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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倾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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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鸢轻轻地拍了拍绣球,“好在没有弄脏。”说完,目光紧紧落在了苏折雪脸上,郑重地道:“姐姐,可愿做都尉夫人?”
这句话,苏折雪原本以为只会在梦中听见,却不想会在这个时候听到。
当下泪水涌出了眼,她微微勾唇一笑,笑容之中有苦尽甘来,也有无可奈何,甚至还有她的一丝怀疑。
“姐姐你莫哭,你若是不愿意,我……我今日就给你赔罪!”子鸢连忙摇头,想要上前去给苏折雪拭泪,可才走了三步,便被一个人冷冷地拦住了前路。
“你方才骂这些人是什么?”沈远眸子如火,似是要将子鸢瞬间烧毁,“禁卫都尉算什么,你好大胆子,在这里扰本少将军清梦不说,还敢妄想娶折雪?”
子鸢嘲然一笑,根本不把沈远放眼里,“少将军,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说完,望着苏折雪,“姐姐只要你一句话,你该明白,我谁也不会怕!”
苏折雪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泪水,颤声问道:“在临安城中,想娶我苏折雪的人太多太多,敢问都尉大人,将折雪娶回之后,是以挚爱相待,还是以至亲相待?”
终究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苏折雪那么多年来的希望,为的只是这个呆子待她与自己一般。
子鸢愕了一下,不明白苏折雪的意思,心想姐姐明明知道她是女子,怎会突然问出挚爱这个词?
苏折雪将子鸢的愕然全部看在了眼底,暖暖的心瞬间凉了七分,只见她淡淡笑了笑,走上了前来,接过了子鸢手中的大红绣球,涩声道:“都尉大人的好意,折雪心领了,这礼物,折雪就收下,留待他日遇上一个真正懂我知我之人再用。”
“姐姐?”子鸢不懂为何苏折雪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可是又想了一想,也自觉自己好生荒唐,身为女子还要娶一个女子,这不是要坑了姐姐大半辈子么?
浓浓的愧意从心头涌出,子鸢摇了摇头,“是我鲁莽了,姐姐你莫怪我可好?”
苏折雪背过了身去,不想让子鸢瞧见她满是泪水的眸子,颤声道:“都尉大人言重了,折雪与大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当年那一句戏言我为姐来你为弟,不过是搏你欢喜罢了,这声姐姐,大人以后就不必唤了。”说完,苏折雪失落地抬起眼来,看了看醉今宵的牌匾,泪水瞬间滑落脸颊,“我苏折雪是临安花魁,昨日死,今日是,明日也是。”
“折雪……”沈远看得心痛,想要上前扶住苏折雪。
可是苏折雪却推了推沈远,笑道:“折雪身子实在是不适,你们就少折腾会儿,各自散了,让折雪歇息几日吧。”说完,苏折雪回头定定看着沈远,“相信少将军待折雪有怜香惜玉之心,必不会让折雪带病伺候吧?”
“我……”沈远欲言又止,只能作罢,转头狠狠瞪着子鸢,“祁都尉,来日方长,今日之梁子,他日必算!”
子鸢似是听不到沈远说的话,心里只知道今日是犯了大错,一个她不明白缘由,却清楚伤害了姐姐的大错。
心头一堵,竟是万千慌乱的疼,子鸢只觉得后脑的隐隐疼痛似是活了一样,瞬间蔓延开来,瞬间将眼前的一切吞噬殆尽。
“都尉大人!”内侍们大呼一声,连忙扶住子鸢倒下的身子。
老鸨尖叫道:“来人,快把都尉大人扶进去休息,再去寻大夫来!”
“妈妈?”沈远不满意地瞪了老鸨一眼。
老鸨冷笑道:“好歹这人也是个官爷啊,若是在老娘这儿出了什么事,老娘这生意还做不做啦?”说完,老鸨又加了一句,“这个小瘟神每次来,都让老娘的折雪不舒服,老娘定会看紧了,不会让她再见到折雪,少将军可放心!”
