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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非所愿_忍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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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承那点酷哥的名声是彻底被凌敛给毁了,小小年纪就被老师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老师对你很失望”,他有些懊恼,好在升入小学后两人不在一班,谢承又改头换面重新高冷了起来。
  小学期间,凌敛起先还一如既往地跑来找谢承抄作业踢足球,后来见凌敛和温晓晟更加熟稔就渐渐来得少了,再后来凌敛搬了家,两人一南一北,连放学的路上都碰不见了。也是在那时,谢承和温晓晟培养出深厚的友谊,两人兴趣相投,家又住得近。白天是有说有笑的同桌,放学后,谢承在操场踢球,温晓晟在跑道上练短跑,倒是凌敛很不友善,两班比赛时,总是把“干死六班”挂在嘴边,愣是回到了幼儿园稚气未脱的时候。
  谢承和温晓晟在自我定位上都很接近,他们虽然名列前茅多才多艺但本质是个不爱热闹的普通人。凌敛就截然不同了,三人一起上课外班,国画教室第一排的御座永远是凌敛专属,老师每堂课演示的画作也从来都是送给凌敛;钢琴老师的赞许总有凌敛,即使他识谱再差全靠记忆弹奏也不是什么过错;奥数老师对凌敛上课吃零食也一笑而过视作默许……谢承从不羡慕也不嫉妒,只是有些厌倦不论是老师还是女生口中的那些诸如“五班凌敛,六班谢承”的各式排名。
  初中入学考试后,凌敛又一次以第一个交卷出了名,虽然最后分数仍是谢承领先,而凌敛又一次先声夺人赢得了师生们的一致好感。两人分任学生会干部和学习委员,有这样两位帅哥撑场,女生们的班级荣誉感油然而生,凌敛简直成了人形磁场,走哪都招人,班主任索性将他前后左右统一换成了男生,这才扼杀了一把把初恋的热火。怎料凌敛私下又找了班主任,苦苦央求坐在谢承旁边有助于提高成绩为大家作双重表率。于是乎,两位万众瞩目的帅哥就这么成了同桌,对于课间涌来闲聊的男男女女,谢承简直不堪其扰,凌敛却侃侃而谈,睁着眼就说瞎话。比如一女生问凌敛心目中的班级十美,凌敛把对方列在中间偏上,单就一个美字。小姑娘不乐意,问凌敛怎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凌敛当即发表了“美是共同的,丑才是各有千秋”的言论,谢承闻言抬眼打量了一眼,着实是平淡无奇又头脑简单,这一眼反倒把姑娘看红了脸。从此之后,谢承深感凌敛所言真假难辨,对凌敛的话也开始将信将疑了。
  凌敛这人课下精神,课上贪睡,且睡姿各异毫无雅致。先前他还知道用手肘撑额,装出低头看书的模样,可睡熟之后两臂一软,脸就径直砸向书本,谢承起初心惊胆战地伸手挡了几次,下课告诫凌敛此举的危险性后,凌敛果然依言换了姿势——脸贴桌面,两臂垂下,嘴唇微微嘟起,谢承忍无可忍,还是默默把书堆遮住凌敛的脑袋,又折了纸巾塞到凌敛嘴边。听课中途,谢承偏头看了眼酣睡的凌敛,耳边莫名响起了那首《春之声》,从幼年第一次听到时就觉得格外适合凌敛。此刻春光正好,微风和煦,眼前是四月的睡颜,分明是让人心中明朗的惬意。
  作为青春年少的男生,借学习之名凑在一起看片子似乎已不再是秘密,谢承在这方面倒是从善如流,他正值疯长个头儿的时期,身上沉睡的特征也开始苏醒茁壮,超乎常人的好奇心使得他和凌敛一起加入了班级的“观影小组”,很快就阅人无数有些麻木了。直到那天偶然看到了助兴的新片子,他从不知道原来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欢爱的,甚至看上去更刺激些。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下面的变化,有些忐忑地想确认其他人的反应,然而却撞见身旁的凌敛正看向自己,且视线竟逐渐下移到他凸显的部位。因为两人身形高挑,所以坐在最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眼神的交汇,又因为凌敛膝上放了靠枕,谢承无从分辨对方的反应,只是凌敛看他一阵他便又硬了几分,视线也不受控制地落在凌敛水润的双唇上,甚至没错过凌敛喉间的滑动。
