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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倾杯-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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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姐姐,我不能再……”声音说到一半,忽地停了下来,她抬眼对上了薛子峰惊疑的目光,“六哥,有些事,容我后面再与你细细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不可以让阿翎再胡来!”
    “阿翎是谁?你口中的姐姐又是谁?”薛子峰按住了子鸢的双肩,“还有,为何七弟忽然没有了音讯,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七哥……”子鸢一阵哽咽,“只怕……只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薛子峰不敢相信听见的一切。
    子鸢抬起泪眼看着他,“我知道你们都喝过忠勇酒,我也知道你们若生反心,必定会被皇蛊反噬而死,而七哥……七哥就是……就是被皇蛊反噬……死在了昊陵郊外。”
    “他可是又设局刺杀凰翎公主?等等!你口中的阿翎,难道就是凰翎公主萧栈雪?”薛子峰恍然想到了这一点。
    子鸢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已然默认。
    “七弟……”薛子峰身子微微颤动,眼圈一红,咬牙道,“唉……娘亲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子鸢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六哥的手,“六哥,你答应我,不要再生刺杀萧栈雪之心,可好?”
    薛子峰自嘲地笑道:“现在刺杀她又有什么用?皇蛊已经找到了新的寄主,她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说完,薛子峰摇了摇头,“大局已定,我们薛家唯有顺势听命,先守住这份家业,日后再图它事吧。”
    “不……”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萧栈雪如今自身难保,她想做什么,莫说你管不了,就算你管得了,也管不得。”说完,给倾瑶递了一个眼色,“快些瞧瞧九姑娘的药可熬好了?”
    “是。”倾瑶把手中的长生子杯与汗巾放在了桌上,转身退了下去。
    薛子峰哀然看着子鸢,“你就好好养养身体,待你身体好些了,六哥带你一起回家,这些日子你可别到处乱跑,外面到处都是缉拿你的告示,你可要小心了。”
    “……”子鸢垂下头去,不发一眼。
    “唉,六哥去写信告诉娘亲,说我已经安然找到你了,给家里报个平安,你一会儿吃了药,再歇息一会儿。”薛子峰说完,起身离开了房间。
    子鸢听着薛子峰走远,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紫玉佩,又瞧向了桌上的雪白汗巾与长生子杯。
    依稀之间,姐姐的声音在脑海中恍惚出现——
    “答应姐姐……从今往后……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好好……照顾主上……”
    眼泪涌到了眼眶边,又被子鸢强忍住了。
    “姐姐,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一定……”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子鸢放下了手中的紫玉佩,将长生杯与汗巾小心收入怀中,苦笑道,“可是姐姐,黄泉路上,你莫要走太快了,记得等我啊……”
    当倾瑶端着汤药走回房间,却发现子鸢已经没有了踪影,不由得惊叫道:“六公子,不好了,不好了!九姑娘不见了!”
    听到呼唤的薛子峰快步走了进来,当视线之中出现了那块紫玉佩,心头不由得一酸,“这傻丫头……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你以为你留下玉佩,薛家就真的与你无关了么?”
    “六公子,怎么办?”倾瑶忍不住问道。
    薛子峰沉吟片刻,道:“发出麒麟令,通知各大商行掌柜,一路暗中帮忙九姑娘,然后通知我那五位哥哥,寒西关聚。”
    “是。”
    看着倾瑶退了下去,薛子峰长长一叹,“大云变天,难道我大晋也要变天了么,小九你这个死丫头,真是……真是跟当年的爹爹一样……倔强!”
    正午时分,临安城郊,破庙,火堆早已熄灭。
    扮作樵夫的子鸢扯掉了脸上的假须,扔掉了肩上随意搭着的木柴,快步跑入破庙中。
    破庙空空,地上除了还有昨夜的血渍之外,故人已渺,不见踪迹。
    “姐姐……”子鸢对着地上的血渍跪了下去,眼圈红红,吸了吸鼻子,“阿翎定是找了个好地方葬了你,请原谅呆子,一时不能去祭拜你。”说着,子鸢抬手揉了揉泪眼,笃定地道,“不过姐姐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会做到,我这就去找阿翎,我定会护着她,一路护着她成为大晋女皇!”
