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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倾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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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远浓厚的鼻息扑面而来,苏折雪下意识地避开了沈远的亲吻,忍不住伸手紧紧抵住了沈远的胸膛,脸上的笑容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究是害怕这样一日,终究是厌恶这样的良宵,终究是……苏折雪黯然闭眼,热泪忍不住涌出了眼眶,心底又浮现出了子鸢偶尔那贼兮兮的笑容。
    若忍不过今夜,离了沈远的关系,呆子如何重回禁卫营?
    若呆子回不了禁卫营,那主上的布局便算是彻彻底底地输了,再无转圜的可能。
    她这一辈子,无法让妹妹死得安乐,也无法让娘亲活得欢喜,没若不是遇上主上,只怕也换不得这些日子的平静欢喜。
    只要呆子能安然回去,又傍上沈少将军这个靠山,那么禁卫营这块失去的阵地迟早能回来,这也算对得起主上,也护得起呆子了。
    “噼啪……噼啪……”
    浓浓的酒气在唇舌间流转,可不知从哪里又飘来了一股浓浓的焦味,甚至外间还响起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起火了!起火了!”
    苏折雪一惊,睁开了眸子,不禁推开了沈远沉重的身子,“沈少将军,外间好像起火了!”
    “折雪,沈少将军,快些起身啦,这火太大了,小心被火苗燎伤啊!”老鸨焦急万分地叩响了门扉。
    苏折雪不禁往窗口一瞧,果然瞧见火苗冲天,黑烟滚滚——这火似是从楼下烧起,火势不小,若不及时出去,只怕真要被困死在这小阁之上。
    “折雪……”沈远半点不想理外间的大火,手臂往苏折雪一搂,便欲将她拉着再倒回床上,继续良宵。
    “淫……贼……”
    小阁窗畔,突地响起一声怒喝,只见一个异域打扮的黑影掠入小阁,一步落地,再往前掠了三步,伸手紧紧拉住了苏折雪的手,便要将她从床上拉起。
    “什么人!”沈远眸中闪过一丝惊怒,忽地从床上跳起,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说时迟,那是快,只瞧见沈远喝完,猝然出手,手指狠狠捏在了黑影手腕之上,猛地一用力,便清楚地听见黑影发出一声闷哼。
    苏折雪只觉得暗暗心惊,原来自己是低估了沈少将军的酒量,原来这沈远一直都没醉——若是没醉,为何他要与自己演这场戏呢?
    “禁卫营那群废人这样堂而皇之的搜人,岂能搜出真正的巫人?”沈少将军得意地一笑,“自古大隐隐于市,想要真的安全,就必定要躲在这人多之处,自然醉今宵是必躲之地。”说着,一边与黑影拆招,一边笑然安慰身后惊白了脸的苏折雪,“苏姑娘莫怕,等本少将军收拾了这巫人,再与姑娘共度良宵。”
    老鸨听到里面出现了打斗声,连忙撞门冲了进来,上前抱住了苏折雪,侧身给苏折雪递了个眼色,“折雪,这儿危险,快走……”
    “妈妈……可是……”苏折雪关切地看着那个黑影,这身形别人看不出来,可苏折雪岂会看不出来是那个呆子!
    分明还没养好伤,竟这般大胆冒出来救她,这呆子傻起来,真是让人又惊又喜。
    “快走,这儿有沈少将军在,不会有事。”老鸨连忙给苏折雪拉起了衣裳,便要牵着苏折雪离开这儿。
    “噼啪——”
    外间火势更猛,直接烧红了半边天,前堂的醉客们都纷纷惊醒,沈远的仆从一些在楼下帮忙救火,一些看见老鸨与苏折雪跑下了小阁,就马上冲上小阁,打算帮沈远一起制住此人。
    “给本少将军把退路给封了!”沈远几次擒拿,偏偏这异域黑影总是能恰到好处地避开他的双手,沈远见拿下此人无望,当即下令冲上来的仆从堵住下楼的门,
    只见异域黑影忽地窜到了窗边,窗口已满是火焰,若是要强行破窗而出,只怕身上难免会被火焰灼伤,就算逃也逃不了多远。
    “嘶——”
    突然,只瞧见那名异域黑影猝然从袖中扔出一把黑物,沈远下意识地拂袖一挡,却脸色大变,之间手腕之上,瞬间满满地爬满了黑色小虫,一世看不分明究竟是什么蛊虫,不由得惨白着脸大呼一声,“来人,护卫!护卫!”