“嗯。”沈远听到老鸨如此保证,放下了一块大石,吩咐家将道,“你们留在这里看着,莫要让这小子再接近折雪,我忙完军务,自会再来!”
“诺!”
☆、第四十七章 。长生子母杯
“姐姐,可愿做都尉夫人?”
苏折雪几乎是狼狈地穿堂而过,拐入了后院,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着子鸢的这句话,口中喃喃嗔骂的始终是两个字,“呆子。”
“为何不答允她?”阿翎上前扶住了苏折雪,忍不住问出了口。
苏折雪苦涩地笑了笑,眼角泪痕未干,“她终究是不懂,若是他日她后悔了,我当如何自处?何况……主上大事未成,折雪现下也不可答允她。”
阿翎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拍了拍苏折雪的背,若有所思地瞧着苏折雪来时的方向,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你不必像我……”话才说了一半,便瞧见老鸨急匆匆地差人抬着子鸢拐朝了后院的另外一边。
“这臭丫头怕是伤得厉害,你可想去瞧瞧?”阿翎的话才说完,苏折雪已慌乱地回过了头去,紧紧瞧向了老鸨的方向。
阿翎拍了拍苏折雪的肩头,“顽石终究要点化。”
苏折雪身子一颤,回头对着阿翎微微一笑,“别人都说你冷血,其实在折雪看来,半点不冷。”
阿翎垂下双手,冷冷笑了笑,“今日你说得太多了,我也说得太多了。”说着,阿翎转过了身去,“去瞧瞧那个臭丫头,若是无事,我也好筹谋下一步。”
苏折雪怔了片刻,点了点头,“只怕现下我要见她,要动点心思了。”
“那是你跟她的事。”阿翎凉凉地丢下这句话,仿佛一切与她毫无干系,留下了苏折雪,渐渐走远。
苏折雪轻轻地一叹,今日任性的,不止是子鸢一人,还有她今日那句藏了许久的话。
这个残局,如何来圆?
醉今宵前堂欢歌渐渐重燃,可是对苏折雪而言,那些欢歌只会让这醉今宵的一切在她心里变得愈加地寂寥。
同样寂寥的气氛,又岂是醉今宵?
夜幕降临,临安皇城,宫灯繁华,却锁不住那点点宫灯透出的寂寒之息,遍布宫城巷陌之间,永不消逝。
“回……回禀皇上,今日新都尉伤重留在了醉今宵养伤。”从醉今宵入宫回报的两名内侍将今日所见尽数告诉了云徽帝后,交待了这样一句。
云徽帝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不过也好,人有贪念,便有弱点。”说完,云徽帝示意两名内侍退下,“你们都下去吧,朕还是赏你们一人十两黄金。”
“谢皇上!”两名内侍激动地相互瞧了一眼,恭敬滴退出了大殿。
云徽帝捻了捻胡子,似是若有所思,“临安花魁苏折雪,果然是红颜祸水,朕当初没有召你进宫,看来是对了。”突然,只见云徽帝眉心猛地一蹙,便抬起双手紧紧抱住了脑袋,发出了一声凄厉地嘶吼,“来人——!”
“皇上!”在殿外当值的内侍与宫婢连忙冲了进来,瞧见云徽帝此刻面无血色,正痛苦地在地上抱头打滚,不禁尖叫一声,“来人啊,不好了,皇上出事了!快去宣太医,太医!”