    说完,子鸢重重一个叩头,起身走到破庙门口,拿起地上的木柴,重新黏上胡须,快步朝着山道中跑去。
    山路崎岖,落叶偶落,满地的泥泞处处湿滑。
    日光微弱,透过树隙落在地上,斑驳的前路,荆棘处处。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逢生死中

“听说了没?临安被叛军攻陷了!”
    “叛军一连拿下了楚州,桃州,柳州,马上这霜州估计也守不住了。”
    “怕不是吧,寒西关晏大将军不是接了命令退守淮阳了么?有他与楚山公主联手,霜州是一定能守住的。”
    “难啊,寒西关没有了晏谦,这几日整个西州都是晋人的了,只怕这霜州马上要被孤立了,到时候西有大晋,东有叛军,如何守得住啊?”
    “我们这里老百姓还好,最多就是换个天,只要我们低头过日子,终究还是能保住一条命。”
    “唉,可怜的终究是那些后妃帝姬啊,一个一个被叛军当做是礼物送给晋人示好。”
    “前几日不是三皇子率兵突袭了那群押送后宫女眷的叛军么,难道一个也没救下来?”
    “能救下多少呢?都是些弱女子,经此大乱,只怕是死的死,伤的伤,还有有好几名公主被快马送到寒西关外了。”
    “我听说死的最惨的是那个宁才人,被叛军将军给提进军营,当夜便做了营妓,咱们的三皇子杀进去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嘘……晏家军过来了,大家都别议论了。”
    霜州都府,淮阳城外,野郊小栈中,几个议论时事的书生连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百里雍早就听见了这些议论,也早就习惯了这些议论,如今大云五州之地,西州已归大晋,剩下三州又在叛军之手,这小小霜州如何度过此次的鏖战?这个问题不仅他头疼,现在淮阳刺史府中的楚山公主与三皇子同样头疼。
    大晋蜀王究竟是死在乱军之中,还是死在云徽帝手中,楚山公主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知道的真相,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晋打着为蜀王复仇的旗号堂而皇之地踏入大云地界。
    “楚山公主,是楚山公主来了!”
    忽地,小栈之中热闹了起来,几名书生痴痴地看着大云最美的公主打马经过野栈,快马飞驰,沿着官道直入淮阳。
    “楚山公主果然美啊……”
    “只可惜,美人终究要迟暮,你瞧,她鬓发上都有白发了。”
    听见这一句话,默默坐在小栈角落的白衣女子目光朝着那一瞬即逝的马上公主看去,发出一声低叹。
    百里雍觉察到了白衣女子的异样,按剑走了过去,抱拳道:“姑娘,世道不好,你一人孤身上路,实在是危险。”
    白衣女子仰起脸来,微微一笑,“江湖走惯了,没事,多谢军爷关心。”
    这眉眼……
    百里雍似是在哪里瞧见过此人的画像,偏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小二,茶钱我先放这里了。”白衣女子放下几个铜板,站了起来,忽地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来,给百里雍展开,问道,“军爷可瞧见过这位姑娘?”
    百里雍仔细看了看那张画像,画像中的女子冷冽逼人,却未曾见过。
    白衣女子看着他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又叹了一声,对着百里雍抱拳一拜,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长剑,转身离开了这里。
    百里雍看着她走远,反复想着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将军,叛军又到处发追缉令了,你看,还想抓公主跟祁都尉。”副将手中拿着几张画纸走了过来。
    百里雍翻了翻画像,突然目光停留在了祁子鸢的画像上,猛地摇了摇头,惊呼道:“祁都尉为何与那女子长的如此相像?”想到这里,百里雍连忙挥手道,“追上那女子!”
