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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鸥不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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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脱单的喜讯,对方正是他旅游认识的那个设计师,还说他国外的学校已经申请下来,下个月就要和男朋友一起出国深造。
看他活得这么有干劲,我也替他高兴,但这些真的只是作为同学作为朋友的高兴,不存任何旁的心思,日月可鉴,天地为证,我……我……我冤枉啊!
盛珉鸥自然没睡着,但也不准备转过来面对我。
“他喜欢你,我知道。”
我抵着盛珉鸥肩膀,他说话时,身体也会跟着微微颤动。
“都说了……”
我正准备再接再厉,和他说清楚,就听盛珉鸥接着道:“该说,他曾经喜欢过你。你是他的英雄,他的骑士,他记忆里那个热心肠的阳光少年。他憧憬你,崇拜你,爱慕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重逢得太晚,他可能会再次喜欢上你。”
我一愣,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并不在乎曾经有谁喜欢过我,我也不在乎这些人还喜不喜欢我。
别人怎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盛珉鸥,我绝不会爱上别人。
“可我喜欢你。我憧憬的,崇拜的,爱慕的都是你。”我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气息,脸颊贴在他背上,“没有人能把我从你身边抢走,我的心不会允许。”
他不予置评:“继续。”
“继续你的甜言蜜语。”
我也搞不清他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另含深意。但他的命令我哪有不遵从的,闻言立马搜肠刮肚,轻咳着拿出充沛的感情朗诵起来:“我喜欢你,就像群星围绕着月亮,就像向日葵仰望着太阳,就像沙漠渴求着雨露。我在人前无坚不摧,唯独在你面前脆弱卑微。就仿佛鲁伯特之泪的两端,你是那条可以叫我粉身碎骨的……小尾巴。”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轻笑起来。
“小尾巴?”他可能也觉得好笑,语气古怪地重复着,没再让我继续,也没再提那罐倒霉绵羊油的事,“倒是比你之前那些老土的情话用心一些。”
我知道他这是不生气了,暗自在心里大大吁了口气,又为自己鸣不平:“我一直很用心。而且那些话哪里老土了?”
盛珉鸥却不再理我,对我质问充耳不闻,仿佛在一瞬间进入了深眠。
我当然知道他醒着,却也拿他没办法,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起身关了灯,又贴过去抱着他睡去。
没两天,盛珉鸥去了外地开会,为期一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
虽说有些寂寞,但正好能用这段时间布置一下房子,想着等他回来就可以收获惊喜。
结果家具没等来,我倒垃圾时在楼下捡到了一只猫。
橘黄色的,瘦骨嶙峋,看花色,和当年被齐阳杀死的那只一模一样。
附一段鲁伯特之泪的解释说明:将熔化的玻璃靠重力自然滴入冰水中,就会形成这些如同蝌蚪状的“玻璃泪滴”。被俗称为“鲁珀特之泪”的这种玻璃有着奇妙的物理特性:泪珠本身比一般玻璃坚硬很多,能在8吨压力下不碎,然而,若是抓住其纤细的尾巴、稍微施加一些压力,那么整颗玻璃泪就会瞬间爆裂四溅、彻底粉碎。
第68章 别让我说第二遍
小猫太小了,可能就一两个月,远远观察着我,小心又谨慎。
我丢了垃圾,站原地看它片刻,试图靠近。它似乎被吓到了,一下子压低身子,警惕地往后退。
“来,过来。”我蹲下身,试图降低自己的威胁性,“咪,过来。”
小橘猫怯怯看着我,杏仁状的眼睛里透出好奇与恐惧。
它身上很脏,粉色的鼻头沾着黑泥,就和它身上其它地方一样。
我曾经听我爸说过,猫是很爱干净的生物,一旦野猫看着脏兮兮的,说明它已经生存艰难,根本无心打理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
而且最近降温,这么小的猫,才刚刚断奶,离了妈妈恐怕无法熬过这个冬天。
如果我现在转身就走,可能明天就会在垃圾桶旁看到它的尸体。
这世间野猫很多,可怜的大有猫在,我不可能每只都救。但这只不同,这只不仅长得太像当年那只猫,还出现在盛珉鸥家楼下,还被我看到了。
武侠小说里,主角要成大事,必定要遭一番磨难,成就自己的机缘。
长得像“故猫”,流离失所,还被妈妈抛弃,这多主角猫设?所以,我就是它的机缘,就是那个助它重生的“隐世高人”。
“你乖乖的过来,我给你吃顿饱的,再给你找个好人家,不比你流浪街头有上顿没下顿好多了?你考虑下。”