    就趁着这一刻的松懈,异域黑影不顾一切地突窗而出,足尖一点燃火的瓦当,“呼”地一声,带着几点火星,落在了小院之外,疾步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追!定要拿下这个巫人!”沈远将袖上的虫子尽数抖落,甫才看清楚了这些虫子不过是一般甲虫,哪里是那些可怕的蛊虫?
    一班仆从听令跟着气急败坏的沈远冲下小阁来,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了老鸨的尖叫,“折雪,折雪,醒醒,醒醒!”
    沈远当即驻足,匆匆瞥见一只甲虫从她袖中落下,惊诧无比地回头从老鸨怀里拉过昏迷不醒的苏折雪,慌忙捋起了她的衣袖,只瞧见雪白的手臂之上,赫然有个被虫子叮咬的伤痕,如今冒出了腥黑的血液。
    “苏姑娘,醒醒!”沈远心疼万分,低头一瞧脚下那只虫子,当下一脚狠狠踩扁那只虫子,将苏折雪打横一抱,“速速去请郎中来!”说完,快步朝着大堂行去。
    被蛊虫咬过,若是不早些下药驱虫,只怕会成为蛊虫繁衍的母体!
    “少将军,还追不追?”仆从迟疑了下。
    沈远咬牙道:“如今全程警戒,这巫人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临安城。可是临安花魁只有苏折雪一人,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让本少将军心疼多日?”
    “诺!”
    “你们继续救火,今夜醉今宵一切损失,都算本少将军账上!”
    看着沈远抱着苏折雪走远,老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声招呼了几声,“快些浇水,灭火,老娘的半生心血可不能就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呀!”
    “是,妈妈!”
    老鸨瞧着众人热火朝天地救火,抬手遮额,好似快要气晕了似的身子摇了摇,“快些救火,救火,我先去歇歇,歇歇……”说话越来越弱,真的好似承受不住,默默地往自己的小阁走去。
    “呼……”老鸨听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走这一步棋,实在是太没把握,不妨依这臭丫头一次。”老鸨想到方才与子鸢争执之时,主上阿翎已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只见她淡淡说了这样一句话,“女子清白何其重要,不可如此糟蹋,这份情,谁也欠不起,更还不起。”
    “可是除此之外,已无法让祁子鸢回……”
    “信我,我另有他法!”子鸢急忙点头。
    “若是中途打断……”
    “我需要些虫子,还需要一场……火!”