    “诺!”
    可是子鸢早已消失在了深林之中,将士们搜寻半日,终究还是断了踪迹。
    夜□□临,霜州雾气四起,深林之中,更是朦胧。
    子鸢在林中生了一堆火,靠在树干上,伸手靠近火焰取暖,这初秋刚至,霜州的夜已经有些凉意。
    烤了片刻,子鸢觉得身子暖了一些,忽地想到了什么,侧身折下一枝树枝,在火堆边画了几下,喃喃自语道:“按照脚程,阿翎即便是要回大晋,也该走这条路,怎的竟无人见过她?”想了又想,子鸢恍然道,“是了!阿翎向来聪明,怎会不易容出行?唉,如此一来,便更难寻到她了!”
    “阿耶杰在临安,难道她又回去找阿耶杰算账了?”子鸢忽地想到这个可能的猜想,可是马上又否决了这个结果,“若说她找了阿耶杰的麻烦,那么临安那边必定会有消息传来,绝对不会那么平静……那……阿翎啊阿翎,你究竟去了哪里?”
    “大晋得了西州之后,好像晋永帝也御驾来了前线,阿翎手上又没有长生杯,她怎会这样双手空空地回去?”
    子鸢又想了想,还是想不通。
    忽然,深林之中响起一些窸窣之声,子鸢警然跳上树梢,俯身小心注视着这周围的异动。
    “那边好像有人!”
    “莫要惊动了那边的人,殿下大事要紧!”
    几名黑衣人看见了子鸢这边的火光,简单几句说完之后,快速消失在了雾岚之中。
    “呼——”
    子鸢从树梢上落下,仔细回味着那几人说的话,“殿下?会是哪一个殿下?”想了想,索性不去深究,干脆悄悄依着浅草上的足印子,小心追去。
    原来这深林之中还有几个人落脚,只见那几名巫衣打扮的男子围坐在火塘边,用着异域口音交谈着。
    火塘的另一边,一个紫衣女子静默而坐,孤冷得好似一株寒夜冰莲。
    “小心!”
    突然听见一名巫衣打扮的男子惊呼一声,紫衣女子警然站起,发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果然他们来了!”
    “是阿翎!”
    子鸢心底喜呼了一声,足尖一踏,让自己更接近那边的火光一些。
    “交出长生杯,饶你们不死。”
    六个黑衣人突然从林间跳出,将火塘边的几人给围了起来。
    “笑话,长生杯岂是你们说要便给的?!本宫怎么说,还是大晋的凰翎公主,你们休得放肆!”
    “既然如此,公主怪只怪你不识抬举了!”
    “保护公主!公主快走!”
    “杀!”
    一时之间,火塘这里混战了起来,紫衣女子转身护着怀,快步朝着深林中跑去。
    “咻!”
    深林之中响起一声暗箭惊弦之声,子鸢只觉得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喉间。
    “啊!”
    只见紫衣女子一声惨呼,整个人扑倒在地,已然已经中箭。
    “放……”
    子鸢刚欲上前,忽然觉得有颗石子狠狠打在了脚弯处,她不禁踉跄倒地,刚想爬起来,背上大穴便被身后的黑衣人给点中了,瞬间全身酸麻无比,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来,她想要张口大呼,却发现被点中的不仅仅是麻穴,还有哑穴。
    “啊!”
    几声惨呼响起,巫衣男子与那紫衣女子尽数死在了黑衣人的刀下。
    “搜身!”
    草隙之中,子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衣女子的前襟被狠狠割开,那六名黑衣人扯破她的衣裳后,最终抖出了一只浅碧色的玉杯,在火光映照之下,淡淡地辉映着宛若龙纹一样的光芒。
    “哈哈,兄弟,下来,这次咱们定能得到殿下夸赞!”
    “好!大哥!”