小橘猫没有转身就逃,它与我静静对峙片刻,可能感到我对它没什么威胁,一点点靠过来。
它仍然胆怯,只是小心翼翼嗅闻我的指尖。如果我有一点异动,便会像受惊的兔子般跳开,随后等我再次静止,它又会靠过来,如此反复。
“好了好了,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我耐心等它完全信任我,开始主动拱我的手掌时,手指轻柔抚过它板结的被毛,一把逮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奶猫这时候还留有被猫妈妈叼着到处走的记忆,一般不会挣扎。我带着它回了家,一进门就将它关到了淋浴间。
面对陌生的环境,小猫重新对我升起戒备,将自己缩到角落,同时开始朝我哈气。
这点不像当年那只猫,当年那只橘猫可没这么凶,又胖又软,一见盛珉鸥就撒娇,会冲他露出肚皮喵喵叫。
我关了玻璃门,从冰箱里翻出前不久才买的冻鸡翅,用白水煮过,凉水冲凉,撕成一条条放到小碟子里,送到小猫面前。
“这鸡翅本来我是想自己吃的,便宜你了。”吃了快一个月流食,我现在做梦都在吃火锅,路过炸鸡店我都咽口水。
本来想趁这几天盛珉鸥不在偷偷沾点荤腥,结果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口都吃不到。
小猫忌惮我,有我在吃饭都不香,我只好关上门,退出浴室,将它一只猫留在了那里。
在四人聊天群里@沈小石,叫他在当铺那个号上发布一则领养启示,看有没有人要养猫的。
沈小石让我给他张照片,我拿着碗又进去,盛了点水放到淋浴间里,顺便拍下一张小猫狼吞虎咽吃鸡肉的照片。
“……”沈小石一阵沉默。
“怎么了?”
“这真的不是只大老鼠吗?它也太脏了吧。”
我端详照片须臾,强行替小橘猫辩解:“它只是不上照,脸还是蛮清秀的……”
沈小石表示怀疑:“枫哥,你明天带它到宠物店洗个澡吧?它这个卖相肯定没人要领养的。我们做这行的应该最清楚,现在的人啊无论看中个啥带回家都是要看品相的,更何况猫这种要养十几年的活物是吧。”
我觉着他说得十分有道理,让他暂缓了登领养启示这件事,打开软件开始查阅附近的宠物店。
盛珉鸥这公寓地段极好,周边从吃到穿什么店都有,五百米就是大型购物中心,一条街上一家宠物生活馆,一家宠物美容店,还有家宠物医院。
第二天一大早,我先带小猫去了宠物医院做检查。经过医生诊断,小猫除了有轻微猫藓和营养不良,其它都没问题。
医生建议我给小猫打个疫苗,做个体内驱虫,他是专业的,我是门外汉,我当然听他的。
打完针后,小猫更害怕了,缩在背包里瑟瑟发抖,我摸了摸它小脑袋,它抬头看向我,软软喵了声。经历过昨晚的信任破裂,我以为它没那么快与我重修旧好,想不到这就对我示好了,还挺傻白甜。
拿上配好的药剂和营养罐头,我又带小猫去了宠物店,由于接种疫苗后七天不能洗澡,我只是叫店员剪掉了它身上的毛结,并给它涂上药膏。
小猫没了毛,皮肉下的骨头更加清晰可见,不知道是冷还是怕,一直在发抖。店员给我拿了块毯子将它包裹起来,又为我推荐了新手养猫套装——猫砂、猫粮、猫厕所。
我全都买了,又选购了两只宠物碗和一个看着十分柔软的猫窝,背着猫大包小包回了家。
忙碌一天,刚喘口气,送家具的又打来电话,与我约好时间,说明天一早送货。
人类既顽强又脆弱,才一个月,我腹部的枪伤便只剩下一道新长出的,淡红色的疤。然而毕竟是做了场大手术的人,面上好了,体力却不能一下子恢复,一累就容易出虚汗。
白天帮着搬家具,晚上还要给小猫铲屎喂药,第二天我就不行了,彻底躺床上没起来,脑袋晕眩不止。
听到浴室里小猫凄惨的叫声,不知道是水没了还是粮没了,我强撑着从新买的大床上爬起来,经过已经大变样的客厅,来到浴室。
小猫坐在玻璃门后,见到我立时叫得更大声了。
我一时心软,将门打开,想让它在浴室里活动活动。
没想到它预谋已久,从缝里一下窜出来,穿过我***,往身后浴室门冲去,消失在了我眼前。
我瞪大眼,为这发展错愕万分。
之前盛珉鸥这房子东西少,别说猫了,有个苍蝇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自从我的入住,此间画风日渐杂乱,多了不少角角落落。小猫体型小,要和我玩躲猫猫,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咪咪,出来,吃罐头了……”我蹲在地上,开了个营养罐头,用勺子敲击罐身想引它出来。
一次次俯身观察沙发底、窗帘后,甚至搬开茶几柜子查看,一无所获。
我脑袋更晕了。而就在我打算放任自流,随它爱出来不出来,自己回床上躺好继续睡时,门外传来开门声。
电子门锁验证指纹成功,机械女声报告“已开锁”,接着下一秒,门缓缓被推开。
我眼疾手快在盛珉鸥进屋的一瞬间把手里罐头塞到了茶几下。
盛珉鸥提着行李箱,抬头看见屋内摆设时愣在那里,微微蹙起了眉。
“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用他账户买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负责萧蒙案的检察官要我们明天去他办公室见他,我发了信息给你,”他换鞋进屋,将行李箱放在进门处,开始打量他看到的每一处变化,“你没看到吗?”