    ……
    老鸨回头看着醉今宵的火焰越来越弱,又舒了一口气,再回过头来,不禁被眼前的女子惊了一跳。
    “主……主上!”老鸨连忙低头抱拳。
    只见阿翎冷着脸淡淡说道:“你放心,我单独给你的雌虫虽然有毒,却已失雄虫,咬折雪一口,断不会让折雪成为蛊虫繁衍母体。”
    “属下为主上尽忠,又怎会惧怕生死?”老鸨低头摇头。
    “可是我在乎。”阿翎摇了摇头,“在大云,我只有你们可用了。”略微一顿,阿翎仰头看着天空,“我看祁子鸢这臭丫头待折雪情真,要想真正控制此人,便是要护好折雪周全,我还需要折雪为我演一场戏。”
    “但请主上吩咐。”
    “一切如常,祁子鸢若有问起你我身份,什么都不用说。只需静待折雪醒来,照我吩咐的做。”
    “诺。”
    阿翎摆了摆手,示意老鸨下去歇息,自己一人立在檐下黑影之中,呆呆瞧着子鸢逃走的方向,喃喃道:“臭丫头,就是死,也要死在我面前……”

  ☆、第十三章 。风尘倾心暖

阿翎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听着小院中的人声渐渐小了些,知道是火势已控,这一步棋算是走成了。
    “唉……”阿翎轻轻一叹,在檐下石阶上安静坐下,抬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光,只觉得前途茫茫,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已陷困局。
    “堂兄,你让我身陷苦局,他朝我若回朝,定要你加倍奉还!”阿翎猛地咬牙,一时愤懑,激得忍不住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来。
    “快喝些水,润润喉。”
    突地,有人递过一个杯子,阿翎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那人便干干脆脆地往她身侧一坐,笑嘻嘻地看着阿翎,“今夜之事,谢谢你。”
    “你……你怎么回来了?”阿翎一惊,眼前之人不是子鸢,又是谁?只是现在的她早换了身小厮衣裳,脸上墨汁胡画的胡须早已擦了个干净,唯独脑袋上缠紧的纱布,隐隐沁出了些许血色。
    子鸢笑道:“我若今夜回不来,那可就真的回不来了,阿翎姑娘,你突然问我这句话,我可不知道如何答你啦。”
    阿翎漠然瞥了她一眼,“你还算有点本事,可以如此快就回来。”
    “可不是,论起三十六计这最后一计,我可别其他人厉害多啦!”子鸢笑吟吟地说完,将手中的水杯交到了阿翎手中,“还好,你今日站在我这边,否则啊,我这辈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还姐姐的恩情了。”
    “你要还恩情,还不简单?”阿翎接了一句,忽地停了话,略微一顿,复才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你的苏姐姐与我究竟是什么人?”
    子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确实好奇,想知道,又怕知道。”
    “你竟然还会怕?”阿翎冷讽了一句。
    子鸢笑道:“自然会怕。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我们来大云,只为盗一件宝物。”阿翎沉声说着,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暖水,又淡淡道,“至于这件宝物究竟是什么,还是等折雪醒来,你亲口问她吧。”
    “盗宝?”子鸢刚听到兴头上,可阿翎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愿往下继续说,心里只觉得挠得难受,不由得勾住了阿翎的手臂,问道,“阿翎姑娘,你就把话说完好了。”
    阿翎的目光凉凉地落在了子鸢紧抱的手臂上,宛若寒刃,让子鸢知趣地乖乖缩了手。
    “你告诉我不成么?”
    “我不高兴,就不想说了。”阿翎将水杯放在一边,站了起来,凉凉地丢了这一句话,便径直往厢房行去。
    “嘶……”子鸢追了一步,还没来得及拦住阿翎,只觉得后脑伤处一阵绞痛,视线忽地变得有些模糊。
    这是哪儿?
    脑海之中,浮现的是烛灯灼灼,案台之上,一个华贵夫人玉指在白玉算盘上噼啪游走,不时地喃喃自语。
    她是谁?
    子鸢只觉得头疼得难受,不禁又坐回了檐下,靠着栏柱,倒吸了好几口气,待头疼缓过去,脑海中浮现的那些杂乱影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不知何时回头的阿翎微微松了一口气,瞧见子鸢似是缓过了疼痛,冷冷地走了过来,伸手将子鸢扶了起来,“你倒是不要半途病死了,否则你苏姐姐可要骂死我。”
    子鸢嘿嘿笑道:“祸害活千年,我就是姐姐的祸害,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你可不单单是折雪的祸害……”话音戛然而止,阿翎瞧了瞧周围,“你最好这几日好好在床上躺着,把伤养好了,不要再随便出来蹦跶,以免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一个人躺着可闷了,你若愿意陪我说说话,我保证不出来蹦跶!”子鸢笑嘻嘻地看着阿翎,满是期待,“可好?”
    阿翎愕了一下,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忽地避开了眸光,低声道:“我可从来不会伺候人。”
    “不用你伺候,你只用陪我说话。”
    “我也不喜聒噪。”
    “那……”
    “看我心情,或许心情好了,我就答应你……”
    “好啊,哈哈。”
    “你笑什么?”