云徽帝龙体抱恙的消息在宫中迅速传开,皇后与沈贵妃一干人等都陆续赶来探视,却不想都被云徽帝给拦在了宫外,独独留了楚山公主入殿侍候。
“父皇……”叶泠兮心疼地看着云徽帝虚弱地躺在龙榻上,锦被上的那些金灿灿地金丝绣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愈发地衬得云徽帝似是老了十年。
云徽帝疲惫地眨了眨眼,看向了榻边的太医,“朕感觉好些了……你先下去候着……朕一会儿再唤你。”
“诺。”太医看了看云徽帝的脸色,扎在云徽帝心脉附近的银针小心地拔了下来,退出了大殿。
叶泠兮跪倒在龙榻前,轻轻抚上了云徽帝鬓间出现的白发,忧心地问道:“父皇,你究竟怎么了?这些白发分明白日里是不曾瞧见的……”
云徽帝缓缓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楚山,扶父皇起来……”
叶泠兮点头将云徽帝扶了起来,“父皇想要什么,就由楚山来帮父皇拿,父皇就先坐着歇息歇息。”
云徽帝侧脸看向了龙榻边的衣冠铜镜,里面的自己当真是一夜老了十岁,半点不像昨日的自己,只听他摇头叹道:“朕怕的,终究是来了。”
“父皇?”叶泠兮疑惑地看着云徽帝,“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徽帝再叹了一声,“朕算是明白了,为何大晋皇族会人人活不过四十。”说着,云徽帝似是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把话题转到了另外一边,“楚山,宫里这些太医医术虽然超群,却终究是解不了蛊毒的。朕以为永远都用不到这个,却不想终究还是要用它。”
“蛊毒?”叶泠兮大骇,“父皇你何时中了蛊毒?”话才问出,她霍然想起了被云徽帝放在国寺的皇姑姑——莫非这一切都跟皇姑姑有关?
云徽帝艰难地指了指榻上的枕头,“楚山,替父皇把枕头剪开,快些把里面的玉杯取出来。”
叶泠兮又是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父皇竟然藏有那么多的秘密。可是为了云徽帝的身体,她也不敢迟疑,当下在殿中寻到了剪刀,将枕头给剪了开来。
淡淡的幽蓝透过雪白的蚕丝映入眼底,若不是被这块玄黄锦缎包裹着,掩了光芒,饶是谁也想不到这小小枕头之中竟藏了这样一个奇物!
“这是……”叶泠兮小心将这个奇物取出,只见这玉杯浑然流动着一抹幽蓝光芒,仔细瞧去,这些幽蓝光芒像极了两条相互追逐的飞龙,缠绕不休。
“长生杯……咳咳……”云徽帝才说了三个字,便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咳咳!快些……快些用此杯盛水……让朕喝下!”
叶泠兮连连点头,赶紧将云徽帝茶盏中残下的茶水倒入这杯中——玉杯幽蓝色的龙芒突然消失无踪,似是一瞬之间尽数混入了茶水之中,让杯中淡黄的茶水隐隐泛碧。
叶泠兮虽然也听过长生杯的传说,不过她一直以为这来自云□□的圣物,只怕早随云□□长眠皇陵之中,是万万不会再现世当下?
“给……给朕!”云徽帝几乎是用抢地把长生杯抢了过去,急不可耐地将茶水全部喝下,那张苍老无血色的脸,竟渐渐回复了过来,不再似方才那般苍老。
叶泠兮安静地立在边上,心头有万千疑问,可是她知道,现下除非云徽帝愿意说,不然她就算是问上千遍,也不会得到云徽帝的一句回答。
云徽帝缓过了气来,将长生杯小心捏在掌中,继续道:“父皇的秘密,还不到全部告诉你的时候。”
叶泠兮跪倒在地道:“儿臣明白,只要父皇龙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云徽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长生杯,直到长生杯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幽蓝龙芒,“父皇这辈子,做了不少错事,有些错事可以回头,有些错事却回不了头。楚山,你过来。”云徽帝对着叶泠兮招了招手,示意楚山坐到他身边来。
“身为大云皇族,江山这个担子实在是太沉,有时候沉到让人害怕,不知道多往前走一步,是太平盛世,还是国破家亡。”云徽帝将长生杯小心放在了叶泠兮手中,“这是朕唯一可以后悔的机会,楚山,父皇的性命,可就靠你了。”
叶泠兮握住了冰凉的长生杯,惶恐无比,定定看着云徽帝,“父皇这话言重了!”