  谢承一瞬间头脑里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好在前面几个男生及时换了碟子才让他打破了魔障,趁机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神色自若地回到了房间。倒是凌敛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不方便进出,临行时把卫衣系在了腰上,两只袖子垂下来挡在前面,也无从分辨到底是看什么片时有了反应。
  虽然平日里低调行事,谢承还是免不了遭人妒忌,眼看年级篮球赛在即,他却在练习赛时意外挨了一肘子,由于当时班长正处于起跳下落的阶段,冲力可想而知,谢承侥幸没出大问题,只是上场是没机会了。凌敛当时分明看得清楚是班长有意为之,奈何对方声泪俱下很是抱歉,谢承有伤在身也没再多想。凌敛深知班长暗恋的女生一直明恋谢承,又主动要求负责比赛后勤,班长哪里会给谢承机会显露身手,那一肘打下时的丑恶嘴脸简直太过深刻。
  凌敛为此做了两件事,一是比赛时串通隔壁班,利用合理的身体接触不着痕迹地教训了班长,也让班长带领的队伍惨败初赛;二是民意投票时将班长可怜的票数告知班主任,又联合副班长演了场高风亮节无心权术的戏码,经班主任同意后对外宣称班长众望所归继续连任,如此一来,班长更成了颠倒黑白的无能者,哪还有心思嫉妒谢承。
  这些事凌敛原本打算瞒谢承一辈子的,不料那位副班长酒后失言,为了表现凌敛对谢承的兄弟仗义,将此事添油加醋描绘了一番,在他口中的凌敛简直是高深莫测玩弄班长于鼓掌之中,又是位嫉恶如仇的挚友兄弟,实在是谢承之幸。
  谢承为此和凌敛心生罅隙,怪他因私损公,断了队友和同学们的决赛梦,又恼他才这般年纪就学会了勾心斗角,再不是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霸王了。
  他们不再是同桌了,即使迟到被一起罚站走廊,谢承除了递过来一本读物外便没有交流。等谢承再同凌敛讲话时,内容已经变成了温晓晟。
  谢承知道凌敛做了更多耀眼的事,头顶的光环也越来越多,只是无处不在的凌敛已经不是他在意的那个白衣少年了。


  谢承番外二:两个谎言

  入夜,谢承收到了温晓晟的短信:
  还要多久回来?我很想你——温晓晟
  二中60年校庆,你来吗?——谢承
  我不想再踏进那里一步,反正后来也转学了,你要去?——温晓晟
  同学会可能去,学校应该不回了。——谢承
  快点回来吧,难得的假期我们出去玩,我自己很无聊。——温晓晟
  谢承没有回复,事实上他并没有告诉温晓晟他回家的事,即使如此,也不难察觉出温晓晟言辞间的焦虑。他是决意回二中参加校庆的,这是他母亲嘱咐的,要他和孙主任好好谈一谈,看得出母亲这些年同老孙一直有联系,所以谢承料想当年也许另有隐情便答应了母亲。
  就同性恋这件事,谢家三人倒是坦诚布公地聊了很久。谢父平心静气地对谢承说:“经过这些年的书信汇报,我和你母亲并不质疑两个男人间的感情,但我们希望你身边的一定是爱你的那个。因为你们没有婚姻的保障,我不是说有婚姻就会长久,但婚姻是个约束,将两个从性别就不同的人绑在一起,与其说是为爱,也是为了从中收获与人相处相爱的经验。性别的对立和思维的区别会造成比同性间更多更大的矛盾,也更考验彼此的感情。可同性之间,一旦爆发就是不可挽回的,少了婚姻也让你们少了责任感和虚荣心,离婚固然会让人倍感丢脸,但你们不会,在一起有多容易,分开就更容易。我们不反对你喜欢男人,但希望你们以对待婚姻的态度彼此真诚。”
  父母已如此开明让谢承轻松不少,校庆那天他早早去了,老同学们多年未见谢承更是热情,男男女女都围着他八卦,谢承好不容易才抽身拜访了已担任校长副校长的孙老师。
  孙敏比从前圆润了些,上了年纪也更显亲和,看到谢承就笑眯眯地招手唤他来喝茶。
  “看到你还是这么帅,班里女生是不是后悔哭了?”孙敏打趣道。
  谢承歪头一笑,“没准是男生后悔更多。”
  孙敏也跟着笑,“你后来有跟温晓晟在一起吗?”