    “阿翎姑娘暖起来,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
    “阿翎姑娘,你可别又凶巴巴的,我不说便是!”
    “……”
    “阿翎姑娘,你不说话的样子,比凶巴巴的样子更可怕。”
    “……”
    阿翎将子鸢扶回房间,看着子鸢好好趴好,冷冷丢了一句话,“好好休息。”说完,便起身走到了门边,打开门扉,退了出去。
    “阿翎姑娘,你还没答应我呢……”子鸢连忙呼唤。
    “我再说一次,好好休息,真惹恼了我,我保证你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阿翎将门关好的瞬间,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真是个呆子……”
    子鸢含笑趴下,从怀中又摸出自己那块紫玉,指尖轻触微凉的玉身,喃喃道:“寒玉生暖,当真好玩。”说着,将紫玉又收回了怀中,仔细回想着阿翎今日说的那件事——远来大云,只为盗宝。
    究竟是什么宝物?
    子鸢想了又想,她在禁卫营当差的日子里,也听人说过不少大云的宝物,可想来想去,那些宝物也只有金银之价,并无什么神奇之处。
    苏姐姐既然已是临安花魁,又岂会缺那些金银?除非这宝物有什么神奇之处。
    想着想着,子鸢也觉得困倦起来,渐渐沉沉睡去。
    一夜过去,醉今宵大火已灭,老鸨一早便开始张罗修葺之事,在醉今宵里外忙来忙去。
    沈远守了苏折雪一夜,他安静地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苏折雪,心里渐渐浮起一个疑惑来——昨夜听那巫人分明骂了他一声淫贼,若说巫人是暗藏醉今宵,意图谋害朝廷大员,可为何会突然出来保护苏折雪?
    莫非那人与苏折雪是相识之人?
    “少将军,大将军请您回去。”镇国大将军府的仆从在房外禀报。
    “我知道了。”沈远从床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郎中,“你说施针之后毒液已尽数逼出,苏姑娘今晨便会醒来,可如今苏姑娘还在昏睡,究竟是怎么回事?”
    郎中连忙回道:“苏姑娘体质单薄,会比其他人晚些醒。”
    “好,若是苏姑娘过会儿醒了,你就来我将军府领赏。”沈远说完,走到了苏折雪的房门口,“来人,给本少将军在醉今宵附近埋伏些暗哨,若有可疑人等进出醉今宵,一概拿下!”
    “少将军?”
    “巫人已遁逃,本少将军怀疑巫人与苏姑娘有些渊源,只怕还会回来,你们好好守着这儿,定有所获。”沈远说完,回头再看了一眼苏折雪,“希望一切只是本少将军多疑,不然,还真是可惜了一个妙人儿。”
    “咳咳……咳咳……”苏折雪忽地开始猛烈地一阵咳嗽,只见她似是从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便惊然坐起,四处一瞧,目光定定落在了沈远身上,“沈少将军救我!”
    沈远愕了一下,疑惑地看着苏折雪,“苏姑娘?”