云徽帝摇头道:“朕的身体朕一清二楚,蛊毒反噬,终究会要了朕的性命。不过朕还不可以丢下一切就这样走了,至少这个江山不可以留那么多蠹虫,再去祸害朕的那些儿子。”说着,云徽帝叹了一声,“是朕纵容的这些人,自然也该是朕去收拾这些人,所以朕必须要活下去。”
“儿臣瞧见这辈子确实有奇效,只要父皇多用此杯喝水,定然……定然会没事的!”
“这不过是长生杯的子杯罢了,若要真正祛除朕身体中的蛊毒,必须寻到母杯。”
“长生杯原来是……子母两个杯子?”
“不错。”
“那父皇为何不直接用母杯?”
“母杯不在这宫里……在……”云徽帝凑近了叶泠兮,附耳对叶泠兮说了几句话。
叶泠兮震惊无比,“父皇……”
“朕若下令开陵取杯,定会惹来太多垂涎长生杯的奸邪之徒,所以要取此杯,就必须暗地里进行。”云徽帝说完,伸手覆上了叶泠兮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若是先帝知道朕是想多活几日,好为国家除害,定不会怪朕去叨扰他,更不会怪你不孝。”
“可是……”
“明日朕会下旨,让后宫嫔妃公主入皇陵祭拜,为朕祈福。”说完,云徽帝叹了一声,“朕不想他日驾崩之后,在九泉之下被先帝杖骂,楚山,朕是确实不想死啊!”
叶泠兮为难地看了看云徽帝,良久沉默之后,终究还是答应了他,“父皇,只要您可以康复,这不敬不孝的大罪,就由楚山一人来扛吧。”说完,叶泠兮又笃定地说了一句,“若是皇姑姑还在世,她定也会答应父皇。”
“或……”云徽帝那个“许”字没有说完,只是佯作虚弱地倒在了龙榻之上,“你陪父皇说说话,朕怕一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叶泠兮点点头,心里一片酸楚,可也盘算好了,这一次盗先帝之陵究竟该找谁来帮手?
☆、第四十八章 。无心似有心
“敢问都尉大人,将折雪娶回之后,是以挚爱相待,还是以至亲相待?”
子鸢抱膝坐在床上,自从苏醒开始,她便反复想着这句话,不发一言。
“咚!”房门轻轻一扣,老鸨推门进来,左右白了一眼将军府家将,不悦道,“你们这是监视老娘?这醉今宵可是老娘的地盘,怎的?老娘给祁都尉送碗汤药来,也要盯着不放?”说完,老鸨扭着身子踏入了房间,后踢了两脚,硬是将房门给掩好,一手端着汤药,一手将房栓给锁上。
子鸢还是那样怔怔地坐着,似是没有觉察到老鸨的靠近。
“老娘可是头一次瞧见你这样安静。”老鸨将汤药放在了桌上,走到了子鸢身边,伸出五指在子鸢眼前晃了晃,子鸢依旧还是一动不动。
老鸨有些慌了,手掌贴上了子鸢的额头——有些凉,并没有发烧。
“怪了!你不会是伤了脑袋吧?”老鸨急急地来解子鸢缠在后脑的纱布,想要看看她后脑肿的那个大包有没有异样。
子鸢就这样安静地由着老鸨动手,目光凝滞,似是一瞬三魂失了一魂,瞧不见半点平日里的光彩。
老鸨将纱布解开,仔细瞧了瞧子鸢的后脑,又伸手摸了摸,平日里她拧她耳朵什么的,这丫头总要咧嘴大呼痛,偏生这一回,老鸨手指落上去,却听不到子鸢的呼痛声。
“你这是怎么了?”老鸨这一次是真正慌了,她轻轻地给子鸢缠回纱布,连忙坐在子鸢身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能真的有事,不然若是让折雪知道了,老娘真不知道该如何交待?”
听到“折雪”两个字,子鸢的目光蓦地黯淡下去,只听她沙哑地问道:“妈妈,姐姐可是恼我了,再也不愿意理我了?”
老鸨听她终于肯说话,心头终于舒了一口气,怨道:“你也知道你错了呀?”