  谢承摇摇头,不知这样算不算违心,只是温晓晟才回国,两人真正住在一起也是聚少离多,形式上步入正轨,感情上似乎比书信往来时还远了。
  孙敏舒了口气,道:“既然你们没在一起,也都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我想还是有必要跟你说说当年的事,这件事你妈也知道。”
  实情简单地出人意料,温晓晟少不更事,害怕承担同性恋的感情重负,所以中途反悔,兵行险着自己向班主任吐露实情。他不敢提分手,所以希望老师以师长的身份和权威迫使二人分手,这样自己也不会被记恨。班主任报告给年级主任,大家固然瞧不起温晓晟的狡猾畏缩,可谁都不能责怪一个十几岁的男生是胆小鬼,毕竟即使是成年人也很难在这条路上坚定不移。于是告密者成了受害人,师生同台一场戏,温晓晟是为了摆脱同性恋阴影,老师们则是为了快刀斩乱麻不愿看谢承为温晓晟沉沦堕落,这场各怀目的的演出反倒成就了谢承一片真情,老师们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迫不得已请了家长,最后还是温晓晟转学出国才结束了这段孽缘。万幸谢承剑走偏锋,堵了口气还是考上了理想学府,只是再没回二中看过老师。
  回想起当年信誓旦旦的那句“在一起”,谢承自觉好笑,到头来竟只有他一人遵守这荒唐的诺言,而温晓晟却选择了做逃兵甚至不惜自毁名声来摆脱他。
  “今天和你说这些,其实我想了很久,也问过你妈妈的意见,我们都觉得你现在已经足够成熟应对真相,也听说这些年已经有了更好的人在你身边。”
  谢承愣住,迟疑道:“那天你叫凌敛去办公室到底谈了什么?”
  孙敏顿了顿,微笑道:“凌敛是个好孩子,比你还要勇敢。当时我们担心是温晓晟单方面说谎,所以叫你的同桌凌敛来了解情况。我告诉他有同学说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在放学路上有过分亲密的言行,这小子先是否认,看我们不相信,反倒往自己身上揽,说和你在一起的是他,还绘声绘色编起了谎话说是受了不好片子的影响。”孙敏笑得有些无奈,叹了下气继续讲:“我们本来也只是求证,没想到又凭空多了个需要关注的对象,你们俩都是数一数二的尖子,我们自然都吓坏了。不过我们还是拆穿了凌敛的谎言,保证对他不会特别对待,鼓励他长大后再做判断不要遗憾终生。这孩子到最后还替你求情,希望保留你的推荐资格,也算是真心实意了。对了,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谢承想了想,苦笑道:“我想他应该不喜欢我了。”
  这场谈话以孙敏那句“可惜了”收尾,谢承缓缓走过回廊,走过教室,走过一次次恶语相向的过往。他的青春里有两个谎言,一个为了前程弃他的前程于不顾,一个为了他的前程自毁前程。一个辜负他多年错爱,一个枉付他错爱多年。
  在操场上碰到温晓晟,谢承并不意外,他看起来行色匆匆,急切地探寻着谢承眼神的变化,然而谢承出奇地平静,笑容温和:“怎么来了?”
  温晓晟晃了晃手机,“打了N次都不接,担心。”
  两人并肩在跑道上走着,像是从前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听说凌敛调回这边工作了,以为你是来找他的。”温晓晟边说边观察谢承的反应,继续道:“今天找不到你,所以我只好打给他,他说从没见过你。”
  谢承垂眼,漫不经心道:“你怎么有他电话?”