    苏折雪又惊又怕,楚楚动人,“怪只怪折雪昨日清晨不该乱动恻隐之心,接济了一个异域落魄汉子,让他留在柴房过夜。如今想来,我险些害了少将军,如今还落了个窝藏钦犯的罪名,若是朝廷怪罪下来,还请少将军念在折雪多日歌舞相待的份上,饶折雪一命。”
    沈远眸光忽明忽暗,只听他微微一叹,眸光变得心疼起来,“苏姑娘莫怕,有本少将军在,谁也不敢治你的罪。”说完,他走到了床边,将苏折雪搂入怀中,“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好在你还是本少将军的苏姑娘……”
    苏折雪虚弱地靠在沈远胸膛之上,明眸一闭,悄然舒了一口气。若不是方才将醒之时听见了沈远的话,也不会急中生智来这一出戏。
    只可惜……分明要成之事,还是被那个呆子给坏了。
    也因为这个可惜,让苏折雪的一颗心暖到了极致,想到昨夜子鸢的惊怒,苏折雪不禁嘴角一弯,暖暖地浮起一个满足的笑来。
    苏折雪的笑容悄然落入了沈远的眼底,沈远前所未有地觉得心跳如擂,他久见风尘女子,还是头一次觉得怀中美人儿是如此地倾国倾城,让人打从心底怜惜。
    “姑娘,妈妈吩咐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沐浴换洗了。”忽地,一个小婢在房门前叩响了门扉,低头说完,又对沈少将军福身一拜,“拜见少将军。”
    沈远笑道:“是该洗洗,去去晦气也好。你可要好生伺候着,别让水浸伤了苏姑娘的伤口。”说完,沈远将苏折雪扶着躺着,起身道,“我先回府做些事,迟些来看你。”
    “少将军公事重要,路上小心。”
    “好。”沈远看了看郎中,“你跟我回府领赏,本少将军要好好赏你!”
    苏折雪目送沈远一干人带着仆从走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招呼小婢过来,“让妈妈进来吧。”
    “是。”
    老鸨快步走了进来,屏退了小婢,将房门关好,这才放心走过来,扶起了苏折雪,“昨夜若不是主上吩咐,我是断不会让那臭丫头上来坏事的。”
    “主上?”苏折雪微微一惊。
    老鸨牵过苏折雪的手,看了她一眼手臂上被虫咬的伤处,“你会中毒,也是主上给的蛊虫所咬。”
    “还是主上想的周到,这样一来,我也算是洗脱了嫌疑。”苏折雪淡淡一笑,“那呆子可安然回来了?”
    老鸨冷冷道:“臭丫头昨夜睡得直打呼噜呢!”
    苏折雪不禁噗嗤笑道:“她也该好好歇息歇息了。”
    “你可不能歇息,主上有事吩咐你。”
    “何事?”
    老鸨凑过头去,压低了声音,将阿翎吩咐的事尽数告诉了苏折雪。

  ☆、第十四章 。渡海寻长生

夜幕渐临,醉今宵,灯影摇曳。因为修葺之事,醉今宵今夜闭门谢客,是难得的清净。
    小院,厢房。
    子鸢安静地坐在书案边,左手扶额,后脑灼灼地痛着,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些若有似无的影像。
    “我究竟是谁?”子鸢喃喃自问,唯一清晰不去的记忆,是她跳崖前那些狰狞的杀手容颜,“你们为何要杀我?”
    “咯吱——”
    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子鸢下意识地往房门处瞧去。
    身影盈盈,眉黛如画,好似暖阳一般的酥媚笑意,不是她的苏姐姐,又是谁人?
    “姐姐!”子鸢忍痛强笑着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姐姐,白日那色、鬼半天不走,我都不好前来瞧瞧你,真是急死我了。”
    “不过被虫子咬了一口,无妨。”苏折雪含笑摇头,抬手抚了抚子鸢的后脑,“倒是你,伤处可还疼?”
    眸光脉脉,是如同那日一般地柔情似水,灼灼撩心。
    子鸢登时红了脸颊,连忙摇头道:“不疼,不疼……只是……”子鸢想到了连日发生的一切,“姐姐,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折雪莞尔不语,将房门关好,拉着子鸢坐到了床边,“我先问你,这三年来,姐姐可曾害过你?”
    子鸢摇头正色道:“姐姐待我甚好,若不是姐姐,只怕我小命也没了。”
    苏折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你我可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子鸢点头道:“自然算,甚至……甚至比生死之交更亲一些……”
    苏折雪勾唇一笑,“有你这一句话,姐姐也不怕把一切都告诉你。”说着,苏折雪松开了子鸢的手,站了起来,“我是晋国人。”
    “这个我已知道。”
    “我还是晋国蜀王殿下精心培养的细作。”
    子鸢惊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折雪,“细作?”