子鸢重重点头,“我确实错了,我这次当真太过荒唐,我怎会荒唐到以我女……”
“嘘……”老鸨连忙捂住了子鸢的嘴巴,递了个眼色示意外面还有几名王府家将把守,此刻定是在附耳细听当中动静。
子鸢憋住了要说的话,摇头道:“姐姐……姐姐不会见我了,是不是?”
老鸨叹了一声,苦笑低声道:“她素来珍视你,又怎会不愿见你?”
子鸢大喜,摇了摇老鸨的身子,“妈妈求求你,让我见见姐姐,我只想跟她好好道个歉!”
“道歉之后呢?”老鸨忍不住问了一句,最后不等子鸢回答,便作了罢,“你本就是无心之人,怎会明白折雪究竟恼你哪里?”
“我知道……”子鸢点了点头,“是我太荒唐,这样当着众人大闹,污了姐姐的名声。”
“你……”老鸨脸色一沉,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子鸢背上,激得子鸢不禁发出一串咳嗽,“纸鸟便是纸鸟,永远都是无心的!”说完,老鸨起身,冷冰冰地端起了桌上的汤药,朝子鸢身前一递,“老娘不想伺候你,你就自己喝了吧!”
“妈妈?”子鸢愕了愕,接过了汤药,“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老鸨嘲然一笑,“折雪是风尘女子,在世间俗人心中,她哪里还有好名声?你觉得折雪会在乎这个?可笑……可笑……”说着,老鸨狠狠地瞪了子鸢一眼,打开门来,心头憋着一口怒气踏出了这儿,又狠狠地将门给摔上了。
子鸢捧住汤药碗的手指倏地一颤,似是明白了什么,她低下了头去,呆呆看着药汤中映出的自己——挽好的顶髻微斜,眉目俊秀,却因为脸上那三道爪痕,让整个人添了几许英气。
三年前的她即便是扮作了少年郎,也不会有现下这抹英气,因此常常被同僚笑话太过阴柔。
莫非是这男装穿得太久,这男儿扮得太久,竟会让姐姐恍惚,也让她看着自己同样恍惚?
子鸢心头大骇,想到这三年来与姐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属于苏折雪的温柔,苏折雪的深情,苏折雪的温暖,历历在目。
当这一层恍惚之意恍然大悟,子鸢瞬间觉得,苏折雪待他,已不仅仅是姐妹,还是……还是……
“敢问都尉大人,将折雪娶回之后,是以挚爱相待,还是以至亲相待?”
心头又冒出苏折雪那句话,当时她的绝望,她的凄凉,她的失落尽在一双泪眸之中,她真正在意的不是子鸢的鲁莽,而是子鸢的无心。
“女子与女子……当真……可以……”
“咣!”手中的汤药碗瞬间从手中落下,摔碎在了床榻边。
一阵剧烈的疼突然袭入子鸢的脑袋,将记忆中的一切瞬间撕碎,往事像是被风卷起的碎屑,在脑海之中盘旋纠缠,却始终还原不了那些最初的画面。
“啊!”子鸢抱头发出一声低噎,她不敢再把苏折雪的心意想下去,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丝害怕来。
若是有一日,她忘记了姐姐,姐姐又当如何?还会如现下这样待她,又或是装作陌路人,暗自伤心?
“站住!”
“呵,又是你们这几只看门狗!妈妈特别吩咐我来照看都尉大人,里面休息的又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凭什么拦我?”
“小小丫头,牙尖嘴利的,竟敢骂我等是狗?”
“怎的?我骂错了不成?”