    树梢之上,跳下一个黑衣人来,只见他背起□□,拍了拍方才说话那人的肩膀,“咱们快走!我方才似是瞧见一个人影跑近这里,忽然没了踪迹,我总觉得这附近似是还有什么人。”
    “霜州多雾岚,只怕是你看错了吧。”另一个人淡淡说完,语气之中的激动却是半点也掩饰不住,“这长生杯可是圣物,据说用此杯装酒,饮之可得长生,不如我们哥几个先享用享用?”
    “好啊!走,咱们先回去喝上几杯,再将此物带回西州,呈给殿下?”
    “好!走!”
    看着这七名黑衣人走远,子鸢的心一片颤痛,好不容易才寻到阿翎,难道又要像姐姐那样重逢既是阴阳两隔?
    眼泪才涌到眼眶边,子鸢只觉得身上那人快速解开了自己的穴道,她惊忙回身,那人却已没有了踪影。
    子鸢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快步冲到那名紫衣女子身边,骇然将她抱入了怀中,可是眼中的眼泪却在看清楚这紫衣女子容颜的刹那,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这……这不是……不是阿翎……”
    子鸢给她拉好了衣裳,连忙站了起来,四处瞧了瞧,回想方才听见的声音,不是阿翎的又是谁的?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子鸢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当日在临安街头,她曾经与阿翎说过的话——
    “我们可以做假的,让想夺长生杯的人夺走啊。这种会掉脑袋的事,自然送给傻子去做,我们只用等待时机便成。若是这三年晋帝还是没有生出儿子,如今蜀王被囚大云,齐王现下是最靠近龙椅的人,我们只用把他拉下来,你便有机会坐上那把龙椅,不是么?”
    一阵释然浮上心头,子鸢破涕为笑,对着周围的深林道:“阿翎,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你不愿意出来见我,那就罢了,可是我想告诉你,姐姐要我照顾你,我便听话会好好照顾你,我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真的安然的那天,你听见没有?”
    “臭丫头!”深林之中,响起一声低嗔,一袭孤影最终消失在了夜岚之中。
    藏在深林中的摩烙快速跟上阿翎,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让那丫头跟着我们?多一个帮手,总归是好的。”
    “今日你的族人为我牺牲的已经够多了,我不会再让你们多牺牲一人。”说着,阿翎抬眼望着前路的茫茫雾岚,“除了她,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牺牲的了,所以,这最后的一局,我不要她入局。”
    “其实,若是有薛家帮手……”
    “我再说一遍,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摩烙,我们的双手不该再沾上这些血腥,真的够了!”最后四个字从阿翎嗓中响起,竟带着浓浓的哭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旌旗猎猎寒

黎明时分,雾岚依旧。
    淮阳城头,秋风瑟瑟。
    叶泠兮矗立在那儿,远望寒西关的方向,脸上再也没有往昔的欢颜——鬓间,斑驳的是青丝白发,眉低,沉寂的是一双死水似的眸子。
    “还在想百里哥哥说的那件事?”
    晏歌按剑走了过来,将另一只手中的暖袍抖了抖,给叶泠兮披上了肩。
    叶泠兮轻轻一叹,回头道:“女子与女子,当真有真情?”
    晏歌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一直困扰的。
    叶泠兮转过了头去,“她……真的是女子么?”
    晏歌依旧不语。
    叶泠兮沉沉一叹,眼底似是又有了泪意,“难道她接近本宫,为的只是长生杯,从未对本宫有那么一丝……”声音忽地哽咽了起来,她忍住了想要说的话,低低抽泣。
    “别哭……”晏歌哑声柔柔地唤了一声,想要伸出双手将叶泠兮拥入怀中,却发现自己的双臂竟是这般瘦小,就连站起来,也尚未有叶泠兮那般高,她的双臂僵在了原处,摇了摇头,“霜州离不开你,你若是伤到身子了,大云就……”
    叶泠兮强忍住了眼底的泪水,重重点头,“是啊,本宫岂能再为这些儿女私情伤心,本宫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若是……”
    “小歌,陪本宫守住霜州,守住大云这最后的一州,可好?”