  温晓晟避而不答,“他也很奇怪,竟然直截了当就问我们有没有上床。难道你们之前都是拉手的中学生么?”
  谢承终于停住脚步,正色道:“你怎么回他的?”
  温晓晟嗤笑一声,“难道要说我们还没旧情复燃让他看笑话不成?无非让他觉得我魅力不如他,这么多年了,我哪里输于他。”
  谢承渐渐沉了脸色,目光也冷了下来,“既然你自己来了,那我们也不必一起回去了。”
  温晓晟闻言怔住,“什么意思,你刚才,是不是见了孙敏?不是她讲的那样,我不是,我只是害怕,我们那时还只是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怕了,我回到你身边了,我们在一起了。”
  谢承退后一步拉开彼此距离,审视着这个陌生的故人,“我们都会害怕,我也不怪你当时的选择。”
  “谢承,就在那间办公室里,你保证过会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温晓晟压低声音颤抖道。
  谢承面露失望之色,“是你放手在先,又何必在乎一个空口无凭的承诺。”
  温晓晟咬着下唇,眼角湿润,不甘心地追问:“你只是赌气才和凌敛在一起是不是,你不会再去找他了是不是?他这种人……”
  “他这种人,是啊,就是他因为你的告密挺身而出保护我,是我欠他前程似锦,欠他一个未来。”谢承喃喃自语道。
  温晓晟不怒反笑,“说到底,你对他只是亏欠没有喜欢,以他的心高气傲会要你的同情施舍吗?你敢把这些话告诉他?”
  谢承挑眉,“如果我第一个性幻想的对象就是他呢?如果我当时只是不确定他对我的感情呢?”
  “那我算什么?”温晓晟不可置信道:“只是因为我碰巧也喜欢男人,只是我们比别人更亲近,还是你只想引起凌敛嫉妒或者和老孙斗气?”
  谢承摇头,坦然道:“我和你在一起时是认真喜欢你的,与谁都没关系,现在不喜欢了也只是因为你不在我心里,与人无尤。”
  他们的对话在主席台开始发言后戛然而止,温晓晟深知这段感情已无力挽回却还是向谢承做了许多辩解,然而他内心的种种煎熬已不再是谢承回心转意的砝码。
  谢承是被班长两口子拉进房间的,当年笨拙的班长终于娶到了暗恋多年的文艺委员,两人有说有笑地将谢承带进包间,不出意料遇上了凌敛。
  谢承进门那一刻,凌敛正同人说笑,不经意抬眼透着神采飞扬,见了来人之后先是错愕,然后转瞬就冷了下来。谢承猜想凌敛是气恼那通电话,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他的座位正对着凌敛,凌敛每抬头看到他,脸色便难看几分,到最后竟是十分厌恶的样子,侧着脑袋避开谢承的注视。


  九

  最先察觉凌敛不对劲的是凡林,明明是春意正浓的暖风天,凌敛在办公室穿起了三件套且毫无燥热出汗的意思,旁人看着虽也觉得热,可因为常年开空调也说不出哪里怪异。而作为同居者的凡林自然比别人看得仔细些,凌敛不仅是在外面穿得厚,在家也裹得严实,从前宽大的T恤再没有出现过,凌敛每天长袖长裤不说还买了睡袋回来。凡林看在眼里却从没提起,每天若无其事地同凌敛相处,唯独吃饭这件事上着实让他伤透了脑筋。
  从前三餐顿顿考究的凌敛现在成了三餐不继的“厌食者”,不论是外卖还是凡林下厨都引不起凌敛的食欲,反倒是从超市采购了小山一样的零食。凡林起初以为凌敛是贪嘴淘气,后来发现凌敛连零食都难以下咽,饿得很时便不管不顾胡吃海塞,吃几口便又十分嫌弃地推开一边,仿佛吃下肚的都令他懊悔不已。