“老子不教训教训你,你还……”
“闹什么?沈少将军不在,你们几个毛头小子要造反了不成?若是惹折雪歇息不好,你们沈少将军怪罪下来,老娘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子鸢在床榻上抱头哑声痛呼,可是房外阿翎与老鸨同沈家家将的争吵似是愈演愈烈,根本听不到子鸢的声音。
“咯吱——”
窗户突地被谁轻轻推开,一个轻盈的身影跃入房间,迅速地转身将窗户关好,当瞧见子鸢在床榻上的惨状,她害怕无比地扑到了床榻边,紧紧地将子鸢抱入了怀中。
“呆子,你怎么了?”害怕的泪水颤然而落,苏折雪的声音嘶哑而哀然,“别吓姐姐,呆子,别吓姐姐……”说着,苏折雪慌乱地瞧了瞧四下,“你忍忍,姐姐带你从窗户出去,带你去找最好的名医医治!”
“姐……姐……我不想……忘记你……不想……”子鸢紧张地抓住了苏折雪的双臂,将她紧紧抱住,身子因为头疼不住颤抖着,“姐姐……是我没心……是我不好……是我……”
“呆子……”苏折雪心头一暖,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来,再忍忍,姐姐带你出去。”说完,便要将子鸢从床榻上扶起。
子鸢猛烈地摇头,揪着苏折雪坐回了床榻,“姐姐……我哪里也不去……你就再陪陪我……可好?”
“可是……”
“姐姐……当我求你……”
子鸢紧紧握着她的手,顺势倒在了她的双膝上,“姐姐……若是有一日……我连你也不记得了……你可千万……不要……”
“呆子,说什么胡话?”苏折雪轻轻抚着她脸上的三道爪痕,心头一痛,“你会没事的……”手指沿着鬓发,滑上了她的后脑,轻轻摩挲着,双眸一片湿润,“你就算忘记了姐姐,姐姐也不会离开你,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姐姐……你待我……好……我会……内疚……会……会……”子鸢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她努力想睁着双眼,害怕一旦闭上,她再醒之时,会成为另外一个人。
“就算你只有内疚……姐姐也不会……后悔……”苏折雪含泪一笑,低头瞧着子鸢紧皱的眉心,“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别像我的娘亲与妹妹……离我那么远……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间……无人疼惜……”
她的泪水滑落脸颊,滴在了子鸢脸颊上。
“姐姐……不要……哭……其实……若是你不……”子鸢一切的努力都是徒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物象都如同她剧烈的头痛一样刹那消失无踪。
若是你不嫌弃,我可以陪你一世,用心待你。
这句话子鸢没有说完,苏折雪也没有听完。
苏折雪低头轻轻地抚着子鸢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心,“你若不愿像姐姐这样荒唐,姐姐绝不会逼你。”说完,苏折雪俯下身去,轻轻地在昏睡的子鸢唇上轻轻点上了一吻,“呆子,快些好起来,可好?”
这一世,能这样悄悄亲近你,便足矣。
苏折雪微微笑了笑,手指缠上了子鸢的手指,十指相扣,“呆子,这颗心在你这儿,已经足够暖了。”黯然低头,苏折雪含泪凝望子鸢,喃喃道,“你并没有错,错的是姐姐,想要的太多……”
房外的争吵声终于消失,结果是老鸨拉着阿翎离开了这儿,留下几个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再顶嘴的沈府家将。
阿翎在回廊尽头微微驻足,回头瞧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突然自言自语道:“果然……蛊有百种,心蛊自然天成,痴者若中,不死不休。”
老鸨知道她说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折雪是个有分寸的人……”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怀疑她的忠诚。”阿翎凉凉地一笑,“如今我担心的却是那个木头人,是否有心?”