    “诺。”
    淮阳城下,雾岚之中,依稀闪过一条人影,最终消失在了雾岚深处。
    “小的欠你的,就让小的还你一个太平霜州吧。”
    子鸢离开淮阳城之时,暗暗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果然,那曲惊鸿,终究一霎即逝,她与她竟连朋友都不是了。
    临安地道之中,楚山没了父亲,没了忠仆,子鸢也失去了苏姐姐,这个中恩怨,是怎么算都算不清了。
    三日之后。
    猎猎旌旗飘荡在寒西关城头之上,血红色的“晋”字比比皆是,宣示着整个西州已经是大晋的国土。
    “哈哈哈,西州终于是我大晋的了!”
    寒西关城头,一个面有卷须的皇袍中年汉子得意地放声大呼,他眸光锐利,皇者霸气浑然天成,正是大晋当今天子晋永帝萧扬。
    “咳咳。”
    在他身边,一个穿着玄黑巫袍的白发老者轻咳了一声,捂着左肋,似是有伤,他抬起脸来,面如白纸,眸色与阿耶杰一般幽绿,是大晋的国师阿耶那。
    晋永帝皱眉道:“国师这伤可有好些日子了,身子可要多多保重才是。”
    阿耶那阴冷地笑了笑,“陛下可以放心,老夫这身子还捱得住。”
    “你捱得住,可朕只怕捱不住多久了。”晋永帝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他望着东方一线鱼肚白,“大云还有四州尚未归入我大晋版图,朕膝下还没有一个皇子,朕还没有临幸到一个大云皇女,朕,心有不甘吶!”
    阿耶那笑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心中所想必定会一一得成。”
    “是么?”晋永帝阴阴地问了一句,大袖一拂,怒声道,“你的皇蛊蛊母倒是寻到了续命之法,可朕呢?朕的长生杯又在何处?”
    “皇叔!皇叔!天大的喜事!”
    晋永帝盛怒之间,便听见齐王萧焕激动的声音从关内深道中响起。
    “有什么喜的?”晋永帝冷冷负手而立,看着萧焕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跑了上来。
    齐王萧焕捧着锦盒跑到晋永帝面前后,突然跪了下来,喜声道:“皇叔,侄儿不辱圣命,终是寻到了长生杯,皇叔,你说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又是什么?”
    晋永帝大喜,“当真?”
    阿耶那眸光一亮,紧紧盯着那方锦盒,“容老夫为陛下验一验真伪。”说完,便要出手去揭开那方锦盒。
    晋永帝冰凉的目光忽然落在阿耶那身上,让阿耶那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又缩回了手来,“国师,有些事,朕可以默许你,可有些事若是朕没有开口,你就不该去做,否则,我大晋上下或许还以为你才是大晋之主呢!”
    阿耶那连连赔罪道:“是老臣失礼了,还请陛下莫要怪罪才是。”
    “嗯。”晋永帝随意应了一句,焦急地从萧焕手中接过锦盒,将锦盒打了开来,急急地拿出了当中的玉杯。
    玉杯造型古朴,浑然辉映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龙纹,乍看一眼,确实与长生子杯一模一样。
    “陛下,还是要小心些。”阿耶那的目光没有从晋永帝手中的玉杯移开一刻,他下意识地提醒道。
    晋永帝想了想,冷笑道:“怎的?朕还会怕朕的侄儿下毒害朕?朕可还记得,当初承诺过的,谁能送回真的长生杯,谁便是这大晋的储君!”
    萧焕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头一热,“不错!皇叔,侄儿可是找人试过的,用此杯喝酒,可使一个白发老人瞬间生出黑发,那老人马上活蹦乱跳的宛若年轻了几十岁!”
    “是吗?”晋永帝又想了想,“来人,拿杯水来,再抓个老奴隶过来!”