“我下午在睡觉,没注意。”
我讪笑着站起身,给他一一介绍:“哥你看,这个沙发能坐能睡,还有储物空间,还有这个茶几,也是可以放东西的,这个是电视柜……电视过几天才来,我买了个72寸的,以后我们可以躺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
盛珉鸥这套公寓可能是大平层的关系,虽然才两间房,但每个区域的空间都奇大无比,客厅尤其如此。我没动原本悬挂的沙袋,将客厅划成两个区域,一个盛珉鸥打拳的区域,一个休闲娱乐的区域,竟然也不觉拥挤。
“卧室里我买了张床,还买了个书柜,这样以后我们可以睡前一起在床上看书。”我忐忑地将手背到身后,绞着手指,苦恼于该怎么和他说猫的事。
我总有种预感,他该不会喜欢它。不仅因为他的洁癖,也因为……它实在太像当年那只猫,那只曾让他失控的猫。
“挺好。”
盛珉鸥简单评价一句,解着领带进了卧室,似乎是换衣服去了。
我火急火燎冲进浴室,将那些猫盆猫厕所全都塞进洗手台下的柜子里,又用水冲洗了淋浴间的地面,以期盛珉鸥看不出任何破绽。
“陆枫,过来。”
我刚藏好“罪证”,卧室就传来盛珉鸥的声音。
“来了!”我没有多想,起身赶过去,却在见到房里情形时一下刹住脚步,见鬼似地盯着盛珉鸥的脚边。
那只小橘猫,我找了老半天都不出来的小混蛋,此刻正绕在盛珉鸥的脚边喵喵叫,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我大老远都能听见。
盛珉鸥上辈子难道是根木天蓼吗?怎么这么受猫欢迎?
“这是什么?你养的豚鼠?”盛珉鸥抬了抬脚,小奶猫也跟着上上下下。
我本来就热,一紧张就更热了,脑门不停出汗。
“不,不是,是我捡的小野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放轻动作挨近盛珉鸥,想趁小猫不注意逮住它,“哥你放心,很快就会把它送走的,但是……要先让我抓到它!”
我一扑,小猫炸着毛逃走,再次不见踪影,我则因为惯性一头栽进了盛珉鸥怀里。
不行了,头好晕。
盛珉鸥一把托住我,稳稳支撑住我的重量。
可能是看我脸色不对,他靠上来,与我额头相抵。我粗重地喘着气,微微闭上眼,眼皮都觉得滚烫起来。
盛珉鸥退开的同时,轻轻啧了声:“你发烧了。”
突然整个人一轻,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被盛珉鸥拦腰抱了起来。
他几步将我送到床上,脸不红气不喘,完全看不出刚刚抱起了一个一百多斤大男人的样子。
反观我,虚得不行,连只猫都抓不住。
盛珉鸥出去又进来,不知道哪里找出一支水银温度计。
他消着毒,甩去上面温度,递到我嘴边:“含住。”
我拉住他袖子:“那只猫……”
他眯起眼:“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乖乖张嘴含住温度计,没再啰嗦一个字。
第69章 一个就够了
我曾经想要养一只小狗,大概七岁的时候,刚刚一年级。
我们家住的偏,周围很多荒地和废墟,可能是之前工地上养的狗,工人离开了,狗却无人带走,它们一代代在那里繁衍,艰难求生,有的对人类仍然友好,有的已逐渐恢复野性。我妈总让我离那里远点,怕我被狗咬。
我就读的小学离家还算近,我一年级时,盛珉鸥读五年级,我们有过短暂的同校,会放学后一起回家。
十岁不到的男孩子,最是顽皮不过。按照正常路线,我们应该绕开废墟,走大路回家,但那样会绕个大圈,大概多走五分钟路。所以当我发现废墟的蓝色铁皮围栏被掀起一个角时,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径直穿越那里。
盛珉鸥自然不同意,从小他就很少同意我的建议。
“不准进去。”
我们站在围栏缺口的地方,产生了分歧。
“可我想进去……”我瞥了眼围栏里面,又看了眼沉下脸的盛珉鸥,“你从大路回家,我往里面走,我们看看谁先到家好不好?”