    苏折雪点头笑道:“不错,细作。”
    “那阿翎姑娘又是什么人?”
    苏折雪淡淡道:“她是蜀王殿下的义妹,算得上我的主上。”
    “可为何她也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说,你们打算做什么大事?”子鸢说到这儿,忽地想起了昨夜阿翎说的盗宝一事,“昨夜阿翎姑娘告诉我一个盗宝之事,莫非你们都是为了这个珍宝而来?”
    “四十终到头,万岁难万岁。”苏折雪徐徐念出这句话,有些感慨,“这是晋国萧家的诅咒,我的主上蜀王殿下一样逃不过这个宿命。不过人当求生,不可求死,所以我便被选作了细作,在三年前混入了大云,只求寻访那件宝物的消息。”
    子鸢眨了下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苏折雪抿唇轻笑,定定看着子鸢,“你可是觉得姐姐一直以来都在骗你,心里不好受?”
    子鸢摆手道:“姐姐从来没有利用我做任何事,我岂会怪罪姐姐?反倒是这三年来,我什么也帮不上姐姐,如今还累及姐姐为我筹谋出路,如今想来,实在是汗颜。”
    苏折雪摇头道:“你不恼我便好……”话音戛然而止,心底却凉凉地害怕。
    若是最后子鸢知道现下她说的一切,其实并非真正的实话,她与她将来又如何相处?
    想到这儿,苏折雪忍不住道了一句,“我只求你一世安好,十年之后,你我一样可以如此秉烛夜谈。”
    “十年之后?”子鸢忽地弯唇一笑,“那我们约好,就算谁嫁了,都要聚一起秉烛夜谈!”
    “嫁?”苏折雪有些错愕地看着子鸢,“你想嫁人?”
    子鸢听出了苏折雪话音中浓浓的失望,笑道:“姐姐最近身边可是跟了一只绿头苍蝇,姐姐可要小心才是。”
    “我不想嫁之人,纵是千金也难买我点头!”苏折雪说得干脆,再次瞧向子鸢之时,眼底盈盈泛泪,“你若他日嫁人,姐姐定会倾其所有,给你置办上好的嫁妆,定嫁得比公主还风光……”
    “姐姐……”子鸢听得心酸,当即说道,“只要姐姐不嫁,我就一辈子都陪着姐姐,可好?”
    苏折雪重重点头,这一刻反倒是她宛若孩童,笑得灿烂,“天上有雷公,你可不能食言,否则,天雷降罪,姐姐可保不住你。”
    “哈哈,不食言,怎敢食言啊?一辈子有姐姐这样的美人儿作伴,那可是好多人艳羡的美事!我可要留好小命,为姐姐做牛做马,陪姐姐一辈子呢!”子鸢笑了笑,忽地将话题又转回了那宝物上来,“对了,姐姐,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要盗的究竟是什么宝物?”
    苏折雪想了想,“你可听过一个传说?殷墟海有七大圣物,其中之一,便是有延年益寿之效的长生杯。”
    “长生杯?这个我倒是听过,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已。”子鸢猛地转过了弯来,“难道说,这个长生杯就在大云?”
    苏折雪点头,“不错。当年‘大云巫殇’,皇族叶家几近覆灭,若不是家有祖传长生杯,只怕当年十皇子叶无心的性命也难再续,也不会有后来的云太宗,传国三代,到今日的云徽帝了。”
    “原来这长生杯并非传说啊!”子鸢惊诧无比,万万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七大圣物真的存在。复又转念一想,大晋皇人人命不过四十,若是真得了这个长生杯,或许真能突破宿命,也怪不得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派遣细作混入大云。
    苏折雪继续说道:“风尘之地多流言,这三年来,我跟着妈妈辗转临安,明看是竞选花魁,实则是想混响了名声,招惹一些云国近臣来套问消息,只可惜,辛苦三年,也仅仅只能靠近一个沈少将军。”
    “也就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子鸢又琢磨了琢磨,喃喃道,“怪不得蜀王会着急,所以才会派了个冷冰冰的阿翎姑娘来做监工。”
    苏折雪摇头道:“她并非监工,她只是路逢埋伏,只能在我这儿暂避风头。”
    “埋伏?难道说,你们大晋之中,还有人想要这长生杯?”