    “诺!”城头上的侍卫抱拳一拜,连忙跑下了城头,不多时,已将一杯水跟一个老人带了上来。
    晋永帝把水倒入玉杯中,低头看着那个瑟瑟颤抖的老人,“能为朕试杯,是你的幸事,喝了它!”说完,便将玉杯递到了那老人面前。
    老人颤声摇头,“求陛下开恩,开恩吶!”
    “朕不想说第二次,喝了它!”晋永帝说完,两侧侍卫已上前强行将玉杯中的水灌入了老人口中。
    “陛下,您的玉杯。”侍卫小心地将玉杯还给了晋永帝。
    晋永帝接过玉杯,仔细看着这老人的变化,只见这老人瞬间白发发根处开始出现了黑色,整个脸庞突然红润了起来,似是有还童之相。
    “果然是长生杯,这果然是长生杯啊!”晋永帝激动地放声大笑,挥手示意左右侍卫将老人带下去,手中紧紧攥着长生杯,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了一眼萧焕,饶有深意地道,“这几个月,你那些心腹爪牙倒是行动得利索,满朝上下人人对你甚是称赞,朕想,你是不是有些太急了些?朕若是有了这个长生杯,朕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做这些事情,反而让朕觉得有些睡不好觉啊。”
    萧焕只觉得背心一凉,连忙叩头道:“这些……这些都是侄儿为了保护京畿安定才做的事,并非是……”
    “朕知道朕的侄儿不会谋害朕,更知道未来的储君不会谋害朕,所以……”晋永帝忽地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只见他转动起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白骨戒指,口中忽地喃喃念起一种奇异的咒语来。
    “啊——!”
    萧焕与阿耶那都没想到晋永帝竟会在这个时候动用萧家血咒,准备用血契催动萧焕体内的皇蛊发作,让他一命呜呼。
    只听萧焕发出一声惨呼,一束鲜血便从鼻中滴落,他惶恐地看着晋永帝,哀声道:“皇叔饶命,皇叔饶命!”
    阿耶那也连忙求道:“还请陛下三思啊,如今大晋正是用人之际……”
    听到了阿耶那为他说话,萧焕连忙跪着爬到国师身边,揪住他的衣摆,求道:“国师救我!救我啊!我若死了……”
    “君要臣死,你不得不死!”阿耶那猝然出手,手指掐上了他的喉咙,瞬间要他气绝当场。
    晋永帝冷眼看着阿耶那的一举一动,“国师似乎变得快了些。”
    阿耶那连忙解释道:“还请陛下莫要怀疑老臣的忠心,老臣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陛下今日得了长生杯,那必定能万岁万岁万万岁地活着,总有一日能得麟儿继承大统,又何必把这片辛苦打下的江山送给侄儿呢?”
    晋永帝被阿耶那说中了心事,笑道:“当年□□皇帝与你们先祖定下血契,用我萧家阳寿换催蛊控命之咒,保你们阿耶一脉永远为国师,共享天下富贵。朕只要你明白一件事,你们阿耶一脉的兴亡与我们萧家的昌盛是绑定在一起的,若是有一天,你们不再忠心了,朕必定会拼死破除血契,你的皇蛊蛊母亦会死,失去了皇蛊的阿耶一脉,你觉得离荒那些巫人还会怕你们,大晋上下还会敬你们?你与朕都该明白,好多人之所以乖乖臣服我萧家,都是惧怕皇蛊罢了,所以这孰轻孰重,你该自己想明白。”
    “老臣岂会做这种自毁长城之事?”阿耶那低头抱拳,终究是对着晋永帝跪了下去,“陛下当是这东西二陆的霸主,老臣得辅佐一代霸主一统天下,是老臣的幸事!”