盛珉鸥蹙起眉,眼里已经升起不耐:“我说了,不准进去。”
小时候我还没那么怂,对他的话也不总是言听计从。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进去,可人总要有点冒险精神。所以,就像一艘扬帆远去,驶入汪洋的小舟,我头也不回钻进那个缺口,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警告。
“就这么说定了,哥,我一定比你快!”
废墟的路不太好走,地上还没来得及铺水泥,都还是起伏不平的泥土。但这正合了我,一个“冒险家”的胃口。我在泥地上飞快地奔跑着,张开双臂,迎着微风,欢乐地好似第一次踩过青草地的小鹿。
然后,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稚嫩的、幼弱的叫声。
我一下停住身形,往声源处看去。
我花了比预想中更多的时间到家,而当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盛珉鸥已经等在那里,脸色不怎么好,看到我一言不发转身上了楼。
“哥哥,你等等我嘛。”我快步跟上,书包沉甸甸地压在肩头,突然从里面传出一声小小的狗叫。
走在前面的盛珉鸥骤然停下脚步,我抓住背包带,紧张起来。
他回过身,目光落在我身后:“什么声音?”
“没听到啊……”
仿佛和我作对,话音未落,背包里又传出一声更响亮的叫声,同时伴随着不舒服地呜咽。
在盛珉鸥看破一切的盯视下,我撅起嘴,无奈放下背包,从里面抱出那只废墟上捡到的小家伙。
小家伙通体黄色,只脸和尾巴尖稍稍有点黑,是只正宗小土狗。
“哥哥,可爱吧?我们带回家养好不好?”我将小狗举起来,凑向盛珉鸥,一脸讨好。
盛珉鸥嫌恶地往台阶上又走了一步,远离我和我手里的小狗。
“妈妈不会同意。”
我将小狗抱进怀里,不是很有底气道:“不要紧,妈妈最疼我了,她会同意的。”
盛珉鸥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小土狗,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上走。
事实证明,我妈再疼我,也不能容忍家里突然多了只脏兮兮,身份不明,还不知道有没有寄生虫的小土狗。
她回到家发现小狗时,简直是尖叫着要我把它丢出去,我和她发生了激烈争吵,抱着小狗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哭得伤心欲绝。
再晚一些时候,我爸回来了,在了解了大致情况与矛盾所在后,他来敲门,让我先出去吃饭。
我爸一向讲道理,我听他语气觉得有戏,忙擦去眼泪开了门。
整餐饭气氛压抑,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心情闲聊。到快吃完了,我爸扒着饭对我妈道:“既然小枫喜欢,不然就留下来养吧?”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了我妈痛脚,她黑着脸,重重放下筷子,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养养养,你什么都要养!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当好人谁不会,但你有这能力有这财力当吗?你以为我们家是什么,百万富翁啊?我们只是工薪阶层,养两个孩子都吃力,你还想养只狗?”她好像在说狗的事,又好像不是,“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掉毛的东西,看到猫狗就头疼。养只鸟我或许还能接受,一只狗,我坚决不允许!”
我爸也垮下脸:“你不养就不养,有话好好说,干嘛这种态度伤孩子的心。”
“我伤孩子的心?我现在成坏人了是吧?我没有心是吗!!”