    “大晋皇族谁人不想长命?蜀王如是,自然晋永帝与齐王殿下也如是。”苏折雪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姐姐有一事要求你。”
    子鸢愕了一下,“姐姐有事尽管说,不必用‘求’这个字。”
    苏折雪摇头,“这些事本不该把你牵连进来,可事已至此,如今一切已成困局,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阿翎不可在我这里久留,待你伤口好些,姐姐求你护送阿翎回返大晋。”
    “姐姐……”
    “你若是不愿意,姐姐也不会逼你。”
    苏折雪看出子鸢的迟疑,马上补了一句话。
    子鸢摇了摇头,道:“其实我觉得,现下阿翎姑娘留在这儿,反倒是最安全的。”
    “哦?”
    “你想,外面有那么多人要她的命,只怕还没踏出大云的国境,她已经一命呜呼了。”子鸢说完,又想了想,“倒不如等一切都安静几日,或是寻个女尸出来,充当下阿翎姑娘,让杀手们以为她死了,这样我再护送她上路,也安全一些。”
    苏折雪暗舒了一口气,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子鸢笑道:“我若不小心,又害了阿翎姑娘,那岂不是大大的呆子了?”
    “呆子。”苏折雪轻念了一声,却是前所未有的酥然。
    子鸢心跳快了一拍,对上了苏折雪的眉眼,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爱恋女、色,多瞧上苏折雪几眼,竟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得砰砰作响,不禁骇然低头,急忙转换话题,“姐姐……那个……从沈……沈少将军那儿可套出长生杯的蛛丝马迹?”
    苏折雪知道失了态,连忙回道:“他那儿什么都没套出来,倒是我反复推敲,猜到了一个地方,或许会藏有长生杯。”
    “何处?”
    “当年云太宗驾崩,长生杯记载就此消失,很有可能长生杯已随葬云太宗。”苏折雪说完,又加了一句,“也或者,长生杯是大云皇室传国之宝,如今还在大云皇宫宝库之中。”
    “也就是说,我要么去探一探皇陵,要么就想办法混入深宫仔细搜查。”子鸢喃喃低语,“探皇陵可不容易,那儿重兵把守,混深宫的话……”子鸢转过了头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扮太监也要搜身,装宫女要等宫招,不如回禁卫营,看来我这个假死人还真要早些活过来。”
    苏折雪听着她嘟囔,知道她有心助她,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害怕,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柔柔地唤了一声,“呆子。”
    子鸢回过了神来,“啊?”
    苏折雪正色道:“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的……”
    子鸢淡淡一笑,“其实我不怕牵连不牵连,我唯一怕的是,你瞒我太多,突然有一日,我的姐姐变成另外一个人。”
    “会么?”
    “我说不上来,索性就不去多想那么多,只要姐姐你觉得安心便好。”子鸢说完,抬手揉了揉又开始啧啧生疼的后脑,“我更怕我若是想起我是谁,我也会变成另一个人。”
    “你近日想起了什么?”苏折雪忧心忡忡。
    “有人追杀我,于是我跳了崖,于是……”子鸢摇了摇头,不想苏折雪为自己担心太多,于是强笑道,“还好有姐姐把我捡回去,不然啊,只怕我今日已成一缕亡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啦!”说着,子鸢扮作亡魂飘荡的样子,身子摇了又摇,“姐姐,你看我像不像亡魂?”
    “好端端的扮什么亡魂啊?”
    “像不像嘛?”子鸢朝着苏折雪眨了下眼睛,又做了一个鬼脸,把苏折雪逗得笑了出来,“哈哈,姐姐笑了就好。”
    “呆子!”

  ☆、第十五章 。鬼魅乱今宵

“臭丫头!”厢房门外,听了许久的阿翎终于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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