  眼见凌敛一圈圈瘦下去,凡林终究坐不住问出了口,凌敛听完并没有被识破的尴尬,似乎自己也很无奈似的解释为没胃口。凡林也清楚凌敛绝非有意绝食,因为凌敛对此格外在意,手边多了各式各样的营养品来,想来也是怕自己营养不良饿垮了身体。
  后来凡林观察得出结论:凌敛只吃亲眼所见亲手打开的东西,任何拆封加工的都会引起他的反感。凡林把这个结论告诉凌敛,凌敛微微错愕,喃喃道:“我觉得脏。”
  什么脏,为什么脏……凡林没再追问,只是在凌敛的饮食上格外费心,有时甚至强迫凌敛在旁看他做菜,只为凌敛能稍稍解开心结吃几口热菜热饭。凌敛明白凡林的好意,也努力说服自己吃下色泽鲜美的饭菜,只是饭后走出卫生间的他两眼通红又出卖了自己的不适,凡林看在眼里也不再勉强他吃饭。
  公司安排凡林这批新人体检,凌敛晓得凡林和其他新员工都生分,所以自己开车带凡林去医院。凡林粒米未进,饿得连脚步都虚浮,实在不理解凌敛是怎么活的,好在凌敛承诺体检后带他直接翘班吃大餐这才抚慰了他满腹饥肠。
  凡林进去后,凌敛并未离开,发了条短信后就下车晃到了花园。他起先是站着的,可奈何日头毒辣,不得已挪到了凉亭内倚着柱子,身上仍是一滴汗也没出。他拿了根烟出来点燃,叼在嘴里吞云吐雾,迎面走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跟他说吸烟有害健康。凌敛依旧叼着烟并未低头,但是眼珠子转了转,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小女孩,他最近瘦得厉害,俨然有了眼窝,眉眼更显深邃,只是乌黑的眼珠子却是冷的,无悲无喜毫无感情可言。小姑娘哇地吓哭了,丢下手里的花朵一溜烟跑了,身后传来一声大笑,凌敛终于显出些不耐烦,头也不回道:“周仲杨。”
  周仲杨身着白大褂,腰身挺拔,笑容款款,站在凌敛身边凭空就暖了一片空气似的让人舒坦放松。两人自小区偶遇后就联系起来,虽说本身是医患关系,可相处下来更像是朋友,凌敛有些心里话无从开口的也只有向周仲杨倾诉。他与谢承分手一事周仲杨也知道,但并不急于填补这片空白,反而开导凌敛一段感情结束就必须开始新感情并非必需,恋爱只能是生活的调剂,关键还是看自己的需求变化,跟着感觉走,以舒适为前提才是迎接新感情的基础。
  关于凌敛最近的变化,周仲杨刚见面就察觉了,一番追问下凌敛才不情愿地避重就轻说了一些,字里行间虽然没有谢承出现,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出在这位心头大患身上。
  “这些情况都是从温晓晟回国时加重的,到现在他们重逢相聚,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周仲杨小心引导着话题。
  凌敛闻言忽地抖了下身体,咬紧牙关低声狠狠道:“我的花被狗日了!”
  周仲杨对这突如其来的粗口置若罔闻,故作轻松道:“原来谢承还是你心上一朵花,这比喻也算新鲜。”
  凌敛又重复了几遍这句粗口,面带薄怒看向周仲杨道:“我守了十年的花,被糟蹋了。就这一点干净也没有了!”
  “你喜欢谢承哪些地方?干净?”
  凌敛冷笑道:“我喜欢的那个谢承是十年前的谢承,他身上保留下来的也就剩下干净了,里里外外的。”说到这里,凌敛颤抖着手指戳了戳自己心口,又更显愤怒似的提高了声调,面容轻微扭曲起来,“现在里里外外都脏了,脏透了,不能要了。”
  “听起来你认为谢承是一件东西?”