父母愈演愈烈的争吵使我感到非常害怕,他们面红耳赤嘶吼的样子,就好像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你们别吵了!”我心里很不好受,皱起脸在餐桌上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度让场面更加混乱。
我爸喘着气,稍稍被我的哭声唤回了理智,努力用平和的声音让盛珉鸥带我回屋里做作业。
盛珉鸥嘴里说着“好”,拽起我的手就往屋里走。
他一关门,餐厅里便又爆发出争吵声,大多是我妈的声音,压抑的,烦躁的,怒火蓬勃的。
我抱起蜷在角落睡觉的小狗坐到床上,默默掉着眼泪,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我可能留不住它。
“把狗放下,作业拿出来。”
我房间大一些,除了床和衣柜,还有余地摆下一张书桌。做作业时,盛珉鸥会在我的房间一起做,这样我有哪里不懂的也可以及时问他。我整个小学的功课基本都是盛珉鸥辅导的,父母可以说极其省心。
“呜呜不要……”十岁前我脾气特别倔,有点恃宠而骄的趋势。后来我爸过世,家里遭逢巨变,这才成功把这股趋势压了回去。再后来虽然还倔,但也只在有关盛珉鸥的事上倔。
盛珉鸥耐心有限,不顾我的拒绝,伸手就来抓我怀里的小狗。
小狗受到惊吓,又或者感知到盛珉鸥对它的不喜,混乱中一口咬上盛珉鸥手掌。
盛珉鸥飞快缩手,与小指衔接的那侧手掌被小狗的牙齿划出两道血痕,不算严重,但仍然让我心惊胆战。
“哥哥,你怎么样?”我丢下小狗,着急地上前查看盛珉鸥的伤口。
盛珉鸥握住手腕,垂眼注视着自己不断渗血的伤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朝他伤口呼着气,再次问道:“哥哥,疼不疼?”
盛珉鸥好似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他长久地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
同时,屋外又传来父母们的吵架声,我妈还摔了碗。
“你当这里是什么,是流浪动物避难所吗?要养可以,我走,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我不想和你吵……”
“谁想和你吵了?”
盛珉鸥突然动了,他挥开我,走向床头柜:“我不喜欢它。”
我一愣,急急跟到他身边:“哥哥,对不起……”
盛珉鸥抽了几张纸巾,按在自己伤口上,鲜红的颜色很快从纸巾表面浮出,他似乎并不觉得痛,眉头也没皱一下,越过我走向房门。
“家里的流浪动物,一只就够了。”经过我时,他低低在我耳边说道。
我错愕地回头,那时候并不能很确切地明白他的意思,后来长大明白了,又已经错过了安慰他的最佳时机。
盛珉鸥开了房门,走到喘着粗气的父母面前,告诉他们自己被狗咬了。
我爸闻言十分紧张,马上就说要带他去打针。
“你看看,现在就咬人,养大了还得了?这种狗养不熟的。”我妈正好趁此机会冷嘲热讽一番。
我爸没理她,板着脸进屋拿了钱和钥匙,带盛珉鸥去了医院。
他们直到深夜才回来,我一听到钥匙开锁声就开了房门,见到盛珉鸥,小声叫了他声“哥”,结果他看都没看我直直回了自己那屋。
我爸锁上门,瞟了眼没什么动静的主卧方向,问我怎么还没睡觉。
“我想等你们回来……”我忐忑地盯着地面。
我爸叹了口气,揽着我进了我的房间,让我给他看看那只小狗。
我将小狗从书桌底下抱出来,抚着它的脑袋道:“我觉得它很可怜,它……它朝我摇尾巴了,附近也找不到它的妈妈,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我爸拉着我在床边坐下,用和缓又带着商量的语气道:“爸爸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但现在妈妈不同意养狗,哥哥又被它咬了,爸爸想了想,觉得它可能不适合呆在咱们家。”
我心里早有准备,这次倒没有再倔,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我爸摸摸我的脑袋,继续道:“爸爸单位正好缺一只看门的狗,这样,明天爸爸把它带到单位去,以后把它养在那里,你看好不好?”
我爸从我手里接过小狗,带出去喂了点剩饭剩菜,又给它在浴室垫了件旧衣服临时做了个窝。
“就让它现在这里凑活一晚吧。”说着我爸站起身,赶我早点回屋里睡觉。
路过盛珉鸥门口时,我脚步一顿,盯着他紧闭的房门片刻,终究不敢去敲门,转回自己屋关上了门。
第二天小狗被我爸带去了单位,盛珉鸥因为疫苗副作用引起高烧,只能请假在家休息。
从此,也绝了我的宠物梦。
睁开眼,眼前景物好似在打转,耳朵嗡嗡的,身上还出了层热汗。
听到身旁有翻页声,我微微侧过头,见盛珉鸥靠在床头,正在看一本法学方面的专业书。
我看了他一阵,开口叫他:“哥……”嗓音又沙又哑。
盛珉鸥翻页的动作一停,朝我看过来。
“要喝水吗?”
