完之后可以。至于交赎金保人,应该不可以。”

“怎么审,怎么判?”

他是好好先生,只要求到他这儿,能帮的忙肯定会帮。

但涉及一百多万越南华人的形象,这件事不能通融,那些害群之马必须严办,姜文水不卑不亢地回道:“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仅要审要判,还要给苦主一个交代,一点经济补偿。所以我们想请您出面做做那些涉案人员家属的工作。”

祁保峰比较冲动,忍不住补充道:“只有积极退赃、主动赔偿才有轻判可能。”

你们招呼不打一声搞出这么大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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