  凌敛面色如常,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是,劳心劳力的东西,已经一文不值了。”
  周仲杨不解道:“你从前那么深情只是把他当东西来看待,那你对谢承的付出呢?”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凌敛略带狂意地笑了起来,“已经付出了十年心血,他要是变脏了,最苦恼为难的是我,就像现在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凌敛,爱一个人首先要尊重他,你从来都视他为物品,爱起来也必然难以理解,你有没有认真和谢承交流过,听听他对你的看法?”
  凌敛嗤笑一声,不屑道:“他只要老实接受顺从,没必要有什么个人意愿,他的现在就是各种愚蠢意愿的后果,如果他不是谢承……”凌敛轻轻叹了口气,从方才的张狂中解脱出来,神态透着股无奈和倦怠,下意识又抬手摸烟,这一次被周仲杨拦下了。
  “既然分开了,即使心里不能接受,面上也要先学着平静淡然,形式有了,实质也就指日可待了。即使你们已经分开了,我也不赞成你爱人这种态度,一是占有欲过强,二是也给自己怎天负担,两人相爱是彼此照应的,没有主人与物品这样单方面的照顾,这种强迫来的好意对方也许会对你敬而远之。起码我就接受不了。”周仲杨笑着将话锋转回轻松的方向。
  凌敛抽出手,不置可否,末了对周仲杨说:“如果到时候你还喜欢我,那就我来追你。”
  周仲杨抚了下凌敛僵硬的后脊,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周仲杨有意请凌敛吃饭,奈何凌敛承诺凡林在先只得作罢,而凡林看见凌敛同男医生站在外面交谈甚欢也不由黑了脸色,一路沉默寡言来表明自己的情绪低落,可惜凌敛只当他是饿昏了头提不起精神,丝毫没把凡林眼中的嫉妒和不满放在心上。


  十

  看凡林吃饭对凌敛而言是件颇为享受的事情,美青年水嫩光鲜,做什么都招人喜爱,对比了下脑中的谢承,凌敛不禁感慨这就是鲜花与干花的区别了,他倒宁愿谢承是朵假花,蒙尘褪色也能一洗如新。
  两人都喝了酒,凡林醉得快些,两颊微红,直勾勾地望着凌敛,“你怎么不笑了?”
  凌敛眨眨眼,举杯碰了碰凡林的先干为敬,“一把年纪给人带孩子,有什么好笑的。”
  凡林伸手盖住凌敛的杯口,不屈不挠道:“你告诉我,我来解决。”
  凌敛转而拿了凡林那杯来喝,笑得很是敷衍,“那你要不然回学校继续做学问吧,我也落个清净。”
  “你赶我走?”凡林竟有些委屈起来,嘴唇气得要嘟起来。
  凌敛头一次觉得这表情很可爱,还是忍住捉弄的想法,解释道:“首先,你并不喜欢这里;其次,即使你真的来也不是这个位置,工作性质完全不同;再次,无论你以后去哪,我认为你在这里已经学到了最需要的东西。比起空降高位,隐姓埋名从基层做起才能让你学会以平凡人的心态和视角处理问题,你要管理别人,至少要明白他们的想法。空降只会让你被阿谀奉承蒙蔽双眼冲昏头脑。”
  这些话是凌敛父亲曾对他讲过的,那时他毅然决然离家远行,拒绝了父亲的帮助。如今,他又传给一样叛逆的凡林,恍然有些明白了当时父亲无力挽留的辛酸和希冀。他和凡林年纪相差不多,却莫名生出了些护犊的心思,或许是因为之前谭钧私下找他谈的那番话。一场无风无浪的谈话,谭钧却毫不避讳地道出了凡林的身世——其母和情人的孩子,凌敛最初只是诧异谭钧对此事不怒反笑,将谭钧的态度理解为一个互相利用互相掩护的宽容,然而谭钧随后的话语中却处处透出不安因子,将心比心,谭钧对凡林不是父亲对儿子应有的态度,那种超乎寻常的控制欲和偏执,凌敛只希望并非如他所想。