我摇摇头,急着和他解释:“那只猫,我会另外找人领养的,不会留它很久。”
他神情并未因我的话有一丝改变,看了我一会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书上。
“随你。”
我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他看着眼前的书页,似乎在阅读,又似乎没有。
“你是觉得我连一只猫都容不下,还是怕我伤害它?”
我扯着他衣袖的动作更大了一些,几乎要把他的手从书本上扯开。
“不,是我不想要它……”我盯着他从书本后露出的小半张脸,吃吃笑道,“我只要你。”
盛珉鸥久久没再说话,也没有翻页。
“哥,亲我一下好不好?”我仍然扯着他的袖子,像个生病的小孩般,跟他撒着娇。
过了片刻,好似拿我没有办法,他将书倒扣,弯腰俯身,在我唇边落下一个吻。
我攥住他胳膊,刚想仰头回过去,他又毫不留恋地退开。
“还有些烧,你最好再睡一会儿。”
他再次拿起书阅读起来,一点没有与我继续温存的苗头,我瘪瘪嘴,朝他靠过去,将脸埋在他腰侧。
“那你陪我。”我抱着他道。
第70章 大白鲨
萧蒙惹了这么大的祸,虽然萧随光极力与他撇清关系,但他身上仍然留着萧家的血,他获重罪,对美腾如今处境毫无益处,萧随光终究没忍心对他弃之不理。
盛珉鸥自立门户前,美腾在清湾有别的合作律所,后来合约到期,萧随光打算改签盛珉鸥,便没有再续约,不想合同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出了萧蒙这档子事。两家闹掰,萧随光只得又找回之前那家律所,并且承诺若是能打赢萧蒙的官司减轻影响,就会与对方签订十年长约。
“不是说不一定给得出钱吗?”去法院的路上,吴伊一路与我科普着目前形势,盛珉鸥则安静地在一旁用手机处理公务。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泰律所利益至上,有钱什么案子都能接,估计是给了预付款的。”吴伊转过一个绿灯,将车驶进法院大门,“金泰的陈顺来,野兽中的豺狼,鲨鱼中的大白鲨,你可要当心点。”
“很厉害吗?”我瞥了眼专心发邮件的盛珉鸥,故意道,“比我哥还厉害?”
吴伊瞬间卡壳:“呃……律师这个职业不能比较的,又没有等级划分是不是?老师才成为庭审律师没多久,知名度上和打过的官司数量上肯定有所差距的,这很正常。”
我点点头:“所以陈顺来比我哥厉害。”
吴伊又是一顿,声音更轻:“他是教科书级别的人物……”
既然是教科书级别的人物,旁听他的辩护自然受益良多,吴伊与我们在庭外分道扬镳。我与盛珉鸥前往候庭室等候传唤,他则进到法庭旁听案件。
候庭室里,易大壮早已入座,怀里抱着台电脑打两个字拧眉思索一阵,再打两个字。
“做什么呢?”我踢了踢他的脚。
易大壮猛然回神,合上电脑与我们打招呼:“枫哥,盛律师,你们来啦。没什么,就是写稿子呢,憋半天才憋出五百个字,愁得我头秃。”
候庭室里的椅子一排排连在一起,有点像公园的长椅,我在易大壮身边坐下,靠在椅背上升了个懒腰。
“我说呢,怎么觉得你最近憔悴了,原来是头发少的缘故。”
易大壮一惊,赶忙掏出手机打量自己,不停拨弄刘海。
“真头发少了?”
我暗自发笑,也不回他。
兴许不想挤一起,盛珉鸥没与我们坐一排,选择坐到了我的前面。
易大壮在那臭美,我向前趴到他椅背上,歪着头在他耳边小声道:“哥,你是不是第一次坐这边?紧张吗?”
盛珉鸥回完最后一封邮件,收起手机,环着双臂往后一靠。
“该紧张的不是我。”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法庭方向传来要求全体起立的人声,庭审开始了。
通往法庭的厚重木门上,悬挂着一只圆形挂钟,当庭审进行到二十分钟时,法警拉开木门,告知法官传唤易大壮上庭。
易大壮颇为紧张地站起身,整了整衣襟,从那扇门里走了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后,我凑到跟前贴耳过去,想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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