    “很好!”晋永帝得到了一句最想听到的话,“那关于你与齐王那些约定,朕就当做没有听过,你且退下吧。”
    阿耶那只觉得背心一凉,更没想到自己与齐王约定的那些事眼前这位帝王竟然知道。一直以来,他以为晋永帝只是个沉迷美色的帝王,却没想到晋永帝居然事事清楚,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只是今日,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为他的霸主长生之路做嫁衣。
    这一瞬间,阿耶那终于明白,当年晋永帝与诸位公主侄儿约定,谁带回长生杯,谁便是储君,并不是病急乱投医的胡话,原来从那一日开始,晋永帝就布下了今日之局,今日不过是收网罢了。
    齐王一死,齐王在朝廷中积累的那些势力无疑要土崩瓦解,与此同时,齐王这些年来铲除异己,与萧栈雪、与蜀王那些明争暗斗,不过是晋永帝的一个制衡之术。
    如今蜀王死在大云,给了大晋出兵的由头,凰翎公主失去了下落,即便是能回来,也只能乖乖嫁入国师府,做不得储君,如今齐王也死了,对晋永帝来说,属于他一人的天下很快便要到来了。
    “来人!给朕拿壶美酒来!”
    阿耶那缓缓走下寒西关城头,只觉得前途茫茫,那些计划好的局,因为齐王的暴毙要重新梳理了,毕竟一个不可控的帝王对阿耶一脉而言,终究太危险了。
    “东边有个人骑马冲过来了——”
    城楼之上,哨兵一声高呼。
    阿耶那站在半途往东边看去,只见阿翎一骑单骑飞马驰来,他不禁心头一慌,暗道:“奇怪,萧焕不是说了,长生杯是杀人夺下的么?为何萧栈雪还活着?!”眸光一沉,满满的皆是恨意,几个月前,毕竟他的独子险些死在这个女人手里,如今她居然可以破局而出,阿耶那觉得,一个崭新的局即将铺开。

  ☆、第一百三十七章 。饮鸩当长生

“父皇!父皇!”阿翎抽动马鞭,催动马儿跑得再快些,“驾!”
    “凰翎?”玉杯中的美酒已然下肚,晋永帝远远看着自东而来的阿翎,眯眼道:“朕的女儿,终究是回来了,大晋也该来场喜事了,国师那边朕今日行事过了些,凰翎回来得刚刚好啊。”
    寒西关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让阿翎一骑飞驰入内,穿过狭长的石道,阿翎勒马城楼之下,翻身下马,焦急地提着裙角往城楼上跑去。
    阿耶那冷冷看着阿翎与他擦肩而过,眸底的凉意让人暗暗生寒。
    “父皇,莫要用那玉杯!”阿翎冲到了晋永帝身前,对着晋永帝跪了下去,急声继续道:“父皇,这是齐王的阴谋,他在这杯中下了返生蛊,一旦喝下,虽有还童之相,可只要过了三天,必定会暴毙啊!”
    “什么?!”
    玉杯自晋永帝手中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米分碎。
    阿翎骇然跪地往前,扶住了晋永帝颤然的身子,摇头道:“难道父皇已经用那玉杯饮了水?”
    晋永帝双目血红,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温暖,气力比之前大了许多,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阿翎,“你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阿翎哀声道:“父皇,儿臣在临安混迹多时,终究没有寻到长生杯的下落,而齐王只来了临安一回,便寻到了长生杯回去,儿臣觉得此事甚是蹊跷,便一路暗暗跟随,却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计划先让父皇相信他寻到了真正的长生杯,故而用了这返生蛊,待父皇落旨让他做了储君,只须静待三日,这天下便都是他的了。”说话间,已看见了地上的齐王尸首,不由得心头一寒,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早早地死在这里,“他……他竟……”
    “他死不足惜!”晋永帝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源自死亡的恐惧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臆,“朕,朕真是中了他的计了!”
    “父皇!”阿翎惊忙扬起脸来,“父皇莫要动气,这返生蛊一旦入体,越是动气,发作便越快,我们还有时间,容儿臣率兵三日拿下霜州,一定可以从楚山公主手中探到长生杯的下落!”
    “你……”晋永帝狐疑地看着阿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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