☆、第四十九章 。国有楚山喜
“踏踏……踏踏……踏踏……”
数百禁卫军护卫着宫中的妃嫔与公主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皇城,一路朝着先帝云景帝的昊陵行去。
当年云太祖叶华晚年十子夺嫡,引发了叶家最惨烈的蛊祸——大云巫殇。最终十个皇子只活下了最年幼那个,也是最体弱多病的那个,叶无心,此人史称云太宗,用了七年时间整治大云巫蛊残党,最终病殁在了大殿之中。云太宗病殁之时,仅仅二十四岁,只留下了一个四岁的独子,便是大云历史上的中兴之主云景帝叶海。
云景帝叶海便是是当今大云皇帝云徽帝叶承天的生父。
回想当年云景帝在位之时,巫蛊不兴,天下靖平,隐隐有盛世之相。大云上下,都以为云徽帝叶承天定会子承父志,将这大云盛世完完全全地呈现出来,却不想云徽帝在皇姐去世之后,便越来越不理政事,竟在朝廷中惯出了三只国之大蠹,落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吩咐车夫,前面往右绕道而行,走东门出城。”叶泠兮身着素服,端然坐在车厢之中,淡淡开口。
锦奴叹了一声,依着叶泠兮的吩咐,掀帘对车夫道:“公主有令,前面往右绕道而行,走东门出城。”说完,锦奴看了一眼紧随马车而行的三十名禁卫军,“你们三十个,也跟着一路保护公主。”
“诺!”
锦奴缩回了车厢来,将车帘放下,点破了叶泠兮的心思,“公主,这里往右便是醉今宵了。”
叶泠兮愕了一下,笑道:“知本宫者,莫若锦奴你,呵呵,不错,本宫确实要去一趟醉今宵。”
锦奴沉声道:“公主殿下,奴婢听说昨日这祁都尉大张旗鼓地去向苏折雪求亲,吃了一顿闭门羹,当下便晕倒在了醉今宵门口。奴婢瞧这小子的心思都在那个风尘女子身上,公主殿下何必去趟这浑水呢?”
叶泠兮嘴角含笑,笑意中淡淡地带着一丝失落,“你呀,未免太小看了本宫。”说着,叶泠兮若有所思地掀起车窗帘子,瞧向了外面,“此次去昊陵,本宫另有要务,多一个人便多一个帮手。”
“祁都尉昨日伤势不轻,只怕去了也会添乱。”锦奴摇了摇头,“公主殿下,此人只怕这回用不上。”
叶泠兮轻笑道:“用得上,只是并非此时。”说着,叶泠兮放下了车窗帘子,瞧着锦奴笑道,“有伤则多养几日,待她伤好些,自然便能用上。”说完,又加了一句,“放心,今日本宫去醉今宵并非见他,而是去见一个朋友。”
“公主竟会在醉今宵有朋友?”锦奴惊问道。
叶泠兮点头道:“朋友若是在家中待得不舒服,本宫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叶泠兮话音刚落,又掀起帘子,瞧见马车离醉今宵越来越近,当下下令道,“停车。”
“吁——!”
马车猝然停下,车夫回头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叶泠兮笑道:“禁卫军何在?”
禁卫将士连忙抱歉道:“公主请吩咐!”
叶泠兮淡淡道:“进去醉今宵,把那几个偷懒的镇国大将军府家将给抓出来。”
“诺……”禁卫将士们怔了怔,也只好听令,心头却疑惑得厉害,不知道楚山公主为何会知道醉今宵里面藏有大将军府家将?
三十名禁卫将士留下了二十人护卫在马车左右,出列十人持戟冲入了醉今宵,打破了醉今宵的醉生梦死。
不多时,六名叫叫骂骂的沈府家将被十名禁卫将士推出了醉今宵,吸引了许多酒客与路人。
“你们好大胆子,知道我们是哪家的家将么?”
“等少将军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你们这是找死!”
“你……”
“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沈府家将的叫喊声突然被禁卫将士的跪地山呼打断,六人惊愕无比地看着眼前的素服叶泠兮,眸底渐渐有了一丝惊艳的光彩。
叶泠兮拂了拂衣袖,负手而立,嘴角虽挂着笑意,却隐隐地让人觉得威严,“你们好大胆子,见了本宫还不下跪!”
“末将……小的……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六人仓皇无比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方才是谁人叫骂,说本宫的侍卫胆子大?”叶泠兮锐利的眸子瞪向其中一人,“又是谁说,要沈少将军收拾本宫的侍卫?”她俯视六人,威严无比,气势是前所未有地强硬,“还有谁说,本宫的侍卫是找死?”
“公主恕罪!恕罪啊!”六名家将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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