  他无意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只是想凡林能多一点思考,既不是像谭钧期许的那样困在象牙塔中不谙世事,也不是摸爬滚打历尽沧桑。有些磨难,有些道理,并不需要一一经历,凌敛自认情场之外都顺风顺水,到头来还是痛苦不堪。做一个被谭钧掌控庇护的小傻瓜,还是自寻一片天地爱恨纠缠,这都是凡林自己的选择。凌敛不想做第三个选择,人非草木,他也不瞎,凡林的小心思他一早就知道,可这个中缘由也是谭钧告诉他的,一方面他对谭钧调监控、假装不知凡林实习的行为感到反感,另一方面也确实没对凡林产生过兴趣,与凡林脱俗的五官和健朗的身形无关,纯粹将他视作一个大孩子,一个“孝顺”的孩子。凌敛隐约觉得凡林对他依赖多于喜爱,只是长期生活在缺乏父爱和同性关怀环境的后果,被外公外婆宠爱却无话可说又独自惶恐的无助感是显而易见的,自己和那把雨伞只是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那晚凡林果真有些失控,大胆又放肆地要与凌敛亲近,表面是酒精的作祟,眼里却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凌敛被凡林压倒在地板上竟一时晃了神,仿佛看到了那年酒醉后的自己,骑在谢承身上说着“哪怕空有其名也要占有”这种蠢话。凡林的吻已经要落在颈间,凌敛想起与谢承不得其法的第一次,探索彼此身体每一处,单是得到谢承的想法就让他兴奋到不能自已。
  凌敛最终推开了凡林,被推开的凡林犹如受伤的小兽,连负隅顽抗都惹人怜爱。凌敛低头望着凡林湿漉漉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凡林发红的耳根,笑得很是慈爱,“你很可爱,时而成熟,时而纯真,迷人,也吸引我。只是我给不了你期待的感情,曾经我像你一样,勉强满足了一时的虚荣。当然,我知道你并不是虚荣和满足感。可我不知足,不开心,一天也没有。就像温水煮青蛙。”他把手放在了凡林心口,笑得有些凄然,“这里慢慢死掉了,你能感觉到却无能为力,恨不得当初死的干净利落。我不想你这样。”
  他曾以为自己做好了和别人厮守一生的准备,也以为有用一生来爱另一个人的觉悟,可直到那个吻要落下时他才意识到他做不到,他怕变成第二个谢承,怕这世上再多一个自己,一无所有的怪物。
  “你要为了他折磨自己?”凡林逼问道。
  凌敛避而不答,“爱情对我来说不是人生必需品,甚至性欲也不是。如果注定要有所遗憾,我情愿只是爱情。不能诚意如意的感情对我和伴侣而言是双重折磨。我已经勉强了太久,不会一错再错。”
  “我没想过要你答应我,如果你现在快乐,我绝不会打扰。可你郁郁寡欢,我不能放弃。为什么不信我也有让你快乐的能力。”凡林抓着凌敛的手臂,眼神近乎悲愤。
  “我也信自己有能力填补那份空缺,可膨胀不只是信心,还有对他的期待,总有一天你会不甘心那份回报的渺小,然后你才发现那个变形扭曲的已经不是自己。我们生来是为了寻找与自己契合的人,而不是打断手脚削足适履,那不是爱情,也不伟大,那是自残。”凌敛眼神黯了下来,身形也随之垮了,无力地瘫在凡林身旁的地板上。
  凡林握住凌敛冰冷的左手,在黑暗中低声说道:“我不是你,不要给我下结论。我也不怕受伤,更不怕来自你的伤。如果求而不得,我也不希望是别人。好也罢,坏也罢,我只想要你。”
  凌敛没再反驳,起身安顿凡林入睡。第二天一早搭了飞机回家参加校庆,他知道自己也成了情场上的懦夫,迫切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同这些暂时告别。母校是个净化身心的好地方,凌敛料想和年级主任形同水火的谢承是不回来的,因而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怎知推门而入的竟有谢承。他不久前才接了温晓晟的电话,此时此地看到谢承无异于火上浇油。
  谢承发了信息约他出去聊,本尊也在对面笑脸相迎。
  凌敛余光扫了眼旁人,假笑着朝谢承做了个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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